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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妖

作者:雲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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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雲踏九洲 第六十三回 雨打花萬紫 劍落雪千紅

第五卷 雲踏九洲

第六十三回 雨打花萬紫 劍落雪千紅

她師姐惜霞在旁見她還在由心和師傅玩笑連忙訓斥道:「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多口,師傅才剛將氣喘勻了你便鼓嗓你那張嘴。」說著又連忙回身與乃師尊聲道:「師傅您老人家別聽措霞胡鬧,我和她為來時于滇南野山中尋得一隻穿雲獸,一時想那靈獸一對鐵爪一雙慧眼極擅穿山尋寶,是故斗膽耽擱了一陣子有心想要擒它來獻于師傅,未想這東西精滑的緊,惜霞和妹子守了它一夜最後還是讓它跑了,又為此延誤了師傅會期,真真該死,還請師尊責罰!」
見浮雲子要走,白鯨島二老趕忙恭身相送,金鐘叟性較恬淡並不在意,但好真道人左清玄卻為此次受人相助才得脫難很不自在,何況浮雲子比自己矮了足有兩輩,又瞧現前聲氣,那叫邪月的少女竟是瞧在自己門人好友張入雲的份上才將眾人放脫,此刻又見艷娘怠慢,心上更不愜意,雖人前未露辭色,但眼光中卻多有不得意之色。
惜霞措霞心念與常人有些不同,見女孩這般厲害,只一句話的功夫,便將老仙人一身袍服打的一片白色,心中之欽佩只比驚恐還勝了一籌,尤其對方還是個比自己年小的女童,當下措霞終忍不住開口問老師道:「師傅!這小丫頭怎麼這麼厲害,只這點大個年紀便有這樣的本領。」
那金杵上鑲無數靈寶冷鑽,只一出手便將半邊天都耀成一片金光,煞是威風氣勢。一旁少女見狀卻是一陣皺眉,嬌聲罵道:「蠢東西,快把降魔杵收了!用這東西反嫌累贅!」
浮雲子老練,聞道童說出這樣的話來,心裏頓時打了個突,思覺危處,頭皮一陣作癢,腳底摸油的心思即刻升了出來。
只是時光易渡,不過盞茶功夫,還未得兩位女弟將所有旗幡預置,便見遠處六七道劍光飛縱聲勢奪人的徑望雪山飛來。
惜霞措霞見三人年紀與自己相仿,心中好勝的心腸止不住的便將對方與自己一般門人做著比較,因見對面少年都是英氣勃勃兼著身手矯健異常,一上來便存了好感,可再見眾人這般出手損壞靈山異境,止不住的又皺起了眉頭。但三小功力身手確實高強,那十八粒白珠在三人聯手操縱之下實是往還不絕,一絲不見阻滯,時辰久了也不見一點弱熱,確是身後極佳比自己高過一籌,心上雖不服氣,但由不得將三人另眼相看。
青衣女聽了冷笑道:「哼,你別忘了,這次夏師叔也許諾要來,你可仔細著點,這事夏師叔不知道還好,但被她知曉了,可有你知道怕的時候!」
浮雲子被艷娘提醒連忙慌了手腳,將掌中桃木劍祭出,因是身在法網外,先自將飛劍將斬向銀網。他一口桃木劍乃是峨嵋教下異類精鍊的寶物,持的是上清仙法純正剛陽,又為異類修行稟性,火性更是威猛,很能與女子寶網一斗,當時一道暗赤色光華飛渡撞落在離魂網上,雖沒有將法網撞破,但銀光赤虹驚綻,網面陡然間掀起了一陣水波樣巨大的漣漪。
瑛姑到的離魂網上,卻沒有冒險妄進,只站在網外與艷娘浮雲子二人叩首道:「婢子瑛姑為主人命前來叩見二位尊長!」
青衣女見她服低又樂道:「你還算膽小啊!眾多姐妹里就你一人性情最頑劣,若不是搬出夏師叔來,你還不上了房一般的野!何況這太莽山上藏了上千怨鬼,雖還未到時辰發作,但你我到了此地終是要小心些才是,平日價都見從弟子們山外行走風光,別到了我二人初次出山便落了架,我這是為你好,在外歷練總是穩重小心些為上!」
難得艷娘聞言倒是面上顯了些嬌色,回道:「今日遊魂與雪鬼均為我收取,就不知尊駕欲待怎樣?」
不料隱娘卻只含笑擺手,請他快快起身,一面又對著艷娘張口說了些浮雲子聽不見的話,這才召來瑛姑至身旁,最後揖首抱拳與二人道了聲:「珍重!」便攜了瑛姑如電光火石一樣的也往東北方遁走,其勢之急竟不下與那喚作邪月的少女。
