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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漣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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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乘著歌聲的翅膀 第一章 紅蜻蜓

第七卷 乘著歌聲的翅膀

第一章 紅蜻蜓

「然而,另三個人被教授的是刪節版,在沒聽過第三段歌詞,並且他的確唱得有些跑調的情況下,自然會生出『你在唱什麼啊?』的疑問。但是,在場的老師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她不能說細川唱得不對,又不能說他唱得對。她站在教育者的立場上,考慮到孩子們極有可能的,『為什麼要刪去一段歌詞』的追問,她並不能說出『細川唱的也是正確的』這一回答。所以,她只能對當時的孩子們含糊地交代,說細川亮介唱得很『混沌』。只不過,混沌被這些孩子理解成了『混濁』,進而又傳出口語的『沙啞』,這也是無可奈何的應付所帶來的一個壞的發展方向吧。」
「《紅蜻蜓》這首歌音調節奏都簡單,並且也普及,作為入門測試當然合適。可是,它作為兒歌教學時,卻作出了一定的取捨——曲詞中的第三段,『十五で姐やは、嫁に行き、お里のたよりも、絶えはてた』,被從整篇中刪去了。
「夕焼小焼の、赤とんぼ、負われて見たのは、いつの日か……」
「這種狀態從二年級那時之後就一直持續到現在嗎?」
「怎麼?」
「是的。已經三年多了。原先,他的老師和家長還試著努力讓他重新說話,之後也都放棄了。就連上課時老師讓人發言,也都完全忽略了他。現在他只剩一年不到,就要從小學畢業,他的父母急得不得了,向包括我們在內的所有人都提出了請求。這時候,我想到了你,所以在跟他的父母聯繫過之後,得到了他們的同意,於是便開始了聯繫你。」
我回過頭,原來是神社的主人,明石同學的父親,明石宮司在向我搭話。我曾經在這裏解決過一次煙火活動的工作人員中混入竊賊的事件,似乎很得他的青眼。在他的指引下,我找到了明石同學的房間。推門進去,發現明石同學正坐在和式房間里等待。她見我進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立刻站起身,向我湊近來道:「嘉茂同學,可算把你等到了。」
不多時,明石宮司在女兒的陪同下走了進來。事情的原委他已經聽女兒說過,加上之前我們也打過照面,因此對談一上來便直奔主題:「細川家的人告訴我的情形是這樣的:在亮介二年級時,和班上的另三個人報名學校里的合唱團。是否被選中,需要由合唱團的顧問老師先做個測試。那天,他們四人被喊去音樂教室,老師用鋼琴為他們定了調,然後分別演唱一句兒歌。前兩個都唱得沒什麼問題,可一到排在第三的亮介,他發出的聲音卻是跑調並且混沌的。這幾個小孩一聽之下,立刻笑了起來。亮介心裏非常不舒服,當場便委屈地從音樂教室跑了出去,所以當然就沒選上。這些事情,他回去斷斷續續地告訴了他的父母,後來在當時主持測試的顧問老師那裡也得到了驗證。隨後,這三個人入選,亮介『唱不準音的啞嗓子』的惡名就由那幾個人傳到了班上,在這個壓力下,他就越發地不肯出聲了。」
「這也是我們事後的評價了。這些孩子都是一二年級愛玩的年歲,就連亮介自己,平日里也調過皮,傳過別人的外號。所以,老師也以為這次同樣沒什麼大不了。等到他們和亮介的父母聯絡后,發覺事態不對勁,事情都已經過了一個月,再要挽回就難了。」
