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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語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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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花落春歸欲斷腸 第三章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第三卷 花落春歸欲斷腸

第三章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我也在納悶啊。那一天我身體不舒服,上午上完課下午就回了家。傍晚時分,我就聽到有人在按我家的門鈴。我透過貓眼一看,就發現我的男友站在門前,手裡還提著我最喜歡的香酥章魚燒。」
「我覺得也沒有那麼可怕吧。畢竟這種裝置也不是所有的都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無聲無色無形,要做出一個發射紅外線的裝置,其功率還要能讓手持接收端的人在一定的距離之外也能接收得到,它就沒法同時保證低價和小巧了。」另一位同學像是很懂這一道,於是也加入了討論。葉山夢紀對此也表示贊同,於是她又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河內同學,葉山夢紀也把這件事情當做『尋常但費解』,也就是『常而忽變』的事情寫進了信里嗎?」
「會不會是靠著你的手機呢?」葉山夢紀又猜測道。「現在的手機也基本能夠給自身定位,還有什麼地圖、聊天、戀愛等等的應用也都能向另一個人發送當前的位置。舉個例子,假設你們都用同一款戀愛軟體,這款軟體有『向對方發送位置讓對方確認動向』這樣一個很常見的功能的話,那會不會是他通過這樣的軟體了解到你的位置呢?」
河內同學拿起下面的一封,放在攝像頭前向我們展示:這一封同樣是機打字跡和手寫的信封,兩個手寫信封的字跡雖然小異,卻不妨礙判斷它的大同。這封信的內容,除去寒暄,講了一件這樣的事情:她有一個大學的同學,目前正在戀愛中。這一天,她對葉山夢紀說,她的男友「不可思議」地找到了她的家。她發誓,在自己能意識到的範圍內,她從未向男友提到過她家住在哪裡。
「他只要在我們認識之後的任何一次機會偷偷裝上,再找一次機會取下來,就知道我住在哪了。要不是這次意外,我還不知道『他早已掌握了我的住址』。就算我知m•hetubook•com•com道了他有可能用定位裝置追蹤我,現在再查哪裡還能查得到呢?」
「你真的沒有向男友提及任何關於你住址的信息嗎?」葉山夢紀問道。
「是啊,直到這封信的末尾,葉山夢紀和她的同學們都沒能給這位當事同學提供一個合理的猜測,於是這件事就以他們的討論散場而告結束了。」
「我覺得我還是可以發誓,我沒告訴過他這種東西。」當事人同學道。「我告訴他這個,是我和他共有一段下課後回家的路程,這段路上就有一家賣章魚燒的推車攤位。他看到我對章魚燒上心,就問我是否是喜歡章魚燒。於是我回答說,我喜歡的是特別的香酥章魚燒,在來到熊本之後就非常中意這種零食,會經常買來吃,甚至會忍不住它的美味,在買到手還沒回到家裡的時候就吃起來。」
聽到這裏,我已經覺得這個男友找上她家的門已經不難了。
「是啊。因為我們才上大學,又不是交往已久,總不能一下子就把彼此的信息全部告訴對方吧?」有疑惑的女生有理有據地說道。