措霞被師傅戲弄漲的一張粉臉通紅,只是再一回想,方才自己確有不當之處,再回首時見師姐也在笑眼看著自己,知對方只一開口也絕不得好話,剛見惜霞玉齒微露,連忙揮手堵住了她的口。只是舉動大了些左手中擎著的銅燈不免被帶的歪斜,如此一來燈光立時黯淡了好些,直唬得措霞心驚膽戰,生怕自己出了紕漏。
正在浮雲子心上惶恐,那女子卻又展顏一笑道:「想不到你二人竟能聯手攔下我一擊,就憑此一舉,我今日也不好意思再生殺心。只是商暮雲太過可惡,竟有意將《冥王錄》泄露,你二人也當真聰明卻用這鬼書來應對我,若是本姑娘今日當真傷了你兩個性命,倒讓商暮雲小瞧我了!也罷,今日就容你眾人得個頭彩,異日相見再做較量吧!」說完招手命早將道童擊敗的黑龍迴轉。
艷娘聞言罵道:「指望你這老兒,二雲觀一點聲氣早被你這般男子丟盡了,你且讓過一邊,我已預先請了人來,人家可不似你這老兒一般外強中乾不濟事,派不上一點用場還擾我輩女子分心照顧!」
只是如此一來卻讓惜霞與措霞很是不樂,二女平日見慣了一眾師叔們本領,自問眼前二老與之相較差得不止一籌,即或是同門師姐怕也不見得比對方來的遜色。可眼前自家師傅卻是一味的謹慎恭敬,讓兩個初出山,拿慣大派的小丫頭好不氣悶,只暗中埋怨師傅過於小心,卻連帶著自己也矮人一截。可她二人卻不知好真道人方才這番話對他自己來說已經客氣到了不能再客氣,要知自己輩分比著當世峨嵋掌門傅丹青還要高出一輩,眼前這浮雲子只是峨嵋五代弟子,自己這般身分稱他一聲道友已是給足面子,憑空讓這雜毛老道躍了兩個輩數,論理對方只該背地底里偷笑的份呢。
那神木劍本得是東海神木與先天乙木精氣合著道童師尊先天一氣費一甲子道力才修得的大威力上乘仙劍,論威力不在當世第一等仙劍以下,只是因是先天木質稍弱了些鋒芒,可又為的是采煉的乙木精華,其中生生不息威力別有一功,為得是眼前道童玄功還未深造所以不能盡展其威力,可就如此也得一般的威力無比,實不是中原土地遺老諸劍所能應對的。
「看見沒有!」浮雲子手裡暗中點動遠去的左清玄細聲對二女笑道:「這就是不自量力,人前張揚的下場,以後你二人可是給我記好了,寧可人前少逞幾句強,也別給我真到了臨難時丟人,人家小夥子被一場急風吹走了,頂多一頭栽進雪堆里跌個抑八叉,你們兩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要是也這般被埋在雪地里,我看你二人今後可怎好意思見人,如何能嫁得出去!尤其措霞你這丫頭張致最多,小心再有丟人的事,便要輪到你的頭上!」
艷娘聽了好一聲冷笑,也不答他,只展開身法躲避冰岩,到底被那冰盤追的久了,眼看著眾人俱都為少女擠在法網一角,性命岌岌可危。正在這時遠處飛渡起一道長虹,轉瞬即至,浮雲子忍耐半日見終有人前來搭救,心神頓時一振。可待來人到的近前,卻發現不過是百花穀穀主瑛姑,老道人當時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險些從雲頭栽落下來。
兩位女徒兒見其師幾句話功夫便將穿雲獸牢記心間,至於自己延遲有違師命一事渾忘了個乾淨,當下只掩了嘴笑著飛身四下布置,再不提及。
獨那少女一絲不在意,仍與道童冷笑道:「只不過仗了老不死的一件護身法寶而已,便當自己真有多大能耐了嗎?看我破你這面不成器的破鏡子!」言動之際只將溫玉砌就一般的手指拔動耳際一綹長發,柔指纖動不經意間已多了十幾莖長發在手。
浮雲子知道這是對方相告自己到得伏妖時自己退過一旁,待妖物滅凈,精氣到手,少不得看在舊日交情的份上施捨一點半點的給自己。老道人一肚子趨吉避禍的心思,見對方勢眾,又是道法高絕,自忖雖不見弱於人家,卻也無謂還未得到好處便與人結怨。浮雲子做事實在,與事腦子靈光,此刻沒見一些好處,哪願開罪人,何況跌軟服低又不傷什麼本錢,是以當下迭口的稱是,只道緊遵仙長之命。對面人物卻不知道眼前這老道人還有一番鬼心思,早留了辣手在後。
誰想時光稍縱,卻將少女惹得惱了,嬌哼道:「我只不過是與這小娘子作耍才得耗費這多時辰,你三個臭男子不依本份在一旁引頸待戮卻自動送上門來,這可再怪不得我手狠!」只雙掌一合,漫天冰丸便已聚凝在一處,再待分開,卻只剩下十余枚龜甲石磨般大小的冰岩,再一落下夾帶著雷鳴風嘯之聲直往眾人砸來,當真是所向披靡,鬼神驚色,便是艷娘也不敢再仗寶物硬接,攬手收了寶物提起雪妖便向一旁閃去,其時正好空中八名艷鬼已將遊魂食盡,因見主人危及,連忙飛身前來救主,卻被艷娘招桃花扇將八鬼收回。
