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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文科夫口中低聲喃喃，鄧尼金實在很難想象，短短几年前那個雷厲風行的獨裁者會這麼快便墮落到這等地步？薩文科夫崛起之時，還是以極端民粹主義和泛斯拉夫主義來動員他的支持者，最初選擇向蘇俄開戰的時候，這位元首又是多麼的自信！

從喀山前線到莫斯科的路程長達數百公里，飛行時間之久令人疲憊不堪，鄧尼金的飛機在莫斯科郊外的機場降落以後，又要換乘一輛德國生產的土灰色賓士汽車開往克里姆林宮。

令鄧尼金和馬爾可夫感到遺憾的是，喀山和阿斯特拉罕如今已經全部「淪陷」。

神聖而不可分割的大俄羅斯將恢復一切失地！

城中風聲鶴唳，物價一日三漲，不少市民還在打探消息，想要逃出城去，馬拉大車、四輪馬車、騾車、小汽車和卡車共同組成的車隊，擁堵在從莫斯科通往城外的全部道路上，最後迫使薩文科夫政府宣布莫斯科全城戒嚴，所有居民沒有獲得政府頒發的通行證，便嚴禁離開首都。

要不然就是到處張貼宣傳海報，說什麼德國人已經在里加調來了一百萬軍隊，波蘭和烏克蘭也將向莫斯科派來八十萬援軍，這些痴狂之語，再怎麼hｅtuｂoｏｋ•ｃoｍ•coｍ誇大宣傳，其實也沒有幾個莫斯科的市民會相信了。

窗戶上掛著窗帘，房間里既沒有旗幟也沒有徽章，卻掛著兩幅鑲嵌在黑色畫框里的彩色石版畫，這是斯拉夫民族上最著名的兩位軍事家的畫像：一位是在葉卡捷琳娜二世時期戰功卓著的亞歷山大·蘇沃洛夫元帥，另一位則是1812年消滅了拿破崙大軍的米哈伊爾·庫圖佐夫元帥。

他相信自己將能迅速擊潰蘇俄，然後在遠東地區建立起一道抵抗中國人入侵的「防波堤」。接著薩文科夫還有更加恢弘的作戰計劃，俄羅斯共和國的大軍將趁著德國和全部的帝國公約組織國家深陷西歐戰場的時候，突然揮兵西向。

薩文科夫政府為了挽回民心士氣，竟然寄希望于宗教方面，薩元首成日和一群東正教的牧首、教士們斯混在一起，幾乎是晝夜不眠的在搞各種祭典、祈禱儀式。

白衛軍的老首領疲倦地坐在將軍座車後座上，一路顛簸沿著鵝卵石路進入了廣闊的紅場，1812年拿破崙的軍隊縱火焚燒了莫斯科，沙俄重建首都時，又把古老的紅場大大拓寬，廣場上的豬紅色方石hetubook.com.com塊在太陽的照射下，顯得油光瓦亮。

所有的白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利沃夫，摩爾達維亞，屬於俄羅斯的每一寸土地都應當回到它的主人掌握之下。

幾分鐘以後，兩名穿著暗褐色制服的警衛將鄧尼金、沙波什尼科夫和馬爾可夫一行人帶往薩文科夫的元首辦公室。

教堂前面是俄羅斯民族英雄米寧和波扎爾斯基雕像，他們在十七世紀初期時打敗了侵略俄羅斯的波蘭軍隊，收復了莫斯科——然而現在白俄共和國卻需要依靠以波蘭為首的東方誌願軍來挽救自己。

兩輛軍車穿過輕風席捲的內院，進入了林立的建築物之中。那裡有繪著壁畫的宮殿、金色穹頂的大教堂和外立面為黃色的政府建築，曾經是俄國沙皇和大公們的議政場所。車子繼續朝克里姆林宮的大院中央駛去，在用白色牆磚建於17世紀的伊凡大鐘樓附近，汽車開始減速，然後又駛過了一排古代的大炮，最終在一座沙灰色三層大樓外停住了。

巨大的救世主鐘樓拱衛著宮殿的大門，鍾面上鍍金的指針即將指向下午5點的位置。古老的瓦西里教堂在側，這座教堂是為了紀念俄國沙皇佔領喀山公國hetubook.com.com和阿斯特拉罕而修建的，堪稱古代俄羅斯建築藝術的代表之作，教堂用紅磚砌成，白色石構件裝飾，穹窿頂金頂光閃爍，配以鮮艷的紅、黃、綠色。

