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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勃然大怒，狠狠斥責了代巡天柱的修者，責令四方修士重新開始巡檢天柱，還自己親自當了負責人，兢兢業業，日復一日地巡遊四方、檢查六十四天柱，竟無一日荒廢。

下不舉上不究，人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故事中的『主角』，正是這尾蛇妖。她凡姓白，閨名素貞。」

「吞噬魔啃食天柱？」光中的巨大影子們懶懶道：「嗤。那些東西不成氣候，能做什麼？」

天柱是支撐上庭的根基，絕不可有失。

負責這裏的修士竟如此玩忽職守！

那白光懸照城門上，白光已經亮得夜間將城門附近照得如同白晝。也照得城門上的門神痛苦不堪，日夜哀嚎，甚至無心收取入城的香火稅，只滿地打滾。

聽到「白娘子」講出那一番話，幾乎坐實了白素貞身軀被占與天上神仙和修士相關后，妖們恨得咬牙切齒，資深者們卻疑惑不解。

修士們唯唯諾諾，不敢陪這位謫仙一起痛罵天庭。

法海定睛一看，瞳孔驟縮，面露不敢置信：

某一個格外龐大的影子在光中極吃力地翻了個身，天空重重一震，閃過一道雷：「告訴法海，這些都不重要。叫他多操心『白蛇傳』的事，那才是最緊要的事。」

「就算它們能……呵呵，等到那時候，還怕它們？」

臨安府修士中為首的金甲士低聲道：「凡人不知道那是門神，但所有凡人家中忽然少了一尊神牌，少的那尊神牌正是門神。」

柱腳下密密麻麻，里三層外三層地被黑雲包裹。

——他照例要去巡查天柱。

「我、我不敢說。怕冒犯神祗。」眼前的法海，可是一個真正的謫仙。

氣還未完全松出，卻聽前方的法海冷不丁忽然問：「門神體內積攢的靈氣何其龐大，散入人間時，你們可有吸收？」

「您還記得您曾經幫助我們降服了一蛇妖？」

天柱材質特殊，一經https://m.hetubook.com.com造成，便堅固無匹、水火不侵、刀戟難壞，任何法術都無法撼動其分毫。

「那就好。」法海沒有回頭，聲音平淡。轉身離去。

一路從西向東，由北至南，來到了杭州附近。

因為離人間王朝的首府最近，也最不被修士關注——離得這麼近，有點動靜就能看到了，反而不會多加關注。

但這是天柱啊！

但法海來到金山寺后，卻一如他在天庭傳遍的偏執名聲。

他轉身便要自行前往凈慈寺。

電光攜來九重天上的音訊。

《白蛇傳》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修復它？

七七四十九日後，門神忽然化作實體，在大庭廣眾之下，從門上滾了出來，滾倒在城門前的地上，一動不動了。

「說是凡間有一女子化作蛇妖……」臨安府的修士將天庭安排下的故事講了一遍。

他罵得，他們怎敢附和？

法海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來，上前查看天柱的裂痕。

九重天上。

臨安的修士們將當日的事情告訴了法海。

「什麼樣子？」

天與地之間，曾立六十四天柱，以支撐上庭。

法海飛到天柱附近，卻猛然一驚：「奇怪，哪來這麼多的吞噬魔？」

「上庭說這些都不重要，倒是十萬火急地催我們去準備編排一出『故事』，說要在天下人面前演一出『白蛇傳』。」

而與此同時，不知道是否是他眼花，《白蛇傳》封面上寫的「白蛇傳」三個大字，竟然也閃爍了一瞬間，但很快，就在黑煙當中重新穩定下來。

法海心內有不好的預感，立即抬杖，禪杖發出萬道金光，打散了黑雲。

糟了，難道是儲物戒指放了太多東西崩壞了？他們在其中放了不少物資道具，王勇的戒指里還放了核心文本《白蛇傳》。

這「故事」中的白蛇，聽起來很耳熟：「這白蛇的凡間身份，姓和-圖-書甚名甚？」

法海飛游于天，駕雲四合，一一查驗天柱的情況。

「……最後，那雷峰塔倒，西湖水干，許仕林孝感動天，塔身裂開，白蛇從中得救，天降接引仙光，白蛇、許仙等終於功德圓滿，一道飛升成仙……」

雖然天庭庶務里一直都有巡查天柱這一條，但六十四根天柱分立人間四方，將人間分成一百二十九區。即使是神祗，要一一查看這一百二十九區的六十四根天柱，也是頗耗力氣的苦活。

