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率土之濱
第十三章 西侯
「數百信徒和數萬同情者,比不上一位領主改宗?」教長詢問對方。
洛西郡如此的不同,以至於納斯爾人甚至開始懷疑,在安息的更東方,唐人的故國很可能是一個不輸給安息的古老文明。當然,洛西郡保留下來的安息制度也很多,比如奴兒府,這明顯就是安息人的奴隸軍團,洛西郡的舞|女,所跳舞蹈也都是安息舞,只不過舞|女們多半身著唐女的服飾。
唐王正式授命鍾離牧「定西侯」,取代了之前假節的勛爵之位。
只不過鍾離牧不太在乎,他覺得,只要能為他所用的教義,那就是好教義。
一旦這種懷疑開始蔓延,關於教長過去的歷史就被挖掘了出來:教長就是納斯爾街頭的乞丐,因為他的狡詐和市儈,被納斯爾侯爵帶在身邊擔任侍從。納斯爾侯爵驅逐了教皇的爪牙后,許多教產都被贈送給了他的朋友,教長就得到了一處修道院,在那處修道院裏面,教長完成了基本的神學教育。這之後,教長就作為納斯爾侯爵的傳教士以及間諜,被派往帝國北方各個邦國傳播教義。
「好的。」西侯身邊的唐人掀開了斗篷,趙哲傷痕纍纍的臉露了出來,他的雙眼銳利而又蠱惑人心。
這是一個兩難的抉擇,如果不承認他們的身份,那麼這些領民可能再次叛亂,因為納斯爾人的組織,叛亂可能會更加迅猛。
當納斯爾侯爵命令當地教區對洛西地區派遣神職人員的時候,納斯爾地區的教區首領便對各自的學生提出了一個要求,一定要想辦法趕走這位離經叛道的教長,至少也要讓他出醜。
「我們都是神的子嗣。」趙哲說:「但神更親唐人,在唐人之中,神更親西侯。」
「能。」那個唐人回答。
「褻瀆!」吹笛合唱團大呼小叫,連連驚呼!
鍾離牧對羅斯人和納斯爾人的了解越多,就對他們的制度典籍越感興趣。
奴兒府的許多將領身邊都有納斯爾來的騎士和顧問。奴將們擅長打仗,但卻不擅長打理領地,只能依靠聰明能幹的納斯爾人幫忙。許多奴將的妻妾孩子們率先改宗,這些女人們有自己的社交,茶會、土茶宴、唐戲、西人戲等等,一旦有一個女人改宗,她就會孜孜不倦地將閨中密友拉過去。
許多奴兒府的近侍官們時常被鍾離牧拉去飲酒,左右也時常見到鍾離牧詢問屬下「汝輩恩歸唐主,亦或歸我?」。
「好了!」洛西郡教長說:「睜開你們的眼睛,閉上你們的嘴,在這裏好好乾活!我保證,洛西伯爵會改宗的,他還會成為納斯爾邦國的忠誠盟友!跟過來,蠢貨!」
宣召使敢在密信裏面這樣寫,也是對哨站成員的信任,自從洛西郡開始限制哨站成員的行動之後,哨站成員反而感覺遊刃有餘了起來——他們不必再費心考慮誰值得信任,只需要按照過去的法則,將所有人都當做不可信任者就可以了。哨站覺得需要聯繫宣召使的時候就聯繫他,他們覺得危險的時候就隱而不發,讓宣召使干著急。
西侯府。
從西侯府的大門走進內廷,沿途要穿過許許多多的迴廊,納斯爾人早就聽說過洛西伯爵的這種癖好。
納斯爾人穿著羊毛長衣,如同一群牧羊人從外走來。
今天,他要聽聽納斯爾人說什麼。
「你現在還覺得你是神的兒子?」鍾離牧嘲笑https://m.hetubook•com.com著問他。
臨湖城在洛西郡派駐著一個宣召使,位列下卿,在洛西郡中,地位只比西侯鍾離牧的上卿稍低。唐國簡化后的勛爵制度中,只留下了「卿、士」兩階,上卿屬貴人之首。不過宣召使在洛西郡基本無人問津,他自辟僚屬的權力也被西侯限制,如今他只能保證幾個親從官在洛西郡活動,此外,也就是哨站成員可以在有洛西郡官員在場的時候與宣召使見面。