正尋思間眾人已然走到浮雲子身前,當先兩個,一個是位一身清氣的老全真,另一位則是個方面大耳的老叟身後還隨了三名少年與一個著不青不黃道袍的小道童,四人中單他一人有些邪氣,人也是立在三人一旁彷彿故意顯示自己並不與眾人做一路。
那道童占的是師門法寶,相慣人強,不意對方竟有這大本領純以自家身體便能將自己戰的大敗,他一門飛劍又為劍質有別威力並不見佳,轉眼間又連換了神雷和飛弩向敵人打去,可都被對方金剛也似的身體擋下。飛劍青光也在巨漢鳥爪也似的巨掌下堪堪不能支撐,眼見無計可施,心中惱恨,鋼牙一咬,反掌將負在肩胛的背囊一拍,頓時一道青光衝天而起,明晃晃如燃了一隻極大的綠燈籠,劍光流火瞬時急轉而下,直往巨漢當頭斬去。
老道人自說自話間忽然想起自家還有要緊事,再看天色心中連道不好,忙換了臉色,自長袖中一連取出數十把精緻細巧的火焰焰的三角旗幡付于兩位女弟子,命二人各依了預先布置將旗陣埋置。
不說兩方人馬肚裏計較,當下眾人腳底山腹忽得一片隆隆作響,雖則其聲並不見大,但過耳之時眾人心中都得一陣煩悶,正在浮雲子心驚之際,眼前一座諾大的太莽山竟隨之起舞,顛簸之劇遠超常人想像,這雪峰本就駐得終年不化冰雪,一得山嘯即時發了雪崩,那雪又比不得尋常山雪,當時打來將個半天都遮了過去,雖說雪勢驚人,威力無比。可晶玉一般的冰雪于陽光照耀下直卷帶的山間平地如起了千層碧浪一般,端地是人間奇境,盪魂奪魄。
浮雲子見丫頭們言出無狀,忙搖手禁聲道:「這什麼長蛇?這些具是龍種,沒看見頭上長了犄角嗎?」他這句話聲不大不小,被那少女聽在耳里心上為之一樂,一時回眸與老道人露齒一笑,看意思倒是甚好。老道爺見狀,也為之長吁了一口氣。
他這裏還在雪中查探,雪影叢中卻忽得晃出一道人影來,只沒等浮雲子揉了眼睛細瞧,對方已是開了口脆聲道:「不用找了!不是我自己要顯身,你這老道士就是將眼珠子瞪落在地上也看不到我的!」說話間又將玉臂一伸卻從雪光旁又拉出一人,這一回卻是身高足有兩丈高下的長人,一身枯瘦烏黑,和先一位少女迥異。
另一著藍衣的女孩也回罵道:「就你會說,要不是你膽子小,非要用胭脂雲趕路,我們早就到了太莽了!」
果然老道料事如神,這邊廂三位少年才將白鳳丸打得滿山火爆剛剛稍抑其聲色,不想山陰一側忽然捲起一道疾風,如狂龍一般將個山峰玉雪攪了個天昏地暗。這股野風來勢至大,轉瞬之間便將山頭所有人等全部裹帶在內,風勢至急,眾人連個反應的餘地也沒有,便深陷風雪之中。
對面好真道人與金鐘叟各依佛道兩家修行,目光銳利,只略一張眼便看出浮雲子只藉有七星燈作媒引天地靈氣為已用,此是正經上清騰挪仙法,不比江湖術士捉鬼伏妖時搬運的道力,尤其浮雲子兩位女弟子七星燈盞看似一燈如豆,可內里的燈油定是珍貴無比,就隻眼前這一樁,二老便曉得浮雲子下了極大的本錢,況且這太莽山本是人間奇秀,地底山間靈氣充足,老道人雖還未起手作法,一身青氣已是若隱若現。可偏對方耐性,到今為止一點也不發動,好似有恃無恐只安等妖物遁出的意思。
少女見艷娘兩般寶物都是正教玄門重寶,難怪能將自己龍鱗擋下,又見艷娘一身綠火泛濫知道對面人物至今還未出的全力,如和圖書今就此一般,異日練成冥王錄威力又當如何,想著此女是異日張入雲強助不能不防,心下殺機陡起,一個作勢振身,那空中冰丸威力即刻便又增了一倍,當聽得嘯聲陡起,千百粒冰丸只打得遐觀玉、四星輪兩樣寶物銀星四濺,轉眼便已艷娘身前不過七尺進深。
艷娘冷眼在一旁向看,當下起身也不與二人羅喧,只略一舉手便當先騰雲飛渡了出去,眾艷鬼見主人遁走,忙也緊跟了上去,一時間九點綠火在空中飛縱,夾帶了烏雲慘霧確是讓人瞧了驚心。
浮雲子膽性素小,見雪崩威力如此厲害,當時激嚇得老道人頭頂銅冠都險些被驚翻在地,又見身後兩個女弟子此刻還在為眼前奇景唏噓不已,口中一陣喝罵,也顧不得,衝上前伸手一邊一個攜了兩個徒兒躍在空中。
艷娘本不耐和這般外人羅嗦,只為自己身在二雲觀下,算來也是正經玄門教下,這才與兩人略作些周旋,不想浮雲子精擅經濟,最喜與這般正教門人遺老散仙勾搭,聞白鯨島二老也是同門眾多,為日後行游東海方便,卻是滿心的想與二人攀上交情。見浮雲子一味歪纏,艷娘當即便作了色道:「你還在這裏不去追你兩個弟子做什麼?小心耽誤了時辰被那兩個丫頭真將觀中一干人盡都挈帶了出來,到時見你無事,單一個謝丫頭就夠你受的,若是連石家姐妹也在其中,你可自己仔細著點!」
