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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複雜，複雜到一般人難以看清。

上官金虹說。

「助手？」

那天茶館里，那柄小刀所透露出來的不是如李尋歡一般的鋒芒，而是劍意。

上官金虹走在前面，沒有回頭。

儘管這個人不如荊無命。

「勉勉強強。」

沒有再說話，就在這忽然間，空氣彷彿凝結了。

與昔年一天一夜難分勝負不同，在這條路上，一步之差，便是天地之別。

呂鳳先一動不敢動，因為他感覺到環已在脖頸，只要一動，便會死。

等到上官金虹終於停下腳步時，呂鳳先竟也停下。

但他仍然想知道，比上官金虹更強的是何人。

誰也看不見上官金虹的環在哪裡，但環已在，招已蓄勢待發。

上官金虹雖還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他整個人卻彷彿變成了子母龍鳳金環。

話語落下，空氣中忽然充滿了殺機。

然後他看見了三個女人，一個年輕靚麗，身著鑲著金線的華貴長衫，合身的衣服讓她看起來尊貴無比。另外一個彷彿身體不太好，明明已是開春，風中余寒已盡，她依舊披著大衣，跟在後面，尊貴中帶著威嚴，一手挽著身旁的白衣女子，彷彿從畫里走出來，只是一眼，便讓呂鳳先不由和*圖*書低下頭。

一場沒有出手的對決，卻已出招，在他這等高手眼裡，精彩無比。

李尋歡也只看懂了一二。

「跟我來。」

第五和第十，第二十、三十，沒有什麼區別。

上官金虹笑了，「他不懂。」

夜已臨。

他連對方的招都看不見，更遑論去擋。

兵器譜第五的銀戟溫侯，卻只得了一個勉勉強強的評價。

「是。」

彷彿整個人都被上官金虹控制，無法擺脫。

「就像這樣。」

天邊已有星升起，夜風吹拂。

呂鳳先的瞳孔驟然收縮，望著這個頭戴斗笠的高大男人。

呂鳳先似已感覺到它的存在，卻捕捉不到那雙環的影子，只有可怕的殺氣迫在眉峰。

「你有傷！」呂鳳先終於出聲了。

在心中。

他的雙手還垂在袖中。

愈是高手，愈是如此。

李尋歡默然，呂鳳先的境界，比上官金虹還差了一層。

「你是如何敗的？」呂鳳先握緊了拳，他知道自己武道一途的路已盡了，就在今天，就在此地，不，也許在十年前，就已經斷了。

直到整個人被它摧毀，還是看不見它的存在。

呂鳳先走在後面，面前是上官金虹寬大的背影和斗笠。

就和_圖_書在這樣的韻律下，呂鳳先彷彿一具行屍走肉，跟在上官金虹後面，一直走。

上官金虹道：「在心裏。」

呂鳳先忽然發現自己也有了腳步聲——他走路一向沒有聲音，現在腳步為何會忽然變重了？

呂鳳先道：「在何處？」

呂鳳先低頭望著旁邊的幾雙腳走過，他知道，這便是擊敗了上官金虹的女人。

可呂鳳先總覺得自己還在他目光的逼視下，心裏有種沉甸甸的，無法形容的壓力。

接著他聽見其中一個女子開口講話了。

他已輸了，招還未出，便敗了。

若是郭嵩陽還在保定府，看見兩人一前一後的身影，定會認為跟在上官金虹後面的人是荊無命，兩人的步伐如此奇特而默契。

恐怕沒有幾個人會懂。

上官金虹冷冷瞧著他，忽然道：「你已敗了。」

上官金虹的雙眼就像一把刀，鋒銳，冰冷。

「是。」

上官金虹的腳步聲，每一步彷彿都踏在他的心上。

呂鳳先忽然明白，為什麼近二十年來，沒有人見過上官金虹的雙環出手——

上官金虹重新轉過身，望著呂鳳先，寬大的斗笠壓住了眉目，他嘴角彷彿動了動。

汗已順著額角流下。

現在他的httｐs://m•hｅｔｕbｏok•cｏm.ｃom手似在發抖。

他快，上官金虹也快，他慢，上官金虹也慢。開始時，是上官金虹在配合他，當這種奇特的韻律形成時，便變成了上官金虹走快，他便也走快，上官金虹慢，他腳步也慢了下來。

街道上彷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而且與上官金虹的腳步配合，一聲接著一聲，形成一種奇特的節奏。

