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京洛花實
第七章 輾轉深處恨相識
我又將目光投向十二人的名單,卻驚奇地發現,十二個人都被我劃出了名單之外。也就是說,這個「森」不適合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這種解釋在所有以三郎為名的人中算得是極為特殊了。現在,連念さんろう的三郎都會被大驚小怪,這個みつおと便更為罕見了。同樣,基於特殊性的角度,自己最能區別於他人的信號並不是「森」,便不會抱持「憑『森』一字便能確定是我」的想法了。
私拆信件未免會招來非議,所以,並不能拆開信封去確認裏面的信息。在平日,我倒是有一些方法可以嘗試直接閱讀信封里的內容,不過,此次身在外地,而近藤前輩又有些耿直,恐怕不會答應親自下手去偷窺信封內部。因此,這種思路可以排除了。
然而,這兩位依然難以判斷。從這個思路想下去的話,三郎與和子倒也是非常常見的名用字。比如三年級便還有一位清水和子前輩,與我頗有交情的花道社社長。當然,三郎在現在的少子化趨勢下已經變得比較少見,然而並不能排除這種可能。那麼,如何證明他們的特殊性呢?
「恐怕,還不到領取的時候吧。」
「前輩是說,收信人只寫了『森同學』嗎?」
「信封上該有的東西呢?」
不過,我隱隱覺得又有些其他可能。在修學旅行前,我在奈惠的監督下謄寫著登機分配座位表時,依稀記得我的筆下是出現過「森」這個字的。於是,我又找出了那張已經失去價值的名單。果然,上面是有「森」字,不過並不是當作單字姓使用,而是出現在多字的姓和名當中,比如三森和馬與水島森太郎。
「近藤前輩,我想了想,這封信,那十二個人可能都不是收信人。」
「是啊,但地址是實實在在的霞浦高中,並沒有錯。」
於是,我終於確定了人選:三年級的森田和子。正因為其姓名都有相同的人存在,hetubook.com.com她才會做出這種認知。之後,我又花了一番功夫,向近藤前輩講述了作如是想的理由。最後,她似懂非懂地道:
「什麼話?」
「這次查的,是所有姓『三木』的人。」我頓了頓,為這個簡單的會意字謎而搖頭。「尤其是女生。」
「啊,我都沒注意這點。」
我默默將電話關上。和近藤前輩的對談中,我這個偶然的疑問卻引起了新的思考。沒有任何一個學生能在校工的眼皮底下將信件放在保衛室里,但這封信的確是在保衛室被發現的。那麼,懷疑對象便轉到了那兩位校工身上——森宮彌次和池田森左內。
或許,這個「森」是寫信人與收信人之間的特定簡稱,而寫信人一時疏忽,將簡稱寫在了信封上,造成了郵遞方面辨識的困難吧。這樣想下去,收信人的簡稱是「森」,那麼,應該是姓或名中有一個森字,倒不至於將「森」限定在單字姓的位置上。
「近藤前輩,還能查詢全校人員的名單嗎?」我又聯繫了近藤前輩。
「但是,保衛室有監控錄像,又有保衛人員輪流值守,他們輪班的時間比任何一個學生滯留在校的時間都要長呢。」
「沒問題,請稍等。」
「別讓她『們』玩得太過火了。」
「沒錯。近藤前輩把信交給她的時候,還得叮囑她一句。」
事實上,森這個字並不是姓名上唯一性的根據。所以,必須結合其他人員的名字來推斷。名字中含有「森」的人如此之多,若是寫下完整的姓來看,又是如何呢?
