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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捕快？」白娘子也有點微愣，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叫了一聲。

徒留下許、白夫婦二人原地發懵，許仙還嘀咕：「這——這秦捕快，難道是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他？」

資深者一眼就看到了眼熟的許仙，許仙此時身上穿錦簪花的，一桌桌地請過去，跟人一杯杯敬酒，「許掌柜好」、「許官人有福氣」、「許家門楣有繼」之類的話伴著酒一起喝下肚，直喝得清俊臉蛋通紅，壓不住的笑，十足春風得意。

在這部分特殊人士看來，那是一片荒廢的野地，躲藏一些早已無法提供香火靈氣的廢物，反正也干擾不到有神祗直接注目的人間各個城池，便沒有任何關注的價值。

可是她兩手空空，哪裡有什麼禮？

人、妖俱裝點完畢，一行人便似模似樣地過了城門。

等進了城，走出城門一段路了，鵬妖輕輕地吐了口氣：「……不過這麼些時間，我都有些不適應被抽靈氣的這種感覺了。」

唯有一些深藏城中的特殊人士若有所感，眸射金光，抬頭看向的白霧之後。

許仙道謝收下。

小青數了數：「剛好！」

妖怪們附體的那些捕快也不例外。

許仙呆了呆，正不知道如何應答，卻聽保安堂內室中傳來一個柔婉動聽的女聲：「許郎，你怎麼久在一桌？只怕其他客人要誤你慢客。」

小青調了調嗓子，調到個粗啞的聲音，才滿意地笑道：「放心，沒什麼影響。他們都不會記得附身期間發生的事，頂多隻當做了一場夢。我們又不是什麼殺身害命的強人，不過是些無辜的妖怪罷了。」

黑雲曾離白霧之後的杭城這麼近。

唯有小青定定地看著許仙，眸中沉沉，也不知道在思量個什麼。

但偌大的動靜沒用引起任何人注意。

許仙定睛一看，拍了拍腦袋，晃了晃酒：「我喝糊塗了，喝糊塗了，一時不認得人。喏，娘子，是這位捕快。哦，我認得了，這是秦捕快。」

白和-圖-書娘子曼妙而前，徐徐見禮：「原來是秦捕快，不知您找素貞，有甚見教？」

小青倒不在意：「這有什麼好傷懷的？不適應才是好事。」

路人看她一身捕快服飾，小心翼翼道：「知道，知道，他家保安堂有名，娘子更有名。聽說今日有喜，在城中大擺流水宴呢！」

許仙忙也謝過。

「妖怪啊——！！！」忽然一聲慘叫，原來是樹林里進來個解手的男子，一打眼就看到鳥首人身的鵬妖、手腳俱是針的針織夫人、青面獠牙的鬼婆等妖，他駭得叫出豬叫聲，驚飛樹林鳥雀，連滾帶爬往貼著門神、人來人往的城門跑。

這幅場景頗有些辣眼睛，還好妖怪們很快就適應了這些身體，裝得也像模像樣起來，才免了資深者們的眼睛遭遇荼毒。

見到恩人，針織夫人略濕眼眶，服妖激動地往前走了一步。

針織夫人道：「這就是許仙？白娘子的夫君？看著倒是個老實人，模樣也好。」

到了保安堂附近，果然熱鬧非凡、人聲鼎沸。

針織夫人、服妖等都暗暗激動起來，這個聲音和他們記憶里的恩人一模一樣。

針織夫人捧出一件衣裳道：「許官人，這件衣裳是白娘子一位故人所織，特叫我送來當賀禮。」那衣裳布料閃閃發光，摸著很是絲滑，還有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氣。看起來是個小孩衣裳，綉工精美絕倫，風格獨特。

男子的異狀雖被即使制止，但仍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我一照面，便知那、那白娘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恩人白素貞！」