城內很冷,水道已經結冰。羅斯采冰人的生活和過去一樣,他們居住在城鎮邊緣的茅屋中,冬日里采冰,其餘時間聽從領主們的差遣。洛西郡城內擠滿了采冰人,他們埋頭前進時呼出的白霧是寂靜的街道上唯一靈動的東西。
與教皇國來的傳教士不同,納斯爾傳教士的服裝多半是用羊毛織造的常服,絕無一寸絲綢。納斯爾教士的頭髮也沒有剃成禿頭,他們不覺得某種髮式更能討好上帝,更談不上開罪聖靈——基於同樣的理由,納斯爾人也不介意留著唐人的髮髻,以便更好地親近唐人,傳播教義。
鍾離牧多多少少地了解到了,羅斯人的教義和納斯爾人的教義有所不同。
這幢巨大的建築明顯是烏蘇拉式樣的,可是在內部,它卻充滿了唐人的情調,密集成列的傢具已經被清理一空,取而代之的則是稀疏但不顯寒酸的陳設。石柱被用紅漆重新裝點,落地掛毯被唐式的屏風取代,碩大無朋的大花瓶被換成了自帶木架的唐式花瓶。所有的木門、木窗上,玻璃被保留,但在玻璃外則裝飾著唐式的鏤空木雕,上面繪製著唐人的神靈。
洛西郡沿用了過去羅斯教會的禮拜制度。歸義人依然可以在鐘聲中對他們的上帝祈禱,唐人則要彼此監視,保證所有人呼喊忠於西侯之語。
現在,這個林中人出身的宣召使幾乎遭到了軟禁一般的待遇。
如果只有納斯爾人和羅斯人改宗,鍾離牧還有可能還有斷腕之志,可是現在,洛西郡內的許多唐人、阻卜人、安息和布爾薩歸義人也開始改宗。所有屬下都對「新教義」非常好奇,許多人遇到恐懼、費解之事,就會去和納斯爾教士們商量,還有許多高級軍官,則會和納斯爾那個教長交朋友,並且聽從後者的教導。
在這些危險的傳教活動中,教長摸索出來了一套傳播教義新手段:與說服領主們改宗帶動領地改宗不同,教長閣下的做法有些不體面,他總是從街頭的貧民窟中開始工作,通過幫助領主解決叛亂、盜竊、走私等麻煩,獲得更多的貴族支持,再利用底層的信眾招攬市民和商人信眾,到最後,通過領民們集體申訴,完成對領主的改宗。
鍾離牧被封侯后,倒是非常歡喜,一改之前的頹廢沮喪,開始勒馬巡遊郡中,將唐人復國的消息大肆傳播起來。
可是直到都護擊破清河郡后,消息才逐漸傳開,鍾離牧甚至是從一個小吏的嘴中得知北伐之役「功成過半」的,不久后,鍾離牧又從另外一位小吏的嘴中聽說,都護踐祚為王。
幾個納斯爾顧問好奇地注視著屋中的裝潢布置。
鍾離牧哈哈大笑,又壓低聲音說:「納斯爾人來了,你之後要對付這些人。誰信神無所謂,但在洛西郡上,信神的人,要為我所用。」
https://m.hetubook.com.com有個老頭摸了摸鬍鬚,對教長略有不滿:「教長閣下,侯爵曾經囑託我們聽從你的安排,您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您在侯爵面前誇口說,洛西伯爵已經改宗了新教義,並且是一位狂熱的信徒。我們現在的確得到了數百信徒和數萬同情者,可是比起一位領主的改宗,這些又算什麼?」
鍾離牧看見宣召使滿臉的焦慮時,竟然頗為愉快。
其餘的教士們都贊同地點了點頭。
宣召使幾次警告鍾離牧,說每個月都有幾十個唐人開始改宗納斯爾教義。
如果洛西郡是在正統的新教義教士下完成改宗——也就是先讓鍾離牧完成改宗,隨後強迫整個洛西郡改宗——那麼納斯爾侯爵就會明白,究竟是誰更加親近於神一些。
