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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畫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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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一抹殷紅 第十二章 滅赤

第八卷 一抹殷紅

第十二章 滅赤

「沒有人可以24小時全天候監控其他人的生活。」白原的回答很簡單。他的言下之意便是,近藤家頂多就是偶爾來幫他打掃打掃屋子,怎麼可能掌握得到他平日里在這屋子裡做過什麼事呢?
白原大輔耳聞目睹了我所經歷的廚門紛爭。但他所關注的,並非我如何以言語恫嚇揭穿這群色厲內荏之徒的企圖,並通過分散注意力乘機招來警視將場面控制住的結果,而是廚藝一道上,「手制」高於「機制」的事實。這個事實,加上他耳聞目睹的,諸多行業裏手工從業者地位高於使用機械的從業者並抵制機械的故事,催生了他的這麼一個謀划。
「這倒是無妨。既然他說了他的動機,又知道他自己組織起了一批人。那就麻煩你們在場的員工問問他,這群人是不是在鯨鯢庄聚會的『風餐會』?」
「那為什麼我們在他的鄰居和物業,包括查閱警視的視頻都沒有發現這個可疑點?」
「很簡單,這是那個左臂刺青的男子用來給自己手臂上的花紋補色的材料。」
「躲進小樓成一統」的心態是諸多名為「社交恐懼症」的人們的寫照,白原大輔似乎便是如此。再加上這幾個人都來自鄰近的城市,越發像是物理空間的相識(由於網路身份的不確定性,在網路上結識一群命運相似、專業相同、年齒相若的摯友,形成特定的小群體是難上加難的)。於是,我的判斷便自然出來了:
「說到這裏,玄機也不難揭破:白原大輔在霞浦的公寓里不止有他一人常駐。但偶爾前來打掃的近藤家人始終遇不到這至少一人的額外住客,便說明白原大輔對此也有防範:近藤家來突然打掃,大抵選的是節日,這幾天里讓陌生的外客避開便是了。」
「因為這終歸不是一個完全的監視網。」
鍾錶行里,平價、入門級別的手錶往往是流水線上的量產品,名家和_圖_書手制的機械表往往要賣到天價。我家裡無數的毛筆也證明著這一點:我平日里練習的毛筆不過五百元一支,流水線上十分鐘能量產一批,寫壞了毫不心疼;但在鄭重的場合,我便會拿出數千元一支的筆與自家手研的良墨認真書寫;而那些價值數萬、數十萬元的筆墨紙硯,我們會鄭重其事地將它們妥善保存,根本不會拿來書寫。
「嘉茂同學就是那天在白原大輔霞浦的房間里轉了一圈,就知道了他和鯨鯢庄的聯繫?那天嘉茂同學看到的東西,我們也全都看到,這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我當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這點墨水裡都混雜著若干血腥味,能和血接觸的用墨場合還能有什麼呢?也只能是古法的刺青了吧。加上之前我們已知的信息,這是一個和白原大輔年紀相仿的男性,他在家裡使用單一顏色的墨水進行和血液的接觸,只能是給刺青補色。而現代的刺青師已經使用專門的電動工具作業,不會再像他這樣儲備一大盒墨水在盥洗池邊。所以我們能確定,這個小公寓里常駐者會在自己的身上搞些不那麼大眾的元素。然而,白原大輔的身體情況你們也很清楚,他並沒有任何的刺青。所以,這個小公寓里定然還有別人,作為佐證的便是那個擦得異常乾淨的鞋櫃。」
「白原大輔在另一個機緣下結識了一個特定的人,或是被引薦進了一個小團體,就這麼簡單。」
