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山海百妖錄(上)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我似相識
而如今,天字一號房的窗口上哪裡還有這一簾「著名」的窗帘?倒是窗戶都被死死的釘住了,那交叉的十字木條不要太明顯,告訴人們這間房間已經徹底的封閉。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在煙霧繚繞之中,今天是紫色的阿木,提著一小壇未開封的酒,「咚」的一聲放在了我的面前。
他長的不算帥,只是非常的男人味兒,臉上稜角分明,奇特的只有那雙眼睛,狹長,深陷……眯起來,就會讓人覺得害怕。
「啪」的一聲,阿木拍開了封壇的酒泥,也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個敞口的粗陶碗,然後從酒罈中徐徐的倒出了其中的酒漿。
竟然是一首華夏的古曲《十面埋伏》。
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估計是買什麼產品,送的吧,因為上面還有某種飲料的廣告。
「我只是酒吧老闆,不左右客人的口味。」阿木笑,似乎有些累了,施施然的走出了櫃檯,朝著櫃檯背後的房間走去,那是她和桑桑的屋子,沒人進去過,至少我沒有聽說過。
所有人,包括我問起的時候,阿木都會毫無痕迹的把話題給帶了過去。
我伸手就要去端這一碗酒,十面埋伏鏗鏘而蒼涼的曲調依舊回蕩在耳邊……這曲子中也有一絲不屈呢,真是妙!
刺繡很有功底,自然是不提了,描的是那幅構圖,真的是將一個清晨在小溪邊兒梳洗的年輕女子,和_圖_書那種羞澀又滿足的看著自己梳洗過後容貌的神態,表現的栩栩如生。
因為在窗帘上有阿木親自刺繡的一幅女子晨梳圖。
一時間,曲酒和白酒還沒來得及融合,阿木看著我,手托著腮嗎,似乎有些無聊的說到:「到底最後是品出了這米酒的滋味兒,還是回蕩的只是曲酒的味兒,真是讓人好奇呢。等著你告訴我吧。」
「錚」的一聲,十面埋伏的曲子進入了最高潮,我卻猛地的一個轉頭,發現桑桑的臉離我還不到一厘米的距離。
十面埋伏一聲緊似一聲,我再次長吁了一口氣,咬著煙頭,最後大口吸了兩口煙,我從上衣兜里掏出了手機,從褲兜里掏出了打火機,還有錢等雜物,整齊的擺在櫃檯上。
他在大口的喝著啤酒,看著我。
那這個人是這場事件中,最後的項羽嗎?
這樣想著,我的目光看向阿木,她是知道我剛才在看那個房間的,她卻只是淡淡的攏了一下自己隨意披散的長發,挽了起來。
如果只是識時務,那也沒什麼,大不了朋友沒得做……我會在心裏永遠的記得她們,但如果是另外一些可怕的猜測,我想那會成為我心底的一根刺,時不時的就刺痛我,甚至讓我迷茫。
那就是懸挂在天字一號房的淡紅色窗帘,滾金邊兒……咋一聽很俗氣,但只要仔細看過那窗帘的人,都和_圖_書不會這麼說的。
酒罈本是很爺們的東西,阿木之前提著的姿勢也有幾分豪爽,這樣放下的樣子也很像江湖女俠。
我心痛什麼啊!明明很普通,不是嗎?可是……我熟悉的不就是普通的他嗎?
然後走向吧台之後,不是忙碌,只是翻找著什麼東西。
一雙最平凡的布制板鞋……看上面的紋路,也是穿了一些年頭了!
就像阿木所說,沒有什麼酸味……卻是這樣入口的滋味,就壓過了曲酒。
可是心痛什麼呢?
呵,被一圈兒黃酒包圍著的曲酒?真是有意思,十面埋伏!
