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唐在山關上
第十五章 變節者
陳粟率領著那隊百人隊:「校尉,拿下了城堡之後怎麼辦?」
「小人名叫石康,春申人士。」
說罷,章白羽扭頭便走了,讓身邊的唐人士兵給諾曼俘虜鬆綁,並且把最好的食物和清水送給諾曼人,章白羽自己也是對那些諾曼人好生安撫。
「便是翻臉了,你們能怎麼樣?」章白羽說:「你們乖乖聽令,我自然不會加害你們。再這樣搖擺不定,不給個準話,托利亞爵士一獻出城堡,你們全部都要被賣到外地去。」
這肯定是安息人訓練出來的奴隸大軍!
「章酋長,我們要城堡裏面的三成的財物。」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講價?」
當唐人士兵開始與諾曼士兵交戰之後,托利亞爵士就敏銳地發現不對了:唐人的衝鋒倒沒什麼獨特之處,雖然推得諾曼人連連後退,卻也沒有勢如破竹般犀利。可是唐人部隊的嚴整卻讓托利亞爵士暗暗吃驚。托利亞爵士聽說過唐土的軍團老兵說過,唐人作戰的時候,都是一群士兵跟著自己的頭領胡亂衝鋒,只要殺死了頭領,整個唐軍就會潰散。但從樹林之中衝出來的唐軍,卻明顯不是群氓,雖然唐軍的士兵們單從衣著上完全看不出來區別,可是明顯各隊列都有軍官在指揮,推進和刺殺的時候,總有人吹響螺號,然後一群人一齊刺出長矛,有一些唐人甚至裝備著雪亮的雙手劍,他們舉高長劍劈砍的動作,即使距離很遠,托利亞爵士依然感到一陣心驚。
「撤退!蠢貨!」托利亞爵士制止了侍從們的詢問:「這不是難民,這是長著唐人面孔的安息軍隊!」
「縱死不退!」蒯梓雖然這麼說,但是他和身邊的人一樣,已經瀕臨體能極限。
「酋長告訴小人是何意?」石康帶著狡猾的眸子,裝作老實的樣子詢問道,他絕不會先開口,而是等著眼前的這個酋長先說。
托利亞爵士並非戰士,卻相當地聰明。
「城堡內不過六十多人,還多有婦女,爵士夫人也在裏面。」石康淫|盪地笑了笑:「章酋長要親自享用的話,應該是很受用的。要拿下城堡,精壯一百人就可以了。不過章酋長,您需要拖住托利亞爵士,如果他們先行返回了城堡,一切計劃也都不成了。」
解決了一小撮諾www.hetubook.com.com曼農夫之後,唐人繼續咬住大隊的諾曼人。
諾曼名叫做傑瑞的唐人擦了擦臉上的血淚,呻|吟吃痛著站了起來。「酋長,念在同為唐人之宜——」
「那是自然,」章白羽滿臉自負的說:「這事怎麼能傳得人盡皆知呢?托利亞爵士身敗名裂,跟我們倒沒有什麼關係,可要是諾曼總督疑惑他不戰而退的話,恐怕他真的要拚死守住城堡,到時候卻麻煩了。」
蒯梓聽罷不再多問:「校尉保重。」
「一成。」章白羽說。
「一成。」
「改換契主的時候,我會加入一條,如果我死了,契約作廢。」
說完,章白羽讓一個百人隊的士兵取來四輛難民留下的馬車,將自己攜帶的戰馬套上挽具,又把地上的武器、鎧甲撿拾起來丟上馬車。接著,這一個百人隊被命令聽從石康的指揮,想辦法進入城堡。這樣的計謀在蘇培科上做過,那一次不太成功。這一次卻不太一樣,城堡裏面的人認識石康,也知道爵士帶著一隊唐人出征了,如果這隊唐人帶著戰利品返回,是有可能說動城堡的守軍的。
士兵們正在滿眼憂鬱地看著遠方。
不久之後,章白羽埋葬了附近所有的死者,敬告英靈說日後前來祭拜。之後,唐軍的大隊開始追趕托利亞爵士的諾曼軍隊了。
「我知道你不信,我們今天打得這樣慘烈,死了這麼多的人,哪有一點自家人的樣子對不對?」章白羽笑著說:「諾曼人的律條,貴族在封地上不戰而退的,要罰沒頭銜。但是打輸退走了,卻只用被斥責,皇室還會酌情補助。托利亞爵士想投降,但卻擔心被奪爵位,於是與洛泰爾將軍私下約定,與我等交戰,一等接觸便行撤退。」
「這——」石康一時沒有辦法理清頭緒,但他明顯不相信的樣子,便沒有開口。
「是的,雖然時間長,但卻值得等待,每一筆款項都足夠您在塔拉置辦家宅,並且在裏面蓄養六個女奴了。我們只需要破城之後的小小報酬以及性命保證。」
「一成。」
