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山河表裡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海外徒聞更九州(續)
因此現如今形同階下囚的王如意也只能慢慢的絕望煎熬當中等待著最終命運的到來。究竟是被作為晉軍佔據上風之後,交出去平息最終事態而塵埃落定的替罪羊;還是太平賊得勢之後代表家族喜迎入城的內應和嚮導。
「見過(儀州)防禦使(李嗣本),在下正是。」
石紹雍(臬捩雞)卻是不敢託大的拱手應聲道:「難道南方的局面已然敗壞如斯了,甚至要讓大兄假借父王留下的中旨將我召還回來以應不測?」
「某自當願為防禦效力,只是只是大帥尚在隰城(今山西臨汾市附近)備敵,還請防禦火速發兵接應才是啊!」
李嗣本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後才道:與此同時,汾水尚有多條支流交匯的隰城(今山西臨汾市附近)所在。眼見得城外一度逼近牆下的敵軍,再度被城下布陣的晉軍所擊退而遠遁之後,站在牆頭上觀陣的李嗣源卻是沒有幾分喜色;因為,幾次三番前來攻打的賊軍,都是些手持刀牌槍矛以及部分弓弩的傳統軍伍,而賊軍賴以為攻戰天下的火器戰陣,卻是之中未曾真正投入過和大規模出現過。
石紹雍(臬捩雞)聞言不由如釋重負的讚歎道:然而,就在他不遠處的一座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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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閉的酒樓之上,好容易才從隰州任上逃回來的前縣尉王如意,卻是透過間隙死死盯著那城頭上所掛著的諸多首級;其中不乏他所熟悉和親善,乃至結好的同輩族人和同年子弟。李嗣本依舊沒有回頭,而看著牆上挂圖道:「不敢有瞞防禦賊軍來勢甚大而火器威猛犀利,大帥屢屢征戰至今不得已以地利節節相抗,眼見得汾州已經勢不可守了,還請早做準備和應對手段。」
因此,他只能靠殺馬喝血支撐著,穿過這一片已然變得十分陌生和充滿敵意的區域;最終才在太原府境內的南端樞紐之地——祁縣,遇到了奉命從上黨的遼州境內越過石會關和芒車關,引兵而還的七郎君李嗣本部。
「依照大帥的部署和手段,只要能夠將賊軍拖延至大雪封山之際,而以輕兵循地利四處擾起後路,則賊勢后力不濟治下自當疲弱勢衰,才是本軍真正仰仗熟悉地利和耐寒之人和,全力反攻之期。」
負責引領入城的將弁見狀當即解釋起來:「原來如此,七將軍鄭乃雷厲風行、治軍有道啊!治理此輩首鼠兩端之眾,終究是要靠果斷殺伐啊!」
在默默聽完石紹雍(臬捩雞)這一番解說之後www•hetubook.com•com,李嗣本卻是又看著挂圖深思了半響才轉身開口嘆道:「想不到,這些賊軍竟然能夠將大兄逼到這麼一步么?你既然熟悉賊情,就暫且在我麾下聽效一二,以為指點布防之要。」
背對著他的李嗣本繼續問道:「軍前唯一的對應手段,就是依照山河之險而廣築堅寨要壘,依託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挫起銳氣和耗盡其器械之利,遂有一線爭勝之機。」
然後,在不管有關無關一味捉拿、嚴刑拷打之下,很快就有熬不住鬆口胡亂攀咬起來;然後又好死不死的攀咬到了王如意所聯繫和暗示過的個別人家;然後越來越多的同伴被牽扯出來;而從隱居淪陷的敵境逃回來,卻沒有向北都朝廷及時稟報和繼續效力卻是暗中躲藏起來四下活動的王如意,自然就成了過街老鼠一般的頭號捉拿要犯,而惶惶不可終日了。