「兄弟們,」一個納斯爾傳教士說:「你們知道么,洛西伯爵很喜歡讓我們自他院子裏面兜圈子,以為這樣會讓我們覺得他的院落大得沒邊。」
本地的羅斯人依舊在叛亂,納斯爾的宗教士兵們甚至不需要洛西伯爵出面,就會自行地彈壓那些叛亂。
新教義派也在納斯爾出現了分野,分為正統的聖殿派新教義,以及平民派的新教義。
伴隨著敲鐘聲和洪亮的男子呼聲,城內不論是唐人男女還是歸義人,這個時候都要放下手中的活計,對著城鎮中央的高塔跪拜。
鍾離牧感覺已經學會章大哥所擅長的本事了,即招攬異族人為自己所用。
在洛西郡流傳著一個美好而浪漫的傳說,洛西伯爵,也就是唐人的西侯,在一場軍中宴會中看見一個羅斯女子身著唐衣、跳躍著唐舞,不由得感傷落淚,最後竟然將這個羅斯女子納為正妻。這個舉動非常的惹人深思,唐人的貴族也有納入外族女子為妻的傳統,目前可以確定的就有唐國的大將軍陳粟娶了外族女子。只不過,定候迎娶外族女子,是在身為卑賤的時候,迎娶的可算糟糠之妻,並無太多廟堂上的考慮,鍾離牧這樣做,明顯就是在表明一種態度:他並不在乎和唐王室的聯姻。要知道,在之前幾年裡,人們多半猜測洛西伯爵會迎娶一位唐王室的公主。
納斯爾來的士兵、騎士、冒險家還有商人們,更是讓鍾離牧用起來非常趁手——這些人幾乎不要報酬,到了洛西郡之後,就會馴服地跪拜在鍾離牧的面前對他效忠。這些納斯爾人各按所能,去處理洛西郡的事務。從秋天到冬天,洛西郡沒有增加一點點官吏餉酬,就將賦稅增加了幾乎一倍;山區盤踞叛亂的羅斯人,也被一群納斯爾傳教士說服下山,他們跪拜下來,接受了洛西軍的納降;洛西郡各地都有納斯爾人建立的教會社區成立,破產的農夫們呆在那些農民社區之中,在饑寒窘迫的時候也不會叛亂,在春天快要到來的時候,那些社區竟然派出了使者,用自家人的語氣,要求洛西伯爵「小父親」給他們提供耕牛和糧種。
「教長兄弟,你……」最有涵養的納斯爾教士也忍不住了。
內廷。
鍾離牧對納斯爾人更加親近,甚至公開地給納斯爾人等同於唐人的特權:納斯爾人可以在城內置辦生意,納斯爾人可以自由的購置田地,納斯爾男人可以迎娶唐女,納斯爾教士可以在效忠洛西伯爵的前提下建立社區,納斯爾的教士甚至可以按照和-圖-書西部傳教士的傳統,進入森林開墾森林,只需繳納土地籍冊,就能獲得十年到十五年的免稅。
鍾離牧抬了抬手。
唐字旗正被悄悄換下,新的西侯節旗取而代之升起。
鍾離牧扭頭看了看身邊的一個唐人。
教長扭動了一下脖子,脖頸后的骨頭髮出了咔咔作響的聲音,這些從修道院裏面經過十多年學習后才擔任教職的屬下們,一直不太看得起他。
宣召使幾次提醒鍾離牧,不要過多地親近西人,卻被鍾離牧以「我西侯也,如何親近不得西人?」
他甚至有一種幻覺,那就是這個臨湖城來的宣召使,是章白羽的化身,宣召使手足無措拿他無可奈何,就是章白羽手足無措拿他無可奈何。
在冰冷陰暗的迴廊中,一行打扮寒酸的教士們靜默下來,他們已經私下密謀了許多次,想要聯手對付這位教長。在他們看來,新教義能夠傳播開來,只能依靠刀與劍,唯有讓人間見鮮血,才能讓人間歸主道。可是教長一直拒絕這麼做,教長總是在縱容唐人的信仰,許多時候,為了讓唐人進入教堂聽從佈道,教長甚至會雇傭醫師為唐人免費拔牙,或者就是免費贈送給唐人農夫種子,要麼就是為唐人士兵修繕護甲。這些討好之舉做得多了,就讓其餘的信眾產生了疑惑:這些好處不應該只歸正信之人么?難道因為異教徒自己愚昧,不見真神,反倒要讓他們得到這些福祉么?
