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片刻后，一名五十許的魁梧老者手握書卷開了門，望著面前似曾熟悉的年輕身影，張教頭頗有些疑惑。

呃，兄台這造型夠雷人啊！

「哈哈哈，今年吾必金榜題名！」

這哏捧的王姓書生甚是舒服，看著史進的眼神頓時和藹不少，搖頭賣弄道：

王書生一番話引用多條律令，咬文嚼字，聽得史進、王四雲里霧裡。

宋制「私居執政親王曰府，余官曰宅，庶民曰家」，府、宅、家代表的是不同身份之人的居所名稱，不可亂用。

張教頭撫須讚歎，隨即又情緒低落，嘆道：

張教頭點點頭，無言以對。

哎，當初要是隨你父西征，也許秀娘就與你家大郎結親，何至於……罷了，不說也罷。

「好像是吧。」

徐澤扭頭一看，原來是一約莫四十歲，身穿白儒衫，頭簪一朵鮮艷紅牡丹的書生。

「朝廷既有嚴令，為何還有這，這，這事？」

過了御街，一路詢問，終於到達信陵坊一間背街無院民居，門虛掩著，徐澤上前敲門，問道：

張教頭面色凝重，起身關好屋門，又看了看史進三人，反問徐澤：

徐澤哪知道這些，含糊回答道：

書生說話雖酸，人卻很熱情，主動為幾人解釋道：

「賢侄，此話何意？」

「諸位是？」

徐澤取出懷內的信箋，雙手恭敬地遞上。

都亭驛過後，眾人穿街過巷，來到寬闊異常、全部青石板鋪就的筆直御街時，就連見慣了後世大工程的徐澤也震撼莫名。

稍稍調整了情緒，其人又說ｈｅｔubooｋ•ｃｏm.cｏm：

小侄一路東來，只見民生凋敝，接連遇到強人剪徑、山賊劫庄，伯父長於戰略，久居東京，當知朝堂亂象，東京不可長留啊！」

四則為何商賈貼錢也要娶宗室女？想來應是宋雖重商，商賈地位卻依然很低，和宗室結親，朝廷會賞賜虛職官，雖然關鍵時刻還是沒啥用，但好歹有一層護身符不是？

「賢侄見識長遠，後生可畏啊。」

「先父姓徐，諱澈。」

「當年我與你父出密州，幾經輾轉，方入殿前司驍騎軍，后你父又嫌東京蹉磨，隨呂相公征西夏，一別三十年，雖偶有書信，畢竟遠隔千里，不曾想，如今卻是陰陽兩隔。」

張教頭接過銀錠，想了想，還是放在桌上，算是收下了。

第一次見這麼大場面的史進很好奇。

說話這麼酸，徐澤差點脫口問出「閣下莫不是白衣秀士王倫？」

別家嫁女，那是賠錢，宗室可就是大把的賺錢了。這不，六千貫，全是小錢，不嫁鰥夫，如何能賺這麼多。

「原來是賢侄，快快請進！」

張教頭順著徐澤的目光看向孫石，點點頭，說道：

徐澤驚訝的表情一掃而過，虛心請教：「尊駕貴姓？」

史進、王四二人均是才知徐澤的身世，更生崇敬。

徐澤手指史進三人，道：「此皆我託付性命的弟兄，伯父盡可直言。」

「東京雖安逸，卻遠不及邊疆金戈鐵馬來得痛快。可笑我二人還為此立下賭約，現在想來，甚是可ｈetubooｋ.ｃoｍ.ｃｏｍ笑，我遠不及你父啊。」

王書生搖頭晃腦，甚是臭屁。

徐澤又道：「小侄此次進京，一是完成先父遺願，二是想請伯父替小侄的小弟尋一醫科好手，為我這兄弟把把脈。」

「啊！」

徐澤的前身雖然讀書不多，卻也知道省試、殿試都在春季，此時已到盛夏，而且今科剛過，下科還在三年後。

「此事不難，我與太醫院丞翰林醫學士錢乙有舊，當可以賞一分薄面，只是錢太丞事務繁忙，賢侄可能需要等上數日。」

二則此時婦女地位並不低，寡婦改嫁可帶走嫁妝是法律明文保障的，時人嫁女，多厚嫁妝，以期女兒在夫家有錢有地位。

「敢問張教頭在宅否？」

王四小聲嘀咕：「新郎怕不是有四十了吧？」

我不知先父和伯父賭約，卻知先父後來實已經厭倦無謂征伐，臨終特意叮囑我返回祖籍。」

史進震驚不已，問道：「縣主不是皇親么，怎可下嫁商賈，還是個老鰥夫？」

「此為請太丞的預約金，有勞伯父了。」

一刻后，四人煥然一新地走出店鋪，徐澤還好，史進、王四、孫石三人雖是一身新衣，氣質卻迥然市人，引得街上之人頻頻矚目。

三則朝廷大量造大錢（折五、折十錢）引起民間抵制，一再貶值，日常生活中，大錢遭到百姓抵制，小錢更受歡迎。

「老夫就一低階武官，這朝堂亂不亂，與我又何干？要說我這一把老骨頭也是該落葉歸根了，只是放心不下小女秀娘。

徐澤嘆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口氣，說：

一則宋朝對宗室防範之緊，歷朝罕見，宗室身份光鮮，卻沒甚特權。哲宗時還詔令禁宗室聯姻內臣家，一旦有人娶了宗室女，朝廷會賜虛職官，但此生也就此為止，靠刷政績走上人身巔峰是想也別想。

