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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嘉茂同學，我不會說你什麼的。不過，這次的忙，你可得好好得幫我哦？」我心下的慌張和疑竇看來是已經顯現在表情上並且被千鳥同學捕捉到了，她藉著我做了這一樁自覺理虧的舉動，向我劃下了價碼。

「草莓女貞果西番蓮和楊梅。」

畢竟是生意人啊，我心下感嘆經營茶館給她帶來的經驗。但她是怎樣看出來我吃了沙冰的？我在一開始，對自己掩藏后的表情還是很有自信的。於是，我藉著答應她的機會也提出了疑問：「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就是，得虧我們來得早，還來得快，否則這裏的限定沙冰早就被搶光了，這種任選配料自由搭配的體驗，可是別的店裡都沒有的呢！對了，你點的是什麼啊？」

沙冰店就在附近。這個令我振奮的結論讓我即刻抬起頭環顧四周。然而，這裏誠然是霞浦一條熱鬧的街市，就算是暑熱的天氣里也依然不減穿梭的人流。在這樣複雜的視界中，尋找某家特定的店就得靠招牌。小吃店是要追求名聲和客流的，定然會有像冰旗、看板一類的廣告物存在。我環顧一周，在「離茶屋不遠」的範圍里鎖定了兩家店：一家是用推車作為店鋪的露天形式，車頂懸挂著寫有一個巨大的「冰」字的冰旗，說明這一家販賣各種清涼食品，首當其衝的是刨冰，這是掛冰旗的店絕不會少的招牌；既然有刨冰，沙冰自然也不會少。而另一家則在氣勢上顯得弱了一些：只是路邊固定建築的普通一間，門頂有食品店的招牌，外面立著一塊看板，上面應當是寫了「沙冰」的字樣——我看見一名路人看過看板后，空手走上窗口前點單，然後手裡捧著一份沙冰離開。

「那足夠了。」

然而我的選擇卻是另外的一邊，也就是現在正處於停電狀態的，門口有看板的那家固定店鋪。道理想一想也不難理解：推車的空間終歸是有限的和*圖*書，把其中一部分空間用於製冷和存儲冰塊的話，又要用什麼空間來儲存「限定」的食材呢？剛才那兩個女生說，這種限定食材是多種口味任意混搭，並且她們言語中互相的確認，其中就至少有了八種食材。這些食材也是需要恆溫箱來控制溫度的，暴露在現在的氣溫下會使食材喪失口感。那麼，這樣的限定沙冰，只能在有固定店面的店鋪里買到了。

「從實家過來這裏需要半個小時。」

兩家都有沙冰，但激起我食慾的是特定的一種。按那兩位女生的說法，這是別處都沒有的限定沙冰，所以我還必須判斷出是哪一處在販賣。方才，這兩位女生還提到，這次是一次大規模停電，整條街都在波及範圍內，那麼，就近的沙冰店也不可能倖免。冰沙是要由耗電的設施來供電的，整條街都停了電的話，它們是不可能做出來的。

在這等待的當口，我開始打量起店裡的人們。倒不是因為我有多麼高的閑情雅緻，而是今天，這裏的空調因為某些故障而停止了運轉，這裏無法像往日一樣抵擋暑氣。心難以平靜的我，不得不尋找一些可資觀察的視角，以消解在陽光下行走多時產生的煩躁感。

「嘉茂小姐，你最好快些解決這個沙冰。」

「也就是說，現在能帶沙冰進來嗎？」對於沒有空調的環境，我著實難以忍受。此時面前如果能擺上一杯沙冰，著實是再好不過了。

這家固定的店面，又是怎樣在店鋪里保持低溫環境呢？這倒可能有多種答案，無論是他們自備了發電機，或是造了地下冰庫，都可以確保在停電時也有清涼的沙冰供應。我走向那家店鋪，聯想到在店裡給我留下印象的幾種瓜果，我點的是一份西瓜、草莓配合檸檬、葡萄的沙冰，然後婉拒了店家「要不要再來點其他東西」的建議，端著它回到了茶屋裡。然而，我坐回座和*圖*書位還沒多久，那位向我泄底的店員便湊了過來，他表情不太自然地向我說道：

