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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野蒼茫:北朝末戰爭筆記小說

作者:賀六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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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雲中蒼鵠 第十九章 李玄策受戮(上)

第四卷 雲中蒼鵠

第十九章 李玄策受戮(上)

玄策卻問閑話道:「賀蘭幾時回高平?」
原州軍暫由李岐豐親自統帶,再以各都督分馭之,李玄策則被隨軍解送河州。押解玄策的都是歧豐帳下親信將士,早已同玄策熟識,大家一路上彼此談笑消磨時光,並沒去想到了河州會發生什麼。
師古剛一退下,歧豐的長子李澄卻從門口閃入,伏地哀求說:「請大人為七伯向朝廷求情,放他回原州吧!」
李澄抓起骰子,兩人也走了一局,仍舊沒有雉盧。李澄不知道怎麼開口,半晌猶豫,只說了一句:「大將軍讓我來看你。」就不說了。
說罷,歧豐解下腰間短刀,交給李澄。李澄畢竟還是十來歲的孩子,明白了父親的意思,頓時眼淚奪眶而出。
歧豐並不生氣,他見李澄一身武服,腰懸短刀,想起這麼多年李玄策對自己兒子的影響,不由得對玄策充滿感激之情。他走近李澄,坐在他旁邊輕聲說:「他不在河州死,就要在長安死,為何不讓他在我們身邊少遭些罪呢?」
「你要好好想想七伯的良苦用和圖書心,他絕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他抬頭對李澄說:「元曄、元澈、元桓都在原州,兄弟三人日後從軍之時,還要賀蘭多多照應。」
雪白的細絹,除了這一行小字,別無他物。李岐豐卻猶如被利箭射中一般,半晌驚懼無語。他攥著白絹,彷彿看見了七兄李玄策那張瘦削的面容和隼一樣的雙眼,「這世上,能看透我所思所想的,恐怕就只剩下他了!」
歧豐盯著師古,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接過白絹,把它抖開。只見上面只寫有一行小字:「不可拖延,但求速死!」
李澄回答說:「怕是不回了,還需待在河州。」
隆冬時節寒風呼嘯,歧豐在刺史府中閉窗靜坐。他只點了幾隻蠟燭,坐下來繼續寫遞交朝廷的戰報。時間過了很久,天逐漸黑了下去,歧豐才吩咐掌燈,而紙上仍無數行字。門外燭影晃動,都督梁師古在外面俯身求見。歧豐停下筆,叫他進來。師古脫了靴子,腰上掛著短刀,進門來伏地跪坐,卻將一卷白絹舉m.hetubook.com.com在手上,捧了交給歧豐道:「這是李玄策在獄中寫的,請您過目。」
他見李澄眼中含有淚花,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到獄中看看他去,也替我帶一句話給他。」歧豐頓了一下,讓李澄好好記住這句話,他說的是:「七兄為我而死,永誌不忘!」
李澄騎著馬踏進院中的冰面,他下了馬,將馬拴在樹樁上。披著厚皮裘的守衛看見了,急忙推開門讓他進屋。李澄帶著一陣寒風推門而入,眾人停下來同他打招呼,都叫他「大郎」。和玄策對局的武人起身,把座位讓給李澄,其他人都披了裘衣戴上皮帽出去了,屋裡只剩玄策和李澄兩人。
歧豐不滿,不去接白絹。他說:「他還要辯解不成?他的事朝廷都知道了,我還能瞞得住嗎?」
到了十一月下旬,大雪漸停,周軍開始從平羌城陸續東返河州。周軍拔營時,將積糧大部分帶走。李岐豐下令將廓州州府移到平羌城,並留下一千五百軍士戍守。他預感到土谷渾可能會帶白蘭人下山報m•hetubook.com•com復,時間應在春雪消融之前。因為一旦春雪融化,道路泥濘,屆時不便走馬。相比廓州簡陋的州府,平羌城較為險固得多,將廓州州府及民眾移往此處,清野固守,比散在各處更安全。虜人的主要目標是河州,甚至遠至渭、秦各州,須有重兵屯駐。
師古俯身,雙手將白絹舉過頭頂,央求道:「玄策說他並無半字為自己脫罪,您過目便知!」
冬天的州獄,並沒有什麼犯人。門外的積雪被掃到兩旁,而院內的雪早被凍成了堅冰。院內鮮見有人出入,兩側和最裡頭是低矮的土屋,到了晚上,也僅有一兩個窗口透出微弱的燈光。按例重刑犯人要押在地下的囚室,不過李玄策卻待在點著油燈的土屋中。有四個武人看管他,其中一個正和玄策擲骰子走棋。幾局下來,一盧未得。
「高平軍還是要重建的,」玄策說到這裏,才露出黯然之態,他說:「可惜我看不到了。」
玄策笑笑說:「你父會放你回高平,明年春天你就可以牧馬狩獵了。」
回到河州和*圖*書,已經是十一月下旬。李岐豐和王文達都在修書,準備送往朝廷。此時,朝廷已略聞西征敗績之事。詔命柱國大司馬賀蘭祥出渭源,屯秦州,協防西北。
李澄只顧著強忍淚水,卻早忘了父親囑託的話了。沉默一會,玄策將短刀推回給他說:「暗室了斷非我所願,回稟大將軍,請明天將我解到軍門斬首,曉諭三軍。」
李澄接過玉抉,攥在手上。他突然取下父親交給自己的短刀,放在席上,終於大哭了起來。玄策看見刀子,淡然一笑,勸慰李澄道:「北地虜人有一句話,送給你,他們說『男人死時,最好的良伴不是親人的眼淚,而是敵人的鮮血』。我恨不能戰場上塗滿敵寇頸血而死,此時也不要再有眼淚了。」
歧豐微微搖頭,輕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李澄見父親無語,鼓起勇氣問道:「七伯非死不可嗎?」
實際上回到河州,李岐豐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免官幾乎無法避免,甚至可能除名,這樣連父親留下的隴西郡公爵位也保不住。就算薩保幾年後重新起用他,和-圖-書也得從頭再來。多少世家豪傑,經此蹉跎一蹶不振的,遠近的例子都很多。
他突然想起一個事,從懷中取出一個玉抉,交給李澄:「我平生最好騎射,可惜好馬都離我而去,臨別無以為贈,只剩下這塊玉抉送給你。以後戰陣之上多多射殺敵將,就如我武風猶在,永生不滅!」
李岐豐一直躑躅的,正在對玄策的處置。玄策遇敵不進,遇友不救,違反軍令私自退兵,早已犯了難以寬恕的死罪。加之宇文護正在清理原州李氏,可謂不逢其時,極難逃過一死。而李岐豐念在多年情分,必定要上書為之求情,所謂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其結果,不但不能救玄策之命,反而加重岐豐這次兵敗的罪責。節制侯幾通不力,任其分兵冒進,已經難辭其咎。而公然違背朝廷詔命,私用免官的李玄策,致其兵敗,則更是罪上加罪。即便宇文護有意袒護,但西海蹉跌,高平練兵十年積累幾近付之流水,這樣的事實面前,薩保除犧牲歧豐,恐也無其它辦法。
「高平軍都打沒了,還回高平作甚?」李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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