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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的建立

作者: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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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以神之名 第十章 相信

第四卷 以神之名

第十章 相信

「這是什麼意思?」郎官詢問身邊的烏蘇拉人。
士兵們立刻肅立,並且催促土人奴隸站起來。
「達哈卡阿納。」
「土人投奔您,是為了追隨強者。」烏蘇拉人說:「莫非您在擔心,有一天您會輸給那些土人部族?」
這個問題雖然尖銳,但卻讓章白羽感到惶惑。
周圍的烏蘇拉人被唐人首領拒絕之後,卻沒有放棄別的努:「大人,既然不認達哈卡阿納的稱號,那麼唐軍至少要按照土人的傳統,接納那些土人奴隸吧。讓他們加入您的部族,我保證,他們很可靠。」
可是不論唐軍士兵怎麼勸說,土人奴隸們都表示他們絕對不願意回歸部族。
章白羽忍不住去看王仲,怎麼執戟郎都是這般不懂心意。
起風時,唐軍營地會揚滿木屑,如同盛夏的天空飄起了雪。
「越說越沒邊了。」章白羽斷然拒絕:「什麼達哈卡阿納,這麼個私生子頭號,竟然這麼多人搶,你們烏蘇拉人想要就拿去好了。我們唐人又不是靠一兩個預言立足的。這事情,倒讓我想起了蘇培科島上的一個唐人,叫什麼趙哲,他說他是先知,是救世主。你們烏蘇拉人見到這種傢伙,難道不是豎起火刑架一把火燒了么?」
「這是什麼鬼東西。」
營地邊緣。
在奴隸們的注視下,章白羽將他們刺青上的灰塵擦去,又命令執戟郎割斷了他們脖子上的繩索。
相信么?
不管土人如何荒蠻,唐軍對待奴隸的態度都是一樣的:既然曾經為敵,就必須接受唐軍的裁處,他們要留下來為唐軍幹活,但唐軍最終會釋放他們,讓他們回歸各自的部族。
踩著干硬的地面,章白羽和幾個執戟郎朝著木工坑走去。
那人指了指章白羽,又指了指南方,最後指了指腦袋,說了一堆發音古怪的字句。
又是一陣手舞足蹈地解釋。
章白羽氣急。
過了一會,章白羽終於捧著一碗水,走到了奴隸們的面前。
「那麼這些土人就是可靠的。」烏蘇拉人說:「他們會追隨您,直到您失敗的那一天。」
身後的執戟郎也是滿臉從容,嘩地一聲將劍抽出來,放在了校尉的手中。
唐軍可靠的只有唐人嗎?
「我們不一樣。」烏蘇拉人皺著眉頭說道:「在北方自稱先知會被燒死,這是因為北方是文明地區。南部的土人,天生就很愚昧,只要唐軍足夠強大,自稱神明又有什麼關係?」
這些土人遭遇了失敗,又看不見勝利的希望,他們能做的事情只有三件:要麼逃亡到荒野裏面,成立一個新的部族;要麼就殺回部族去,處死酋長,成為新的酋長;或者,他們可以選擇最簡單的方法,服從新的主人,爭取成為主人的獵手或者戰士https://m.hetubook.com.com,畢竟土人很適合充作奴隸。
「他門說唐軍有四蹄的怪物,戰力強大,您釋放了他們,會保護他們。他們相信唐軍能夠保護獵場,他們也相信唐軍的獵場里有他們的一席之地,他們相信唐軍會打敗更多的人,他們相信唐軍會戰勝每一個酋長,他們相信唐軍不會把他們祭祀神靈——別的我聽不明白,總之,他們相信唐軍。」
若要回應這些信任,唐軍又要給他們些什麼呢?
「相信?」
幾個唐軍郎官聽罷之後,忍不住打斷道:「這算什麼忠誠可靠。還等到校尉失敗的那一天,這話真難聽。」
為此,章白羽派出了懂得土人語言的移民去跟奴隸們交涉。
遠處的景色,在熱浪之中變得飄忽不定了,沙灘盯久了,眼睛還會發痛,海面波光粼粼地躍動著,深藍色的海水讓人想拋開一切,跳進去洗個澡。
郎官聽到這裏,根本就不想接烏蘇拉人的茬,烏蘇拉人的那些冒險隊,也好意思舔著臉和唐軍比么?
