0%

亨利·富勒內很快就向謝唯進道別：「我要去魯西榮了，公民，很快、很快，我們又會在比利牛斯山脈下重逢。」

理髮店裡貼著的無政府主義者的通告莊嚴宣布，理髮師不再低人一等了。大街上張貼著彩色的海報，呼籲廢除娼妓制度，讓妓|女從良。

很快，加泰羅尼亞防禦委員會就宣布了總罷工的命令，巴塞羅那、瓦倫西亞……還有處在敵人腹地的塞維利亞等工業城市都沸騰了起來，衣衫襤褸的工人群眾湧上街頭，破爛不堪的小火車開始載著成群的赤衛隊隊員駛向前線，所有即將遭到政府軍飛機大炮洗禮的灰色市鎮，都即將化為群山中的塹壕。

服務員和巡視員直視你的臉，把自己當作和你完全平等的人，卑躬屈膝的和禮儀性的套話暫時消失了。沒有人說「Senor」或者「Don」和「Usted」這些西班牙語中的敬語尊稱，每個人都稱別人為「同志」和「公民」。

巴塞羅那的工人群眾在防禦委員會剛剛宣布總罷工命令的時候，就迅速團結起來沖入市政廳里，馬德里派來的市政府官員們深知不敵，所以也沒有進行抵抗，還有一些市政府的官員和*圖*書乾脆選擇投誠，加入到了革命者的行列里來。

「西班牙赤衛軍應當充分利用北部的群山地形，先在山路上抵禦和伏擊政府軍，街壘巷戰是我們最後不得已的選擇……如果情況順利，西班牙人民很有可能不需要面對巷戰的殘酷考驗。」

在西班牙北部山區很難修建連續的戰壕，在這種多山的國家，西班牙軍隊只要固守少數隘口就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就像上一次世界大戰時義大利人和奧地利人在伊松佐河的拉鋸戰一樣，幾十萬上百萬軍隊摩上幾年時間，都可能無法取得任何進展。

巴塞羅那的街頭已經滿是紅旗飄揚，卡瓦列羅在二十四個小時的漫長會議以後，帶著一群筋疲力盡的防禦委員們向法軍第四集團軍的政工副司令員亨利·富勒內做出了十分明確的要求：

中國的大革命時代早早結束了，二十年的社會主義和平建設時期多少磨滅了革命者的激|情歲月，在巴塞羅那的街頭，謝唯進好像又一次重回到了他曾經嚮往憧憬又沒辦法回去的大革命時期，人們有著對革命和未來的信念，產生出了一種突然進入平等和自由時代的www.hetubook.com.com感覺。人們嘗試著表現得像是真正的人，而非資本主義機器上的一個個小小的齒輪。

道路在貧瘠的黃色田塊之間延綿，工人還有許多婦女都被動員到前方阿爾庫維耶雷和薩拉戈薩之間的齒狀山背，在法軍顧問的親自指揮下，人們開始沿著山脊、沼澤地、河流修建野戰工事。防禦委員會也在後方想方設法搜羅武器，除了法蘭西公社這些年不間斷送進加泰羅尼亞的法造槍支以外，防禦委員會還在市政廳里找出一批手槍、機關槍和手榴彈。

火車從巴塞羅那出發，經過赫羅納以後很快就開到了法軍控制下的魯西榮——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法軍第四集團軍還在保持全線的無線電靜默狀態，而且在郊區沒有布置任何軍隊，偵察兵們的警戒線也拉得非常隱秘，直到亨利·富勒內下車的時候，他才見到了成隊的法軍士兵。

但整體而言，武器數量還是嚴重不足，民兵的戰鬥力依舊大成問題，就算謝唯進也被巴塞羅那熱烈的革命氣氛感染，他也堅持認為西班牙赤衛軍很難抵擋政府軍的「討伐」。

亨利·富勒內坐著一節破破爛爛的車廂趕回魯西榮，西httｐs://ｗｗw.hｅtubｏｏｋ•ｃｏm.ｃom班牙的工業水平令人失望，沿途上四面都是馬蹄鐵形狀的山嶺，頂部比較平坦，四周非常陡峭，山下則是無底的峽谷，在高高的山坡上，除了矮小的灌木和石南之外什麼都不長，只有巨大的石灰岩從坡體中突兀而出，間或有些騾馬小道，可也十分狹窄。