看著法海的背影，金甲士暗暗地鬆了口氣。

「……記得。怎麼？」

最關鍵的：是這活干好了無功無賞，上面也不會對你多加半分青眼；一個失誤，卻可能背上驚天大鍋。

法海也接到了天庭最新的回訊。

「叫他們也上點心。一來，絕不能讓白素貞腹中的東西出生，必須讓文曲星代它降世，一直拖延到我們成功為止。二來……」

蛇屍懸在城門上七日，不腐不爛，第七日，蛇妖腹部的位置，竟蘊生一團白光。

他拿起禪杖，一如既往地囑咐門外侍童：「我要去巡視天柱，令寺內修者在我離寺期間謹守門戶。」

「白素貞現在體內已住了新神仙，正扮白娘子與許仙當人間好夫妻，就在錢塘縣中的保安堂。不過按照『故事』，還沒有到您出場的時候，您不能去找她。您的住處，我們來安排……」

雖然不知道上庭所說的《白蛇傳》到底是什麼，但去杭州之前，法海還有別的要緊任務。

法海深深吐出一口氣：「我知道了。我自會去詢問天庭。現在白素貞在哪裡？」

一看之下，他目光登時疑惑了起來：

吞噬魔畏懼法海，四散飛逃入荒野，露出了被它們遮擋的天柱。

吞噬魔組成的黑雲，像黑色的牛皮癬，死死死扒在天柱上，不斷蠕動，宛如在啃食天柱。

結果奇異的事發生了。

王勇找了借口，躲到一邊，凝神查看戒指中的情況。

但祂們是通過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庭的集體決議下的令。

王勇低下頭一看，他手指上佩戴的戒指居然崩了一塊——這可是一個文本道具，外形為戒指，實則為某個文本世界帶出來的壓縮空間——用修真小說的話來說，叫做儲物戒指。

每個區域的天柱的可以由該區的修士關注，但要從下到上地仔細檢查天柱，非得耗去大把法力不可。

本應堅不可摧、雕刻著諸神故事的石柱上光禿禿地，不見了昔日的神祗浮雕。散發著玉石光澤的表面黯淡下來，柱腳被啃得坑坑窪窪，竟裂開了一條縫隙！

祂們的說法跟這些修士的說法一模一樣。

無論是神祗，還是修士，都認為天柱已立，固若金湯。

「瘋了！」法海豎眉厲聲：「連天柱都不重要？還有什麼重要！我看祂們是瘋了！」

祂們要再給他一個將功補過、重回天庭的機會——前提是要他配合一批新下世執行任務的神仙，去杭州完成《白蛇傳》的修復、編織。

查看完這根天柱，正好入杭州，看看上庭說的《白蛇傳》到底是什麼東西。

等法海罵夠了，臨安府的修士才小心翼翼道：「禪師，不是我們不知道天柱的重要性，實在是關於白蛇傳之事，是天帝親自降旨啊！」

鼻子靈敏的小餓鬼嗅到燒焦的氣味看了過去：「王哥哥，你手上的戒指——」

這裂痕看起來絕非一朝一夕之功，應該已經形成好些時日了。

其他影子答道：「下去了。」

「我們趕到時，我們趕到時……」

這一天當然也不會例外。

它們佇立世間已萬年，滄海桑田、風霜雨雪，都不曾為其留下半絲傷痕，始終撐著這方天地。如今竟然被一群低賤的吞噬魔啃得坑坑窪窪，甚至裂開了縫隙！

他們正等待後續小青的傳信，王勇手上的戒指忽然滋滋滋低冒起黑煙來。

九重天上的龐大影子慢騰騰道：「……二來，和_圖_書我們醒的晚了一些，天書已經不在我們手裡。雖然不知天書在何方，但我們絕不能讓『白蛇傳』的故事中斷。」

「哦？天庭怎麼回的？」

等天庭庶務都被交給了修士們代理后，巡視天柱的活就更成了累活苦活。

「文曲星和白祭司下去了沒有？」

「還剩最後一根天柱。」

這些廢物又在整什麼花活？他迷惑，又頗不敬地想。

