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鐵馬冰河入夢來
第九十二章 蒼茫天地
他知道,蓮花粉塵之中出現的第二道身影到底是誰了!
劍聖被抱緊,
直娘賊!
鄭凡開口道:
「呵呵呵……」
說完,
這不同於當年在盛樂城時,姚子詹還能和靖南王坐在一張桌上吃個飯說上個幾句話,眼下,自己這邊喝著茶,剛將那位平西侯爺請上山,世人都清楚,大燕南王對平西侯爺是多看重。
可惜了,可惜了,
但銀甲衛可是早早地就將燕國的動向告知於後方的,陰影下的角落廝殺,銀甲衛甚至蓋過了密諜司,只可惜,正面戰場上乾軍的頹勢,實在是配不上銀甲衛的高光。
早早的,
「嗯。」
生氣了,就不能憋著,就得撒出來。
今生,必然踏平這座後山以泄今日受邀做客之情!」
傻了吧?
姚子詹起身,向鄭凡見禮。
今日我鄭凡上山,
……
「這次,讓你受罪了。」
好不容易,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被化解了,結果這平西侯沒被殺死,卻傻了?
劍聖聽到了背上人在夢中的呢喃。
姚師聞言,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道:
李尋道開口道:「我大乾,等著。」
鄭侯爺做了個夢,
「你剛剛,到底怎麼了?」
望江江面上,劍聖看著自己面前的鄭凡忽然傻笑起來,江湖行走半輩子的他,心裏,忽然一揪。
徹底消散。
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將鄭凡「請」來,但鄭凡要是想走,在明晰了「下山」的路后,就可以走。
「我不懂。」劍聖說道,「但能看出來,你差點就得變得和他一樣了。」
劍聖託了托後背,讓其睡得更舒服一些,步履沒停,繼續行進。
「鄙人,李尋道,見過燕國平西侯。」
「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都說了還有下下下下次了,沒事了。」
「姚師。」
「還真是應景啊。」趴在劍聖後背上的鄭侯爺感慨道。
另外,
他又上了一次,又下了一次山;
這不算告密,因為很快,你們自己就會曉得,新君,其實就是另一位先皇,一位,更年輕的燕皇。
好端端的,自己在望江遭遇了一場刺殺,那邊風波剛平,倏然間就看到了「後山」景色。
剛過了江,
鄭凡轉身,
良久,
「老虞啊,我困了,我先睡會兒。」
雪原和半歸化的土人,到底哪個更難對付,李尋道不是那種為了面子故意顛倒黑白的人。
「哦?平定了?」
「鄭凡,鄭凡?」
劍聖搖搖頭,
「侯爺言重了吧。」李尋道開口道,「和_圖_書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今日之乾國,不再是當年之乾國,日後之乾國,亦不再是今日之乾國。」
「像是魂魄,被勾到了後山,差點,就回不來了。」
平西侯爺是個天資愚笨的蠢貨,誰信?
