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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彈指的間隙，無漏僧已然站在了李無面五步開外的地方。他恢復了一貫嬉皮笑臉的神態，向灰衣人合十說：「阿彌陀佛，施主，你殺不掉我，我也殺不掉你，就這樣算了，行不行？」

然後，就在下一瞬間，灰袍人再次飛撲過去，如同自幽冥中飛來的蝙蝠一般沒有帶起半點聲響。無漏和尚像是早有所料，身子一扭又一次竄了出去，兩人各自展開身法，在二十丈見方的空地上滿場疾飛，剩下三個人看得心驚肉跳，卻是沒有一個人能趕得上這兩道黃光灰影。

話音未落李無面忽然飄身而起，朝無漏僧直撲過來：「把命給我！」

周問鶴眼見灰影帶著勁風迎頭撞來，縱然早有防備，以這速度https://www.hetubook.com.com又如何逃得掉？電光火石間，只能咬緊牙關一翻手腕，「鐵鶴劍」夾帶著一道銀緞一般的劍光向前直搗……

「李無面！」葉凡的聲音里升騰起一股戒備，「你就是李無面？」

「誰是李無面？」周問鶴悄悄問薛煮劍，卻只換來了對方一個白眼。

很多年以後，周問鶴回憶起那時情景，他說，那的確是數一數二的輕功，如果當下他攻擊的人是周問鶴，那道人已經嗚呼哀哉了，因為普天之下，沒幾個能夠躲過他這一撲。但是，他的目標卻是無漏禪師，名滿天下的「菩提十界」無漏大師。所以，李無面還是失手了。

那個灰衣人和-圖-書忽然開口了，依舊是這種非男非女的聲音：「四位急匆匆的，這是要去哪兒啊？」

然而，無論無漏和尚祭出渾身解數，李無面卻始終如影隨形，兩人的距離一直堪堪在五步以內。就這樣竄縱了十來次，無漏僧故伎重演，左腳後跟猛地刮底，再次往右面橫竄出去。但這一次李無面沒有再去追，他徑直朝十丈開外的另一個人撞了過去。

開元十五年常科，進士科連中三元，當世人稱為曠古奇才，破例未經吏部選拔，由殿前欽點入集賢殿，年末遷鴻臚寺卿。時人皆嘆盡享十世榮華，羡煞天下學子。然而就在仕途青雲直上之際，他忽然在任上的第二年殺死了寺丞連同鴻臚行人20餘人，連夜逃和圖書出長安，從此音訊全無，彷彿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這個人存在過。在偵緝過程中，刑部花了很大力氣才把20餘具散落的屍體一一拼湊完畢，卻發現命案現場還多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張人的麵皮，一張直接剝下來的人的麵皮，一張不屬於任何一名死者的麵皮。

灰衣人頭半低著，整張臉藏在兜帽的陰影當中，他嘆了口氣，又是那種氣若遊絲的聲音：「菩提——十界——」

「沒錯，菩提十界，你永遠追不上的菩提十界。」像是在強調追不上這一點，無漏僧故意還留在李無面的五步遠處，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天花亂墜」！這招是「鐵鶴劍法」精粹所在，也是道人最為得意的殺招之一，剎那間李無面只和圖書覺得有萬點寒光鋪天蓋地地當頭灑下來，避無可避，擋無可擋。所以，他既沒有避，也沒有擋，整個人徑直便沖入了這片寒雨之中，施展出鬼魅身法，整個人始終遊走在「鐵鶴劍」劍鋒邊緣，道人卻就是刺不到他。轉眼間，一身灰袍已欺到周問鶴肋下，道人一陣心悸，飛身急退，同時回劍便是第二招「佛光萬里」。這是「鐵鶴劍法」中僅次於「天花亂墜」的招式，攻守兼備，進退有據，周問鶴便是借了這一招又後退了數步。但是這一次道人又失算了，「佛光萬里」這連綿不絕的劍意竟被眼前的灰衣人一雙肉掌截開了！「鐵鶴劍」，削鐵如泥的當世神兵「鐵鶴寶劍」，竟劈不斷一雙肉掌！一股恐懼的電流瞬間從道人和-圖-書脊椎穿過，扭扯著他每一節脊骨，周問鶴只覺得自己被一種從未有過的瘋狂恐懼一口吞沒了。

只見和尚矮胖的身子在地上轉了半圈，猛地一彈身子，整個人已然橫竄了七八步。「菩提十界」，當世獨步，這種身法可怕的地方在於它是沒有死角的，可以竄向十個方位中的任意一個，其若行雲流水，其變鬼神莫測。這樣的輕功，「奇男子」方乾是沒有的，七秀坊的「七兩半」路櫻是沒有的，就連剛才亮出驚世絕技的「鬼和尚」劉給給也是沒有的！很早以前周問鶴就已經知道，天下輕功最高，不是謝淵，王遺風，不是「血眼龍王」蕭沙，而是眼前這個，腦殼鋥亮的矮胖和尚！

無漏僧定了定神，笑眯眯地賠笑說：「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