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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柔說：「下官本欲再用兩典，無奈倉促未能盡善，容下官退下后細細想想。」

有人撿到一根長槊，長一丈六尺，持握沉重，無力揮舞。都說：「這必是東國勇士萬人敵方能用的。」便把它呈交給宇文泰。宇文泰聽說長安沙門曇海力大過人，就把長槊賜給他。只見他揮槊舞擊，上下翻飛，仿似為他定做的一般。宇文泰又問諸將：「東人之中，誰能在馬上使如此長槊？」諸將都不知道，賀蘭祥說：「東賊殺我阿干，用的槊就很長。」說到這裏，又不覺流下淚來，接著說：「難道阿干顯靈，此賊已經死了！」立刻帶人到現場去找，翻開具具沉重的屍體舉火辨認，但始終沒有找到。

宇文泰頗為吃驚地看著岐豐，不住點頭，叫來李虎，對他說：「早聞說儀同有虎子須彌、須陀，都是萬人敵之勇士；不想還有此鳳子，通漢家文墨。真令人羡慕啊。」「主公過獎了。下官三個兒子不論文武，都為國家效力，雖死而不辭。」

話音一落，眾人不解其意，都望著盧柔，只見盧柔撫須而笑，贊道：「晉文因城濮以成春秋之霸，光武戰昆陽而圖中興之業，以此寓弘農、沙苑，真絕妙之極也！」

半夜時分，當高歡輕騎趕到洛水渡口的時候，東魏的敗兵正在同守橋的西人惡戰。所有都督騎士都策馬上前，參与奪橋的戰鬥。段韶見步卒散落四處和*圖*書，並無官長指揮，都在遠處歇氣。他就打馬奔走，四處收集散兵，高呼道：「想活命的快殺過河去，宇文黑獺正帶鐵騎追過來，就要到了！」他命令所見到的每個軍士，讓他們帶弓矢長戟去爭奪河橋。一時橋邊眾軍雲集，兩邊對射，箭就像下雨一樣，在空中撞擊噼啪作響，屍體堆積成小丘一樣高。

薩保忙湊近對他說：「他是李儀同的兒子，叫阿至羅，綽號白狼，來拜見過您的。」「哦，想起來了。昨天也是他，單騎告知賊人來攻。說什麼『如雲』，『耀日』的，沒想到武人之子也有通文的。」就對岐豐說：「阿至羅，你說吧。」

「嗯，好主意，日後行人騎馬經渭水之濱，見到柳樹成林，隨風起伏，就會想到我軍奮戰破賊之情景。」

「高氏籍甲兵之眾，恃戎馬之強，欲窺近畿，志圖吞噬。及我英謀電發，神旆風馳，雷霆所至，陰霾掃蕩。六師既出，廓清關陝……」

（第一卷終）

「弘農以建城濮之勛，沙苑而有昆陽之捷！」

守橋的西人把箭都放盡了，就撿射過來的箭又射回去。隨著還擊的力量越來越小，東人乘機衝上橋，把很多西魏人趕下河去。

宇文泰說：「此事甚好，只是如今關中飢餓，民力疲弱，起浮圖的事容日後再說。」

過了一會，盧柔將露布呈上。諸將多不識漢文，https://ｍ•ｈｅｔｕｂook.ｃｏm.cｏm宇文泰就讓他直接讀。盧柔朗聲讀到：

薩保正在旁邊，他說：「可命軍士每人種柳一株以旌我之武功。」

黎明時分，疲勞之極的西軍追騎趕到蒲津，高歡與眾將都已經渡河東去了。沿途共俘虜敗兵降卒八萬人，馬匹上萬，軍資器仗不可勝數。其中東軍還帶來有強弩十二床，都備牛車來拖載，需要多人配合方可開弓，一發可射到千步之外，就是再厚的鎧甲也能洞穿。可惜渭曲狹小，而東人又只能以騎兵衝鋒，故而毫無用處。

宇文泰說：「此文極好，可謂是正氣凜然了。」

「可惜我的兒子還是黃毛小兒，只知道要吃要喝，不能為我分憂。不過好在家門還有兩個侄子，也算文武兼備之人。七寶、薩保。」

天亮之後，宇文泰大集眾軍于沙苑。對丞相府從事中郎盧柔說：「請君將戰況寫作露布，我將令軍士傳送各州郡。」又對眾軍說：「你等已使賀六渾破膽，此戰之功如青天厚土，今後富貴，我必不相忘。」

說罷捉金刀而起，欲親自去看。此時，大司馬阜城侯斛律金、御史中尉劉貴、還有段榮、庫狄干，以及各親信都督都湧入帳中。斛律金說：「眾心離散，不可復用，請王趕快回河東，遲則被黑獺所乘！」擁高歡出帳，扶他上馬。高歡尚還猶豫，據鞍不動。斛律金急了，伸手在嘴裏吹出尖銳刺和*圖*書耳的呼哨，抽鞭猛打乘馬，馬騰空疾馳而去。沿途東軍步卒拋矟棄甲舉火而逃，四周野外火光連綿不絕，壯觀無比。高歡與親隨飛馳而過，見此情形，不禁慨然長嘆：「本欲舉火入長安，不想竟然狼狽東歸。」