揮了揮,
乾國文聖直接在心底罵了起來;
「呵呵呵。」姚師也有些尷尬的笑了。
他能感知到身前這位大燕侯爺發自內心的那種后怕。
李尋道點點頭,認可了這句話。
付出,似乎不成正比。
「是你把我弄來的?」
「被嚇怕了?」
再者,燕人對南王是敬畏,那他國之人,對其則是真正的恐懼。
李尋道沒有阻止,因為,根本就無法阻止。
鍊氣士之途,說好聽點,叫逆天而行,說不好聽點,就是在迷瘴里瞎轉悠,大部分時候,老天爺連看都懶得看你一眼,但結果自己都能給自己整迷了路,困死在了某處。
按理說,本該就此渾渾噩噩,本該就這般,順水推舟之下,成就一例無法自正史上明說的「天妒英才」之經典。
池塘中央,還殘留著一道影子,那是老田的。
這是鄭侯爺的信條。
道;
「是。」
哪怕明知道自己輸了,且輸得很慘,不僅僅是將自己一身的修為空耗,還讓師尊留下的那一朵白蓮,凋謝得毫無價值;
「是。」
今日這一切的一切,都起於隨性的一筆。
自己背著發燒的阿弟去尋郎中。
唯有一連串的髒話才能宣洩出自己的情緒。
「那下下下次呢?」
此時,
更何況,鄭侯爺可比豬強多了。
偏偏,還無法反駁。
「嗯。」
而站在池塘中央的鄭凡,則將目光落在了姚子詹對面的那位白紗男子身上。
鄭侯爺沒了先前在「後山」嘲諷姚子詹和李尋道時的桀驁風采,反而雙手伸出,直接抱住虞化平。
蒼茫天地之間,
「他是真瘋了。」
果不其然,
「嗯?」
「田無鏡沒來。」
鄭凡「嘿嘿嘿」的笑了,想要爬起身,卻發現自己身體有些僵硬。
老田沒來,因為老田走了;
他得走了。
「呵。」
龍淵出劍,刺入了女人的脖頸,女人死了。
「那下下次呢?」
鄭凡開口道。
他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見姚師這般模樣,開口道;
莫不是,
這是清晰的鄙視了。
池塘中央,
誰都想上來捏一下?
鄭侯爺的視線開始重新聚焦,看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劍聖。
他開始無畏,也開始無懼,他開始和圖書可以看得清楚眼前的光亮,眼前的色彩,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自然,當你回過頭時,也就能看清楚來時的路。
當年燕國大軍南下攻乾時,乾國三邊大軍恪守不動,後方的各路兵馬幾乎是來一批就送一批;
身形,
門內的光景,就是這般。
鄭凡聞言,點點頭,邁開了步子,逐漸走到了池塘邊,最後,走出了池塘,來到了茶桌前。
「不過是一些土人,一些土兵,而且還是一盤散沙,居然還得花一年的時間來平定,唉呀,不愧是乾國。」
似乎就有人預料到了這一天,早就埋下了這一筆。
「乾國,還是那個乾國,而燕國,也依舊還是那個燕國,先皇走了,你們就覺得自己可以喘口氣了?
「老虞啊,這次真的是太驚險了。」
不僅僅是三品巔峰武夫,田無鏡還擅方術!
劍聖背著平西侯,
晉地的風,裹著雪,開始吹拂過來。
隨即,
只為了讓他,再帶著自己走上一段。
但很快,
這一刻,
「回去后,給許文祖發個公函,讓他幫忙查,他,會給我一個交代的。」
「睡吧。」
鄭凡咬了咬牙,
我阿弟,走了;
慢慢等著吧,
「讓侯爺見笑了,我大乾西南之亂,已經再度平定,西南諸土司,已然再度歸順我大乾朝廷,將繼續為我所用。」
姚師雖然有著泥塑相公的風評,但他的消息知情權必然也是整個乾國排在第一列的,所以,他比常人甚至是比普通的乾國大臣對田無鏡知道得更多。
「哥。」
他們這等風流人物,在禮數上,永遠不會欠奉;
但這份體面和雍容,還是得維繫。
「我不信。」姚師這會兒終於記起來擦拭臉上的血漬,同時道,「我估計,你也不信。」
「姚師,巧了么不是。」
姚子詹此時整個人的腦殼都在「嗡嗡」作響,甚至顧不得去擦一把自己臉上剛剛被噴上的血跡,因為他聽到了那話,腦海中,馬上浮現出了一個人;
李尋道不知道為何,那位大燕的平西侯會忽然入了門,同時,讓自己變得無比高亮且毫不遮掩,自己捨不得放棄這次機會,將其強行「請」了過來;
深吸了幾口氣,
沒掙脫。
「有人指路,卻不一定真的有用,俗話說,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李尋道開口道。
又如同一聲呵斥,驚醒了你的麻木和混沌,振聾發聵。
為何姚子詹能夠遊歷諸國而沒太大的危險,因為他是文名高盛,但實則,不和圖書為他國掌權者所忌憚。
「他大爺,他大爺的,日他先人,麻痹的!」
和姚師純粹的「樹影人名」被嚇得完全不同的是,李尋道在這一瞬間,「看」得更為真切,但也正因為看得真切,所以才清楚這一幕,意味著什麼。
在心裏感慨道:
「李尋道?哦,我知道你,上次聽說你,好像是去西南那裡平亂去了?」
「算算日子,快一年的時間吧?」
鄭侯爺點點頭,
「哈哈哈,你乾國本就很胖了,真沒必要再抽自己的臉了。
下山後,又折返著再上山。
劍聖懶得再去理會到底有幾個「下」了,因為原本就不需要理會,似乎他想要的話,總能讓自己陪著他出來。
背過身,向池塘中央走去。
鄭侯爺走到了池塘中央,
鄭侯爺生氣么?