法海沉默了片刻：「然後呢？她腹內的是什麼東西？」

所以巡視天柱的庶務自從由修士代理后，便更加荒廢。、從上到下，一旦接到這項任務，都是隨便在迷蹤之野轉轉就當交差，沒有人會去認真檢查那些佇立萬年的大柱子。

「啊？不敢，不敢！」金甲士嚇出一頭冷汗：「小人們哪裡敢吸收神靈化作的靈氣？這等大逆不道的所作所為……」

或許凡間的修者並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程度，但是作為謫仙，法海深知天柱對天庭的意義。

「不必，凈慈寺一向與金山寺有交流往來。我就在凈慈寺掛單住下。」法海身為修士領袖，卻並不挑剔，倒像個凡俗僧人。

「禪師，我們也看到了那裂縫。早就向上庭報告過了。」臨安的修士直面法海的雷霆之怒，陪著笑臉，這樣回他。

他掐了一個訣，招來一縷閃電，迅速將消息送往天庭。

而總管這項庶務的修士，則更是要身先士卒，必須日日飛游南北東西，天天風吹日晒、跑斷腿，來往迷蹤之野這種鳥不拉屎，還有妖魔出沒的郊野，空耗法力、浪費修鍊時間，整得自己灰頭土臉。

侍童見怪不怪：「喏。」

天帝親自降旨？法海發作一通，聽到這幾個字，也冷靜了下來：「說吧，到底什麼『白蛇傳』。為甚麼要演白蛇傳？」

金甲士的聲音愈低，附近的修士也不知何時低下了頭：「我們看到，祂在那白光下，身上威武威猛的形象凝固成陶瓷一樣的碎片，裂了一www.hetubook.com.com地。從中滾出來個……白胖的……幾乎像大蟲子的東西，然後，它被白光曬扁了，體內龐大靈氣飛散向四周，地上只剩了一層乾癟的皮……」

法海眯起眼：「竟然是她？她不是已經死了？」他親手降下的雷霆，將這忤逆的妖劈成焦炭。

只是不知道這些神仙們為甚麼非要利用白素貞的軀體，牽扯萬千凡人，大費周折地來演這麼一出？

原來儲物戒指的崩壞並非是過載，而是核心文本《白蛇傳》不知為何，正在一閃一閃，原本散著的金光上嗞嗞冒黑煙，那黑煙似有扭曲時空之效，導致戒指內的空間不斷崩塌。

法海深吸一口氣：「恕你無罪，說。」

但凡是個有頭臉的修士，誰願意受這等苦，挨這等累？吃力不討好？

法海對他們當中的任意一個都可以不那麼恭敬，卻不能無視整個上庭的決議。

這根天柱鼎立在杭州外的迷蹤之野深處。

金甲士終於擠出了後半句話：「我們趕到時，門神已經……已經『死』了。並且、祂……祂死的樣子。」

「您說的對，她死了。但是，正是因為她死了，這事情才怪呢！」

原來，白素貞確實被天雷轟成了焦炭，修士們本沒有在意，將她交給了錢塘縣的凡人處置。凡人們不忿她盜官銀連累錢塘，就將她懸屍城門上七日，任由行人朝其唾棄。

相對於龐大至極的天柱來說，這條縫隙很窄，很不起眼。

「然後，沒多久，我們就接到了天帝的降旨，叫我們配合上庭抹消所有與白素貞相關凡人的記憶……並且，讓我們將她的身軀好好保存，不要去碰她的軀體上的白光，尤其是要將她的身軀保存在沒有任何神祗牌位的地方，等待神仙下凡接管……再然後，就是叫我們配合降世神祗，演一出……演一出『故事』……至於她腹內的白光，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連神祗都不能抵抗其威，小的們哪敢探究。」

便帶滿腔怒火，行向杭州，打定主意，要責問臨安府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