幾個傳教士都嘲諷地笑了起來:「上帝為他預備了永生的聖殿,他卻要用這種伎倆招搖。」
鍾離牧聽說過這個唐人的過去,這傢伙腦袋有些不好用,覺得自己是神的兒子。
「是的。」幾個教士知道,教長的問題很狡猾,但卻不得不說出了心裡話:「上帝將一個地區的統治賜給君王而不是平民,這說明上帝的意志更多地傾注在貴族身上。如果貴族是被領民們脅迫改宗,那麼他的信仰神性何在?相反,如果貴族通過我們的佈道改宗,那麼他的信仰來自我們,恰如我們的來自教堂,而教堂則是先知以磐石修築的聖殿——那麼我們就可以說,貴族們信仰的神性來自上帝,這意義重大……」
這句話讓幾個滿腹牢騷的教士愣了一下。
洛西郡似乎要再次重複之前諾曼北部邦國的改宗模式了:領民們首先改宗,隨後是市民階層改宗,最後整個領地脅迫領主改宗。
章白羽稱王后,一艘長船從春申郡出發,不久后宣召使隨船抵達洛西郡。
無數次鞭撻、無數個日夜的苦役、無數次幻滅的痛苦湧上了趙哲的心頭。
「他們是徵稅,不是劫掠。」教長攤開了手:「再說了,先知和他的門徒被剝奪了大多數財產,但即便只有五餅二魚,他依然可以飼養整個原野上的貧民。人間的財物,不論是金銀還是糧食,若是異教徒想要拿去,就讓他們拿去。要相信上帝的安排:今天捨棄給他們的,明天他們會滿懷感激地送回。」
鍾離牧得知,西部的領主依靠幾十個騎士就能統治數千乃至上萬的領民后,不由得對教會這種東西更加親睞了。
衛兵們除開紅夾衣還保存著唐軍制式外,鎧甲已經徹底羅斯化了,加上奴兒府的士兵本來就有許多碧眼兒,如今西侯府的內廷就如同過去的領主內堡一般。
鍾離牧端坐在高處,等待著納斯爾人的拜見。
和-圖-書在城內大多數的崗哨上,新徵募的唐兵、奴府兵抬頭看去時,首先看見的都是西侯的旗。至於唐旗,則孤零零地懸挂在西侯府的石堡上空,周圍輻湊環繞著洛西地方諸侯的旗幟,這些旗幟正被北風吹拂繚動,發出獵獵聲響。
教長朝著內廷走去,他聽見身後有人抱怨了一聲:「那是我的」。
只是不久之後,隨著一個納斯爾使團抵達洛西郡,鍾離牧的態度再度變得曖昧不定。
若說鍾離牧心中沒有怨氣,是說不過去的。
都護有意北伐后,鍾離牧便秣馬厲兵,準備協同北伐。
「重大個屁,我說。」教長捏響了手指關節:「跟你們好好說,你們卻總想坑騙我。你們在幫主教吹笛子的時候,我躺在泥巴里曬屌,我了解平民,而你們懂個屁!我來告訴你們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覺得我親近異教徒么,那我就用異教徒的方法來打比方,你們放心,很好懂:無數的窮人是這個世界的根本,就好像奔涌的河流一樣,貴族們不過是河流上的小船,河流才是我們的世界,你們懂么?你們這幫吹笛合唱團,除了會背些經文還問什麼,哦,你們還會吹笛子!」
諸多教士們剛剛把辯論拉回了熟悉的領域,卻被一聲粗鄙的咒罵打斷,不由得瞪大眼睛,如同一群小男孩看見主教脫下內褲招呼他們過去。
這群納斯爾教士,如今是洛西各地社區的神父。
六分之一的領民集結在納斯爾人的聚居點,這些人本來都是叛賊和匪徒,納斯爾人將他們招攬下山,現在的情況是如何應對這些人了。
「天哪!」納斯爾教士們要麼捂住了耳朵,要麼在胸口划十字,要麼閉目祈禱,彷彿天際崩塌。
「教長兄弟,」有個年輕的教士說:「上帝的跡象當然昭明,可洛西伯爵遲遲不願接受洗禮,那麼我們永遠只能偷偷摸摸的傳播主道。有時候洛西郡的官員還會劫掠我們的財產,我們的財產就是羊毛和糧食,這些都是給貧民準備的,那些異教徒官員卻連這些都要搶奪。」
教長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暖手棉筒,發現已經冷了,就強行把它換給了身邊的一個教士,搶走了對方的棉筒。
「我和我的夥伴穿最差的衣料,是因為我不體面么?不是!是我不能穿得比窮人好,不然他們就會覺得我們和教皇的爪牙沒什麼區別!我和我的夥伴吃得最差,是因為我吝嗇么,不是!是母親懷裡的孩子快餓死的時候,她就不會相信一個大腹便便的教士的話!我們為士兵修繕鎧甲是為了討好他們么?不是!是他們萬一在戰場上活下來,就會不由得相信,保護他們不是鎧甲而是上帝!」
如果洛西郡被教長完成改宗,那這就是平民派的又一次勝利;
這種手段被神學生看不起,但卻總是有效,並且得到了納斯爾侯爵的誇讚——這讓正統的神職人員滿腹嫉妒和怨言。
趙哲自從得知他的女兒還活著,便從虛幻的噩夢中醒來了。只不過「假先知」的經歷,卻讓趙哲對信眾的心思把握極明。現在,洛西郡則是天主賜給趙哲的好地方——他要在這裏爬起來。
想法雖是如此,可惜到了洛西郡后,這些神學學生卻屢屢被教長說服,不少還成為後者的追隨者。
鍾離牧這樣安慰著宣召使:「不必驚惶,不論是不是改宗,唐人終歸是唐人,歸義人
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要納糧,也都算作洛西人。唐王不也是這麼做的么?」可承認了這些人的身份,那麼……鍾離牧究竟是唐人的西侯呢,還是洛西郡的領主?