設想一下,公寓的六樓一字排開若干房間,白原大輔住在其中的B房間。那個手臂刺青的同租客偶爾碰到了住在A房間的左鄰,對他說「我是新租在C房間的某甲」;偶爾碰到C房間的右舍時,對他說「我是新租在A房間的某甲」。甚至為了避免懷疑,把AC兩間房設定到距離更遠一些的對應房間,這樣便足以騙過這些鄰居。因為這到和_圖_書底也是一間出租公寓,租客終歸不如定居的鄰居,對「生面孔」的接納程度很高。
「白原大輔有這麼一位過從甚密的刺青者,加上他的鞋櫃隔板鬆動。沒人會沒事找事一隻腳踩在鞋櫃隔板上發力鬧著玩,除非是長期用『鯨鯢庄』的特製鞋拔子穿鞋,這樣才能給隔板的搖搖欲墜找到理由,表明這屋子裡的人的穿鞋方式是腳踏在鞋櫃的隔板上向下發力。租來的公寓,對屋裡設施不重視,這也是情理之常。而他們家何來酒店『鯨鯢庄』的特製鞋拔子,這一點便也不難想象了吧。」
「那些人手是你從哪裡召集來的?」近藤電子的人問道。
「那我就詳細再說一說吧。近藤前輩,你有沒有注意到,他房間里連在牆上打造的的鞋櫃隔板搖搖欲墜,顯得很陳舊,但卻擦得乾乾淨淨,一點灰塵都沒有。他家洗手間的盥洗池上,有一個固定在盥洗池與牆壁夾角的儲液盒。本來這個地方應該是裝洗手液,通過壓力活塞取用,但我去的時候卻發現這裏面殘留的是青黑色、沾染性很強的墨水,隱隱有些血腥味。這就是建立聯想的證據。」
「嗯……這兩點的確是我也有印象的。鞋櫃中間的兩層隔板都是松的,明顯是有人踏在隔板上穿鞋子。還有盒子底那些黑色墨水,粘在衣服上根本就洗不掉。但血腥味可能是我對氣味不太靈敏,」
我提筆記在這裏已經是事後。所以我能很自信地寫下——當近藤電子在場的人將這個地點和組織名說出后,白原大輔的臉色變得慘白。於是,近藤里緒很快便追問過來:這個地方和他們組織的名字你是怎麼掌握的?
鞋底往往積灰,導致存放的鞋櫃也是藏污納垢。本來就不甚注重居家衛生的白原大輔自己是斷不會仔細清理這裏的。所以,鞋櫃被刻意清洗乾淨必然是掩蓋痕迹,而這個痕迹只能是鞋底在https://m.hetubook.com.com這裏形成的鞋印狀的灰跡,刻意掩藏這些痕迹,目的是遮蓋「鞋子的玄機」,這個玄機不外乎「這裡有著不屬於自己的鞋子」。
「不然。白原大輔可是這一群人的領頭人。」近藤前輩反駁道。
白原大輔講的這個廚師行里的故事也是如此。廚師一道非常講究人為把控各種食材的用量,各類食譜也總是有無數令人頭疼的「油鹽少許」「糖醋適量」。這般合宜而用調配出的味道能夠針對每一個人的不同口味給予最合適的刺|激,比機器完全按設定好的用量自然勝過不少。
這些例子說明,在某些行業,流水線上快速、廉價、制式生產的東西往往缺少了某種「價值」,使之處於競爭劣勢,甚至那些高價品彷彿天生就高出這些量產品一等。我也聽說過這麼一個例子:一個樂隊的小提琴陣容中,有一個新入行的人帶的是僅值幾萬元的量產提琴,與全隊小提琴動輒百萬千萬的身價相去甚遠,暴躁又孤傲的樂隊首席竟爾把這隻提琴當場摔爛,讓他下不來台。
「這是與我同病相憐的一群人。」
「並不然。鄰居所知道的,也只是『鄰居本人所知道的信息』罷了。倘若我租在那棟公寓的六樓,想要帶進一個租客,設計一套騙過物業和左鄰右舍的說辭其實很簡單。六層的公寓,真就只有這麼一個房間嗎?」
這些故事也同樣傳到了我這邊。近藤里緒前輩再一次請託我來為白原大輔這群來路不明卻死心塌地的人們找尋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在先前便認為,就算近藤電子控制住白原大輔的起居,他依然可以用網路來與別人溝通交流。但近藤家提出,白原大輔是個很傳統的人,手機的使用還基本停留在電話和郵件,家裡更是沒有開通網路,他利用網路積極交流(發展出真摯交情總歸是需要相當多的交流)的可能性著實和-圖-書不大。並且,白原大輔本身也像是個悶葫蘆,從他自述在飯店外的角落緊盯我處理廚師的匠心爭端這件事上也可看出,他平日里也是一個人悶著走路,遇上這種偶發的爭端也更希望躲在僻靜的角落靜觀事態發展。
