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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摔在地上，那團黑氣想往外逃竄，卻被那群怪人當中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女手執金環，生生打散！

「你沒事吧？」手執金環的少女向小青伸出手，將她拉了起來。

「十、二十、三十……五十……五十一。」小青找到了她想找的東西，拎起那塊牌樓上的雕刻晃了晃：「果然是又新多了一座。摳腳趾甲神？呵呵，這又是什麼鬼神仙？」

「……膽小鬼。」小青低低道。冷酷似有鄙夷，似有憐憫，似有痛恨。眾妖也都搖搖頭。

黑氣在乾坤圈下根本沒走過幾個過場，就從一大團幾乎凝成實體的黑氣，變成了崩潰的絲絲黑煙，再隨風消失。屋中的腐臭味也隨之淡去。

原本雖然如行屍走肉般靈智缺乏，但至少還是肉體凡胎的村民們，此時一個兩個，渾身上下全都變得晶瑩剔透起來：皮膚變成了透明的，皮膚下的血肉、內臟都在逐一消失。

這個簡筆畫人村民傻傻地看著小青：「……活著？」

就在所有牌樓一起倒塌的瞬間，進入村子以來，一直讓資深者們覺得略不舒服的那種抽離感沒有了，他們登時覺得呼吸都暢快了一些。

她閉上眼睛，正絕望時，一道耀眼金光砰地撞進了翻滾的黑氣，像滾燙的熱水澆上冰塊，黑氣團的尖笑戛然而止，轉而凄厲尖叫，掐著小青的手臂也狂亂地揮舞起來，鬆開了獵物。

她話音剛落，群妖紛紛出手，將那些正在轉變的村民控制住。

情況最嚴重的一個村民，先是整個人內在的血肉徹底消失，只剩了一副「人體描邊」，到最後看起來像從3D人物退m•heｔubｏｏｋ•coｍ•com化成了二維的簡筆畫人。

因事出突然，精神污染般的尖笑里，小青被黑氣噴了個正著，身上絲毫動彈不得，被交纏的手臂掐著脖子往黑氣團里拖。

簡筆畫村民那張線條極度簡單的臉上居然也能表現出恐懼之情，即使大腦已經消失，仍舊有刻在骨子裡的恐懼：「不、不……不，那是神仙……怎麼可以……不可以……大不敬……我會變成妖怪的……」

那些牌樓一倒下，荒野上的風聲立刻大了起來，四野茫茫里的腥臭味也急速濃郁了起來，隱約間，無數單個的黑氣不斷地凝聚，幾乎凝聚成了翻滾的無邊黑雲。

小青道：「那就去天柱腳下！我不信那裡它們都敢襲擊！」

「這是什麼情況？」資深者們才是從頭到尾看傻了。

小青冷笑道：「什麼情況？寧可被吸盡最後一點靈氣，徹底被在世間抹去，也不敢反抗的懦夫而已。這世上，如他……如我們這樣的人，無非是三種結局。一種是變成妖怪，藏身匿跡，絕跡人間。一種是像他這樣，至死俯首帖耳，被敲骨吸髓徹底消失。一種嘛……」

「但年年都有新神仙誕生。神仙一多，索要的供奉自然也就多了。一旦供奉不足，神仙就只能強行從人體吸取靈氣。那些村民之所以變得呆呆傻傻，神志幾無，就是因為供奉不足，神仙飢餓難耐，強行從他們人體上吸取靈氣，導致身體承受不住。」

少女道：「那就是吞噬者？」

小餓鬼似乎知道自己險些闖了大禍，怯怯道：「我、我餓，就去抓了一隻老hｔtps://wｗw.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m鼠……」

等最後一個村民也化作粉塵消失時，村落里本來唯一體面的座座牌樓忽然靈光大漲，上面雕刻的神仙們一個個都似活了過來，朝著小青等妖怒目而視。然後，咔擦，咔擦——齊齊的碎裂聲傳來，所有的牌樓一起爬上裂痕、碎裂，倒塌。

「一種，就是變成這種鬼樣子。」

「不……不……」簡筆畫村民還是畏懼地朝後退著。

資深者們還沒明白，小青雙手一翻，猛然打出一個水球，水球將她身後另一個也即將消失，卻突然身體爆開，周身化作黑氣的村民包裹在內。

「到底發生什麼了？」陳薇摸不著頭腦。

小青搖頭：「我沒事。倒是二狗，二狗，你過來。」小青招手叫被一連串變故嚇呆了的小餓鬼過來：「你跑去哪了？」

「而一旦靈氣被吸取殆盡，凡人要麼徹底化作飛灰消失，要麼變成吞噬者。」

其中一多半的村民化作了粉塵，無影無蹤。

但此時，一看到這些村民，眾妖的臉色微微一變，似乎立刻明白了些什麼。而資深者們也有些驚住了。

但神奇的是，這個只剩了一層「人體描邊」的簡筆畫人居然睜著那黑點眼，似迴光返照，從毫無神志的境地清醒了過來，怔怔地看著眼前站著的小青等奇形怪狀的妖怪：「妖怪……為什麼妖怪會在我們村裡……」

現場寂靜下來。除了還跌在地上的小青、被撞開的柜子，這間土屋中彷彿無事發生過。

鵬鳥聞言搖搖頭：「唉，慾壑難填。天上又多了一位新神仙，難怪這個本來就快崩潰的村子和圖書瞬間撐不住了。唉，只怕附近這些苟延殘喘的村子也要少一大批，我們又要少很多可以臨時休息的地方嘍。」