鄧尼金冷哼一聲，不置可否，自從喀山失守以後，伏爾加河防線全面崩潰，中蘇聯軍已經開始大規模攻入了白俄人口、工業最為密集的核心腹地，而且在布爾什維克早就做了二十年積累和準備的政治攻勢之下，大批俄軍不是崩潰投降，就是乾脆陣前起義，調轉槍頭開始攻打白俄軍隊了。

數百萬灰色牲口將在薩文科夫創造的工業化奇迹里得到空前的武裝，這支機械化大軍將把毫無防備的東方牆防線撞為齏粉，然後毀滅一切，收復二十年前沙俄丟掉的一切帝國領土。

汽車快速駛過擁有諸多白底條紋圖案洋蔥尖頂的聖瓦西里大教堂，然後向左拐彎，通過西門進入克里姆林宮的宮牆之內，緊隨其後的另一輛軍用汽車則端坐著薩文科夫元首的親信馬爾可夫將軍。

莫斯科好歹是首都，市民們都有自己的小道消息。再說了，喀山的戰敗牽動、影響實在太大，數十萬、近百萬軍隊的大崩潰，逃兵數不勝數，誰還聽不到一些有關於戰敗ｈｔtｐs://ｍ•ｈｅtubook.ｃoｍ•ｃｏm的消息呢？

夢已破碎，成為殘渣，馬爾可夫這位佞幸寵臣說不話來，只好鄧尼金髮言說：「元首閣下，喀山失守以後，俄軍是沒有辦法在下諾夫哥羅德繼續作戰的。接下來不用多長時間，紅軍就可能打到莫斯科城下了。我們應當怎麼做？是否該調集西部各省的所有可用之兵，全部集結到莫斯科做最後的奮戰？」

薩文科夫的眼裡好像還在看到這些美妙的幻象，強大的俄軍通過政變控制了白俄羅斯，伴隨著頓巴斯的起義，兩百多萬俄軍湧入了烏克蘭，幾個月的形式化抵抗以後，烏克蘭的俄族人就會選擇回歸他們的偉大祖國，然後就是波羅的海和芬蘭……

薩文科夫本人就坐在房間的盡頭，他的辦公桌上還放著好幾隻小型的東正教十字架微縮模型。看得出來，薩元首對於宗教已經超越了政治利用的層面，而是他本人都已經虔信其中，難以自拔了。

沿著鋪著紅地毯的走廊走了一半距離，護送的軍官們便把鄧尼金等人夫引進了一間會議室。會議室的天花板很高，卻並不寬敬，一張長長的擦得鋥亮的紅木桌子再加上圍在旁邊的椅子，幾乎把屋子都塞滿了。兩盞裝有透明燈泡的沉重吊燈在桌子上方和*圖*書散發著強光，在角落的一隅有一張小桌子和皮椅子，旁邊的牆上掛著彼得大帝的大幅肖像畫。

瓦西里升天大教堂中間是一個帶有大尖頂的教堂冠，8個帶有不同色彩和花紋的小圓頂錯落有致的分佈在它的周圍，再配上九個金色洋蔥頭狀的教堂頂，絕妙無比。當年伊凡雷帝為了別處不再出現這樣美麗的教堂，下令弄瞎了建築師的雙眼。

薩文科夫臉色陰沉，他抬起頭，嗓音不高，聲音里好像還有一絲不願意放棄戰局的頑強：「柏林方面希望我們將首都從莫斯科遷回彼得格勒，那裡處在公海艦隊的保護之下，最起碼後方比較安全，赤匪就算要打到彼得格勒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鄧尼金透過車窗望著那古老的「斷頭台」，心中不寒而慄，坐在鄧尼金一旁的副總參謀長沙波什尼科夫淺淺笑道：「等到我們在德國朋友的幫助下打敗赤匪以後，可以考慮將捷爾任斯基和伏龍芝抓到這裏來砍頭。」

「德國人會來救我們的、德國人回來救我們的……」

雕像前面還有一個圓形的平台，俗稱斷頭台，是當年向群眾說教和宣讀沙皇令的地方。同時它也是沙俄時代行極刑的地方，行刑是在台下進行，在台上宣讀處死令和犯人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