「哥哥，這莫不是哪個大官嫁女兒？」

因此，但凡有抱負的士人都不願與皇家結親，皇帝的女兒都愁嫁，宗室日子更是過得緊巴巴的，有的實在過不下去，還藉機就跑到皇宮裡哭鬧。

待張教頭坐下，徐澤嚴肅地說：

看完信，張教頭感嘆道：

王書生丟給王四一個關愛智障的眼神，接著說：

若父母系化外及見居沿邊兩屬之人，其子孫亦不許為婚。緦麻以上親不得與諸司胥吏出職、納粟得官及進納伎術、工商、雜類、惡逆之家子孫通婚。

宗室位尊卻無權，有祿卻僅可養家，又不許經營，要想體面過活，就多生女兒嫁商賈。

史進、王四還有些懵，徐澤卻是聽明白了王書生的意思。

「皇家當然不許，英宗皇帝就曾下詔「婿家有二世食祿，即許娶宗室女」，神宗皇帝又詔『應袒免以上親不得與雜類之家婚嫁，謂舅嘗為仆、姑嘗為娼者。

一陣鼓吹聲驚醒沉思中的徐澤，眼神聚焦，見到不遠處一隊人進入眼帘。

王四忍不住問了一句。

由此也導致因嫁妝不足，婆家嫌棄甚至尋機休掉，哪家女兒多，便愁壞一家人，一些家境不好的人家，甚至生女不舉。

「先父性子剛猛，臨陣必浴血，金hｅｔｕbｏｏk•ｃｏｍ•ｃｏm明寨傷重被俘后，連夜奪馬潛回，傷了根基，又郁于長兄亡于沒煙峽，自此落下病根，其後十余年均未能上陣。

過了里城景聖坊便是都亭驛，入眼看到三重五進氣派非凡的大遼使館，使館外六名輪值的契丹武士看到孔武有力的徐澤、史進二人，立即昂頭挺肚，氣勢更盛。

徐澤暗想，能把和自己沒啥關係的《宗室法》條文背的這麼清楚，莫不是提前做了準備，就等著在此賣弄？

徐澤趕緊起身，和孫石一起施禮感謝，並遞上一個銀錠。

當年澈哥兒西去時曾言『即便知道勞而無功，也得有人去做』，對西虜，不攻便要守，將士或可少陣亡，百姓必多死傷。就如我在這京城，有些事，明知不對，也得去做。」

「謝王先生指教，祝先生科場連捷！」史進見對方有問必答，對其很是恭敬。

入屋后，徐澤又一一介紹史進、孫石、王四三人。

「三則，想詢問伯父，可有返鄉意願。」

后又禁刑徒人子孫為婚』『其冒妄成婚者，以違制論，主婚宗室與媒保同坐，不以赦降，自首者減罪，告者有賞』，還詔『宗女毋得與嘗娶人結婚，再適者不用此法』。」

「刑統雖嚴，但此類事卻是民不告官不究。且皇家對宗室防範很緊，宗室雖賦以重祿，卻別無職業，藩邸之設，止奉朝請，宗室犯罪，與常人同法。

嘿嘿，你看，這些裝嫁妝的箱子是不是看起來輕，八成就是樣子貨，只進不出，蔡州郡公這鐵算盤打的真是響啊。」

你個糟老頭子壞的很！ｗww.ｈｅtuｂook.com.ｃｏｍ欺負我鄉下人沒文化么？

見此情形，徐澤沒了繼續逛街的心思，帶著三人沿著大街一路東行，穿過宜秋門，進了里城。

徐澤坐下，接著說：

先是鼓吹班在前，而後四對舉著旗牌的紅衫小吏，接著又有八名兵卒壓陣，隨後便是騎著紅馬大腹便便的新郎官，後面是八人抬的大花轎，再后，則跟著數十個抬著箱籠的僕役。

聲音從旁邊傳來。

見眼前這書生恬不知恥的胡謅，徐澤頓時沒了繼續聽下去的興緻，拉著還和對方掰扯不清的史進進了成衣鋪。

你丫得有多無聊！

「此乃縣主出嫁，夫家是城外呂員外，跑河運的，官家辦花石綱調用運糧綱船，呂員外乘機接手，迅速起家。其原配已過世四年，如今發跡，便娶個縣主續弦。」

落座后，王四、孫石主動端茶遞水，張教頭武人作風，宅中又無可喚之人，自是坦然受之。

「免貴，王。」書生答禮道。

「非也非也。」

真沒想到老張這麼給力，竟然能請到錢乙這個兒科聖手，徐澤在後世便聽過此人大名，乃古今兒科第一人，唯一獲得「翰林醫學士」這一稱號的超級大牛，當下真是喜出望外。

「小侄幼年常觀鳥蟲習性，知燕子低飛，定有大雨；蟻蟲吐泥，天必晴穩。先父臨終前曾與小侄言，伯父三十年前尚是一小卒，便斷定朝廷攻略西夏，或勝於疆場，卻必敗於朝堂，由此不願西去，其時家父還笑你怯懦，不曾想幾十年征戰，無數英靈血灑邊牆，卻始終難破僵局。

孫石也冷臉盯著旗牌和花轎來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