呂鳳先已是冷汗涔涔，他的手指綳直，這是他引以為傲的武器，是超越了銀戟的兵器，他寄予厚望，希望以這雙手去挑戰在兵器譜上壓了自己一頭的人。

也許有那麼幾個，但絕不是他呂鳳先。

事實上，從第五開始，到後面的蛇鞭、青魔手之類，完全沒有意義了，他們只是在用兵器而已。

有人說他忙於金錢幫事務，功夫早已落下了，排名第二隻是二十年前的實力，其實早已名不副實——這是沒有在茶樓看見他出手的人猜測的。

呂鳳先冷冷道：「你的環還不出？」

「你……你真的敗了？」呂鳳先瞪著眼睛，不敢相信，上官金虹會敗，更無法想象，他是如何敗的。

荊無命死了，於是這個位置便換了一個人。

上官金虹的環，竟是看不見的。心中有環，hetubook.com.com就代表著無所不在，無所不至。

高手寂寞，沒有尋到對手寂寞，若是有實力相當的高手，自然是值得歡欣的。

上官金虹道：「手中雖無環，我心中卻有環。」

近二十年來，幾乎沒有人見過他雙環出手，唯一一次，是在之前的茶樓里，被人擊敗的那次，他亮出了那對金環。

在這餘暉下，高大的上官金虹戴著斗笠走在前面，身後跟著失魂落魄的呂鳳先，一前一後，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李尋歡視線里。

「你懂。」上官金虹凝視著李尋歡，半晌，忽然嘆了口氣，「不愧是李尋歡！」

呂鳳先目中露出驚恐的神色，卻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這種走法很舒服，渾身都會放鬆下來，剛剛耗盡的精神力氣彷彿也在這種步法下恢復的更快了。

冰冷的殺機充斥四周。

上官金虹的子母龍鳳金環，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威震江湖，兵器譜排名第二。

「七年前，我手中已無環。」上官金虹不是對呂鳳先說的，而是微微側頭，看上去是對李尋歡說的。

「佩服！」李尋歡道。

他踏下第一步，上官金虹才踏下第二步，他踏下第三步，上官金虹立刻踏下第四步，從來沒有錯過一步。

呂鳳先垂下頭，發現了這原因和*圖*書——他每一步踏下，都恰巧在上官金虹前一步和后一步之間。

上官金虹轉身道：「你不值得我出手。」

已是黃昏，夕陽斜落，似血的殘陽暈紅了半片天際。

呂鳳先道：「在心裏？」

春日里的風都變得冷了幾分，陽光落在身上不再是暖洋洋的。

在哪裡？

「環在。」上官金虹說。

「你的環呢？」呂鳳先問。

可若是忽然發現這世上還有似仙似佛的高手，又會是怎樣的心緒？

子母龍鳳金環，並沒有被上官金虹拿出來。

他恍惚看了一眼，發覺這是一大片院子，院里一株孤零零的白楊正煥發春芽。

不是旗鼓相當，也不是終逢對手。

上官金虹面色並無變化。

若是以前的呂鳳先定會感到羞辱，可是他現在內心平靜無比，上官金虹同樣也是這樣認為。

越走，壓力愈重。

他已不必再出手，根本沒有幾個人配讓他出手。

李尋歡眼眸一凝。

呂鳳先的手抖得更加劇烈。

呂鳳先此刻忽然相信了，環已在。

每個人都知道他雙環的可怕，卻沒人知道究竟有多可怕。

心中之環，他要如何去破？

迴廊上朱簾半卷，小門虛掩，有穿著杏黃色長衫的人侍立一旁。

「是。」上官金虹說。

上官金虹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