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嗯，還是你看得明白啊！」

「要是幾千上萬貫根本不夠同舟社開支呢？這段時間從登州抽走的兵馬有多少？」

眾人相視，盡皆駭然。

想通了心思，辛介甫擺手道：

何況，這裏還是登州，同舟社起家的根基之地！

「回老爺，不多，只有九十三畝七分。」

以前沒往這方面想，才忽略了這些消息，此時有心，稍一核對，就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大半年以來，登州兵馬進進出出，走得多，回來的少，離開登州的兵馬至少有一萬五千人！

其人掌控登州這幾年，除了李儉一家外，就沒做過趕盡殺絕之事，登州上下有錢一起賺，合力向外，軍民關係一直很和諧。

「錢員外！此事休論，說正事，諸位，還是說正事吧。」

「糊塗！退一步？當年讓國的柴宗訓和趙德昭結果如何了？」

辛介甫點點頭，又開始發獃。

至於如何解決，這還用問么？

「辛介甫這狗賊，從他前年賣地開始，就已經跟我們不是一條心了，我都說了不要找這狗賊，你們非不聽，上門找氣和*圖*書受！」

「不對！同舟社若是真打得如此艱難，怎麼可能這麼久了，登州一點都不見亂，來往的海商也沒見減少？」

眾人心中惶恐，卻沒人願做這出頭鳥。

「物生走了？」

它能能怯懦之人忘記恐懼，讓本分之人變得貪婪，讓富足之人徹底瘋狂！

辛介甫回過神來，詢問道：「老田，你家現在有多少地？」

不談出了門七拐八拐，明明很近卻走了好半天才磨到軍營的田管事。

餘四海面色陰沉，眼光掃過催他拿主意的眾人。

黃德皺著眉頭，搖頭道：「事情基本可以確認了，只是任我嘴巴說破，正誠也不願出面說話。」

這等大軍調動的事，外行看熱鬧，只知道烏泱泱的一堆人，究竟有多少，普通百姓很難摸到方向。

錢承恭看著再次猶疑的眾人，冷哼一聲，不屑地道：

如今，同舟社大軍西進濰州，正是爭奪天下，需要集中人力的時候，任誰也想不到徐澤會在這個時候拿登州開刀，自亂陣腳有什麼好處？

「諸位，會不會是同舟社在前方和_圖_書打了敗仗，想要錢財，才故意放出這種消息，逼咱們納捐？」

「黃員外，情況如何？」

屋內眾人盡皆皺眉，他們雖然聚集於四海會館，心中也有些隱約的想法，但要問他們到底想怎麼樣，還真沒想好。

辛介甫有些納悶，前年處理家中的田地時，他可是「賣」了五十畝好田給田管事的，怎麼還只有這點地？

「都什麼時候了，還操心同舟社有沒有打敗仗！徐澤這些年做的事，哪件符合常理過？你們按常理推測來推測去，有什麼用！」

就算真要殺雞嚇猴，那也有個分寸，哪有不分青紅皂白，所有大戶一網打盡的道理？

在場之人個個家大業大，皆是很難下定決心，眾人正猶疑時，忽聽錢承恭的聲音又悠悠響起。

黃德出了辛家后，先是徑直朝兩水鎮而去，確認沒人跟蹤后，又於半路換成了馬車，並返回之罘灣。

但屋內之人皆是來自登州四縣的鄉紳，族中子弟不乏在軍中和官府中當差的，消息還算靈通。

田管事欲言又止，辛介甫卻是明白了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意思，其人是在回想當年和李儉為了荒灘所起的糾紛。

這段時間，眾鄉紳們得到的消息不止一條，條條都駭人聽聞。

自秦漢以來，每次改朝換代是如何解決的？

「已經走了。」

田地啊，哪怕是荒田，也有這麼大的魔力。

最初，改稅法的消息流出來時，他們並不相信，因為消息過於離譜。

而且，徐澤雖然為人霸道，但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

黃德辛苦一場，還落個裡外不是人，面色有些難堪，又不好發作，只能看向堂中的四海商會會首餘四海。

畢竟，同舟社家大業大，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基本不靠農稅吃飯，和他們這些掌控大量土地的鄉紳並無直接的利害衝突。

「余會首？」

同舟社這些年戰無不勝，威懾力十足，沒人敢跳，家中的田地確實捨不得，但性命同樣捨不得啊。

錢承恭說的就是氣話反話，正如黃德所說，各家的田地都是「數代辛苦經營積累的結果」，憑什麼要交給同舟社？

「老爺？」

「諸位，要不我們退一步，找龔相和_圖_書公主動出讓部分田地？」

主要是抱團取暖，展示己方的力量，給同舟社施加壓力，讓徐澤見好就收，給彼此都留些顏面，以維持斗而不破的合作關係。

「胡扯！打了敗仗也不能自亂陣腳啊，要說納捐，咱們也不會皺眉頭，手頭再緊，湊一湊，幾千上萬貫還不是很容易就湊到？」

客廳內的九個人已經等得有些焦了，見黃德進門，立時就有人問。

若是把這一屋子人的家產都抄沒了，確實能得不少錢財，但所得也遠不及前方攻下幾個州縣多，還會造成後方動蕩，怎麼算也是一筆虧本賬啊。

「老爺。」

畢竟，都是有家有業之人，不到最危急的時刻，誰也不可能豁出去。

「哪你說要怎樣？」

同舟社太強大，而他們在同舟社治下當久了太平順民，已經有些不習慣這樣劇烈的衝突和矛盾了。

莫非前方真的吃緊，已經嚴重到要後方殺雞取卵的地步了？

餘四海也頗有些煩躁，止住了錢承恭的惱騷。

田管事領著黃德出了院門，返回客廳時，見辛介甫還坐在桌旁發獃，趕緊小聲提醒。

田管ｍ•ｈeｔｕbｏoｋ.com•cｏｍ事看到了主家的吃驚表情，趕緊補充道：「錢還有一些，但登州已經買不到地了。同舟社越做越大，小栓讀書也還靈醒，俺想著以後興許有個盼頭，買地的心就不那麼熱切了。」

有些還是坐而論道，比如說徐澤在北海會議上與羅仲彥的對話；有些則是指向明確，謠傳徐澤提出天下為公，同舟社所謂的「均稅」只是幌子，目的其實是要「均田」。

今天的聚會，他的確是發起人，但起因複雜。

「怎樣！各回各家，洗乾淨了，拱手把地交給同舟社就完了！」

沒有誰天生反骨，放著好日子不過，偏偏要冒著掉腦袋的風險搞事情。

馬車停在了四海商會會館的後門處，黃德下車，抓住門環一長三短的扣了兩次，門才打開一個小縫，確認黃德的身份后，門子直接領他進了門。

「去吧，人心不足蛇吞象，事到如今，我也沒得選了，終究是要面對的，哎！」

但無論那條消息，指向都很明確，就是同舟社有意解決土地兼并嚴重的問題。

畢竟，自古以來，改朝換代可以沒有泥腿子，卻不能沒有豪強大族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