那人抬頭看了看章白羽,但還是對著土人比劃了起來。
聽到這些話之後,土人的反應再一次讓唐軍士兵們大吃一驚,聽說要被送回各自的部族之後,土人的臉上竟然露出極大的恐懼,他們紛紛拿起周圍的工具,拍著各自的胳膊和胸脯,示意他們很強壯,可以干許多活。
唐人點了點頭。
過了好久之後,唐人終於從土人的話語里摘出了一個詞。
烏蘇拉人認為有些人天生適合當奴隸,這一點倒是和諾曼人很相似。
他臉色蒼白,深深地感受到了交流的困難,與土話比起來,烏蘇拉話和唐話真的算是規規整整的簡單語言了。
章白羽引用了郎官的話:「他們的酋長失敗一次,他們就投降。我怎麼讓這些人進入唐軍營地?」
一個勉強學會了幾句土話的唐軍郎官詢問這些土人:「不回去,留下來?」
「世上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烏蘇拉人說:「蠻人崇拜強者,遠勝文明人懼怕叛徒,土人可以毫無顧忌地投奔強者,這和我們不一樣。郎官大人,您可能不清楚土人是如何形容你們的領主的。」
「土人可以很壞,可以很殘忍,不過土人從不撒謊。」
布爾薩人相信唐軍會把他們從諾曼人和安息人的夾縫中拉出來;烏蘇拉人和萊赫人相信唐軍會尊重貿易規則;古河人相信唐軍會在關鍵時刻拉他們一把;羅斯人相信唐軍會給他們送去更多的美酒;尼塔的諾曼人相信唐軍是比安息人溫和的統治者;蘇培科島的唐人們相信唐軍會為他們主持公道;歸義人,這些來自各族的親唐者,他們相信唐軍會給他們好得多的hetubook•com•com未來。
章白羽拒絕了一群烏蘇拉人的勸說之後,取下了手套,用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這南部的天氣真是熱得要命。
眾人起身行禮,目送校尉離開。
這個人對章白羽說道。
章白羽很懷疑,這句話究竟能不能被這些土人聽懂。
每個烏蘇拉人,一生中都會遇到幾個偽先知,這些偽先知專門騙婦女去卧室裏面傳播福音,這倒是司空見慣。可是唐人之中竟然出了偽先知,這倒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章白羽一愣。
章白羽不得不扯出了一塊巾子,綁在鼻子上。
他一臉風度差點丟光,回頭咬牙切齒地說:「給我劍幹嘛!拿碗水來。」
充當翻譯人的傢伙字句窮盡,他努力地為章白羽解釋著土人的話語。
大部分唐軍士兵都對烏蘇拉人的話嗤之以鼻。
在和布爾薩人並肩作戰的時候,這個念頭其實很淡薄。唐人幫助了布爾薩人,布爾薩人也幫助了唐人,戰場上建立的情誼是很堅固的,堅固到讓唐人忘記了剛剛抵達布爾薩時候的艱辛:那個時候布爾薩人願意為了賞金去為諾曼主子作戰,遇到唐軍士兵的時候,整個村莊會立刻逃亡,逃去壓迫他們數百年的諾曼人身邊乞求救援。
章白羽對這個結果頗為驚訝。
每次戰爭之後,土人部族就會獻祭神靈,如果戰勝了,那麼祭品就是敵人的居民,如果失敗了,那麼祭品就是部族內的居民。
奴隸們欣喜不已,他們成為了唐人首領的獵手和戰士,今後,他們會深入密林,為強大的酋長獵獲野物,為強大的酋長割來敵人的頭皮,為強大的酋長獻上一切,直到酋長被打敗的那一天為止,都要永遠忠誠。
王仲卻輕咳一聲,假裝沒看見。
烏蘇拉人和郎官們的爭論最後變成了爭吵,章白羽停止了會議,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營帳。
接著,章白羽向右伸出手去,手掌向上平攤開,風度翩翩。
接下來,土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重複著什麼,表情似乎頗為焦急,他們的鼓雜訊,讓近在身邊的唐兵都忍不住皺眉,太過刺耳了。
