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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子的菜已經擺好。

那廂，劉英英卻躲在家裡，背靠著門。開始瘋狂地撥打張玉的電話。關機、關機、關機。

說著，她有些自嘲：「當然，我們也沒比他們好多少。啊，聽起來當什麼資深者真沒意思，一個個拿出去都能上比慘大會。」

「不用了，我們只是來看看你，問一些問題就走。」

「我們到院子里說吧。」

「好啦，這一次就放過你這個碎嘴精。」陳薇白他一眼：「大家都快點吃飯，小玉你也吃，吃完回去複習。」

陳薇這位「大家長」秉持著「考生幹什麼活快去複習」的老觀念，張玉剛放下飯碗，正要幫忙收拾，就被她趕回了房間。

要不然一向繁忙的陶術哥哥，也不會特意跟著她到天洲市來。

房子空了一段時間，就淡了些人味，長了不少灰塵。

客廳里已經擺好了飯菜。

張玉也想動手，被陳薇推進書房：「你打什麼掃啊，抓緊複習，馬上就期中考了。」

聽到呼喚，看到客廳里投出的影子，鼻子里嗅到飄出的香氣，少女有些恍然，似乎回到了簡陋的出租屋裡，爸也會喊「玉，過來吃飯」。

陳薇又支使褚星奇去買了菜——這總不好讓鏡花水月去，肯定會嚇到群眾。

陶術是知道王勇身世的，還想說幾句的時候，陳薇卻正了臉色，止住了他：「陶術，這是王隊的家事，這些基本資料就算了。剩下的，他們兄妹可以自己聊。」

楊飛光擺擺手：「不不不，我知道你們是保家衛國的軍人，是國家的人。就這些小問和-圖-書題，報酬就不必了。我有空就配合——」

陳薇時不時地給張玉夾菜，陶術也時不時看一眼張玉。

「噢噢，您要問什麼？」

考場的座次是打亂的，一個年級每個班的學生都打亂了坐。

其實，她並沒有不高興。

楊飛光問：「還有問題嗎？」

陳薇愣了愣：「王隊沒有告訴過你，他父母……」

清甜的鮮筍清凌凌。

「我很高興，大家都活著。」

「我沒有不高興，沒有生氣。」

他略鬆了口氣，笑著說：「原來您姓張，是本地人啊。我說呢，您的普通話聽起來跟我們本地人的口音有點接近。我這段時間很好，多謝張……張上校關心。」

張玉分在甲考場，她知道劉英英也在這個考場，回頭一看，卻看到劉英英的位置竟然空著。

她就好好地活在世上。

資深者們對視一眼。

即使那是軍令，即使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陳薇眼圈泛紅，揉了揉張玉的頭髮：「你的十五歲啊已經很努力了。有時候也撒嬌一下啊。真是的，害姐姐都難受了。」

他皺眉思索：「噢！我想起來了，就是這兩天忽然覺得身體有些虛弱。也沒有什麼大事，很快就恢復了。」

陶術道：「王隊其實也是孤兒。他是四川人，母親是護士，父親是工程兵。在他九歲的時候，他母親犧牲了。在他十五歲的時候，他父親也犧牲了。他被父親的戰友輪流撫養，成年以後就進了軍隊。」

「要你多嘴！」陳薇真生氣了，連飯也不吃了，鐵鎚砸他狗頭，兩和圖書個人繞著椅子開始鬥毆。

他們並不當成理所當然，只怕她心裏難受，所以一路小心地順著她。

陳薇又對張玉道：「小玉，你不要介意，王隊沒有跟你提起，可能是有自己的考量。你們是兄妹，他是真心把你當妹妹的，不會故意不告訴你。你如果真想知道，可以去試著自己問他。」

褚星奇挑唇一笑：「如果不是心有執念，大部分資深者又怎麼會去呼應文本世界？」

陳薇聽了，默默不語，一向和褚星奇唇槍舌劍的她，竟少有地沒有去反駁他。

雖然大家都會走入時光去，再不回頭。

陶術拿著拖把，姿勢像剛剛學會拖地的小學生。

褚星奇摸著自己被砸出來的大包，「嘶」了一聲：「能不能都別挑吃飯時間說這些？飯菜都涼了。」

在這一次任務結束的時候，她回過頭看到被她帶進文本的隊友都還好端端站著，心裏就很高興：她能保護大家都活著，不像爸媽離開時一樣，她什麼都做不了了。

氣氛戛然而止。

吃飯的時候，卻每個人都有點心不在焉的，只有褚星奇埋頭吃飯。

終於，她沒有辦法，咽下一口唾沫，手指發顫地按下了110：「喂……110……我爸爸，我爸爸有一點不對勁……」

張玉注意到陶術連用了兩個「犧牲」。

陶術去給她輔導功課了。

兩兄妹性情都冷淡，話也不多。張玉因為情緒淡薄，好奇的情緒也不是很多。

陳薇喊了一嗓子：「小玉，別看了，休息一下，出來吃飯！」

認真得近乎帶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點炫耀。

在一片熱鬧里，張玉倒真有點迷惑了：「哥哥回去……父母忌日？」

在郭小菊擔心的眼神里，楊飛光跟著他們到了院子。

爸媽說，要她好好地活。

那麼，他們還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陳薇小心翼翼地看張玉一眼：「王隊心裏也很內疚的……他、他回老家，就是因為錨點動搖，需要冷靜一下……」