資深者們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時，妖怪們則翻查起那些倒塌的牌樓，似乎在找些什麼。

小青道：「那你想活著嗎？」

「可是我們能去哪？附近幾個村子里大部分人肯定都變成了吞噬者。」服妖抬頭看了一眼四邊的黑氣滾動程度：「而且這個程度的『吞噬者』濃度，只怕是到了最近的城鎮，它們都敢襲上一襲。」

「無緣無故？恐怕不是無緣無故。」小青忽然想起那些遊盪在村東的村民，眯起眼睛：「這隻吞噬者也可能並不是從村外來的。你們還記得嗎，我們來找二狗時，看到村民里少了好幾個人。我本來怕二狗忍不住本能誘惑拖了人去吃。但如果二狗沒有吃人，少的那幾個村民去哪了？這個村子里牌樓尚且完好，外面的吞噬者應該進不來。」

鵬鳥一躍而起，化作一隻巨大的鵬鳥，背脊足夠妖怪們和資深者們全都站上去還綽綽有餘。他俯下身子，張開翅膀：「快，你們都坐上來！」

小青手中一合，水球將黑氣徹底壓滅：「動手！」

「青娘子！」

小青被拉起來后，周身的麻痹終於解除，看向了這個外貌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多謝了。雖然是我自己大意了，但能這麼輕易地消滅一隻吞噬者，你也挺厲害。」

用褚星奇的話來說，就像是沒有固定功能，只用來填充背景的NPC。

黑氣被打散之後，原本頭腦渾噩的群妖也清醒過來，解除了麻痹，忙都圍了過來，針織夫人擔憂道：和-圖-書「小青，你沒事吧？該死，這裏為什麼會有一隻吞噬者突然冒出來！」

小青指了指離他們最近的一座牌樓：「想活著，就去往那座牌樓上吐一口口水。」

群妖互相看了看，算是認可了小青的說法：「好吧，那就去天柱腳下避一避。」

小青點點頭：「是。那就是吞噬者。」

小青丟下那刻著「摳腳趾甲神」神容的雕刻：「好了，別說這種人人都知道的廢話了。現在我們境地危險，還是趕緊到下一個能躲藏的地方去吧。」

小餓鬼慌忙搖頭：「沒……我一路抓著耗子從村東跑到村南去了，然後就聽到了青姐和奶奶叫我。」

跟他們在土屋中狹路相逢的「吞噬者」一模一樣。

「那就奇怪了。」鵬鳥聽到小餓鬼說的話，疑惑道：「吞噬者怎麼會無緣無故進入神光未泯的村裡呢？」

「青姐！」

「我是說，牌樓跟我們在村裡遇到『吞噬者』有什麼關係？又跟那些村民有什麼關係？」

「剛剛柜子里的吞噬者你之前看見過嗎？」

小青冷酷道：「有空管我們，不如低頭看看自己。」

簡筆畫人依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獃獃地：「哦，原來我快死了……」

但就在他退出一步的時候，他那隻剩了一副簡筆畫樣的軀體，也正在大塊大塊的消失，彷彿天地之間有一塊無形的橡皮擦，將他一筆筆地擦掉了。

聽到陳薇這樣問，針織夫人答道：「你沒注意嗎？我們來時，這個村子只有五十座牌樓。但現在，從那個『吞噬者』出現開始，村子里又憑空多了一座牌樓。」

水球內，那村民嘶吼咆哮，變成了一團黑漆漆、不ｗwｗ•hｅtuboｏk.ｃoｍ•coｍ斷翻滾，散發著精神污染的黑氣。

一小半的村民則轉變成了吞噬者，被妖怪消滅了。

然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拒絕了小青提議的村民已經徹底消失，空氣里飄過最後一點粉末，被無形的風卷著，撲進了最近的一座牌樓里，再無蹤跡。

這些村民大多沒有神志，不知饑寒，只知道行屍走肉一般在熟悉的地方來回遊盪。

看他那敬畏恐懼的樣子，小青扯了扯嘴角：「變成妖怪又怎麼樣？總也比至死還要變成神仙的養分好。」

眾妖聽到這個問題，細細一想，不由背後驚出一身冷汗，鵬鳥悚然道：「青娘子是說？」

針織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們到底是打哪來的，怎麼什麼常識都沒有？天地之間，到處充溢著靈氣。但靈氣或藏於土地，或藏於飛禽走獸、花鳥草木體內，除了人類天生血肉藏靈之外，大部分時候靈氣並不能直接被享用，不過人類可以通過耕作紡織等操作提取出靈氣，蘊于所產的食物、器具、物品當中。而神仙高居九重監察人世，祂們能夠操縱風霜雨雪、驚雷疾風、也能降下天雷懲戒世人。人間便以蘊藏靈氣的食物、器具等供奉神祗，以奉換神仙庇佑。」

而此時，四野深處形成的黑雲如有實體，開始咆哮著順風尋覓獵物，很快就鎖定了原野上的孤零零他們一行，毫不猶豫地駕馭狂風，鋪天蓋地地朝他們撲了過來！

小青只道：「跟我來。」她帶著眾人離開土屋，來到村落殘存的村民反覆遊盪的地方。

自從張玉把小青救下，妖怪們對他們的態度就好了不少，原來還有些戒備，此時就真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