可浮雲子卻是喜上眉梢,三年功夫下來,混光鼎早就為他制煉的嫻熟,這一次為了心愿。更是全意之下足用了半載功夫才制得六口皮囊,因是那野豹年齒尚小,一身錦毛格外的花團秀簇,只是靈力稍差,少不得老道人又添了好些奇葯幾多辛苦。如今擱在身上還是頭一遭帶出家門,其中各色寶物獨浮雲子最多,更兼得道爺近年新煉的幾件趁手寶物越加的豐富。
金鐘叟向冷泉心性尚好,一時見浮雲子這般還能按捺的住,可他身旁好真道人左清玄卻是有些火氣,他此一番前來帶了眾兄弟足下三名高徒,只打了得勝而歸的主意,全為做事難驚險的心腸。何況身後還跟一位黑岩島能人,對方口氣甚大,本領又高,自己稍一示弱便許被人譏笑,當時心氣一浮便騰了手將袖中一連十八粒雀卵大小的白珠取了出來。
浮雲子道法仙術近年來越發精奇,但比門下眾弟妹還是遜了一籌,但是他終究是玄門正宗功夫,又為天性疏懶在寶物一途上最為用心,是以煉寶囊的心思比誰還重。可他二弟張入雲是個隨性不傷天物的性子,世間靈獸本就苦自修行,說什麼也不願無事生非只為得一張獸皮便塗害一條性命。眾同輩中又是他聲望最高,就是殺性最重的石家姐妹也聽得他三分話,如此數年功夫,老道爺還不得動手。好容易上年師侄阿蠻路經川中行走,不意誤撞當地野林中豹王傷了它性命,就這還被其師好一陣責罵。
見對方這般不經事,少女嬌聲笑道:「也沒見過你這般不長進的東西,不過是取了你一把木劍而已,便急成這副模樣。早和你說了好話你不聽,現在丟了人便又轉了這等聲氣,如此可憐我倒不好再取你性命,你還是快給我走吧!想要神木劍的話,且回你的黑岩島拿你家裡磁精到北海來換,不然的話你幾個師兄能有多少本事,實不怕也到北海來與我較量較量就是!」
可她哪裡知道自己的師傅只比她更加膽驚受怕,浮雲子此時道法尚未大成,此刻預備得法,又知時不多久必有同門前來解救這才從容不迫。可眼見久時不得同伴前來,一旁左清玄二人卻制派著門下弟子一陣山崩似的亂打,欲早將洞府攻破賺得妖人功候未滿時全力動手,順帶還在敲山震虎想將埋伏在一旁的高人嚇退。浮雲子從來做的都是有賺無賠,無驚無險的買賣,此時見對方這般張揚的放動定要擾鬧妖異,偏自己徒兒不謹慎將個依憑騰挪周天法力的七星打的一片搖晃,自身氣息立時見弱,安得他不害怕!
抖手拽過乃師手臂,奮不顧身沖向浮雲子身後,直待冰凌近至身前,口中早已頌動真言將胸前金葉寶光祭動,瞬時間一團金光爆出,將個自己連同身後師傅師姐三人包攏其內,雖則千百支丈許長大的冰晶迎面沖至,三人也得毫髮未傷,只是那玉梭樣的冰凌力道好大,三人縱有佛門秘寶庇護,也被金光外巨力打的抖做了一團!
瑛姑本為眼前落雷般的冰岩看的了陣心驚,此刻卻得浮雲子這般言語,縱是她一向沉穩也由不得抿唇一笑,口中只一聲得令便將背縛長劍抽出,也不見動作只往空中一丟,便如一尾靈蛇游向法網內。
女孩見老道人一臉驚惶失措的樣子,反笑聲道:「老道士,你別害怕,我不會隨意傷人的,論說和你還有一點香火緣,趁早給我走人,我也不留難你!」說著卻側了頭對著一面向冷泉冷笑道:「只是你這兩個卻去不得,我只是在雪地上睡一覺,你兄弟竟想用這白鐵刃來打我,單就這一事,少不得要取上幾條性命,你這班老不死的才知道我的厲害!」這女孩笑時花枝亂顫,觀者如沐春風,作色時,臉色卻又凶冷如鬼魅。向冷泉習的是佛門法力,方才少女冷聲媚人入得耳中還不覺怎樣,此時對方有指而發,雖則自己見機已將玄功運起,可身外袍服竟還是為女孩口中冷言打得起了一層冰霜,思覺之下,心中驚恐只比浮雲子更盛。
浮雲子何嘗不想腳底摸油,可艷娘和他已在事前商量要道人在此等候,二雲觀中只這一位尊神浮雲子調度周旋不動,如此刻走了日後更是在艷娘面前抬不起頭來。想著還是第三個女徒兒最曉得自己心思,老道人心中雖是兩難,到底也得些欣慰。
唯獨艷娘與眾不同,見來勢威猛粉面含煞也將她一身殺氣狠性引動,斷聲嬌叱,本只七尺嬌軀竟得隨風即長,晃眼便已長至身高十余丈的巨人,只是形象與先時一般無二,倒沒顯什麼張厲的法相。當時將掌中四星輪與遐觀玉揉做一處,向著颶風來勢投了出去,再將十四柄修羅刀搓練的如同十四去碧油油的燈籠,齊皆往暴風殺去,此時她得自《冥王錄》法外真力,實是凝聚全身功力的一擊,此法雖然威猛,可一經施展便得要數日間失去法力,艷娘此舉實是孤注一擲,不做后想的拚死伎倆。