郎官們立刻指責烏蘇拉人受到唐軍拯救,不知感激,反倒說些怪話,實在不知好歹。
周圍的烏蘇拉人反倒滿臉羡慕地看著章白羽:「大人,我們烏蘇拉人每年都有幾個傢伙,在臉上抹了焦油,用火鉗給頭髮燙了卷卷,然後就跑到南部自稱達哈卡阿納。結果土人一盆水潑過來,發現這些達哈卡阿納的臉統統白得像鹽一般,當場就宰掉祭神去了。唐人的模樣,倒真得像是達哈卡和白皮妻子生下來的後代,既沒有土人那般棕色,也沒有北方人那麼白。您要是承認這個頭號,再打幾場勝仗,南方每個部和-圖-書族的酋長都要人人自危了,他們的手下肯定會砍了他們的腦袋,跑來向您效忠。」
「又是這一套。」章白羽非常反感這種諾曼人發明的調調:「土人的嬰兒和烏蘇拉的嬰兒生下來有什麼不同?土人長大之後愚昧,你們的孩子長大了卻很聰明,這隻是因為他們知道的少,你們的人知道的多。土人知道的少,但他們不蠢。如果土人的孩子有烏蘇拉人的條件,他們長大了也會一樣聰明。土人現在被騙住,十年後,二十年後呢?唐人想在這裏立足,靠的是農夫和士兵。就是十個達哈卡復活過來,統一整片獵場來攻,那唐軍就再擊潰他們一次好了,來多少達哈卡,我們就砍掉多少達哈卡的腦袋。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
翻譯人還在解釋著什麼,但是校尉卻似乎已經明白了的模樣。
「如果唐軍接受他們,」烏蘇拉人說:「就讓你們的酋長,也就是章——額,他的名字好難念,就是你們的領主大人,用清水把他們臉上的灰洗乾淨。這個儀式結束之後,這些奴隸就會成為唐軍部族的成員,並且為唐軍部族效忠。作為回報,唐軍不能再將他們拴在繩子上當成奴隸了,因為從此之後,你們就是一個部族的成員。」
許許多多的異族人,這些人為什麼要留在唐軍,他們又會在唐軍之中盡忠到什麼時候呢?
烏蘇拉人則表示,讓他們說話,是校尉允諾的自由,如果只想要一些應聲蟲,就不該給烏蘇拉人議論的機會,只接受好聽的話,還不如花錢雇一個烏蘇拉劇團來,天天表演唐人愛看的戲劇。
「我是唐人。」
「我不是達哈卡阿納。」章白羽說。
「不會。」
這些話誰聽了都不高興,唐人們立刻開始反駁起來,但是不論嘴裏說著什麼,在場的所有唐人,包括章白羽在內,心中都驚動了一下:如果唐軍遭遇困厄,有什麼能夠讓這支軍隊再次組建呢?唐軍與別的軍隊又有什麼區別呢?
唐軍戰士並非人人善戰,但是結陣之後,除非被諾曼騎兵沖中側翼,不然對誰都不會懼怕。這樣的戰士在唐軍之中超過一千人,剩下的士兵也在快速成長起來。烏蘇拉人招募的烏合之眾被土人部落剿滅,可不是因為缺少騎兵的原因。
在營地的外圍,唐軍士兵和南海城的居民將伐倒的樹木拖曳到幾個木工坑,充作木工的居民會在裏面砍去多餘的枝杈,對木料進行簡單的打磨。在土人奴隸的幫助下,唐軍士兵很快就搭建了幾處土人風格的大屋,這些屋子用碎石墊底,再鋪上唐軍新燒的土胚,可以用來儲存容易受潮的貨物。至於木料的儲存,士兵們只能選擇城鎮的最高處進行儲存,許多木料沒有陰乾,不能用和-圖-書來修築木屋,但是南海城的居民只能將就著用,合適的木料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收集的。
「怎麼形容?」
「我看不上這些人,」郎官搖了搖頭:「他們只被唐軍擊敗了一次,就改換門庭。要是我們容忍這些牆頭草加入,唐軍士兵看到了會怎麼想?打敗了投降就好了,沒必須逞能,到時候在臉上抹上一抹灰,就能一切重來?世上哪有這樣的事情。」
「相信。」
唐軍士兵打了一個哈欠,不過哈欠沒有打完,他就把剩餘的哈欠憋回去了:校尉來了!