而在王如意自哀自怨之際石紹雍(臬捩雞)也被引入了祁縣的縣衙內堂;隨後就見到了背對著他依舊是身材魁偉而氣勢逼人的李嗣本;卻見對方背手頭也不回看著牆上的挂圖而反問道:「你便是大兄橫衝都的石親將?」
而王如意雖然能夠僥倖活下來但是卻也落入到了來自本https://m•hetubook•com.com家族長派人嚴密的看守、監管和軟禁當中;而作為一個身不由己的棋子繼續發揮作用下去。就像是那位大族長專門派人來對他所說的一樣:「你生死王門的人死是王門的貴從小就身受家門的庇護和恩澤,如今的一切也都是處置家門的緣故且莫要想捨棄家門而自行其是;最不濟區區百十個子弟乃至更多的人頭宗族並非捨棄不得或是犧牲不了的。」
因此,在大多數普通村邑和聚落在拉鋸攻戰中被焚掠殆盡,而從野外基本得不到任何補充和休息的情況下,石紹雍(臬捩雞)這些殘餘人馬,很快縮水到了最後的數十騎。
嚴格意義上說,他們這些年輕人竄連在一起,還未來得及做些什麼;城內的晉軍後援就已然抵達了。然後,就在一夜之間風向徹底變了。隨著那幾個他所熟悉的同族相繼失蹤之後,一場大搜捕就突然席捲了全城。
然而,石紹雍(臬捩雞)這一逃,就幾乎在沒有機會停下腳步來了。因為,在他所經過的孝義、永安、平遙等城邑,都幾乎是接二連三的降服在了太平軍緊隨而至的兵鋒之下。
他甚至不敢沿著汾水支流的文谷水渠投奔,正在隰城(今山西汾陽)坐鎮和對敵的李嗣源和_圖_書本部;因為位於分水上游多條支流交匯處的駟城泊,也發生了不明反亂。
石紹雍(臬捩雞)依舊恭恭敬敬道:「卻不知是怎樣的手段和應對?」
只是當吁了一口氣的石紹雍(臬捩雞)就此叫門拍馬進城之後,卻發現街道上儘是蕭條肅殺而幾不見行人;城頭上的內沿已經掛上了許多血糊糊的人頭,從彌散在空氣當中的乾枯血腥味上看,卻還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這時候,他所一貫看不上眼的本房宗長王玎,卻是出乎意料的站了出來而不惜花費了極大的利益和代價說動其他幾房的宗長一起給本家族長進言曉以唇亡齒寒的厲害干係,而從北都請了一份晉王世子(李存勖)附署詔旨過來。
於是,這屢屢去而復返的攻佔往來,讓李嗣源甚至生出了一種奇怪的錯覺,這些賊軍似乎是在用城內外的晉軍作為對手,進行某種意義上的練兵訓戰。因此,當下一次重新殺來的時候,就變得更加齊整和從容一些了。
因此,城下布陣以為抵角的晉軍,固然可以比較一次次從容的殺敗和擊退,這些幾次三番的進犯之敵;然而卻沒有辦法成建制的殲滅和擊潰對方,而依舊保持了比較完整的建制和次序退去重整再來。
而沿途和圖書的張難堡在內的諸多塢堡、土圍,也像是突然改弦更張似的,對他表現出來了某種毫不掩飾的惡意和隱隱的威脅;他們似乎開始按照某種傳統,自發攔截和劫掠這些逃亡的晉軍潰兵。
這才令正在城中拷打催逼的李嗣本所部稍有收斂而沒將事態繼續擴大下去;但是作為相應的代價和交代,已經隱居多年的前王氏宗里守家人兼族老人稱「蒲半公」的王隱,主動出首而慨然赴死,成為了城頭上人頭中最為年長的一顆。
而晉軍甚至不敢脫離城頭的掩護太遠,唯恐就此陷入到賊軍火器所埋伏和布設的戰陣當中去,而導致救援不及。就在當初他率部抵達隰城之時,就曾經派出過一支千余馬隊主動出擊,對敗走的賊軍進行踹陣。
結果,最後就只有寥寥不到百余騎得以逃還回來;而為了接應著討回來的百騎,他又不得不在城外損失和打殘了至少三營的步卒;一旦被那些雜流一般的賊軍給纏伴住,跟進的火器戰陣就會迅速截斷其退路。
石紹雍(臬捩雞)毫不猶豫應道,又說:「我自當省的,你且下去好生休息,然後在做打算把!」
「這些便都是些不識數的殺才,居然想要這個節骨眼上反水應賊;是以七將軍的人馬一來就具為齏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