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赤色子夜
第五十六章 薩爾布呂肯
博克上將內心深處其實對勃洛姆堡元帥的這一判斷稍有疑慮,他感到法軍對德軍防線最薄弱的地帶發動局部進攻,似乎並不完全符合邏輯,但如果說法軍的主力都要在梅斯戰役剛剛結束幾天的時候就立刻接著進攻德軍已經設防的薩爾盆地,似乎也于情理不合。
勃洛姆堡元帥按照這種思維考慮,便說道:「法國人想在薩爾地區對我們施加壓力,嗯,吸引我軍保護工業區,說不定他們想從阿登高地尋求突破呢,比利時和盧森堡間戰期時在阿登高地修了十幾條旅遊公路,如果法軍利用這些交通基礎設施,就有可能在阿登高地獲得較大的突破,你們應當注意到這一點,總參謀部已要求A集團軍群調一個集團軍填補阿登高地的缺口,B集團軍群要注意側翼的協調工作。」
法軍在戰術上完全復刻了梅斯之戰的成功經驗,渡河以後的步兵先行為接下來的坦克清理道路,隆美爾手下的一個步兵師做出反應,試圖攔截這支法軍的渡河突擊部隊,可是卻很快就被擊退,德國人並沒有從梅斯戰役中總結出有用的經驗,或是說即便他們總結了這類經驗,也沒法靠手下這支士氣低落的部隊來執行正確的和圖書河口防禦戰術。
勃洛姆堡元帥這趟來斯圖加特,就是要告訴B集團軍群的將領們,柏林政府已計劃實施一個強大的反擊攻勢,這場會議也是為此召開。
法國人的「75小姐」在薩爾戰役又發揮了巨大的威力,成百上千輛坦克馬達轟鳴著,哐當哐當地行進,與此同時,裝甲車隊後方也傳來低沉的隆隆聲,那是列車炮正將600毫米口徑的巨炮炮彈打向德軍防線後方一千多米外的目標。
法軍的七八名士兵和兩百多輛坦克,很快就衝過了薩爾河,第八集團軍沿河布置的防禦陣地幾乎就沒有發揮任何作用,哪怕隆美爾對此做出了精心的部署和設計,但當大部分德軍士兵只是簡單放兩槍便開始朝後方逃竄時,沒人能期待這道防線阻擋敵人多少個小時的時間。
在薩爾戰線的西端附近,列車炮、75炮、迫擊炮……各種爆炸聲急驟地混在一起,讓德國人分辨不清楚他們遭到的究竟是哪一種炮擊。
所以直到會議開到一半的時候,才有一名上校急匆匆走進會議室,他悄悄把一份電文遞給了B集團軍群總司令博克上將,博克簡單掃了一眼電文以後,面無表hetubook.com.com情,等到勃洛姆堡元帥過問時,博克才說:「前線急電,說是今晨敵軍發動反攻,攻擊了薩爾河的第八集團軍防區。」
他想儘快把這一情況彙報給集團軍總部,可由於法軍對德軍通訊方面的破壞,短時間內隆美爾還真沒辦法達成目標,除非他本人回到集團軍總部去做彙報才行。
德國人的沿河防線起碼有數十處已被刺穿突破,德軍百分之八十的電話線被切斷,無線電也受到干擾,他們便只能以班、排和連為單位單獨作戰,團部聯繫不上前線的各營,也聯繫不上後方的師部,師部得知情況並從軍部得到指令之前,就會有人不明所以地死去。
隆美爾現在也不得不撤退了,他坐著一輛大眾的越野汽車設法回到薩爾布呂肯古堡,狹窄的街道上擠滿了各種車輛,補給車、火炮車都朝著萊茵蘭方向逃生。驚慌失措的平民也隨著車流逃亡,祈求軍人們帶上他們,而少數法裔居民則暗自期待「解放者」大軍的到來。
隆美爾走進指揮所,裏面是一片狼藉,他的參謀們正在收拾東西,這讓不禁火冒三丈,隆美爾對部下向來態度很好,現在卻忍不住強硬的要求眾人卸下行裝,www.hetubook.com.com他不允許任何一個參謀在法軍抵達薩爾布呂肯之前便逃離這裏。