稍後見浮雲子還在猶豫,女孩撇嘴哼了一聲,冷笑道:「即這樣,那大家就都留下吧!」
藍衣女一番說教把個師妹臊的青一陣紅一陣,只是自家姐妹說的實是句句在理令她不能反駁,直尋思半天也沒個錯漏處。一時情急倒翻了臉爭鬧道:「和你個傻丫頭真的是沒處說合,怎說你我二人也是一同進身的姐妹,雖說大家姐妹交好,但你我情份與別人又重一層,遇事不替我分憂,反倒樂見得譏笑我!真氣死我了!」
不料那雪魅得地底靈氣,又為上千孤鬼厲鬼數百年孕煉,靈力不比尋常妖物,尤其飛遁絕速更是她頭一樁本事。見少女也來擒她嚇得連忙晃身趨避,雖則身法行動仍比少女慢了一線,可到底被她閃過了一旁,趁這當兒先前襲來的綠影嘭的一聲周身竟紀化出無數青絲,竟比所有人都迅捷些,一收一縱,竟將那妖獸裹了個結實,牢牢綁縛,待眾人舉目望處已被一周身慘霧圍籠貌若天仙的女郎擒了去。
浮雲子聽了一方糟鼻險些也給氣歪了,唇邊兩縷白須更是為道人氣吁抖了個筆直,可到底他天性詼諧在人前做不慣這般勢派威嚴,縱是有氣轉瞬之間也丟了個沒影,只是將個枯竹一般的長指頭險些戳到措霞鼻孔裡頭,笑罵道:「我把你個目無師長,作惡放刁的小丫頭!編排不是倒編排到你師父老人家我頭上來了!怪道是艷娘前些日子還對我說你二人不如珠珠姐妹倆沉定,今日才出個山門便想踩著我頭上去了!等回山我便放你兩人的假,好好侍候你夏師叔,我估摸著有個三年五載的,你這丫頭的歹性情也就能根治的了了!」
艷娘側首看了看隱娘,知在當地的只是對方一縷元魂,難以開口說話,當下向隱娘略一福身意似禮敬,方開口回少女道:「這位是張入雲姐姐騰娘子,我姓夏,也是張入雲結拜姐妹。」
艷娘笑道:「以我一人之力怎敢與乾坤教授使相強,只是眼前人物眾多,卻不只我一人要與你作對,就不知受使大人可能抵擋的下!」
浮雲子擅與人交接,又會打機鋒,見眾人進前,忙上前一步揖首道:「小道二雲觀浮雲子,興游此間,不想得幸能與眾位仙長偶遇,當真有幸有幸!就不知六位仙長駕臨著野外雪發所為何事,還望不吝賜教!」說著又命惜霞與措霞與眾人行禮,卻脫帶著兩個小丫頭甚是不樂意,只是師命難違只得將就應對。
對面童子見少女言下譏諷自己,當時忍耐不住道:「哦!我看你這丫頭倒是把自己妝典的太過幼小了,怕你只是算了自己化成人身的年紀,卻並未將披毛鱗戴角的生辰算進去!」
老道人浮雲子見對方終是耐不起個火性,不由將嘴樂得一歪,心道:「到底和尚多了不愁沒念經的,總有一兩個要顯擺出來跳房子。你只管用心竭力去拼,我只管安心一旁取利!」話雖這麼說,可老道人回首看著七星燈內燈油轉眼便白耗了不少,心上可是止不住的有些肉痛。
浮雲子為艷娘恐嚇心裏哭笑不得,不過觀中一乾女子俱是凶神惡煞沒一個省心的,老道人倒不能不將艷娘這番話記在心上,當時只得與白鯨島二老道聲得罪,正待起身卻又想起還有一位道童尚未禮敬,等他張眼打望,未想那道童早就負愧遁走回往黑岩島去了。
向冷泉二人在旁看的清楚,要知眼前道人是為自己應邀前來,此刻危急自然不能不顧,只是想著對方臉嫩位尊,不好當面施救,當下只命三名弟子將劍光放出,引走三尾妖蛇,只留巨漢一人獨戰道童。
浮雲子見先走了艷娘,不好意思不能跟上,忙裂嘴與二老一笑,也急急駕了雲而去。
好真道人答道:「勝敗縱是常事,只是無緣無故受了人好處,讓小弟想來總是有些不愜氣,那浮雲子老道也罷了,單看那喚艷娘的女鬼,再合著那臨去時駕臨群鬼的勢派,實是讓人有些擔心,此次太莽山群鬼雪妖俱被這女子得了,我怕日後恐添後患!」
金鐘叟向冷泉見狀,知少女祭起法寶想將所有人等一網打擊,因見她前番手段,不由不起先提防,探手也從自己寬袖內取出一隻寶瓶一樣的玉鋒,此時靈山腳下受靈溪萬年洗拔的堅玉,為金鐘叟祭煉后擅破各種法寶,此時正當合用,但見老人只將手掌一放,一道青光便已拔地而起,好似旗花火箭一般向峰頂上的銀網射了出去。
對方兩位長者正是白鯨島十三眾中的好真道人左清玄與金鐘叟向冷泉,此一番前來存得是與浮雲子一般的心思,都是為了剿滅太莽山山腹中鎮壓了三百年的野戰怨魂,自然眾多歷鬼這百十年來蘊集的太莽山地底雪月精化也想趁機一併收走。他二人為十三眾中健者,此一番前來也算得會有人與自己爭奪,為萬全計特意從黑岩島請來高手專為對付外敵。