「這也不盡然吧。我記得，一個月前左右，我在這裏解決你們對口的稅務官各務野先生的事件時，為了攻下他女兒的心防，當時到底還是把店裡更加不會允許的食品——油豆腐給帶了進來吧？而且，現在她不是正好不在嗎。」

「我們的小姐已經接到了她去找的人，馬上她就會坐車過來了。」

也正因為這裏不再是一個避暑的好去處，茶屋裡的客流也比往日稀淡許多。以往左右環顧才能找到少許空座頭的大廳，現在是左右環顧方能看到有人在歇腳。而看到歇腳的人面前擺著沙冰的時候，更是讓我對自己面前是依然散發蒸氣的熱茶而感到失落。

「你看，旁邊那兩個中學生，她們的桌上除了沙冰，還有一些買的其他零食，沒錯吧？」

「是啊。」我的確記得，那兩人的桌上還有其他食品，還可以確認是用一次性紙袋封裝的。

我買的沙冰，量並不如那兩位國中女生的大，十分鐘內我便吃完了它。我畢竟不想讓千鳥同學留下話柄，於是開始了掃尾工作：將嘴角和桌子用衛生紙擦過一遍，然後將紙連同原先裝限定沙冰的一次性塑料杯一併扔在了茶屋外面的垃圾箱里。然後，我再重新坐回座位上，調整好心情，重新從包里拿出一本閑書看了起來。我心下覺得，四周會留下「我吃過沙冰」痕迹的任何線索都已經被我抹去，就算千鳥同學回來發現屋裡有沙冰味，也只能把原因歸結在依然在品嘗大杯裝沙冰的那兩個國中女生身上吧。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千鳥家使用了確保我回訪的一手，那便是玉手箱。如此鄭重其事的問題，他們自然得確保我會來回答。玉手箱必須及時送還，我便得在第二天前往茶屋。茶屋裡似乎早就預測到了我的到來，不常在這裏的常磐https://m.hetubook.com.com先生居然久候在此，在我進屋后立刻安排我坐在了一個位置上，然後向店裡的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得到招呼的千鳥家人立刻走向後堂，應該是去和問題的委託方聯繫，讓那一行人趕來這裏吧。

「很抱歉，並沒有追加這樣的商品。咦，你是嘉茂小姐吧？你是這裏的常客，我們有什麼期間限定的商品你可是相當清楚的才對啊。」

「這個啊……今天，咱們的空調不是壞了嗎，加上咱們的小姐又不在，常磐先生就做主，在空調修好之前，客人帶進店的若是像沙冰這樣消暑的，又必須即食的食品的話，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了。」

沉浸在清涼的沙冰中的是一對年紀比我略小的女生，大約是在國中的年歲吧。她們在用沙冰大破暑氣的同時，也不忘在店中宣示自己的明智：

「那才是越水屋限定沙冰的正確吃法啊。」千鳥同學抿著嘴笑了起來。「嘉茂同學不常吃零食，所以不熟悉這裏的門道吧。越水屋沙冰的鎮底的檸檬味是用濃縮檸檬汁調配的，如果不吃點別的東西，可是鎮不住這股檸檬味的呢。」

「嘉茂同學，我們今天沒開空調對你的確很抱歉，不過，你瞞著我在這裏吃了『越水屋』的限定沙冰吧？」

店員也是個通情達理的性子，並沒有在這種事上和我為難。於是我走出店外，在更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的時候，我陡然清醒了一分——這裡是坐落在熱鬧的街市上的茶屋，周邊商鋪林立，我每次到來時，都是直奔這家目的地而來，但現在我需要尋找一家賣沙冰的店鋪，這時要去哪裡找呢？如果為了找沙冰而過度消耗了時間的話，可就有違我消暑的本意了。

「可是，那邊一桌的客人，面前放的不就是沙冰嗎？我是這裏的常客，所以也記得這裡有一條規矩：茶屋是謝絕在店裡食用外帶的食品的。那這兩盒沙冰到底是怎樣的說法呢ｗww•ｈetｕbｏｏk.com•ｃｏm？」