真當我鄭凡是軟柿子,
他是一道影子,沒有實體,類似於魔丸脫離石頭時的狀態,不,更稀薄,也更單純。
這一刻,
等於是你剛踹了虎崽子一腳,
前頭,故意沒加一個「深」。
和乾國軍隊普遍給人的拉胯觀感不一樣的是,乾國的銀甲衛,絕對是整個東方最為強力的番子衙門,而且是結結實實地將鄰國的同行們碾壓了一頭。
鄭凡不懂鍊氣士的規則,但一頭豬,被架在了高處,它也能呈現出一種格局;
他們二人,一個是文聖,一個剛剛平定了西南將入樞密院,都是人世間,一等聰明之人。
真瘋了的話,留一條命,等於是讓他活著受煎熬,他只要一入睡,就是被數十萬怨念衝擊的場景,這滋味,絕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龍淵自手中出鞘,
虎王正站在你身後注視著你。
到底是何等的關係,竟然能讓那位大燕的南王,對一個人,這般的上心,連這一步,都早早地給出了安排和布置?
劍聖左手拿著劍,右手托著鄭凡,將鄭凡背著,尋著沒被破壞的冰面,走向江對岸。
我鄭凡定將再度登門拜訪,好好敘舊!」
「殺了吧。」
「老虞啊,等過了江,找個哨騎,喊一些人馬來護衛咱們下面的路吧。」
此時,
「但沒來和來了,其實沒什麼區別。」
所以,他們更清楚,也更明白,不提那古往了,當世能做出名聲來的人里,又有哪個,是真的傻的?
也是一個冬天,
姚子詹開口道:「我和尋道在喝茶,正論天下英雄,趕巧了不是,正說到鄭侯爺您,就想著,把您也請來,一起品茗。」
能否逃得開「斬草https://www•hetubook.com.com除根」,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在虞化平面前,他從不怕自己會露怯,也從不掩飾自己有時候的虛弱。
道:
銀甲衛早早地就摸清楚了大燕南王的情報,武夫境界自是不用多提,其中還有一條,南王的方術修為,不可測。
怎麼滴,
李尋道清楚,這不是單純特意地想要坑自己,而是,預防著自己這類的人。
經歷了「後山」之事後,鄭侯爺懶得再去折騰其他了,他那仨崽子,就由他們自生自滅去吧,當然,自己會知會瞎子和密諜司,讓他們負責去追殺。
「那你吐什麼血?」
但這就如同一堆積木,你花了半年的時間精心堆砌起來了一個作品,人家,一根手指,卻能頃刻間將其推翻。
……
「下下次,也不會了。」
你哥,也走了。
「姚師?」劍聖微微皺眉,隨即有些明悟,「姚子詹?乾國……後山!」
正在向池塘中央走去的鄭侯爺伸出手,
「好。」
此時此刻,
阿弟也是這般,迷迷糊糊地趴在自己背上,喊著「哥」。
劍聖繼續背著平西侯行進,平西侯,則在他背上睡著了。
鄭侯爺才撒開了手,臉上,倒是沒什麼不好意思。
鄭侯爺看著前方的姚師,笑了。
這是一盞燈,讓迷途的人得以看見,于關鍵時刻,醍醐灌頂。
似乎就剩下咱哥倆了。
「見過平西侯。」
天上,就開始飄起了鵝毛大雪。
「呼……」
告訴你們官家,
你平定的是西南土司,人家,平定的是雪原諸部。
這顯然不現實。
一向惜命的鄭侯爺,一天之內兩次遭遇生死危機,能不氣么?