眾人見道童鏡光神奇,紛紛為之側目,加之左清玄此刻已將手下三名弟子尋回,到底三人都是白鯨島十三眾多年心血教練的高徒,先時只是一時不慎才遭敵人暗算,雖是驚險,但三人卻並未受重傷,此刻場上又多了四人,一時聲勢大盛,見此老道人浮雲子心上也是略略一放。
時久待勁風止息,飛雪飄落就見浮雲子早已晃進兩位徒兒法寶的金光之中,借度厄葉威力躺避風雪威力。白鯨島一眾三小則早被吹了個沒影,至向冷泉與左清玄仗自己內功深造,陡時把玄功運出,倒是分毫也沒有傷得,只是心上惶恐止抑不住一臉的驚慌,左清玄心裏憂懼,腳底一跺忙起身往四處尋找自己的徒兒。單那葛衣道童從空,頂上顯一碧珠,綠光拋散任身外風雪怎麼樣勢大也未受一點襲擾。
艷娘絕頂聰明,聞言心裏便已有些明白,只是面上仍未露出,只從玉指上除下幾口火紅的鐵環,當時扣在了掌中女妖的兩手中指上,遂將腦後長女放開,只是想著此獸凶頑,仍取了一條銀絲穿過那雪魅的雙肩琵琶骨,防她暴起發難。直至手下停當,方回首與少女問道:「姑娘即知我得了《冥王錄》,就不知你與商暮雲如何稱呼?」
話說老道人不顧在人前露寶,倒是兩位女弟子見師傅拿出這般惹眼的皮囊反而面上一紅,看著遠出三位少年目光閃煉,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可二女做師傅的道爺卻哪裡在乎這些,浮雲子年來玄功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造,心知自己度算查探不出,來人非是小可,心上謹慎舉手便將囊中一柄赤銅七星燈取了出來,當下肅了神色,雙手一搓,口底一聲雷動,竟用本命神火點起燈盞。
要說這手指上的功夫,浮雲子師徒平時也是常見,只是老道人兄弟一門彈指神通出手便是衝天而起的精光,雖也能有星丸跳擲,聚練內氣化為彈丸中人的伎倆,但無論威力聲色都不足與眼前這女孩相比。
左清玄抖手將白珠分付門下三名弟子,便見三小沖身望峰往先時被浮雲子震陷的半邊洞穴衝去,搖手展動即將十八粒白丸祭出,雖是白日當空,可十八粒白丸依然閃爍的如銀星一般,只一被三小運法力排空,便化了千百道白影。再見三位少年身心一合即刻打的峰頂百丈方圓內一片焦土,一座玉一般的山頭,即刻便落了個滿臉麻皮說不出的難看。
金鐘叟笑道:「我看倒也未必,這女鬼你我也是見過的,短短兩三年功夫,她一身本領雖是長進了許多,但原來纏身的戾氣卻得清潔了許多,何況她還是張入雲的結拜姐妹,此子你我當日也是親眼目睹的,急赴俠義就是你我門人中怕也難有這般出色的心性,所謂物以類聚,人就群分,我看這女鬼它年倒許能得個正果。而她道兄浮雲子,只較玩笑些,一身玄門正經功夫卻也不在你我之下。依我看道友還是不要將此次失利太過計較,想來也該是這中原一地出些能人,憑地添些新氣!」
措霞撇了嘴嬌聲道:「師傅您教訓的自然是,只是我和師姐初次下山,怎說也該給您老人家添些臉面,每常看到大師姐靈龍妹子山外遊行歸來時都是滿載而歸,此次出山怎也不能說空手而歸,滿想沿途上尋一隻異獸孝敬您老,誰知卻和師姐弄了個沒臉面,只可恨超塵那猴子在我們臨行前才將此事相告,故意賣弄人情,不然行前多和師叔們借一兩件寶物也不至於我和師姐無功而返!」
老道人這裏正在藉機調|教兩個徒兒,另一邊廂山陰處卻傳來好大一場哈欠聲,只是聲音雖大,嗓音卻是嬌嫩,傳入人耳里一點也不覺噪耳,反是冷冰冰滑溜溜的,聽得人心裏又癢又膩說不出的受用。只是浮雲子才剛覺得嬌音動聽,心房卻旋即一陣冰冷,當時驚覺連忙將手一抖,強忍著沒將寒戰打出,腹下連著玄功九轉才將通體打入的一縷寒氣逼出,至此老道人才敢打個哚嗦,一臉煞白,心有餘悸,連忙舉目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言動之間便拔身往那幾要將合攏的法網內鑽去,待道人剛進網內,忽又想起些什麼,忙待回首,果見二女正於空中遙拜自己一面,而一旁剛剛落定的三位少年卻也在抱拳相謝自己方才伸手相助,順便再與二女搭禮。惜霞措霞尚是首次與外人交接,又是年青俊秀的少年,少不得也略作應對,如此卻把個浮雲子激得頭頂銅冠一陣亂顫,當時高聲罵道:「兩個臭丫頭,你師傅我還沒死呢!便已急著尋婆家去了!待你二人將師叔們請到,師傅我一把骨頭怕也熬成灰了!」一句話將二女羞了個滿面通紅,措霞還欲分辨,惜霞卻已強拉了她駕胭脂雲往東南方就走。就此也令白鯨島三小好不尷尬。