「唱歌跑偏一點的人實際上真的挺多的呢。」明石同學點頭確認。「在我們班裡,每到音樂課的合唱時,老師會挑出不少人分別糾正他們的音高。其中男女都有,我也不覺得跑調是什麼特別招嘲笑的事情。」
「是關於這張照片上的男孩,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嗎?」
悠揚的《紅蜻蜓》旋律,我坐在茶館時尚且是帶著悠閑心境的聽眾,但在這一個黃昏之後,和圖書我便從洒脫的局外人變成了面對一個心理醫生都無法解決的難題的當事人。夕焼小焼の、赤とんぼ、負われて見たのは、いつの日か。我也彷彿被這首歌詞所感染,一股「只是當時已惘然」的心境油然而生。
語言和音樂都依賴聽覺,如果一個不幸的兒童失聰了,那他也失去了學習語言和欣賞音樂的能力。如果失聰與生俱來,那這個兒童也必然是失語者。天生失聰必然失語,但失語是否就必然是失聰者呢?自然不是。有良好聽覺並且已經掌握了語言和音樂,只是後天的種種原因而無法說話,這樣的人也所在多有。然而,人能說話而不說終歸是太不正常了,以至於讓人對「不能說話」的緣由感到詫異,甚至想去解開緣由。
「恐怕不是。亮介的父母告訴我說,他之前的聲音也和其他孩子一樣,是差別不大的童聲,跟惡名的『沙啞』完全搭不上邊啊。」
「明石同學有事相求,希望你能去志賀神社一趟。」這雖然是千鳥同學的字跡,但便條被放在茶杯和托盤之間傳到了我手中。有別於一直以來直接招呼我,這次的方式顯得很是神秘和鄭重。我抬起頭望了望櫃檯的方向,千鳥同學卻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來便條並不是她的主意。
「這是一個站在教育者的立場上,難以交代的情景。」
「啊。我還沒向你說明今天的事情。這樣吧,你先看看這張照片吧。」
這樣一來,故事便開始了……
「這些事情,他的父母幾年來已經帶他嘗試過許多次了。亮介的父母甚至說,但凡是霞浦、土浦、筑波的任何一家提供心理治療的場所,他們都帶著兒子去過。可是,結果卻都是失敗的。心理治療所能得到的唯一成果,就是再次確認,他一切的感知都正常,只是因為心中跨不過那道坎,以至於後天、人為、自行地失語了。」
「可不是讓我們等啊。一個暑假m.hetubook.com.com,聯繫了你這麼多次,可你的手機總是沒人接聽,就連宇野同學聯繫你也是一樣。得虧是江之島同學告訴我說,你經常去她朋友竹洗夏實的茶屋,我才找了這麼個途徑,請她代我傳便條給你。」
三木露風先生的《紅蜻蜓》。這首黃昏氣息濃厚的歌曲,上世紀曾作為不少校園的放學鈴。霞浦也不例外,我見過以中老年人為主的不少人,隨著滄桑而哀傷的旋律響起,而眼角泛起淚滴。現在,茶館里《紅蜻蜓》的音樂聲說明著時節已然是臨近黃昏的下午,對於暑熱的一天來說,一杯冰涼的下午茶自然是不錯的消遣。我坐在慣常的位置上,看著店裡的人們,手裡正打算習慣性地抄起面前的茶杯時,卻有了些不一樣的觸感。
「原來如此。回想一下這個暑假,我的確把不少的時間都花在了外出上面。」
「這沒問題。細川家的大人們也不止一次和我的爸爸說起他們的煩心事,我去請我爸爸過來。」
「恐怕是我描述里的『混沌』那個詞吧。這是亮介父母轉述他們和音樂顧問老師的談話時獲得的信息。老師的原話也沒有說他的聲音是『沙啞』,當時的場景是,他雖然在唱歌,但周圍同行的三個人都聽不清他在唱什麼。」
「可事出有因,那麼『沙啞』又是怎麼傳出來的呢?」
茶屋「漣」,一座我常造訪的餐飲店,店主是我熟悉的同學千鳥夏實。這個暑假里,我在這座茶屋經歷了許多世故人情,以至於暑假堪堪進入最後三分之一時,我竟爾生出了「再回首已百年身」的滄桑之感。這時候,茶屋裡的音樂正好放出了一首童謠,對我這有所研究的聽眾更是感慨叢生。
「難道在外出時,你是將手機關機的嗎?」