「想當年,荊軻刺秦……風蕭蕭兮易水寒,太子丹就送上了那麼一杯送行的水酒,可能這水酒抵不過那天的冷風,卻也能給心中帶來一絲暖意,是不是?」阿木一邊倒酒,一邊輕言細語的對我說到。
當然,這隻是據說是阿木親自刺繡的,可沒有得到過阿木本人的承認。
我身後傳來桑桑張揚的笑聲,似乎和那個客人聊的很愉快。
我伸手端過那碗酒,放到了唇邊,看著阿木,問了一句:「你是希望我到最後,記住你這米酒的滋味兒,還是曲酒的滋味兒?」
阿木懶懶的招呼:「桑桑,客人點好了東西就進來吧,我這邊一個點心,需要你打下手呢。」
「那個時候還是戰國呢,釀酒技術哪有那麼好?就算是貴為太子丹那樣的人,能m•hetubook.com.com拿出手的也不過是米酒。我這壇酒,也就是照著古法去釀製,稍稍自己改良了一些,去了一些酸味,多了一些酒味。早幾年早早的封了,如今想起來,準備今年秋日里吃蟹的時候再用,為你那一份蒼涼,卻是拿出來了。」阿木望著我笑。
牛仔褲也有些髒了,不講究什麼版型,最普通的款式。
酒碗里,黃色的酒漿純亮,輕微晃動,卻似乎帶著一點兒粘稠,是有點兒年頭了,恐怕不是早幾年。
大概就是描繪在故事一個大概是山野的女子,在清晨的小溪邊,梳洗的一幕。
煙霧升騰,也不知道是桑桑,還是那個所謂的客人,在這個時候,把酒吧里老舊的黑膠唱機打開了,伴隨著那古老的「咕嘰咕嘰」的唱片摩擦聲音以後,一首曲子帶著「鏗鏘」的節奏而來。
到現在為止,整個酒吧就只進來了一個客人……那是我要面對的人,就像十面埋伏之中,其實項羽要面對的,最終只有劉邦,其它的不過是一些路人甲乙丙丁!
她沒有給我任何的回應。
我該說阿木是個妙人兒?還是桑桑是妙人兒?在這個時候猜中人的心思……準備好了一張老唱片,也不算什麼好玩的事兒。
陳重!好久不見……
那一停一頓,卻一聲緊似一聲的琵琶聲,如同跳躍著刺向我的心扉,又帶著說不盡的天涯蒼涼,英雄末路……
她吃www•hetubook•com.com吃的笑,我放下了酒碗……她離開……
我從衣兜里掏出了一支煙,叼在了嘴裏……翻找出手裡已經被摩挲的光亮的打火機,伴隨著「叮」的一聲脆響,點燃了香煙。
我的眼睛瞪很大,整顆心爆炸了開來,然後重新的粘合在一起,又再次爆炸來了……直到變成一堆血霧……卻還不能淋漓盡致的表達我的心痛。
手裡的打火機是我現在身上唯一的「故物」了,用了4年的zippo,也陪伴我經歷了赴死,死裡逃生,到出逃到現在的過程……之前,因為快沒油了,所以一直沒有捨得用。
她的樣子無疑也是美的,而且魅惑……可惜,她好像只對女孩子感興趣……這不嫌棄我滋味不好嗎?
她衝著我舔了一下嘴唇,忽然手指勾過了我的臉,說到:「嘖嘖,你的滋味就是不如海念那個傻丫頭,我都不想要伸舌頭舔舔呢。」
阿木卻擋住了我的手,拿起一個細小的玻璃杯子,又從櫃檯下面拿出了一瓶沒有任何標記的白酒,淺淡的笑著:「也是自己釀的曲酒,這度數可就高了,荊軻刺秦那份兒只是蒼涼,和你的境況還差了一點兒,加上這個才算。」
我的心很涼……這就是阿木篤定我的一個結局嗎?卻不想酒入腹,一股熱辣卻轟然爆裂開來,直直朝著上方衝來,衝過咽喉,直衝口腔……我長吁了一口氣,滿是曲酒的味道……整個www.hetubook.com.com人陷入了更多的迷茫,這才是——曲酒的滋味,最後的爆發。
我身後這個男子不是很普通嗎?
老舊的物品可以安撫傷感的內心,如今卻恨不得用光了打火機里的油。
曾經的天字一號房,有一個熟悉forest吧的人頗為稱道的地方。
我沒有看阿木,桑桑已經像一隻蝴蝶般的飄向了我的後方,去招呼那個「客人」了。
我看著那粗陶碗,只是說到:「這就夠蒼涼了,對不對?可這壇酒和那酒有什麼聯繫?」
阿木又是一個什麼意思?
到底是「客人」,還是我的「奪命人」,我的嘴角一撇,笑的有些發冷,心中卻是流淌過一絲說不出的感傷……阿木這樣封了天字一號房,果真是聰明嗎?這樣如果識時務的做法或許也更適合深藏不露的阿木吧?
這個時候,我端著那一碗「十面埋伏」,也帶著一去不復返的心一飲而盡……米酒有些年頭了,入口粘稠,先是柔和的甜,帶著彷彿糖漿版的刺|激爆炸開來,然後才能感覺醇厚。
她很神奇的地方在於,任何的氣場於她身上都不違和。
我卻心痛的連呼吸都沒有辦法,以至於我只能狠狠的錘了自己胸口兩下!
曲酒被她倒進了細小的玻璃脖子,然後輕輕一放,「哐啷」一聲觸碰的聲音,就掉進了粗陶碗里。
眼前的故人不再,無聲的故物留存著又怎能安慰?
然後整個身體一用力,猛地的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