見二徒離去,浮雲子心中才得略定,待回首時,果見金鐘叟已放出一面金鈸與女子相鬥,左清玄人較刁滑一些,揚手俱是太乙神雷擊向少女要害處,倒為艷娘分了好些心力。老道人在旁觀戰多時,竟有些插不入手之感。
可浮雲子聞聲忙擺了手讓自己這徒兒閉嘴,一面急道:「小聲些!這女孩看著雖小,只怕年紀比我們這裏所有人加起來都大!」
少女自見那妖物后便已動容,有心飛身圍捕,可白鯨島二眾眼見就要成擒,未免分心所以才按捺心思,誰知就在她偶一疏忽的當兒,地穴中便飛起一道幾不能辨視的綠影望那周身閃了寒光的妖物方向襲去。非是那妖獸先自查覺驚叫出口,少女幾將綠影錯過,她目力無虛知道來人也如自己一樣窺伺雪魅,因見來人法力高絕,不敢再作耽擱忙舍了白鯨島二老,振身便來到雪妖近前,端地是身勢驚若矯龍,快到了極點。
而一旁瑛姑也未想到雙方會拼至如此地步,見情勢猛惡,忙將主人交待玉匣打開,但見空中一片晶亮,一道靈符已是耀起當空,也未得人祭動便自行燃起,綠火撲朔,即刻間便顯出一條綠影,驚虹飛渡竟也閃身直沒入離魂網內,還不待那少女所化的颶風反應,綠影已攔在其身前,長臂舒動轉眼漫天化為寒星的化蛇劍便已在提在來人掌中。略一催逼神劍威力便已長了數倍,一時間人劍相合綠光更勝,也是一個振身便往颶風處迎去。
少女因要分心與白鯨島二老激斗一時出手晚了些,不想卻被空中八個艷鬼得了好處,心上急怒便待出手教訓,就在她抬手一刻忽地想到些什麼,又黑又圓的眼珠子一陣滾動,最後抿齒一笑,復又將蘊集寒光的手掌放了下來。
再說浮雲子繞山一周,運慧眼仔細查尋,卻瞧不得敵人一絲蹤跡,知來人道法高強,藏身法術精奇。老道人天性謹小,此刻趁敵人尚未發動,自是趕緊早做應對的好。於是按落雲頭回到兩個徒兒身邊,當下也不避人卻將長長的道袍袖擺一撩,頓時玄青色的道服下忽得一陣金光燦爛。待遠處白鯨島一眾仔細看去,卻見浮雲子厚服之下竟懸了一隻金光流動,斑讕絢麗的豹皮囊,其上落滿了銅錢大小的輝斑,一看就知道是件異寶。只是相較老道人這般清凈形態實在太過張揚耀眼了些,讓人看著有些暴發戶的心態,六人中那位道童見了更是嗤鼻一笑,大有些瞧不起浮雲子的意思。
正在二女為眼前景緻嘆服之際,就聽到身旁雪堆中一老聲高喊道:「兩個不尊師長的臭丫頭,只顧看眼前的景色卻不顧我老人家的死活!早知你兩個這般心性,就是等你兩個日後成了老太太也絕不得容你二人下山!」
可就便如此二女還是到的晚了些,人在中途,就聽得又是一陣雷爆,原是銀雕玉砌一般的峰頭即時炸出一個數十丈方圓的深穴,因是太莽山山頭四季奇寒又得地氣之靈秀,這山上的積雪當真如珠玉般的晶瑩,當時為巨爆炸得浮空四散,雖是雷聲猶在耳畔,可眼前則是美輪美奐,漫天飛雪似晶砂一般映得四野一片銀光,再為日光一映竟生出七彩,一時間落英繽紛,靈幻堂皇,確是人間奇境,叫人看了丟不開眼去。
眾人看的仔細見是十余尾二三丈長短的靈蛇,有鱗有甲,額角上好似生了獨角,如此異術讓人瞧了心裏好不驚訝,尤其惜、措二霞見少女法術精奇,心上又驚又羡,不由向其師稱讚道:「師傅!您瞧,這女子竟能放出這麼多長蛇!這到底是什麼法術?」
倒是老道人正經玄門功夫,一身飛縱本領當真不弱,心中驚懼逃起命來更是一等一的快捷,一時倒出了少女的意外,堪堪從銀網下渡過。少女見之非旦不惱反倒盈盈而笑,玉指輕輕彈動,那銀網竟如綻了玉花一般,飛爆出無止無窮的冰屑,當下里漫天銀沙傾瀉而下,再被陽光映耀真箇奇幻莫測幾疑到了世外仙境。
再說女子將十余尾靈蛇放出,只在空中一陣翻滾便呼嘯著齊向道童殺來。見來的猛惡,道童卻也不懼,手中圈動,銅鏡青光便得暴漲,即刻將迎面而來的妖蛇敵住。可少女先時早已將內中仔細計算清楚,那妖蛇足有十四尾之多,鏡光雖然威力,但也只遮得一面,妖蛇卻是靈動之極,早有六七尾繞至童子身後翻身殺至。
艷娘看見當然不讓,也是衝天而起合修羅刀威力化了綠火相迎,待她沖身而至恰好與先時拋擲的四星輪與遐觀玉並在了一處。當下就見得兩團綠影與那嘯天也似的龍捲風撞落在一處,雷暴聲中大地震動,電光拋散,直避得那峰外離魂網也漲了一倍,待煙光散去,當地已成了一片焦土,艷娘與隱娘已被震的排雲價的退走,那少女也是倒翻了身子久久不落。直待其駐身時本是遍體如冰霜樣的秀服也已見了好些破損,一頭秀髮膨了許多。嬌吁在當地,兩隻瞳子已如禽獸一般成了一線,凶神惡厲,面相極是怕人,好似猶豫再三,又欲暴起發難的意思。