「那麼,嘉茂同學對調虎離山是怎麼看的呢?」
「『森』未必只是一個完整的姓,只要是名字的一部分,都有可能成為寫信人與寄信人之間的簡稱,所以,我想要所有名字中帶『森』字的人員名單。」
回到旅館時,近藤前輩突然聯絡了我。據說,有一封不平常的信件寄和*圖*書到了校園裡。
大概當時的還原便是這樣吧。然而,有誰會為了這個門道動如此之大的干戈呢?而且,還得想得出這一招來……「近藤前輩,還得麻煩,再查詢一次全校名單。」
「嗯,我和武藤還留了個心眼。從一年級到三年級,甚至植野前輩那一屆的名單也都查過,確實沒有姓森的人。」
「郵戳和郵票啊。沒有這兩樣東西,能證明這是郵遞方送來的嗎?」
「那麼,我讓那位森田和子同學來學生會領取信件吧。」
字跡如此工整,想必寫信人在書寫時便十分用心吧。如果是將平日的簡稱寫在了信封上,用心的寫信人不可能不發覺。而在考慮到有可能導致無法傳達時,也必然會換過一張色紙重新書寫。所以,這個不完整的「森」字出現在這裏,只有兩種可能:寫信人的認知中只知道對方名字中「森」這一信息,又或是寫信人或收信人的至少一方認為,憑藉「森」一個字,已經足以在學校中標識出收信人。如果基於前者理解,那麼,也可以認為是收信人在後者理解的基礎上,只告訴了寫信人這些信息。
「為什麼?」
綜合以上兩條判斷,得出森宮和池田兩人都從事著學校內的管護工作,那麼,他們兩人的信件,應該屬於他們的社交圈。既然上了這份年紀,行為處事也自然多了由閱歷帶來的沉穩與莊重。像這般,僅僅寫上一個「森」便以為能夠代表收信人的想法,若是加在森宮、池田那個年紀的人身上,不論是誰,都會覺得有些欠考慮吧。
一年級生,有千森弘雅、森田三郎、日和田森久保三人;二年級生除了上述三森和馬與水島森太郎兩人,還有一位山宮森一;三年級有森山壽美子、福森須磨子、森田和子和葛懸森茂;剩下的兩位,森宮彌次和池田森左內則是校方工作人員。
「啊,正好,姓三木的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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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是個女生。」能進入查詢系統的設備似乎便在近藤前輩手邊,她沒掛電話便報出了答案。「三年級的三木明日香,她便是目標收件人嗎?」「晃眼?這個季節陽光不可能再晃眼了吧。」
三番兩次地聯絡近藤前輩,我深深感到了不在場調查是有多麼的不便。這一次,我請求近藤前輩發來的,是兩位校方人員的工作照。
「都不是?那麼這封信該給誰?」
「這封信沒有郵戳郵票,卻能出現在保衛室內,首先可以確定的是,寫信人有一定的手段,要麼和那些保衛人員相熟,混進去把信放在了那裡,要麼是用什麼計劃調開了保衛員,然後將信放了進去。」
「這封信能送到霞浦高中的保衛室,又沒有郵戳郵票,恐怕,這是本校的什麼人放在那裡的吧。」
基於後者的理解,需要做出這一判斷的人擁有一份本校所有人的名單。不過這也不難,霞浦社區和霞浦高中的官方網站一直都存有名單資料。不過名單都是學生,那兩位校工可以暫時排除。
「當然可以,需要查什麼呢?」
「如果是一位教師或者一位校工呢?」
「前輩會產生疑問,是因為學校里並沒有姓森的同學吧?」
「對了,保衛室人員曾和我說過,那時正好光線很晃眼。」
「這次又要怎麼查呢?名字中帶『森』的人員已經全部發給過嘉茂同學啊?」
對這封信渾不可解的近藤前輩便聯絡了尚在修學旅行中的我。由於沒法實地見到那封信,我便請近藤前輩傳了一張照片過來。從照片上看,信封是米黃色,樣式很普通。上面的字跡便是霞浦高中的地址,以及「謹寄森同學」的字樣。