「情況是這樣的。他是我們的一戶熟人家的兒子,今年十一歲。他本來像其他人一樣,五感健全,能說會道。失語的原因發生在二年級https://www.hetubook.com.com時,他報名參加了小學的合唱團。在每人輪流試音,由合唱團的老師挑選成員時,發生了一件對他來說很不幸的事情——他的聲音沙啞,並且有些鬆散,他一出聲,就被周圍的同學一起嘲笑個不停。然後,他又成了那一批選拔的唯一一個落選者。自此之後,他變得越來越寡言,沒到一個月,就完全不肯說話了,一切都用點頭搖頭,以及動作來表示。」
人們為了交流而創造了語言。但是,就像巴別塔的故事一樣,語言因為地域的差異而各不相同。在語言之上,人們又創造了藝術。其中,同屬聽覺感知的音樂,無疑是超越國界,溝通彼此最為有效的橋樑。
「原來如此……恐怕,這個問題已經可以解開了。」
「嗯。事情的情由我基本已經了解清楚,現在,能不能將故事再講得細緻一些呢?比如說,我想知道,他究竟是在唱什麼歌的時候被他的同學嘲笑的。一般來說,唱歌跑一點調,按理說是不會被太過嘲笑的吧?我記得我在小學時,音樂課上,也有一些人唱歌比較跑調,老師會點出這些人單獨糾正。但就算是我的性格,當時也只是暗自幸災樂禍,並不會拿這件事做文章。明石同學,你的記憶呢?」
「以你說的情況來看,這就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說法一樣,更應該算作一種心理陰影,或者說心理障礙吧。在過去,我們做占卜的倒是開解此道的不錯人選,不過時代背景已經是現代,我覺得,他的父母應當帶他去看一看心理醫生,甚至去心理療養所接受一些心理治療、干預或者暗示,這樣才更科學一些吧。」
「他當時唱的是哪一首兒歌呢?」
「失語了?」
我向她告辭,轉而來到明石同學的家——志賀神社。這裏我也來過幾次,但卻沒去過供內部人員居住的生活空間。正在遲疑時,背後響起了一個似曾熟識的話音:「你是嘉茂同https://m.hetubook.com.com學吧?」
「每個人都是唱《紅蜻蜓》的一段,很經典的兒歌吧。」
「關機了嗎?我向來是開著手機的啊。不過這都可以日後再談,現在找我有什麼事呢?」
「這樣一說,我覺得大人們作為懂得道理的教育者,應該要控制局勢才對啊。無論是測試當時的嘲笑,還是之後的傳惡名,都應該由老師來制止才對。」
「是的。嘉茂同學,這是我家神社熟識的一戶人家的孩子,細川亮介。這次我想提出的不是疑問,而是請求。請你讓細川亮介開口說話,他失語了。」
「『十五歲的姐姐嫁到遠方,永遠和家裡斷絕了聯繫。』這反映的是過去的窮苦人家,為了生計將未到年齡的女兒賣給有錢人家的悲慘場景。它作為感懷世事滄桑的文字,情感之厚重自不言而喻,可作為面向兒童的歌詞便不太適合了。恐怕當時的情景是這樣的:老師的本意是,讓他們各自唱《紅蜻蜓》的任意一段,前兩人選了第一和第二段,可到了第三位的細川亮介,情況就發生了變化——他被教授的是完整版的四段《紅蜻蜓》,這應該是他父母的教授。他順勢認為,自己應當唱第三段,也就是被刪去的那段歌詞。
「不好意思,讓你們等了這麼久。」
「既然你我的記憶都已確認,接下來就是如何挖掘更多細節的問題了。」
「積重難返。雖然這是事後的評價,現在也怪不得事情中的任何一個人,不過在各方的無心之中,卻累積出了這樣大的一件麻煩啊。」我望著窗外的暮色,感慨道。「我和明石同學都認為,唱歌跑調並不是嘲笑的關鍵,那麼嗓門沙啞呢?童聲男女生都是類似的,沒有我們現在的差異,會不會因為『沙啞』與柔而高的童聲太不相合,才讓他被嘲笑呢?」
我將視線轉向照片。照片上是個年幼的男孩,穿著一件條紋短袖,外面套著帆布的連衣褲。這兩件衣服都有些塵跡土灰,以至於整個人都有些顯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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