「西瓜薄荷抹茶和提子，你的呢？」

「得虧是我們買了沙冰啊，否則碰上今天這樣整條街大面積停電，到哪裡去消暑啊！」

於是，按照道理，我應該去掛有冰旗的推車，因為這樣的露天店會自備發電機，才不會受到全街停電的干擾，也就是說現在便能做出沙冰。也因此，它這樣的露天店前才依然會有人潮，倘若這裏也受到了停電的影響，哪裡做得出和掛出的冰旗相配的食品呢？

「為什麼？」

「啊，儘可能地，還是不要這樣吧。畢竟我們的小姐特別看重店裡的環境，她不願意放在店裡的東西被她看到了，嘉茂小姐雖然沒什麼，向你透露這個消息的我可就難說了。」

店裡沒有多少人，她們得意的對話很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在這夏天，自己處於蒸騰的熱浪中，但觸手可及的便是清爽的天堂。想象一下無數冰鎮的食材在舌尖滑過的滋味，著實令人無法抗拒這誘惑。唐土的三國時期有一個故事叫「望梅止渴」，說是想到馬上就能吃到酸梅子，舌底的饞涎便淌了出來。今日，我方才對這個故事信以為真。茶屋裡是不賣沙冰的，但這個非常的時候會不會臨時拿出來滿足客人消暑的需求呢？於是，我叫住旁邊經過的店員，向他問道：「這裏現在是不是臨時追加了沙冰呢？」

我的心頓時緊張了起來。「越水屋」正是我去買沙冰的店鋪，在走近時我看過了它的招牌得以確認。但千鳥同學是怎麼看出來的？我能夠想到的所有證據都應該被我抹殺了啊，包括桌上、椅子、嘴角統統都擦過。而且我在端來、食用沙冰的時候也留了心，它並沒有掉到地上或是沾上衣服的情況。難道是千鳥家的什麼人告訴了她嗎？也不對啊，她從下車之後的行動一直在我的視線之下，如果有什麼人湊到她耳邊告訴她，我也是絕對會知道的。

陡然間，我回想起了她們的對話。她和*圖*書們互相確認沙冰配料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說自己那裡有檸檬，而我卻在經過她們的沙冰時聞到了檸檬味，並因此將檸檬點進了我的配料里。料想到自己此時身上定然有濃重的檸檬味，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在自己不擅的領域與人對決，著實會輸得一敗塗地啊。

但是……這樣不文雅的吃法，卻也說明了沙冰店就在附近。否則，等他們拿著沙冰來到這家店時，沙冰早就化得差不多了，沒法堆成一座塔。況且，茶屋現在也沒有開空調，走了遠路的人選擇這裏作為歇腳地的可能性實在太小。綜合來看，只能是「就近買了沙冰，就近找一家能歇腳的店進去」的思維，才能讓她們走進這家茶屋。

「這樣啊。她們過來還有多久？」

沒關係，我雖然不認識路，這不是還有思維在嗎。我轉過頭，回看了一眼店中引起我注意的那一組人。他們的面前擺著沙冰，冰還摞得很高，宛如一座小塔。沙冰摞起的冰塔上點綴著調味的食材，之前她們在交談中提到的西瓜、草莓等等歷歷在目，檸檬的味道也撲面而來。除了沙冰，她們面前還擺著其他的食品，從遠處看來是用一次性紙袋盛裝的道販包裝。在炎灼的暑氣中，似乎是出於迅速消解熱意的迫切需要，她們的吃相顯得並不是那麼莊重：不顧形象地將頭湊在冰塔附近，舔舐著外層初步融化的、稠沙狀的混合物，這樣的吃法在茶屋這種講求格調的餐飲場所就顯得不那麼尚雅了。若是千鳥同學在場，恐怕就要不著痕迹地「提點」她們一番了。

遠處已經傳來了汽車的聲音，千鳥同學帶著幾個人從車裡走出，回到了店裡。在常磐先生迎上去，將她身後的那些生人引入後堂時，千鳥同學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只見她看了看那兩位正津津有味地吃著沙冰的女生，卻也沒說什麼。然後，帶著一種異樣的眼光來到我所在的位置，也上下看了看，最後湊近我身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