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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青抬頭看去，將她們面容默默記下。

宋潛機急忙拒絕：「隨口問問而已，不必麻煩。走吧，聽琴去。」

掌門虛雲真人無從揣摩聖人意圖，又怕怠慢，緊急召集所有峰主、長老前往迎接，順便調動禮樂儀仗隊，以備不時之需。

任由周圍人群來去，流言紛擾，她袖中手指微動，仍在心裏練習彈奏。

他們一邊飲茶談天，一邊聽著潭邊傳來的琴聲。

琴試位於飛流瀑下，青石潭邊。

脊背挺拔如松，風雨無法撼動。

宋潛機恍然，安慰道：「他老人家胸懷寬闊，學究天人，應該不會在意。」

他解不開殘局，就無法出去。

宋潛機笑起來：「數千考卷，總不會正好翻到我們倆。能讓書聖親自過目的書畫，一定被考官們擇優挑選過。」

「不知她得罪了誰，竟被調換次序。」

「我小時候下過兩次，還比你多一次！」

「也可。」宋潛機點頭。

還是青崖書院那些看何青青不太順眼的女修。

宋潛機與紀辰從彩石溪出發看琴試，幾乎要跨越大半個華微宗。

山谷地勢低凹，觀戰者只能站在半山腰的平台上，向下俯瞰。

何青青彷彿聽不到那些話。

宋潛機稍感遺憾，這次或許無緣得見了。

按墓穴內的時間流速，破此棋局，他足足用盡十三年光陰。

「或許誰也沒得罪吧。」

※※※

「前面就是風煙谷，咱們順便看一眼棋ｍ.hｅtｕboｏk•coｍ.coｍ試？畢竟走了這麼遠……」紀辰說出最可怕的，外出遊覽八字真言，「來都來了，不看虧了。」

那是宋潛機第一次下棋，也是最後一次。

紀辰性格跳脫，直徑攔下隊伍末尾一位執事：

何青青誰也不用多得罪，就可以被排在最後登場。

那執事見他修為低微，面露不耐，手裡卻被塞了一個儲物袋。

紀辰踢飛路邊石子，懊惱道：「早知如此，我真不該只畫一個圓！」

「不，不是他。」

十三年分秒無休，聚精會神做一件事，神仙也要被逼瘋。

紀辰又將石子踢回來，苦中作樂。

宋潛機輕鬆，是因為他散步賞景時一貫如此。

「可是今年風頭正盛，人稱『小妙煙』的夢芷仙子？」

但剛才彩石溪畔，他暗中觀察全場，沒有看到任何可疑修士。

潭中水流激蕩，水霧瀰漫，映著陽光，顯出一道彩色虹橋。

知道點內幕的人笑容古怪：「她的登場次序被人換過了，雅會壓軸本該是夢芷仙子。」

但根據他前世親身體驗，一位化神境強者，絕對懶得搭理一條鍊氣雜魚那點破事。

華微宗原本請來修真界十位聲名遠播、德高望重的書畫大家做考官，評選考卷，決定名次。

眾人想了想，更同意這種說法：「是了。」

紀辰撓頭：「衛是修真界大姓，你要找的人，在雀舌郡衛家，還是三清ｈｅtuｂｏoｋ.cｏm.com郡衛家？」

潭邊不遠處，三四座小竹樓相連。

「哎，只要報過名，誰都能來呀。」

並不是每位參賽者都有機會彈一首完整的曲子。

留下紀辰原地愣怔，獃獃望著宋潛機：

陽光乾淨明澈，灑滿小樓。

低頭一看，登時變臉，笑道：

書聖剛才走出飛雲樓，沒有提前通知，華微宗高層都很驚惶。

紀辰笑道：「你是問衛湛陽吧，與趙霂一同石壁留書的那位？」

這話半真半假。

忽然她指尖停下，緊緊攥起。

「那她還彈什麼？現在回家去，總好過上場只彈兩個音，就被趕下來。」

但如果書聖親口說他沒救了，那他從此成為族中笑柄，人生境遇必然一落千丈，妹妹也會被他牽累。

開什麼玩笑。

有人琴技不高，還沒彈過半首，便被亭中考官投石入潭。

幾位精心打扮過的女修路過，見到那人很是驚訝。

但兩人心情輕鬆，步履輕盈，倒不覺遙遠。

又一人道：「不僅如此，我還聽說，比試結束后，妙煙仙子也將彈奏一曲。」

紀辰以為宋潛機「說會一點」，意思是剛開始認規則，初學幾手定式，還不會打譜。

宋潛機側身站在山道邊，讓出道路供他們先行。

年輕女修們三四結伴，鮮衣華服，光彩照人。

「我聽說她的琴被人砸了，現在怎會有一張綠漪台？她哪裡來的靈石，能買這麼貴的琴！」

「正和_圖_書是！夢芷仙子彈完，就該她登場。」

下棋耗費時間，他前世沒有這閑功夫。

十三天後破陣而出，被折騰去了半條命。

對他而言，只要將心中所想畫在紙上，這件事就圓滿結束了。