還好，現在西班牙的政府軍都集結在西部地區，在法、西邊境上，西班牙政府軍幾乎沒有部署任何值得一提的部隊。

馬德里對局勢的評估依舊非常樂觀，假如德里維拉和弗朗哥有機會到巴塞羅那的街頭上去轉一圈，相信他們就不會再抱有這種離譜的想法。

「就讓他們來吧！我們的法國同志和戰友，加泰羅尼亞的群山歡迎你們的到來。」

無論何種規模的建築都控制在工人階級手中，屋頂上都插著紅旗或無政府主義者的者紅黑兩色旗；每一面牆上都隨意地塗畫上鎚子和鐮刀的標記，以及革命黨名稱的首字母縮寫；幾乎每個教堂都被清洗過，所有神像都被焚毀。

「熊主席，你們也在這裏啊。」

亨利·富勒內很快坐上火車返回法國一邊的國境線，不過還有很多跟隨亨利·富勒內來巴塞羅那的和-圖-書法軍軍官選擇了留下來，他們將擔任起西班牙赤衛軍的軍事顧問，還有一些飛行員將直接幫助加泰羅尼亞人駕駛法國援助的戰鬥機。

內戰嗎？是的，一場內戰，但如果法軍的行動取得成功，謝唯進認為這場內戰就有可能在很短時間內結束，而不至於變成一場國際勢力相繼參与干涉、最終流干西班牙人民鮮血的煎熬。

許許多多謝唯進在歷史書上讀到的內容，現在又重新活躍在了加泰羅尼亞地區許多城鎮的街頭上。

「也許用不了幾天時間吧。」謝唯進也很有信心，「我現在對法軍的行動比過去有信心的多。」

法國人應付德國已經那麼困難，他們哪有餘力來管西班牙的事情呢！

謝唯進在巴塞羅那也受到了震撼，中國爆發大革命的時候，謝唯進年齡還非常小，沒辦法親身參与其中，現在他卻有機會在西班牙感受到革命風暴的熱浪。

前提是沒有其他更多外界力量的干預。

工會開始宣布擴編赤衛隊民兵的隊伍，工人們將開始按照正規軍隊的原則編組成軍，很多隻有十六七歲的少年，還有數量同樣多的婦女，也都選擇加入軍隊，大家都很清楚總罷工意味著什麼，而且政府軍在上一周ｈttｐs://m•ｈetubooｋ.coｍ.cｏｍ對全國卡洛斯派進行的血腥清洗，也很明確告訴了所有加泰羅尼亞人他們將要面臨什麼情況，以及他們應當做些什麼。

也許一周時間，也許是半個月到一個月，巴塞羅那和瓦倫西亞就可能失守。

運輸工會也下達了命令，全城的小汽車都被臨時徵用，所有的有軌電車、計程車，以及大部分其他交通工具，都被漆成紅色和黑色，革命的海報用醒目的紅色和藍色印刷，四處張貼，貼在牆上相當搶眼。相形之下，殘留在牆上的為數不多的昔日廣告招貼畫，就像是一些胡亂塗抹上去的毫無價值的東西。

謝唯進已經嗅到了戰爭的氣味，工人們也開始被防禦委員會動員起來上街修街壘，不過很快，在法軍顧問的建議下，這些工人就又被調動到了郊外尤其是中部山區更重要的地段上挖掘戰壕、修築土木工事。

各處教堂都被一幫幫工人逐一地破壞了，天主教教會的教士們被拖了出來，他們的僧袍混著十字架被一塊丟到街頭的廣場焚燒。每間店鋪和咖啡店的門口都寫有文字，說明其已被收歸集體所有；就連擦皮鞋的兒童也被集體化了，他們的工具箱上被漆上了紅色和黑色。

所有民眾都很清楚戰爭就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