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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孫立恩自己也覺得這是一個非常難以決定的選擇。如果不進行激素衝擊治療，只是單純使用羥氯喹等傳統免疫抑製劑方案，肉芽腫性血管炎還會繼續發展下去，王戈很有可能挺不過出院。而使用了激素衝擊配合免疫抑製劑，王戈則有可能再發心梗，還是有可能在住院期間就死掉。

「但是有個事兒我必須得跟您說在前面。」孫立恩摸出了激素衝擊治療的知情同意書，「激素衝擊，對他現在的心血管可能會造成負面影響。如果使用激素，他現在正常的血脂很有可能會迅速上升——最壞的結果是引發心梗。」

心臟搭橋手術一般有三種路線，每一種都需要直接從患者身上摘取一段血管，然後縫合在冠狀動脈狹窄的近端和遠端。傳統方式採用大隱靜脈，但由於大隱靜脈內有靜脈瓣，血流會受阻。因此術后發生阻塞的可能性遠高於胸廓內動脈旁路術和橈動脈旁路www.hetubook.com.com術。

孫立恩在旁邊只能苦笑，等王戈的父母交流的差不多了，他才出聲道，「您二位跟我來辦公室吧，這裏談話不太方便。」

……

「這孩子……不會是被什麼東西給上了身了吧？」雖然都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人，但看到自己熟知的孩子突然性情大變，王戈的父母還是心理有些犯嘀咕。孫立恩聽著這對夫妻在門外低聲嘟囔著，「要不要找個什麼師傅來驅驅邪？」

而對於三支病變的患者來說，單純使用橈動脈旁路術和胸廓內動脈旁路術都是不太現實的設計——這兩處的血管長度都非常有限，尤其是效果最好的胸廓內動脈。所以，現在的冠狀動脈搭橋術中，一般採取複合方式。同時使用大隱靜脈，胸廓內動脈和橈動脈。

「腎內那邊只要認為患者能夠耐受手術創傷，那我們可以試一試。」心外科對hetubook.com.com綜合診斷中心的會診請求高度重視，佟春來主任親自來到了綜合診斷中心參与了會診。「但是有個問題……這個患者其他血管的質量怎麼樣？」

孫立恩解釋了半天肉芽腫性血管炎和系統性紅斑狼瘡的異同，也不知道王戈的父母到底聽明白了沒有。

為了表示嚴重程度，孫立恩特地準備了一張心髒的解剖學彩圖出來，「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就是王戈病變的區域。這三根血管負責了普通人70％左右的心臟供血。他三支病變之後，這70％的血液就無法被正常供應了。」孫立恩放下圖片認真道，「但是在急診檢查中，我們發現他和傳統冠心病患者不太一樣。他的血脂是正常的。」

「當然。」孫立恩苦笑著點了點頭，「如果是撞鬼，我們當醫生的可沒法治。」

肉芽腫性血管炎會侵犯全身血管，它會累及動脈，靜脈和毛細血管。甚至有可能累heｔubｏoｋ.ｃｏm•com及到大動脈。在肉芽腫性血管炎存在的情況下，王戈身上很可能連一條可用的血管都取不出來。

「我有一個建議。」孫立恩想了想，提議道，「如果您二位同意的話，我先叫一個心外科會診。讓心外科的醫生評估一下，看看能不能給王戈先做搭橋手術。做完搭橋之後，再給激素衝擊。雖然這樣會加大感染的風險，但他的心臟至少是安全的。」

王戈的父母對視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問道，「您是覺得……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生病？」

胸廓內動脈旁路術和橈動脈旁路術顧名思義，都是摘取動脈進行搭橋縫合。從效果上來看，胸廓內動脈旁路術的效果最好。十年通暢率大於百分之九十不說，甚至還能夠根據心肌供血生理需要而調節血流量。

「那就用。」王戈的父親非常痛快的給出了決定，「只要能治病，我們都用。」

……

「啊？」王戈的父親頓時變了顏色，「m.hetubook.com.com那不是特別危險？」

在會議室里，孫立恩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開始對王戈的父母轉述現在的情況，「他本來是在打籃球的時候突然胸口發緊，渾身無力才被送到醫院的。經過我們的檢查，確認他的冠狀動脈里三根主要的血管全都狹窄——99％狹窄，這個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了。」

「是的。」孫立恩點了點頭，「雖然我們會給他上生命監護，萬一出現了心梗，我們也一定會全力救治。但這個風險還是存在的——有些很嚴重的心梗經過治療后也能轉危為安，可是有些心梗患者就是救不回來。」

「血脂正常，意味著導致了冠狀動脈狹窄的，並不是動脈硬化斑塊。而是其他的什麼東西……目前來看，最有可能的是血管炎和免疫沉降物質。」孫立恩從一旁拿出了風濕標誌物的檢查單，「根據這個檢查報告，我們認為他有系統性紅斑狼瘡，但光憑這個還沒辦法解釋他身上所有的癥狀——包括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性格變化。」

而橈動脈旁路術的歷史幾乎和大隱靜脈旁路術一樣悠久。雖然由於橈動脈比較容易痙攣，從而導致功能性關閉而被一度放棄使用。但是隨著鈣拮抗劑被應用於解攣以及預防痙攣后，這項曾經被醫生們放棄的方案又重新回到了一線臨床使用範圍中。

「總之，我們認為他得了兩種極為相似，但是略有區別的自身免疫系統疾病。」孫立恩最後直接說了大白話，「這兩種病都可能會對他的生命造成直接威脅，而治療的方法則是激素衝擊。」

「他的肉芽腫性血管炎……我們還沒辦法完全確診。」孫立恩有些為難，「血管質量真的不好說，您看需不需要做一下活檢，評估一下血管的可用程度？」

……

王戈的父母終於趕到了醫院。他們在和自己的兒子交流了幾分鐘后，也被這種無時無刻都在抬杠的狀態給嚇著了。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病人都能取出適合搭橋的血管。這種問題在王戈的身上變得尤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