陶術細心，已經給每個人擺好了飯，放好了筷子，招呼張玉：「坐下吧。」

晚餐后的洗碗收拾環節，當然也沒有張玉這個考生的份。

油光透亮，肥而不膩，醬香的紅燒肉。

陶術戴罪立功：「那我幫小玉輔導功課。」

工作人員介紹情況：「張上校是我們本地人，出完任務回家，想起你，特意帶著隊友來拜訪你生活情況。你別緊張，就當是扶貧幹部來你家看望你。」

「楊老哥不要推拒，你此身雖異，畢竟生前生后都是共和國的公民。那就按規定來，不能讓你吃虧。何況，你家裡現在也需要點補貼。」

陶術忙道：「你放心，不會是什麼為難的問題，大約就是問你作為水鬼，平時看世界與一般人的差異，以及一些不危害人身的小實驗。我會向部里申請專項，按實驗規定給你報酬。」

其實，張玉知道，這一路回來，他們心裏內疚——因為在魔宮前，他們「拋下她」離去了。

「哥哥沒有告訴過我。」張玉說：「他從來不提他的爸爸媽媽，也不提家鄉。」

陶術推了推眼鏡：「敝htｔｐs://m.hetｕｂｏoｋ•ｃom.ｃｏm姓陶，單名術。軍銜上校，隸屬特殊安全部一隊，同時身兼特安部的研究員。我對神鬼之說比較感興趣。如果你願意的話，可否配合研究？」

張玉道：「文本被驅逐，其他水系傳說都消失了。你真的還好嗎？」

附在祝昌身上的楊飛光一進家門就受到了驚嚇。

張玉卻向他點點頭，神態平和：「這段時間還適應嗎？」

陳薇一筷子打在褚星奇手上：「你不許碰！嫌我做得不好吃就別吃！」

看見張玉站在那，他身上那股濕漉漉的氣息都滯了一滯，手裡拎著的兩條魚更是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

楊飛光猶豫了一下。

陳薇指揮著褚星奇、陶術，三個人一起打掃房間。

偏褚星奇嘴刁挑刺：「這盆紅燒肉你沒王隊做得好……」

陶術道：「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褚星奇一邊拿著筷子，一邊嘆了口氣：「搞的這麼煽情，還吃不吃飯了？你們就是瞎操心，我早就說過，無論是王隊還是小玉，都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王隊回故鄉去就是因為父母忌日，你非解讀成他心裏內疚……難怪這幾年了，陳薇你還是……」

張玉輕輕點了點頭。

陳薇、褚星奇收拾桌子。

楊飛光跟特安體系接觸的多，也知道一些文本世界的內情，聞言面露愕然：「我、我沒什麼感覺啊？」

如此，一夜過去，張玉回到了學校，正好趕上期中考。

魚湯乳白色，魚肉嫩滑刺少。

廚房裡飄出飯菜的香氣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屋裡清清爽爽，亮著溫柔的橘色燈光。

hｔｔｐs://m•hｅtｕｂook•ｃｏm.ｃoｍ她說：「薇姐，我也是隊長了。」

張玉坐在房間里，一抬頭就能看的三個平日里出生入死的資深者在跟灰塵、蟲豸、垃圾鬥智斗勇。

陳薇看了一眼張玉的方向，嘆了口氣：「他們兩兄妹，某種意義上還真是挺像的。」

期中考這樣重要的考試，英英為什麼不在？

張玉蹙眉不語。

陳薇則身姿輕盈，拿著抹布旋風一樣在屋子裡轉來轉去。

她唇角微微彎起，心底浮起淺淡的溫暖情緒。

張玉走過了考場搜手機的流程，心裏想著，等考試完去找劉英英，看看她的近況。

楊飛光招呼他們：「你們飯吃了沒？快請坐。」

褚星奇自己不動，懶洋洋打個響指。鏡花水月跳起來卷著掃把，像模像樣地掃起地。

鏡花水月兩不相幫，在一邊跳跳看戲。

楊飛光趕緊把兩條魚撿起來放到水桶里，轉頭一看，妻女也都好端端地，神態自然，還在端菜招呼他們上桌呢。

但是他們願意多陪陪她，她很高興。

可是經常她也會想起爸媽離開的時候，她什麼也做不了。

今天天色已晚，也不好繼續打擾他們一家的晚餐，特安局的工作人員也到了下班時間，一行人辭了楊、郭夫婦，到了張玉在天洲市的房子。

少女認真道：「我帶隊的第一次任務，大家都活著。我很高興。」

她微微一怔：英英是出了名的學霸，她的光輝事迹包括吊著點滴上考場，有同學給她起外號叫「絕不缺席」。

王勇寡言，情感內斂，更不會跟妹妹主動說起自己的身世。

陶術費了好一番唇舌，總算說動了楊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