陳薇好奇道：「這些人的身體在你們附體後會有影響嗎？」

白霧之後就是杭州城。

白娘子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這群人的背影，尤其是小青的身影。

但還沒等他跑出樹林，忽然兩眼一直，迷迷糊糊地走了回來。

「現在，原路返回，不要回頭，一路走出樹林，回家。回家后你會醒來。」

她東西張望了一陣，隨便找了個路人，問道：「你知道錢hｅtuboｏk•ｃｏｍ.cｏm塘縣保安堂嗎？」

比起文本層的杭州，劇情層的杭州城看起來果然也更加真實細膩。

嘖，這話說的，讓資深者們霎時回憶起文本層中妖怪們針對白素貞夫婦那無孔不入的刺殺手段。

還有些在樹林邊上八卦地探頭探腦的閑人，針織夫人動了動手指，絲線很快將他們裹住嘴拖了進來，也挨了小青一縷煙。

妖怪們便知這個聲音定是白娘子了。

到了小青，小青卻兩手空空，笑道：「我這禮物，是專程來給白娘子的。必要當面奉上。不知白娘子在哪裡？」

果然是白娘子！

看她那取畫為衣的手段，妖怪們也嘖嘖稱奇，直道不但王官人和張娘子本事高超，他們一行人竟沒一個吃素的。

夥計們不敢怠慢，趕緊引著眾人往保安堂前的那幾個主桌去坐，上了好酒好菜。

妖怪們面面相覷：「你這是鬧哪一出？好端端的賀宴，你說送禮卻沒有禮。說走又不走。」

妖怪們附體時，資深者們也沒閑著。陳薇取出畫筆，為眾人畫出另一幅符合白蛇傳中兩宋時期打扮的衣著，還順手為王勇的黑髮青年形象補了個妝。

資深者們自然也只得告辭，也跟了上去。

許仙謝過。

其他妖怪對許仙的第一印象也不錯。

「回家……」男子念著回家，果然直挺挺地往外走去，一步也沒有回頭，走到了大道上，往某個方向而去。

一息、兩息……氣氛開始尷尬起來。

李捕頭就是許仙的姐夫，原來小青等人錯有錯著，附體的這些個捕快，正是李捕頭手下的人。此時在一眾鄉鄰里，算是親近的。

妖怪們張望了一眼。

連小青也滯了滯。

小青這怪言亂語的，不但許仙和白娘子不解，連妖怪們也不甚明白，他們正要去提醒小青時，卻見小青說完這句話，率先扭頭就走。

妖怪們知道他是白素貞的夫婿，哪敢坐著讓他敬酒？連忙也都站起來，跟許仙敬過一杯。

鬼婆則代小餓鬼一起，遞上一個盒子：「這其中有能驅趕晦氣ｍ.hｅｔｕboｏk.com•ｃｏｍ窮氣、招財的物什，許官人放在保安堂里，能討個吉祥。」盒子里放著兩個材質奇異的物什，不知金玉，不似木石，但尖銳又色澤幽光，看著就不普通。

資深者聞言想起了文本層中神出鬼沒，附體于各色人等身上的妖怪們。沒想到在文本層里一直為妖怪們神出鬼沒而頭疼的他們，還能親眼看到妖怪們如何附體。

「哦？是哪位客人要見我？」女聲漸近，梭梭地裙擺曳地聲，保安堂的內簾掀起，一位極為端麗的白衣女子款款而來，與妖怪們打了個照面。

不過，小青等妖確實是從頭到尾只針對許白三人，沒有真正害過其他人性命。

附身在捕快們身上的妖怪們就大搖大擺，光明正大地往保安堂的方向走去。

譬如，文本層中，進成的城門上只貼了一個像素人貼圖，根本看不清具體是什麼東西。

鵬妖說：「我已訂了一個搖籃，不日就叫人送來。這搖籃材質能凝安神氣，能有讀書香，願那孩子出生以後在其中安安穩穩每一個日夜，將來扶搖直上，自有前程。」

但劇情層中就很清楚了——原來城門上貼的是一副栩栩如生的門神像，不，不該用栩栩如生這個詞。

妖怪們不知小青為什麼這樣，針織夫人上前拉了拉小青。許仙也有點不樂意地上前擋了一擋——小青附身的這具身體是個孔武有力的大漢，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別人老婆不說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不止許仙不解，其他的妖怪也不知道小青想做什麼。

白衣佳人自然認不出改容易貌、附身凡人後的他們。只略驚訝地看來：「呀，官人，你糊塗了，這不是姐夫手下的捕快們嗎？都是熟人。是哪位捕快要見妾身？」

許仙道：「娘子，不是我慢客，是這位客人……這位客人說有專門送給你的禮物，必要當面奉上。」

他讓了一步，讓出小青。

針織夫人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具身體，用這捕快粗大的指節做繡花手勢，憑空捻了根線，將裂開的褲縫一補：「雖和*圖*書然丑了些，好歹是個活人身子。」