再說高歡退十里連夜駐營，在帳中坐定，心中懊喪。惆悵而不能進食，也無法安睡。就叫張華原拿著簿歷，到各營連夜點兵，準備天明再戰。

不到半夜，西軍騎兵踏馬追來，沿途軍士多被俘虜，軍器鎧仗，委積路野，數十里不絕。連中軍軍旗，羽葆鼓吹都已散失，高歡率三千鮮卑鐵騎自信都起兵，歷經韓陵之役無數仗，未嘗有過如此的敗績。

這時，宇文泰環顧左右，才發現七寶不在，連忙命人去找。找到七寶的從騎，尚餘五人，他們哭著跑上來說道：「七寶都督戰歿疆場，連頭顱也被賊人切去了！」

賀拔仁策馬躍上一處小坡，他下了馬，看著那個巨人獨自對抗東魏人的進攻。他因為傷口發作，感覺體內火熱，有一點頭暈目眩。但他仍然不慌不忙拔出一支箭，箭尖鋒利修長，箭羽的羽毛雪白無暇，即便在黑夜中也卓然可見。他定了定神，搭上弓，等待巨人轉身。這個時候那人的臉正好暴露了出來，只一轉瞬的時間，弓弦回彈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利箭離弦而去，恰似飛翔的疾鳥，掠過黑暗的水面尋找它的獵物而去，不偏不和*圖*書倚，箭鏑從巨人的左眼進去，帶著箭桿自後頸穿出，只留白色羽毛還在外面。巨人隨即哄然倒地，又自橋邊撲通一聲翻落到水中。東軍將士歡呼雷動，紛紛湧上浮橋，不一會就將殘留的西人驅走。

宇文泰召集眾軍，說：「賊已破膽，我軍乘夜追擊，不要讓他們逃過河去了。有斬高歡首級者，以高歡之爵賜之！」於是他不顧疲勞，選精騎連夜追擊。又令于謹、趙貴率千余輕騎，先馳往西五泉堡，佔據洛水浮橋，不令東人搶先過橋。

盧柔正要行禮退下，突然一個左臂包紮，用右手拄著斫刀的少年出列說道：「典故已經有了。」宇文泰見他穿青色戎服，衣上血痕斑斑，而其人年紀輕輕，膚色比眾武人更白，身材也更顯得單薄。宇文泰覺得好像見過他，一時想不起來。

「好啊，我等均是武人，此用什麼典的事，你就看著辦吧。」

「我等都縱情殺賊，沒與都督並騎，不知道是何人所殺。」

西魏人清理戰場，將東魏臨陣降者二萬餘人加桎梏，繫於渭水之濱，由獨孤如願和李虎等率親隨看顧。東人中凡重傷難治者都處死，加上鏖戰所獲，共斬六千余級，黑森森一片也聚于渭水之濱。

聽到這裏，薩保在一旁聞聽，大怒道：「爾等身為從騎，不能盡職保衛，致使主人孤身被害，乃是死罪！實在可恨啊！」宇文泰即命武士將之拖下去，盡數腰斬。他https://m.hetubook.com.com悲聲說：「三郎自入關即隨我左右，多有奇計。乃是我家之千里駒，卻為何如此年輕就戰死沙場？」不覺眼淚簌簌而下，命人收斂無頭屍體，讓軍中沙門為之超度。

這個時候，有一個西魏力士立在橋頭擋擊衝上來的軍士。他是一個豹眼豺聲的胡人，個頭估摸在九尺以上，比一般人要高了整整一頭，真是宛如天神一般。他手裡拿著一根大棒，表面用鐵釘捆上一圈鐵板，逢人便打，任你披甲帶盔，打上就骨碎身裂，非死即傷，一時間把衝上來的東人都打退了下去。東人急了，亂箭攢射，插在他的身上的箭密集起來，就像立起毛來的刺蝟一樣，卻因為他披了兩層的厚甲而無法洞穿。這也是他身強力壯，否則常人難以承受如此沉重的鐵甲，更不用還要能揮棒殺敵了。

宇文泰大驚，問道：「七寶是被何人所殺，可有姓名？」

過了一會，張華原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一副驚惶失措的樣子，手腳顫動，他說：「丞相！大事去了，諸軍都乘夜跑了，各營都空了！」「什麼！」高歡大驚失色，半晌才怒道：「自陽曲建牙，收集六鎮鮮卑。我以國士之禮相待，令諸貴都督養尊處優，享盡富貴。如今竟然臨陣棄我而逃！」

沙門惠臻請求道：「此戰功德無量，可在渭水之濱建七級浮圖，以旌戰功。也可憫陣亡將士，使沙門唱經超度亡靈。」

岐豐微一頷首，接著盧柔所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