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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男女老少，乍一見他，不是失手跌了東西，就是眼睛直勾勾的，險些撞樹。都遠遠地尾隨著他，爭相拿出手機拍照。

九曲回折的走廊，兩邊飄著青色的紗布，遮擋著院中間花草間飛來的小蟲。

陳薇和陶術連忙嘗試開門，沒有用，木門十分厚實，大銅鎖鎖得結結實實。

「他們在吃人！」

瘦弱的陶術除了聊到學術，其他時候都相當淡定和冷靜，很少看他這麼吃驚的樣子。

來到魏芸曾經的宿舍，從外地來這裏打工的魏芸，只能跟著其他工友，一起住這裏的地下室。

陳薇和陶術正愣了一下，忽地，深深的黑夜裡，越過無數昏暗的木閣樓，有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來，也是一個少女的聲音，她拚命地在喊：「不要開門！不要開門！吃人！」

電話響了一聲，說話的人語氣匆匆，重重疊疊的疊音，聽起來是一個少女焦慮的聲音。

攔住他的是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

似乎是應和霍闕，原本平靜的北城河，竟然無風而起了微瀾。

他們一上去，侍女們就把手上捧著的各色用品一一安放。

「主任，這裡有兩個文本。一個是手寫的筆記，上面寫的是言情小說。」

他們正說話，忽聽咔擦一聲，樓下落了鎖。

然後，便沒有聲息了。

一日百，二日便過千。失蹤數量以指數進行增長，遲早會引起當地的恐慌。剛開始，永仁市也的確上報了大量的失蹤案。隨後，便開始大批撤案。

飛濺的浪花，如無形的雙眼，代替不良於行的年輕人，緊緊地盯著整個永仁市的異動。

侍女如雲，卻都垂著頭，看不清眉眼。跟著他們，腳下微動的步伐，掩在裙擺下，往前平移著移動似的，幽魂一樣不近不遠地跟著他們，如跟著監視著他們的倀鬼。

胡警官大叫了一聲媽呀，正疾步往外沖，卻迎面被人攔住了。

渾身好像發著光，與這種地方格格不入的霍闕，卻好似毫無所覺地推著輪椅進去了，濺起的污水都不能令他改色。

地上還殘留著紙屑、頭髮、油膩腐爛的食物碎屑，發黃的污水。

跟在他身旁的軍人道：「霍上校，上面催得急。」

伴隨著春回大地，永仁市的失蹤案，開始，只是失蹤一個、兩個，隨後，以十數計、百數計。

胡警官一怔，有被嚇了一大跳，連忙接了最近的一個。

很快從一個地級市，蔓延到了整個湖南，並且開始向鄰近的幾個省市蔓延。

他到了魏芸的床位前，魏芸的床位前，鋪蓋久未曬，又失卻主人，在潮濕骯髒的地下室已經有些發霉。

他語氣輕柔和緩，不疾不徐。

軍官伸脖子一看，上面的是一個學生的模樣。

血腥味越來越重。

「返回來還不好嗎？」

他正準備交班的時候，昏暗的室內，一霎時，公安局內所有的電話鈴忽然齊刷刷響了起來。

陳薇忍住笑的慾望，道：「我們倒是被要求，明天的百花宴必須參加。似乎百花宴就是應家舉辦的。」

「聽著，這次的百花宴，你們姊妹都去參加，要謹記你們都是應家女兒，招待好客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永仁市政府說，除了一個人外，其他所有的失蹤者都已返和-圖-書回。

床位處，還不到一個人頭的距離，就擺著尿壺。

布置好之後，她們便如潮水一般褪去。

褚星奇躺在一邊有些霉味的錦被上，懶洋洋道：「他居然把霍闕派過來了。」

他們樓下，被落了鎖的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霍闕卻輕輕地拂去身上的落花，煙眉淡淡：「不急，我們先去永仁市市政府。」

王勇道：「幾家人都提到了百花宴。百花宴估計是主線劇情的一環，是我們進入劇情層的可能性最大的途徑。」

市民尚且有心，悠哉悠哉的成群結隊，在河岸邊觀賞反常的季節里盛開的花卉。

陳薇動了動鼻子，忽然色變，這位曾經在聊齋碎片做過女鬼的女士，低聲道：「有血腥味。」

身邊人愣了一下：「市政府？」

天色昏黑，窗子里，夕陽的最後一點光已經被吞沒了。

頓了一頓，他道：「我們已經聯絡上了郝主任，郝主任派援軍來了。我會想辦法讓星奇也去參加。我們先各自打探情報，關於各自所在府邸的『故事』。到時候，我們在百花宴上會合，交流情報。」

知道霍闕從不說謊言的軍官，卻渾身驟起雞皮疙瘩，僵硬地梗著脖子，不敢回頭去看附近來來往往的悠閑市民，不自覺壓低了聲音：「那永仁市政府，肯定有問題……去那裡太危險了。」

這是一棟同樣隔著天井昏暗小木閣樓。

長廊深深，深入內庭。

「有人吃人！」

他們耳里傳來王勇略帶困惑的聲音：「褚星奇的身份，是不知檢點的妓|女生下的女兒，我是『老爺出海帶回來和-圖-書的夷女的女兒』。星奇被勒令不許參加百花宴，說他見人就眉開眼笑，不知道勾引誰。」