「托利亞爵士有一份馬契,」石康說:「未來十年的時間,格拉摩根市每年都會給他續交一筆款項。我雖是唐人,但卻與諾曼商人頗有來往。和*圖*書馬契您拿著就是廢紙,我卻能讓您成為契主,每年從格拉摩根拿到大筆的錢財。我要是死了,這契約就作廢了,托利亞爵士身邊懂得擬約的商人已經走了,現在整個山區,只有我知道怎麼讓您收益,也只有我知道那馬契在什麼地方。進了城堡之後,如果我不能拿出來馬契,您可以直接處死我。拿到了馬契您如果反悔,那麼您就會白白的便宜了格拉摩根人,那可是六百匹馬的款子。我覺得您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的。」
「城堡內有多少人?需要多少唐人可拿下?」章白羽面無表情地詢問石康。
一臉血污的章白羽走到蒯梓面前的時候,蒯梓的手指已經握死在刀柄上,幾乎無法將手指張開。
「不必死!」章白羽說:「你帶半個百人隊回唐營主持大局,我會讓陳粟郎官給你撥足人手,大營不容有失。諾曼人已經喪膽,他們不敢襲擊你的。」
「胡說,」章白羽說:「你看看我身邊這些人,各個如同叫花子一般,怎麼比得上諾曼大軍鎧甲整齊,又怎麼比得上諾曼人訓練有素?我跟你說吧,托利亞爵士已經投降了安息將軍洛泰爾了。剛才我們是假打的。」
同一時間,托利亞城堡之中。
章白羽耐心地等待了片刻之後,石康走到了章白羽的身邊。
章白羽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個頭人。
章白羽點了點頭:「我自然知道。」
「那日蒯酋長跟我們說,唐人不準蓄唐奴的。」
諾曼老兵從容地抵抗著唐人的進攻,精良的作戰技藝在戰鬥中大放異彩,諾曼士兵可以將數十根長矛密密麻麻地對準唐人,讓唐人無法靠近。同時,諾曼人還能在不回頭的情況下結陣後退。不久之後,諾曼人稍微擺脫了唐人之後,終於開始快速撤離了。
「成交。」石康咬牙答應。
「兩成。」
讓諾曼士兵驚訝的是,唐人並沒有追趕諾曼人,反而派人去捉捕正在逃亡的唐人變節者了。
章白羽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好心與你共謀富貴,不想你卻長了個不開竅的腦袋。也罷,過幾日我領了城堡,自然有賞賜。那個時候,你試試看爵士會不會帶你去格拉摩根吧。」
即使如此,石康也頗為興奮,馬契的事情石康確實有所和_圖_書耳聞,格拉摩根人狠狠地宰了爵士一把,將爵士的幾個馬場全部掏空,卻只付了劣馬的價格。
托利亞爵士立即命令身邊的士兵撤退,士兵們作戰正酣,很不理解托利亞爵士的命令。
「你還想去格拉摩根嗎?」
當然,為了讓石康成功,章白羽必須立刻出發追蹤諾曼人的大隊,然後想盡辦法把他們拖住。城堡距離此處有接近兩天的腳程,這是山路崎嶇,雖然沒有多遠,卻需要走很久。石康告訴了章白羽幾個諾曼人可能宿營的村莊,那些村莊裏面都有石頭修築的外牆。章白羽表示他知道了,讓石康等人準備一下,然後帶著百人隊的士兵趕往城堡。
「好好,」章白羽說:「我們還是鄉誼。那就好辦了,你知道為什麼托利亞爵士能被我打走嗎?」
章白羽曾經以唐軍的名義邀請這位頭人加入唐營,但這個頭人卻讓章白羽護送他們前往格拉摩根;之後蒯虞候前去招攬難民,這個頭人直接投奔了托利亞爵士;當蒯虞候整理了行裝,收拾了難民,準備前往唐營的時候,這個頭人帶著諾曼人來殺自己的同胞。
你念在唐人之宜,耽誤了難民匯合的最佳時間;你念在唐人之宜,在關鍵時刻選擇了諾曼人;你念在唐人之宜,為了邀功帶領諾曼人回頭殺戮同胞。
「哦,」章白羽說:「你必須活著,我才能拿到錢是吧。等我把錢拿完,已經是十年之後了。」
「現在么,托利亞爵士已經退走。但是人總會反覆無常,安息人懼他出爾反爾,回頭卻賴在城堡里坐地起價。」章白羽湊近了石康,小聲地說:「洛泰爾將軍吩咐我,托利亞爵士撤離的時候,財物不可劫掠分文。當兵拿錢,沒有東西可以劫掠,我要那石頭城堡有什麼用?還不都是洛泰爾將軍的。你既然投奔過托利亞爵士,那城堡裏面的人必然認識你。」
「山區路遠,恐怕路上生變。校尉不一起回去嗎?」
石康轉眼之間就明白了章白羽的意思,他居然笑了起來:「章酋長,你說得這番話石某倒是聽得明白。你想讓我為你誆開城門,讓你進去洗城,那你恐怕就找錯了人了。托利亞爵士治下極嚴,此番出戰,已經死令手下他不回來就不能打開城門。我一個唐人,怎麼能m.hetubook.com.com騙那些軍士開門呢?安息人如今在平原上面肆意劫掠,我又不是沒有見過,安息將軍幾時出手阻攔了?恐怕是章校尉擔心這一路上,爵士的財物落盡別的部落手中了吧!」