「好的。」趙哲點頭。「輕而易舉。」
洛西郡城。
「他們能聽你的?」鍾離牧詢問他。
「我花了兩箱金子把你從蘇培科島上弄過來,」鍾離牧一邊玩著手裡的匕首一邊說:「你要是沒有用,可知道下場。」
鍾離牧自行任命的宣禮官對外傳頌著。
宣禮聲從遠處傳來。
正統派,也就是聖殿派的新教義成員無法接受。
納斯爾新教義教士抵達洛西郡后,都明白了一件事情,洛西伯爵並非是傳說之中即將改宗唐人領主,相反,洛西伯爵是一個相當頑固的異教徒,即便納斯爾人幫助洛西伯爵平息了數次叛亂、穩定了他的領地、增加了他的財富,可是洛西伯爵依舊是冥頑不寧的拒絕洗禮。
「重大個屁。」教長唾了一口唾沫。
離牧雖然不敢說出來,但心中卻覺得頗為快意。
「我還有更褻瀆的呢!」教長說:「我睡過妓|女,惹了一屁股爛瘡。我去治病的時候,你們猜猜我遇到了誰?納斯爾主教,啊,我們的躺在一起,讓別人從屁股上割下濃創,真他媽滑稽。主教叫得聲音真難聽,好像個小男孩。」
鍾離牧也知道,洛西郡的局勢已經到了要做出重大改變的時候了。
鍾離牧曾做過一個夢,他夢見野火在枕頭之中燃燒,火焰燃盡后,他戴上了羅斯的王冠。這個夢很離經叛道,有點嚇人……不過鍾離牧並不討厭。
洛西郡很早就宣詔臣民,推行《唐臣法》,只不過落實到各個地方時,卻依然遵從著過去的《諾曼封臣法》,畢竟後者延綿日久、深入人心,若是倉促改易,恐怕羅斯仕民寒心。過去的村莊波雅爾以及下級騎士,現在搖身一變成為了洛西軍的騎帳官和遊俠兒。
納斯爾人過去熟知的「東方風情」已經開始出現了變化,安息和布爾薩式樣的裝潢已經成為了往日雲煙,嶄新的唐式風尚則讓人目不暇接。
在一封交由哨站成員發往春申郡密信中,宣召使從頭倒尾感嘆「定候乃國之柱石,西侯則國之隱疾」。
納斯爾派來的教長看著眼前的這些教士們,乾脆把抄抱在胸前的雙臂展開,唐式的暖手棉筒墜落在地上。
領頭的教長則回頭,責備地看了看其他教士:「兄弟們,我奉侯爵之命抵達洛西郡的時候,羅斯人的異端教會已經衰落,正信的居民一個都沒有。如今不過一年多的時間,新教義教眾增加到了六七百人,這些人主持著三十二個社區、四十多個定居點,有五六千異教徒隨時可能接受洗禮,而上萬羅斯人準備接受再次洗禮。這還不能說明洛西伯爵是上帝意欲的人么?」
「讓納斯爾人聽我的,」鍾離牧有些疲倦,他不由得看了身邊的羅斯妻子一眼,露出了有些愛戀和淫穢的表情。那個羅斯女人保持著端莊,假意沒察覺鍾離牧的目光,但白皙的臉頰已經燒紅。「讓他們的那些信眾,只聽我的。」
帶著斗篷的唐人點頭:「我知道。」
雪已經停了,但是風會將石頭屋頂的積雪吹落,每當風聲鼓噪,都會有雪屑紛紛落下。
唐地猛士皆在北方建功立業,鍾離牧卻在洛西郡和一邦羅斯人、諾曼人、納斯爾人打交道。
「納斯爾人覲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