不是說請來那位平西侯的么,怎麼還帶買小的搭大的?
劍聖發現鄭凡的眼眸里,先前的迷茫開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其往日做正事兒時所呈現的深邃以及……威嚴。
話說完了,
在夢裡,
劍聖看著鄭凡,不說話了。
「你在笑什麼?」
「喏,這就是你們乾人,最大的問題,連大乾的相公,也是這種想法,足以可見,這個國家的氣血,到底衰敗到了何種地步。」
二人的戰馬早就掉冰窟窿里了。
「剛平定么?」
說這話時,鄭侯爺臉上帶著極為清晰輕蔑之色。
扭頭,再看看那邊跪伏在地上也在瘋瘋癲癲的孔山洋,劍聖掌心裏,那可全都是汗珠。
至於說會不會養成一個「主角復讎模板」,鄭侯爺這會兒是真懶得去理會。
散發出微弱的劍氣,恰好可以幫背上的www.hetubook.com.com人,擋住風雪。
他日,
「你們乾人,真的是很有意思。」鄭凡挺直了身子,搖搖頭,「干點正事不行么,怎麼就喜歡躲在背後玩兒這種手段呢。」
李尋道苦笑了一聲,道:
老田來了,因為他一直都在。
「我知道的。」
姚師是個什麼品性,鄭凡清楚,但他更清楚的是,姚師的能力。
「是啊。」鄭侯爺承認了。
鄭侯爺則繼續開口道:
「先前,穎都方向傳來了很多股氣息。」劍聖說道。
不由得想起當年,
他先前挖了個坑,你以為他說的是真快,實則,他想表達的是,竟然這般的慢?
道:
劍聖指了指那邊還在瘋瘋癲癲的孔山洋。
但奈何,那位大燕的南王,竟然曾在平西侯的心裏,留下過一道烙印。
這是他主動地幫「平西侯」在神遊太虛,之所以如此,是因他篤定,他將人家請來這裏,人家,是不會記得回去的路的。
再看著四周越下越大的雪,
鄭凡低下頭,和坐在那裡的李尋道對視著。
劍聖沒說話,借景抒情,他本就不擅長。
「當年有幸曾覽上京城之繁華,也為乾國官家之風采而折服驚嘆;
「是。」
大概意思就是,弄死他,會壞自己的名聲臟自己的手,弄死他,也沒什麼價值,故而可以一直活蹦亂跳。
那就,沒事了。
鄭侯爺必然是生氣的。
劍聖又指向了孔山洋,道;
姚子詹只是個文人,不會功夫,也不會鍊氣,忽然間,大燕的南王就這般出現在自己面前,整個人,都有些被嚇得面癱了。
自己將平西侯「請」來,平西侯就差不離,將是這種狀態,魂魄分割,人的神智,也就必然遭受影響。
沒有什麼,當著他們的面,去數落他們為之奮鬥的國家,更能讓他們難堪也更能讓自己解氣的事情了。
神遊太虛,一如一場夢,魂魄的分割,只是個說法,你能于千萬里之外,去阻擋一個人,從夢中醒來么?
在此立誓,
「沒用的,沒用的,你們這批人不死,他乾國,無論換多少張皮,還是那個乾國。」
劍聖指了指地上的那個女人。
這是一種自腳底板過脊髓再通透到腦袋的酸麻,一種,超越了死亡的恐懼。
好好等著吧。」
劍聖彎腰,將鄭凡背起來。
……
李尋道向鄭凡見禮。
姚子詹開口道:「若是真能成呢?」
笑呵呵地回過頭,
當鄭凡回憶起那天于天虎山下山的一幕,當田無鏡的身影出現,鄭侯爺的迷茫,似乎就馬上沉澱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