說完,蒯虞候和他的士兵坐到了一邊,別的唐人士兵紛紛給他們送上糧食和飲水,一些唐人士兵開始用劍割死馬身上的肉,簡單的生火烤制之後,鏖戰了一天的蒯梓等人開始大口吃起了血肉淋漓的食物起來。在生火燒肉的過程中,布爾薩百人隊將唐人的變節者陸陸續續地帶了回來,叫做傑瑞的頭人面如死灰,被一個布爾薩戰士抓住頭髮在地面拖行,兩邊的唐人士兵紛紛用腳踢他,這個變節者頭領被丟在章白羽腳下的時候,臉上血淚交融,他乞求饒恕。
「這——酋長的兵士各個都能征善戰,弓馬嫻熟——」
「你拿了契約,讓我成了約主,我還是殺你怎麼辦。」章白羽笑著問道。
石康和一群變節唐人躲在一起竊竊私語,發現唐軍果然沒有折辱諾曼俘虜,反倒對那些諾曼人客氣有加。變節者之中的老成之輩對石康說,如今性命懸於一線,想先想辦法保命要緊。但是其他的變節者卻大多把這件事情看成機會,他們判斷章白羽如果放任托利亞爵士投降,便劫掠不到很多財物。變節者們從自己的心態推測章白羽,認為章白羽和普通的安息部落酋長沒有區別,章白羽的屬下眾多,如果沒有充足的財物的話,那些人必然會嘩變,所以章白羽不能容忍到嘴裏的肥肉被別人搶走。當然,有一兩個變節者根本不相信託利亞爵士和安息人有約定,不過沒有多少人聽他們的。
陳粟一低頭:「明白了,校尉保重!」
「托利亞爵士傾巢而出,他的城堡必然空虛。」章白羽說:「今日不下城,那城堡就能撐到明年,托利亞爵士再也不會出來了的。」
「一成五。」
「章酋長,」石康說:「先行進入城堡並非不可能,只是我等性命懸于酋長之手,恐怕城破之後,章酋長會立刻翻臉。」
「蒯虞候還能繼續作戰嗎?」章白羽詢問蒯梓。
「當然,我們都是唐人么。」章白羽笑著說:「不過在我面前,就不要用諾曼名了。你的唐名叫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章和圖書白羽點了點頭,然後章白羽從執戟郎手中接過了一壺清水,淋在一塊厚布上,水濺落在地面發出嘩嘩地聲響,然後章白羽把厚布遞給了傑瑞:「把臉擦乾淨,站起來說話。」
婦女們聚集在祈禱室中,默默地祈禱著。
頭人雖然被打,頭腦卻還清醒,他本來以為自己必死,這個時候卻也止住了哭痛之聲:「酋長大人,這都是身邊的人蠱惑我,我是迫不得已的,我被他們騙了。」
「此事聞所未聞。」石康敏銳的發現這個酋長似乎不介意自己追隨了托利亞爵士,他當然不相信章酋長是憨實之人,他認為章白羽似乎另有所圖。
「哼,那是良善之輩,你們配嗎?」章白羽反問:「你們本就是戴罪之身,給你們一條活路卻還要挑三揀四。往小了說,你們就是各隨其主,我沒什麼好怪罪的,死幾個唐人算的了什麼;往大了說,你們就是從賊,我能饒你,我手下的士兵可不饒你。」
石康率領的小隊,則在一個本地的布爾薩人的率領下,沿著小路朝著城堡跑去,那個布爾薩人抱怨說,如果不是有馬車的話,他可以找到更荒僻但卻更近的道路的。
「該怎麼辦,」章白羽和石康說話時候的輕浮表情已經消失了,這個時候的章白羽,已經是平時的章校尉了:「就怎麼辦。」
撤退的號角吹響的時候,諾曼士兵立刻收縮了陣線,開始移動。一些農夫卻覺得勝利在望,不願意脫離戰鬥。號角再三吹響,武裝農夫之中依然有三十多人全然不顧命令,他們甚至把一隊唐人擠得後退了。正當這些武裝農夫準備高聲呼喚同伴的時候,他們發現對面的唐人臉上絲毫沒有即將潰散的慌亂,反倒有些冰冷的嘲弄。在這隊突出的農夫小隊兩側,兩支另外的唐人百人隊已經逼退了他們眼前的諾曼人,隨即,兩側的唐人立刻合圍了。羅斯人管這種戰術叫做鉗子戰術,在勢均力敵的時候,這樣的戰術可以小口小口的吃掉敵人的落單者。武裝農夫們還來不及發出呼救,就處在四面合圍的困境之中了,一陣疾風暴雨般的劈砍戳刺之後,農夫們如同被割麥子一樣的紛紛倒下斃命。
蒯梓的戰士以及難民精壯終於和唐人大隊會和,難民們嚎啕大哭起來,蒯梓和一眾戰士則沉默得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