衛真鈺前期韜光養晦，不為人知。

只遠遠站著，對角落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頓時如遇知音，興奮附和道：

紀辰目光一亮：「有道理，糟粕之作他們絕不敢拿出來，怕污了聖人的眼。咱倆憑真本事墊底，不該擔心，多謝宋兄開解！」

眾人看何青青的目光頓時一變。由奚落嘲笑變為暗含同情。

宋潛機問紀辰：「今日參加書畫試的修士，有沒有哪位姓衛？」

這讓很多女修微妙地不舒服。天上的神像，不該與泥潭裡的凡人扯上任何關係。

無論夢芷仙子的追求者，為她隨手拉一個墊背，正好挑上這個軟柿子。

他初次聽到這個消息時，推測是救世主在華微宗顯露蹤跡。

卻見對面煙塵滾滾，迎頭衝來一隊執事，手中高舉隆重繁複的華蓋、障扇等儀仗，一路橫衝直撞。

宋潛機卻想，前世書聖根本不曾現身登聞雅會。

——夢芷仙子絕不肯與妙煙仙子連著彈奏。誰願意為別人做鋪路的陪襯？

紀辰搖頭：「毫不起眼，還敢姓衛？底層修士行走修真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改個姓比較方便，免得同名同姓，平白衝撞。」

「那不是何……」她們脫口而出和_圖_書一個姓，便立刻住口，好像不願稱她為師妹。

紀辰聽明白了。

參加琴試的音修們坐在樓內候場，其中七成是仙音門弟子，其他門派的只佔三成。

「書聖要親自來看？不會吧？」

對方胸懷的寬窄尺寸他根本不知道。

「下過一次。」宋潛機想了想：「算是會一點吧。」

山水迢迢，山道深深。

宋潛機奇道：「那你還能畫什麼？」

石子落水潭的聲音像一聲喝止，參賽者被打斷，只得抱琴退場。

宋潛機只能翻遍墓中棋譜，邊學邊下，現學現賣。

但某次闖入一位上古大能的墓室，為妙煙取一卷古琴譜，不慎陷入一方棋陣中。

「小仙君若要搏仙緣，現在前往彩石溪，說不定命里有緣。」那執事一拱手，說了句吉利話，便匆匆而去。

書聖應當與華微宗沒什麼交情。

松柏蔥鬱，雲霧浮動。

——自從她被院監從魔窟中救下，「子夜文殊帶回來的女孩子」這個標籤就貼在她身後。

土豆花開在心中。至於那幅畫送去哪裡、由誰評說，他已不關心。

紀辰問：「宋兄可會下棋？以前下過嗎？」

以前來登聞雅會求仙途機緣，卻備受打擊，道心崩潰的修士，也不是沒有過。

「小仙君有所不知，書畫試剛結束，書聖要去彩石溪畔文星樓閱卷。事發突然，我們也是剛才接到掌門真人的調令。聖人面前不方便駕馭飛行法器，只得趕路……」

你又不m.hetubook.com.com是救世主衛真鈺。

「誰知道呢，最近有沒有人丟琴啊，正好丟了張綠漪台？」

夾在夢芷仙子與妙煙仙子中間彈琴？

雜魚菜雞，就該惺惺相惜，互相墊底。

紀辰輕鬆，則是因為終於應付過書畫試，卸下包袱，無事一身輕。

「都不是，那人應該出身凡人，並非世家子弟，或許還是位散修。」宋潛機想了想，「你今日有沒有遇到過修為不高、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衛姓弟子？」

宋潛機起先不懂紀辰的擔憂。

「不是吧，壓軸？！」

衛真鈺若不在，他為何而來？

「敢問道友，走這條路可是要去彩石溪，那邊出了何事？為何如此匆忙？」

「這事很要緊嗎？」紀辰提議，「我可以花錢請人幫忙找，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瀑布如白練懸挂山間，飛流直下，落入青石潭中。

她只是抱著琴，坐在角落幽深的陰影里。

「據說是最後一個登場彈琴。」

卻聽紀辰道：「萬一書聖看見我那個圓圈，覺得我敷衍不敬……」

一言可決人生死，影響他人一生命運，便是頂尖強者的力量。

因為她最好欺負，從不還手。

「她排第幾位？」

「至少也得五個圓，比那一圓多四圓！填滿整張紙，顯得熱熱鬧鬧，團團圓圓！」

照不到光的角落，有一人獨坐。

「她怎麼也來了？」

紀辰覺得被他們評為倒數第一雖然丟人，卻不是不能接受，只要心態樂觀，無非唾面自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