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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再看時，白狼已經不見了蹤影。

大統四年九月，秋風把滿山遍野的黃葉掃落。落到地上的葉子，又被另一陣疾風捲起來，順著山谷間的氣流飛舞，或者灑落到山間的河面上，使得乾涸而露出石頭的河面一片金黃。河邊的蒿草還沒有枯死，垂著頭任憑狂風的侵襲。

「原坐長林下，采榛即澗游。

下山之時，昆莫公對他說：「如今你兩個兄長都已戰沒疆場，你是你父唯一嫡子，也即隴西郡公世子，家族繼嗣全在你和-圖-書一人。你父也來信叮嚀，如今事情倉卒，就不能依舊禮而行。我與辛公都商議過了，你服喪三月，明年立春就行迎娶合卺。」

下面為墓志銘，筆力蒼勁古樸，洋洋數百言。

他們從三河交匯的汧源入山，眼看著兩邊的山峰越來越高，向中間擠迫。中間的河道已經狹小到僅容一匹馬勉強通過，而河道的石頭一層層向上抬高，策馬躍上則越來越加的艱難。

他們上去的時候，天空極其晴朗，湛藍色的和-圖-書天穹彎向遼遠的四周。耀眼的陽光灑在他們疲憊的臉上，幾乎整個世界都在他們的馬蹄下延展開來。朝西遠眺，隴西青山點點，連綿天際也不見盡頭。那些山脈成長條形密密排列在一起，如同擠在一堆的青蟲一樣。彎彎曲曲的清水河道，就像匍匐的蚯蚓，在這千萬座層層疊疊的山脈中間蜿蜒通過。

李岐豐和他的蒼頭劉七，就在這樣的無比寂靜的汧水山谷之間騎馬穿行。西風扑打起枯枝敗葉，打在馬頭上面hetubook.com.com，鑽到人的眼睛中去，讓人幾乎沒有片刻睜眼的機會。他們一會用袍袖擋住臉，一會彎腰伏在馬鬃上面，在淹沒了馬蹄的落葉中間前進。

冰冷的狂風順著兩峰之間的穀道瘋狂地呼號，岩石之間寸草不長。他們一步步從岩石間跳過，用了快兩個整天才翻上了山頂。

他看見墓地不過一冢，近旁植有小樹，有一個卧碑在墓的前方。

墓碑的提頭寫道：

岐豐心裏紛亂，諾諾以應而已。

數把野菊子，與君插滿頭。和_圖_書」

到了同小河分道揚鑣的時候，他們停下來，把馬蹄全部都用牛皮包起來。岐豐騎上一匹強壯的黃棗馬在最前面領路，後面的馱馬被依次用韁繩拴成一條線，劉七騎著一匹只有兩歲大剛剛去勢的紅沙馬跟在最後。

維大魏大統四年歲次戊午七月癸亥故散騎常侍御史中尉李公墓志銘

他一下子想到袁宏的採菊詩，思咐良久，賦詩道：

次日，由昆莫公相率，岐豐與玄同、玄德等共登西山祭拜良孚公。除玄同兄弟斬衰重服之外，岐豐也著和_圖_書齊衰白色粗麻布衣服，用草繩束腰，頭戴草束，手持桃木杖，臨墓而哭。

這個時候，他才得知良孚公已在七月去世。

他們到達狄道的時候，秋葉嘩嘩而落，露出四周光禿禿的山頭，顯得關河極為蕭索。

正踟躕之間，突然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一躍而起，立於對面的岩石上，仔細一看，是一匹白色的狼。個頭如普通家狗相仿，比去年在渭曲所見那隻要大出不少。岐豐看見白狼盯著他們，而白狼立身的巨石下面，竟有星星點點的野菊長在荒草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