妖怪們便向這些吸入了青煙的凡人步去，奇形怪狀的妖怪軀體逐漸虛化，與凡人們的身軀重疊，然後屬於妖怪們的那張面孔慢慢隱沒。

「青娘子，你、哎，你這到底是做什麼？青娘子，你去哪啊？別在杭城中亂闖，賀完宴，我們得走了！」

但小青一言不發，只愈走愈快，走到一處僻巷，那具「秦捕快」的身體忽然軟軟倒地，小青從中化身而出。

等看到是迷蹤原野上的動靜，以及那散去的黑雲后，他們也不再關心。

小青這才回過神，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娘子：「某是來送禮的，這份禮，只送給白娘子。現已送到，白娘子到後院就能看到。」

許仙連連道謝。

在走過城門的那一刻，資深者們感到了跟在荒村中一樣的感覺，他們的體內似乎有無形的東西被抽離了些許，進入了門神體內。

城郊，鵬妖打坐收氣，睜開了眼，擦去嘴角綠血：「我好些了。」

眾人在城郊一處隱蔽的樹林里休息了一會，稍微恢復一下在大戰中耗竭的精力。

服妖則笑道：「我請了一個歌喉出名的伶人，這樣的好日子，等會就叫他高歌一曲，為您家添喜！」

一個孔武有力的大漢笑嘻嘻地提著衣裳轉了個圈，偏偏頭，頗有些少女的嬌俏，口裡發出小青清脆的嗓子：「如何？是不是嚴絲合縫？」

「青——秦兄，你慢些！」小青整了這一出，如此無禮古怪，其他妖怪們也不好再待下去了，何況禮也送到，看恩人夫妻如此恩愛幸福，也沒什麼遺憾了。他們更擔心莫名其妙來這一出的小青，連忙追了上去。

妖怪們、資深者們的眼力都不差，早就看見城門附近的幾個捕快往這邊來了，還有些人往樹林的方向探頭探腦。

褚星奇收回拂塵狀的鏡花水月，盯著男子，聲音低沉而柔和：「你什麼都沒聽到，沒看到。」

果然，等到幾個捕快進了樹林里張望，小青張口一吐，一股青煙裊裊便鑽入了他們的鼻孔。

來賀喜卻點名道和_圖_書姓要單獨送禮給人家女眷，還要當面奉上，這實在有些孟浪了。

「我……什麼都沒聽到……沒看到……」

——它本來就是活的，而且有著跟天柱上的浮雕一樣的氣質。

她這時才回過臉，冷冷道：「走？你們走罷。我不走了。」

王勇休息了一個小時，又吃了點東西，體力也恢復了些，臉色不再蒼白得厲害。

小青定定地凝視著白素貞，也不說話，也不還禮，目光死死地長在了她臉上。

褚星奇正要出手布下迷蹤陣，將這幾個捕快驅走。小青卻攔住他，笑道：「這幾個人來得正好。我們這幅樣子可沒法進城，更瞞不過城門上的門神的耳目，城內的一些三腳貓修士我們不怕，怕只怕本來來賀席，卻鬧得半城惶惶，恐怕要攪了恩人的好日子。正好借這幾個人的身子一用，讓我們合情合法，不驚動任何人地進城去。」

捕快們立時僵立不動了。

普通人看不到那層白霧，也看不到白霧之後的景象。西湖水波仍粼粼，三月春風輕靈卷過楊柳桃花，游者如雲，一派歌舞昇平。

一路上都很鎮定的小青，終於再也忍耐不住，聞言竟紅了雙眼，淚珠滾在頰邊，哽咽道：「你們哪知內情？」

一桌桌的宴席擺開去，果然擺了半條街。

因為貼在城門上的這幅門神像，竟動了動眼球，盯了喬裝改扮的妖怪們一會，才轉過眼去，然後大門嘎地打開。

夥計們正在張羅新客人入座，看一邊杵了幾個捕快，倒也不怕，竟笑呵呵地過來引人：「各位好眼熟啊，是李捕頭手下的捕快？來得正巧，我家掌柜正要去請各位呢！快快快，到前面好坐著，小的們立刻上菜上酒！」

資深者們雖然知道路，卻也不能表露出絲毫熟悉，就亦步亦趨地跟在妖怪們身後。

又忙不迭地給他們一行指路。

許仙看來了新客人，坐滿了一桌，還都是他姐夫手下的熟人，便腳步略虛浮地過來敬酒。

小餓鬼裝在八尺大漢的身子里，蹦蹦跳跳地，一邊吸著手指，一邊開心道：「好高的視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