「女方既然能確認到男方上車,那麼男方也能確認到女方轉身。那麼,只要確保『門不會那麼快關上,車不會那麼快開動』,在確認女方轉身離開之後,再從門裡出來就行了。至於具體的做法倒是很簡單,只需要在上車時帶一塊較大的磁鐵,就會把熊本地鐵的磁門限制住。這個老式的設計只有熊本和東京的一小部分線路還在使用,是我在為廣橋美和子老師奔波的時候,從千畳敷琉璃那裡學到的冷知識。」
「我們只交換了電話和郵件地址,還沒到同用一個戀愛軟體的地步呢。」她拿出手機,向葉山夢紀等人展示了她屏幕上的所有應用。「而且我使用的這些聊天工具,雖然很有可能會捕捉我的位置,但也不至於https://www•hetubook•com.com隨便就讓他接觸到這些數據吧。」
然而在生活中,我們往往對司空見慣的「常」視而不見,而對容易給人留下印象的「變」耿耿於懷。一個最直接的證明便是,影視作品和戲劇從來不會集中展現日復一日、索然無味的規律作息,而是集中將劇作主角面臨的變化、挑戰、衝突展現出來。並且,我們的記憶也往往鎖定在這些膠捲中的亮色上。我每每在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就會動起一個反思:我們是否只看到了生活中的亮色,而忽視了襯托出這片亮色的背景和點綴呢?唐土的古籍《詩經》中有這樣一篇《芣苢》,就是一篇放在整本《詩經》中也非常有「異色」的作品。它的特色之處,是將《詩經》全本特色的「重章疊句、反覆吟詠」發揮到極致。比如它的開頭兩句,「采采芣苢,薄言采之」,八個字無非說了「采芣苢」三字;而全詩四十八字,依然還是說這三字,連一個抒情詠嘆的文字都見不著。可以說,在詩經這一詠三嘆的環境下,這個將「比」堅持成一種「常」的,反而成了群體中的個體「異」。
「怎麼辦?」
「可是,這個男友也未必能打聽到她所住的小區啊。就算後面的行動都能保證,但他若是沒有從女友的人際圈那裡打聽到她住在哪個小區的渠道呢?」
「那也可以像葉山夢紀的同學所說的那樣,雖然上了地鐵,但馬上又出來進而尾隨他的女友。」
舉個例子來說,當我們從小學升上國中,又從國中升上高中,再是接下來的大學與就業,每一個學齡都有不同的學習態度、學習任務、學習環境、學習壓力等等。雖然都是「學」,但不能用同一種方法學。比如拿初中的淺嘗輒止套在高中,就無法適應陡然拔高的考試要求而落後于大部分同齡競爭者;拿高中的應試模式套在大和圖書學,就會鑽進牛角尖而無法領略多彩的大學生活。這種突然而然的不適應感就是「變」,每當我們適應了這一個學齡的模式后,對下一個學齡總會體現出這種不適應感。再映射到整個人生,在之後的單身入職、成婚、得子、改變工作等等,都可以認為是一個人生階段的符號。不過,就像我們生活中的「變」總是某些「常」的打破一樣,「常」其實也是長久的「變」的總和。我們跨越每個學齡的開頭一陣子總是不適應,而到後來則慢慢習慣;每個人生路標的到來也被我們慢慢接受和跨越,這就是變久而為常的例證。
「那又是怎麼知道的呢?難不成是輾轉打聽到的嗎?比如你曾經將你的地址告訴給別人,或者別人看到了你住在某個地方,然後這個特定的別人又恰好認識你的男朋友,或者這個過程中再插入幾個『特定的別人』,這種可能又是否存在呢?」
「咱們的衣服會經常換洗,在衣服上裝定位器不現實。那你有沒有徹查你的書包?」葉山夢紀向她的朋友提出可能的猜測。
「這也不可能。我們每次放學回家,是在地鐵站分手的,他家住得離學校比較遠,要坐地鐵上下學。每次我們分別的時候,我會和他一起進入地鐵站,他先買票,然後我站在檢票口外,直到目送他上車才離開。既然他已經上車,那地鐵至少要開一站才會停,就算他坐一站再坐回來,我也在這兩站路的時間走過了一段距離了,他就算追出站,又怎麼繼續找我呢?」