「有左鄰右舍的近距離目擊,還有監控整個街道口的探頭,這已經足夠完全了吧。」
「他願意說的事情不會遮攔,不願意說的事情口風卻也緊。他似乎很珍視這一批我們不掌握的人脈資源,無論我們怎麼問,他堅決不肯透露這一批人的任何來歷。」
「嘉茂同學連這個也知道嗎?」
在這一整篇故事的開端,我和奈惠奔下樓的緣故,也是因為「機器作畫」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繪畫一道,縱然機械繪畫再怎麼以假亂真,終究被視為投機取巧的末技。那個浮世繪畫師藤本也搞過機器作畫的名堂,但還是沒能給自己的身價增添分毫。
「能詳細和我們說說你是怎樣建立聯想的嗎?」
「在當時我並不能確認這些信息。還是我們在行方公寓的看門老人那裡打聽到,白原大輔的同行人中有那麼一個左臂刺青的傢伙時,這才讓我把整個聯想的鏈條建立起來。」
「我還不知道這一條呢。你們是從哪裡得到的情報?」
傳統從業方式、傳統工藝受到更新代衝擊是不爭的事實,在衝擊之下丟掉飯碗的人自也不甘坐以待斃。他們互通聲氣,以「那些重視匠意的行業有資格打壓劣質的機製品」為自己的行為增添正當性,併為有機會做出「打壓」實際行動的白原大輔不遺餘力地提供支持。額角有傷疤的人、左手有刺青的人,一問之下也都在此列。甚至,這些人就是在白原大輔在霞浦的那座獨居公寓里經常出入,才能讓白原在起事當天留在行方,而在霞浦留下一個放心的人負責現場。
「的確,此前我們一直沒有提及這兩個專名詞的任何存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但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我觀察到的事實:你們曾經帶我去過白原大輔已經搬空的,他在霞浦租下的公寓。我在查看的時候,注意到了一些興許你們也已經掌握的事實。再加上,我知曉一種鞋拔子,它的形狀顏色和鏤刻足以確定是酒店『鯨鯢庄』獨有的款式,這個款式的鞋拔子會讓人在用它穿鞋時,發力方式改為『腳部向下發力』;而『鯨鯢庄』有我一位好友在住,和我提到過那裡有一個『風餐會』不時在那裡聚會,以粗俗不堪的言語傾吐對社會的憤怒,宛如一群敗犬渣滓,其中就有一個左手刺青的傢伙。」
「在兩點一線的生活之餘,還能背地裡找到這麼一批過命的交情,還真是有一手啊。」另一端,近藤明美(近藤里緒之母)通過這批會社員工身上的無線設備掌握著「抓捕」現場的一舉一動。同時她也不忘對現場領頭人加以指示:「問問他是如何背著我們做到的。」
「那就再讓他說說自己是怎麼號召起這麼一批人的,不就簡單了嗎?」
但近藤家也是有言下之意的。在白原大輔發難后,近藤家這邊也沒少下調查的工夫,其中就包括白原大輔居住地周圍的深入調查,利用人情關係調閱警視監控、走訪公寓物業、詢問鄰居等等手段都已傳回了足夠的基礎情報。這些情報都指出,白原大輔的確是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就算他瞞得過一時到來的近藤家人,也瞞不過這些始終就在他身邊的不經意的眼睛。近藤家的意思便是,我們在這些或客觀,或主觀的來源這裏搞來的情報都說你沒有什麼社交,這還不足以說明你的這一批狐朋狗友是有問題的嗎?
「剛才我們的人繼續探問白原,他對那一群當時幫他忙的人的口氣似乎不怎麼客氣。並且我們讓他說說『你是怎麼和他們走在一起的』,他的回答是『這群人是我號召起來的,我也有願意配合我行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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