「我知道了。」章白羽拍了拍翻譯人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說下去了。「告訴他們,我知道了。」
章白羽哭笑不得:「唐人可沒有隨便認祖宗的習慣。」
「我說的話,你用土話轉告他們。」章白羽對一個懂土話的唐人說。
烏蘇拉人聽完之後,竟然立刻反問:「郎官大人們,你們追隨校尉,難道不是因為校尉一直在取勝嗎?設想一下,校尉建立唐軍之後,一直遭遇失敗,四處逃亡。您覺得,您周圍的將領們還會剩下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會一直忠誠?」
唐軍士兵們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只能繼續告知土人,送他們回到各自的部族並不是為了讓他們去死,而是讓他們能夠告誡那些土人部落,不得侵犯唐軍營地,唐軍只殺敵人,如果願意進行糧食貿易,唐軍還會給這些部族提供有用的貨物。
烏蘇拉人告訴唐軍士兵,這些土人奴隸是不敢返回各自的部族的。
唐軍士兵曾經當過奴隸,很熟悉這種論調,烏蘇拉人的這種話都是奴隸主的老生常談。
「達哈卡是一位土人勇士。他死後,土人部族一直在流傳預言,說是達哈卡的繼承人——『阿納』——會帶著渾身包住鐵皮的武士,騎著四條腿的怪獸,前來征服全部部族,並且統一所有的獵場。這個預言傳播起來的時候,土人還沒有馴服過馬,見到馬匹就會膽戰心驚。現在,土人已經了解了馬匹這種畜生,但他們依然害怕騎兵。我被唐軍士兵解救的時候,就看見過三十多唐軍騎兵追著三百多土人戰士滿地跑。這些土人戰士難道打不贏那三十多個人么?不,他們被嚇到了。他們從來沒見過騎兵錐形衝鋒的戰術。」說到這裏,烏蘇拉人竟然有點遺憾地樣子:「烏蘇拉人組織了許多次遠征,每次限於地形,都沒有準備太多騎兵,和土人打得有來有回。如果我們帶著騎兵,說不定土人部族早就被烏蘇拉共和國征服了。」
一些奴隸還用雙手捉住脖子上面的繩索,蹲在地上,捏起一抹灰,抹在臉上。
唐軍士兵們始終對土人奴隸嚴加提防,擔心他們逃跑或者掀起叛亂,反倒是熟悉土人風俗的烏蘇https://www.hetubook.com.com拉人勸說唐軍士兵不必這般緊張。
奴隸們看見了唐人的首領過來,立刻遍地找灰,抹在臉上,再站起來,頗為期待地看著章白羽。
「校尉,這句話太複雜了,您換一句。」
「他們如果撒謊呢?」
唐軍曾經以血脈為紐帶,團結如一,在蘇培科四處流竄也沒有垮掉。現在的唐軍,已經吸納了太多唐人之外的異族士兵,若是遇到危難,莫非只有唐人士兵會留下來戰鬥到最後一刻呢?
土人們盤腿坐在地上,他們不時拉起脖子上的繩索,對它呲牙咧嘴,做出鬼臉。周圍的土人奴隸們會嗤笑起來,連帶著做鬼臉的奴隸也大笑起來。這些土人的古怪秉性,早就讓周圍負責看守的唐軍士兵見怪不怪了——這些傢伙前一刻還像是發狂一樣,后一刻卻安靜地坐在地上捉陰|毛里的虱子,前一刻還在哭泣嚎叫,后一刻就笑個不停。
「我們怎麼辦?」
相信。
很快,章白羽就聽說他被土人傳成了「達哈卡阿納」。
「我需要獵手和戰士,」章白羽說:「也願意收留你們,但是,你們要告訴我,你們為什麼願意留在唐人身邊。你們有部族、有獵場,唐軍會放你們回去,為唐軍干幾年的活就能離開。你們——」
章白羽:「——問他們,為什麼留下來。」
土人奴隸們點了點頭。
執戟郎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地跑去找水了,另一個執戟郎蠢頭蠢腦地忙著收劍。
南部吹來了風,非但沒有帶來清涼,反倒讓地面的灰塵飄揚起來。
這塊巾子是瑞德城的諾曼工匠織出來的,章白羽很清楚地記得,哈桑將這塊綉著唐字的方巾交給他的時候,臉上露出的自豪的表情。亞麻是魯瓦城外的田圃中生長的,唐軍士兵在遍地飢荒的時候,將糧食供應到了斷糧的莊園,安置諾曼人的流民,讓他們恢復莊園和作坊。哈桑,這個騙子和剪幣人,因為唐軍需要他的才能,便對他委以重任,現在這個傢伙也在為唐軍儘力。瑞德城內的舒爾茨,一個捕魚的萊赫人,如今成了唐軍與萊赫人交往的聯絡者。
不過烏蘇拉人的話,倒是值得傳達給校尉。
唐軍士兵不可能永遠嚴密控制這些土人奴隸,一旦唐軍稍有鬆懈,這些奴隸當然會選擇逃亡。
「在額頭上抹灰,說明這人是個獵手。喏,你再看那邊的傢伙,他把灰抹在臉上的刺青上,說明他是個戰士。在土人部族之中,光潔的額頭象徵忠誠,刺青是部族的符號。他們用灰抹在額頭上,說明他們已經不屬於過去的部族了,把灰抹在刺青上,說明這些戰士不準備再為過去的酋長作戰了。」
章白羽離開后。
烏蘇拉人會把土人奴隸的馴服當成是傳統,但是唐軍明白,這種馴服只是因為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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