池田森左內的傷在小臂,大部分操作都是雙手,很少有用到小臂去進行什麼操作的時候。所以,他並不是操作任何工具的工人。任何一種操作,都需要由手指和手掌執行,那麼,小臂的傷說明https://www.hetubook.com.com,由手指和手掌的操作會造成對小臂的影響。所以,這個操作比較巨大。聯想池田的身材,不難想象,他從事的是器材的整備和搬運工作。他搬著沉重而體積巨大的器材,雙手握在了最容易著力的部位后,器材的其他部位或許便壓迫著小臂,若是鋒利部位則更有可能割傷。他的手背膚色更為健康,也是因為在戶外搬著器材時手背向下,被器材遮擋而避免了被陽光晒黑吧。
十二人的名單擺在我的面前。我看著照片上的信封以及這十二人的信息思索開來:這個信封無非是用一張色紙包起來的,做工也不考究,料來也是隨手封裝的。信封上的字跡雖然工整,但要重寫一遍也不是什麼難事。
根據這個模式,千森、三森等人統統可以排除,他們的姓都是唯一的。其他名字中帶「森」字的也可以排除,畢竟,如果要表示他們的特殊性,大可以選擇別的字表達。於是,剩下的懷疑對象便只可能是兩位姓森田的人了。
晃眼的陽光定然是寫信人用以引出保衛室人員的手段。然而,保衛室也是有一定空間的,要製造一束晃眼的陽光,先必須將陽光略作集中。其次,精確把陽光晃到他的眼中,需要對保衛室內部進行時刻的狀態掌握。這樣的話……原來如此。保衛室有攝像頭,這個詭計是利用攝像頭得逞的。現在的攝像頭有跟蹤拍攝功能,可以旋轉一定的角度。這個人事先在某個地方擺了一個凹面鏡聚集陽光,讓其射到攝像頭后,由攝像頭再反射到保衛室的保衛人員眼中。由於平時校門口不會有多少人出入,因此攝像頭鎖定的目標是保衛室的人員。於是,儘管他四處移動,陽光始終會射向他,使他不得不出門看個究竟。
校內的工作只有那麼幾項,而且,憑藉這些傷痕判斷,他們從事的也並非教學管理工作,而是校內設施的管護等等。畢竟,光靠紙筆等等https://m•hetubook•com.com是很難對手或手臂造成如此嚴重的損傷的。
過了一會,近藤前輩把十餘人的名單發了過來。我拿了筆,將之一一轉錄到了紙上。
「但是,我們要搞清楚的不是『這封信到底是寄給誰』的嗎?」
森宮彌次的傷在左手,他雙臂環抱,伸進肘彎的右手有沒有傷並不好確定。不過,左手的密集傷痕已經可以證明,他很可能是食堂的廚師,這些傷口是他在切菜時留下的。當然,如果他的右手同樣有傷,這個推斷就要變成水電檢查員。因為要讓雙手操作各種設施,長年累月,被鋒利邊緣割傷的痕迹便累積了起來。
如果我是千森或是森久保等人,在看到了學生總名單后,是不會做出僅憑「森」便能認出我的認知的。在這種情況下,要告訴寫信人的信息也不會是現在既成事實的模式。如果是千森,只要將姓完整地告訴寫信人,便能準確傳遞到位了。這麼一想,收信人有可能在考驗寫信人和郵遞方的思維能力呢。
我又打開了手機,望著近藤前輩拍下的搜索結果畫面,終於注意到了一點:這裏的三郎,並不是さぶろう這種常見的讀法,而是みつおと。換言之,這位森田三郎的名字,並不是表示他是家中的三子,而是從正常的訓名出發而取的名字。
「在找到了這邊的答案后,那個問題不也可以輕易解決嗎?」
「什麼東西?」
兩人的工作照都是半身像,拍到森宮彌次身著白色短袖,皮膚黝黑,身體壯實,手臂肌肉發達。他雙臂環抱在胸前,露出的左手手指上似乎有不少淺淺的傷痕。池田森左內的身形也與森宮彌次類似,不過,他的手背顯得更為健康,小臂倒是顯得傷痕纍纍。
「在其他地方製造注目點,吸引保衛人員的注意,然後再潛進保衛室放進信件之類的吧。」
「這一點我們當時也想到了,我們後來聯絡了學校,調出了所有成年僱員的信息,也都沒有發現這個姓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