勃洛姆堡元帥猜測這隻是一次騷擾性進攻,他在上次大戰時參加過馬恩河戰役,還在擔任第七集團軍司令部的首席作戰參謀時拿過德意志帝國最高級別軍事勳章藍色馬克斯勳章,所以勃洛姆堡元帥印象中的戰略攻勢依舊是一戰時的那老一套模式,按照這種模式,法軍在梅斯戰役的大獲全勝以後必然要有一個較長的休整期才有可能發動第二次大規模的戰略進攻。
接著法軍的坦克、裝甲車和突擊炮,便開始轟隆隆開進過來,戰鬥工兵在夜間已經搭起不少浮橋,坦克的履帶碾過浮橋的同時,大批法軍步兵也搭乘橡皮艇飛快衝到了薩爾河對岸。
但戰況的惡化不會因為隆美爾的堅持就有所改觀,慌亂中,隆美爾的司機前來報告說:「法國人從我們的南面過去了,他們朝著萊茵河的方向過去了!」
隆美爾聽到這消息,一顆心立刻跌進谷底,法軍的裝甲部隊沒有強行進攻薩爾布呂肯,這讓隆美爾馬上就明白了敵人的意圖:就像梅斯戰役那樣,法軍不會把寶貴的坦克浪費在巷戰,他們的坦克部隊還將持續前進執行穿和-圖-書插包圍的任務,薩爾布呂肯肯定會留待後到的步兵部隊解決。
連隆美爾現在都聯繫不到屈希勒爾將軍的集團軍總部了,他感到薩爾地區德軍的整個指揮系統全都短路,事情壞得不能再壞了。
這些猛烈的炮擊甚至一度壓倒了德軍新到機群發起的轟炸,聲勢之大真令人產生了世界末日來臨的錯覺,隆美爾還在前線視察各處哨所,他感到德軍的第一層防線在法軍的重點攻擊下毫無招架之力,正設法增強德軍步兵防禦工事的強度,可是剛一下車就是天崩地裂,爆炸震得附近的哨所全都抖動起來,灰塵煙霧罩住戰壕上空,薩爾河沿岸沿岸一個挨著一個的散兵坑裡,本就士氣低落的德軍潰兵精神幾近崩潰。
可是那一來一回,時間就又要耽誤掉了。
等到中午時分,薩爾河渡口附近的每一個村莊要不已經失守,要不被圍,要不即將受到進攻,德軍再度全線後撤,後方道路到處是車水馬龍的混亂擁堵景象,還好這次德軍的空中力量比梅斯戰役時強得多,所以尚未出現潰退軍隊遭到法軍航空兵肆意轟炸、收割的情況。
隆美爾抓起一台野戰電話想發號施令,很快就發現第八集團軍的前沿陣地被這波炮擊炸得七零八落和*圖*書,大部分電話線都因此毀壞,野戰電話根本什麼聲音也打不出去。
除了隆美爾親自坐鎮的薩爾布肯呂古堡周邊陣地以外,第八集團軍在薩爾盆地前沿的所有防禦陣地,要不是已經被法軍直接繞過,要不是已經被法軍的步兵大部隊直接淹沒,一隊隊法國人猶如草原騎兵一樣,烏壓壓地越過薩爾河向東挺進。
黃昏時分,勃洛姆堡元帥還帶著一批總參謀部的高級參謀們來到斯圖加特召集一個重要會議,他乘坐一架大型運輸機抵達這座南德城市時,B集團軍群的統帥們竟然尚無一人意識到薩爾地區的防線正處於急速崩潰的狀況之中,博克上將作為B集團軍群總司令還向勃洛姆堡元帥說道:
「我軍暫時已經在薩爾布呂肯和斯特拉斯堡兩線遏制住了法軍的攻勢,一俟預備集團軍抵達前線,我們就能著手實施大反攻了。」
直到一個小時以後,炮火聲才逐漸停息下來,戰地上出現了一了陣可怕的寂靜,但那也只是一小會兒罷了。然後在前線全線的重要節點上,巨型探照燈燈光從西而來,再次刺穿了晨霧,被炸得冒煙的德軍陣地現在全部被照亮起來,德國士兵們瞪大了眼睛往外看,在死寂般的燈光下,一個個被照得面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