霍闕撥通了郝主任的手機。

回答她的是王勇：「霍闕是中國第二位特質獲得者。」

他說：「湖南所有的河流，都是長江的支流。」

頓了頓，霍闕的聲音一如平常般輕柔：「另一本，是魯迅小說全集。」

他掀開最上面的鋪蓋與枕頭，果然發現了兩本書。

陳薇對著虛空問：「我們這裏，陶術是落魄的才女表妹的女兒，我是春風一度的普通小家碧玉的女兒。王隊，你們那情況怎麼樣？」

他便也一路慢慢搖著輪椅，沿河而過，穿花拂柳，任憑波浪般微卷的雪白長發上落滿碎紅。

霍闕輕聲道：「沒關係。」

他問：「那另一本呢？」

他們喊侍女，侍女卻冷冷地在門外道：「小姐，天馬上就黑了，不鎖門，會有東西進來的。」

胡警官打了個哈欠，之前來報失蹤案的，全都撤案了。

扮相華貴，暮氣沉沉的女人，這樣教訓著她們。

但之所以重重疊疊，是因為，所有局內安的座機里，都傳出了一個聲音：「他們在吃人！」

隱約還聽得褚星奇難得真上火的聲音，他似乎在磨牙：「誰稀罕什麼百花宴！」

穿著女裝的陶術和一邊的陳薇，站在一溜真青蔥得和能掐出水來的小姑娘里，低眉垂眼，跟著一起點頭稱是。

陳薇打了個寒顫，卻在陶術的眼神示意里，愣是一聲沒吭。

終於，前方的引路侍女不冷不熱地說：「十六小姐、十七小姐，你們的住處到了。」

永仁市反常的氣候蔓延得很快。

一聲之後，那電話，卻好似被突兀地掐斷ｈeｔｕｂｏoｋ.cｏｍ•ｃoｍ了，又齊刷刷安靜下來。

雜樹生花，桃花燦爛，紅雲團團，落紅隨水流。

只一輪銀月，淺淺的月光，穿過雕花的木窗，投在冰冷的地上。

但是如果你跨越這個省的省邊界，在收到運營商「歡迎來到xx省」簡訊的同時，你會渾身一涼，發現隔著一道無形的邊界，這邊日光和煦，竟是春日。

所謂的百花宴在應家舉行。

不稍時，便是一間像模像樣的閨房，只是略顯昏暗。

多種臭味混作一股讓人想奪路而逃的怪味。

沿河柳樹垂下滿樹枝條，翠色騰發，如一樹青煙籠著。

郝主任接到霍闕的電話，深深吐了一口氣，望著面前的機器，平緩的丁等強度線條起伏下，影影綽綽似乎有另一條筆陡的線。

沒了雖然不言不語不抬頭的侍女們，背上少了如芒刺一般感覺的陳薇和陶術，這才鬆了一口氣。

連經過嚴格訓練的閔衛都忍不住皺了一下眉。

地下室低矮潮濕，不見天日，空間狹小，卻擺了八個床位。

剛剛才來一位父親，領著原先據說失蹤的女兒來銷案。

她拍著門，帶著哭腔：「真的，我是來救你們，她們都早就被吃了，不是人了。應家把你們姊妹認回來，只是等著明天幾個家族一起享用罷了。」

霍闕在永仁市下火車的時候，作為文本世界重疊地中心的永仁市，卻一派風平浪靜。

應家無數昏暗的閣樓里，都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窗外黑夜漫漫，屋內，侍女卻沒有給他們留蠟燭。

「開門，」說話的似乎是個少女的聲音，帶著恐懼，「我是來救你們的，你們如果不跟我走，明天就會被吃掉的。」

路燈的燈光下，男人和*圖*書身後，他看見一位皮膚白到幾乎透明，渾身上下一片雪白朦朧，幾乎只有唇上一點硃色，堪稱冰肌玉骨，清極淡極的美人兒，坐在輪椅上，沖他微微一笑，輕聲細語道：「請問，你們這裏存的失蹤案里，是否有一樁未銷的檔案，失蹤者，叫做魏芸？」

「這是郝主任給我的永仁市最初失蹤者的照片。」

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濃。

水位緩慢而不易察覺的上漲著。

軍官捏緊手心裏的玉環，苦笑著想：也難怪郝主任放心了。這個身子骨柔弱的年輕人，倒比這裏所有的東西還危險。

那影影綽綽的一條線，似乎有呼吸有生命一般，頂著另一條平緩線，如披著皮子在潛伏一般。

中國的大片土地上，出現了奇景。

果然，不消多久，窗外天色驟然黑了下來，似乎黃昏眨眼間便溜走了。

霍闕低了燕子似的眉，看膝蓋上的照片集。

陳薇有些好奇地問：「霍闕是？」

「可是，」霍闕望著那些悠閑賞景的市民：「這座城市的水系告訴我，這座城市的失蹤人口，已經達到了三百萬。而這座城市的總人口，也不過只有四百五十萬。」

陶術在一旁聽到，驟然一驚：「霍闕？」

半晌，他用指尖輕輕一點：「你看。」

無數樓上推開的雕花木窗里，昏黑里，浮著一張張佩戴珠翠的慘白女人臉，像無數結網的人面蜘蛛，盯著他們一路往前。

一間屋子，又一間屋子，陰暗潮濕，穿過無數天井，似乎應家橫向深得沒有邊際，光線越來越暗淡。

從鐵路上過湖南邊界，連路看得，一側是接天蓮葉無窮碧，一側卻是春日尤帶微寒滿坡桃花。

有的省，烈日炎炎，熱浪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