「如果是我的話,既然知曉了具體的小區,接下來無非就是確定樓棟、單元和房間。奈惠說,香酥章魚燒一座城市也未必有一兩家,而且做這種食物的師傅大多是黑眼圈,那麼在小區里非常好找。她常來買,那麼師傅想來也認識她,那麼留意一下她去的方向,樓棟就可以確定了。她既然如此喜www•hetubook•com.com歡香酥章魚燒,說了沒等到回到房間里,就會在單元樓里吃起來。奈惠又說過,香酥章魚燒含油量非常大,而且是師傅現炸的章魚燒,那麼溢油現象就非常嚴重。如果我是她的男友,得知她喜歡吃香酥章魚燒,現在又想打聽她的住處,我就會這麼做:從她的朋友圈打聽到她所在的小區,然後找到黑眼圈的香酥章魚燒師傅,問到她買完零食后離開的方向,然後到那個方向所在的幾棟樓,觀察哪個單元的地面有油跡——油跡在往來人的踩踏下會留下比周圍更為明顯的黑跡,順著這個黑跡就能鎖定單元和樓層。至於具體的戶門,每個人都會將生活垃圾留到集中處理日再帶到樓下。他們同在一個城市,垃圾處理日的安排是相同的,所以挑一個即將來到處理日的曜日去,尋找門口堆放的生活垃圾中,找尋『竹籤』異常之多的一戶。容易溢油,又需要現炸的香酥章魚燒,顯然需要由店方來提供衛生的食具。熱乎的章魚燒不能用一次性塑料手套,所以最經濟的選擇就是竹籤了。竹籤多了也沒用,所以自然是扔在外面。這樣一來,不就可以確定她到底住在哪裡了嗎?」
「嗯……敢說沒把地址告訴男友,卻早早把自己最喜歡的食物透了出去。感覺這個人和我身邊的某個人特別的相似呢。」我看著信中的文字,眼珠卻不斷乜斜,看向奈惠。然而這個人的臉皮怕也是被我磨得異常之厚,就算她自己也看到了這些記述,能明顯感知到我的視線,她的臉頰也沒有絲毫的泛紅,而是僅僅對「香酥章魚燒」做了一個說明——它是在九州都算挺流行的小吃,在霞浦也有。因為它的製作技藝比普通章魚燒要更加繁雜,加上非常的油,做這種零食的師傅往往都是肉眼可見的『煙熏妝』,一個城市也未必有兩三個製作這種零食的師傅。我又豈能不知道她現在的作態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妝出來的?但她既然不搭理我的挑釁,我也懶得在這種細枝末節上和她計較。於是便重新收束精神,讀起接下來的情節。
「那會不會是無意間泄露出去的啊?你看,你的男友知道你最喜歡吃香酥章魚燒,你會不會是在告訴他這個信息的時候,順帶告訴了什麼東西被他記在心裏了?」
帶著這條反思,我不由得對我們正在閱讀的書信產生了高度的警惕感。書信來自於河內同學,是她的親緣人目前正在面臨的疑難。具體來說,是她的表姨媽高橋敦子有執著的意志要參加女兒葉山夢紀在熊本的婚禮,而她的周圍普遍認為此事並非完全的善與。河內同學邀請我參与對這件事的分析,而分析的根據,就是這七八年來葉山夢紀陸續寄給她母親,彙報她在熊本生活的輯錄,一共有二三十封。
「既然他和你放學后同走一段路,那會不會是他在某一次,在以往道別的地方先假裝分手,然後偷偷跟隨你,進而掌握了你家的位置?」另一位女生提出猜測。
人生有「變」,但更有「常」,二者便如太極之雙魚般往複不息。沒有「變」,便是一潭死水般的索然無味;沒有「常」,便是永無止息的勞形役力。所以,我們希望的是勞與逸的結合,變與常的互見。
「可是,這不是要等兩站路嗎?」
「那可奇了怪了,你的男朋友是怎樣找上你家的呢?裝定位裝置嗎?」
「那只是我們『按常理想來』的結果。就算地鐵門已經關上,他也有辦法在不久后出來。」
「咱們同樣是到大學來讀書,基本都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嘛。租到了房子,肯定要拜一下左鄰右舍,熟悉一下周圍環境的嘛。我確信我住的附近沒有可能認識我的人了。至於我有沒有將我的住址告訴別人……我只能說,我告訴過別人『我租住在哪個小區』,至於哪一棟哪個單元哪個樓層,我是絕對沒有說出口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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