藍衣女被女伴教訓,心裏明白,口上卻不願服人,又辯道:「這道理我當然明白,只是說起來大師姐和六師妹都已長年在外行走卻從未逢一敗,師門下賺得好大的風光,你我論起來還是二師姐三師妹,怎麼倒反得入山七年上才得第一次允准結伴下山,更可恨連七師妹那般小的年紀也都得下山雲遊兩年了,且還處處行善修了無數外功。這一次你我下山要不能一將小小的穿雲獸捉了獻給師上,也顯得你我太不濟了!」
好真道人左清玄少年入道修習了不少旁門法術,見此知浮雲子桃木劍已然將法網撼動,差的只是功力不敵對手太多,才未能見全功,一時想著自身與門徒的安危,也顧不得人前合眾寡斗一女子,當時取出一枚霹靂子拋向網面,合桃木劍劍光兩下施威,果然將銀網撞開一個大缺口。可未料少女一面寶網生生不息,雖是被兩人合力攻破,隨即銀光流動,轉眼缺處便已修補了大半。左清玄不料離魂網這般厲害,當下想也不想便拂袖激起一陣煙嵐將三名徒兒送出法網外,正撞在浮雲子師徒三人近前。
女子笑道:「也好,就讓你看看我的手段又如何!」話音剛落,少女先是啟唇吹指出一口白霧,只一與空中冰岩頓時冰霜雪雨糾在了一處,慘風嘶嘯,愁雲翻滾,憑地又增了幾倍的威力,可她手中動作並未停頓,又得雙手一分,其人嬌小的身影即刻便只做了一個光人,刺白驚目,人眼絕不能逼視。正在老道人抵手眯著眼睛相看之際,只聽前方一陣獸吼,空中直起了數十丈長短的白雲,挾風帶霧,驚起半天的龍捲風呼嘯著向眾人壓到。其勢至隆,將個如仙境一般的太莽山生生掀扭了一個不成樣子。
巨漢得令一聲虎吼,重又衝上,果然少女說的不錯,道童青光雖得威力,但只能對付的了靈蛇,待斬至巨漢身上時僅能將他劃得周身火光迸濺,並不能真傷了巨漢身體。待時光一久,道童果然不耐支持,頭角已然見汗,何況尚余有兩三尾妖蛇從旁扶助,更是令道童疲於應付。
那道童好容易才借師傅留下的本門第一口飛劍扳回一城,可眼前一個小丫頭口平憑地這般大,竟仍不將自己放在眼裡。他雖是素性狂妄,可今日連連遇挫,也不由的加了些小心,只是平日里相慣佔了人強,一時總想再取些上風才好住手。心中打得如意算盤,手指點動,空中綠熒熒劍光重又落下,欲待再斬那叫黑龍的巨漢,好在人前賺些風頭。
哪知那女孩與白鯨島二老相鬥,並不見辛苦,心下留意早查覺法網外浮雲子手中動作,只在對方剛將劍光祭起,鳳眼一睜目光便如利刃一樣的插|進老道人眼底,防其不備,浮雲子險些將桃木劍都驚落在了雲頭,怎樣也未想到這丫頭的目光也如此厲害,只一個對視連心都險些被對方瞧的涼了。
藍衣聽得同伴這般說話才有些心急,當下連忙換了臉色道:「好姐姐,你可別嚇我!你也知道我是最膽小的,經不得嚇,到時師傅問起你可多幫我遮掩著些,再說當初我提議獵獸的時候,也沒見你阻攔,到的山下卻又來這一套,提起來你還是我師姐,大家又是自小的姐妹不比平常,怎麼也不照看我一點!」
果然那一身冷妝打扮的少女聞言眉頭就是一皺,眼角含煞,寒光浮動,只哼聲道:「想不到你倒有些見識,是受了同門師兄指點嗎?你莫忘了,你那仗以靠山的師傅早在百年前便已坐化了,你倒憑什麼和我斗!」說著吩咐身旁瘦漢道:「黑龍,給我殺了他!」
至此時左清玄才露了些懊惱氣,金鐘叟見狀只笑道:「勝敗常事,道友如何這般記掛在心上!」
不想艷娘仍是面不改色答道:「這倒不然,鬥不過你逃就是了,誰還能當常勝將軍不成!何況這多人,若作鳥獸散就不知你能追得上幾個?他正教門下平日口頭逞強,真到了各顧性命時分,只怕將個一身本領也都盡用在腿肚底下了!」
青衣女見狀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那一聲二師姐叫的心不甘情不願,萬幸我比你大著幾天,若讓你這小蹄子做了我的師姐還不知道你整天怎麼禍害擎帶著我為非作歹呢!」
浮雲子見閃身而出的不過是一位年若十四五歲連身架都還未長足的少女,心裏便是一驚,一旁黑漢雖是枯瘦,但這般寒冷的冰峰上仍只一件單衫,兩臂幾裸|露在服外,其上肌肉勁暴虯結,呼吸聲之重m.hetubook.com.com猶如打鼓,雖說沒有少女先前惑人心房的法力,但鼓聲過耳一樣打的自己心頭一陣亂跳,眼珠子一團轉動,只在腦海中搜羅眼前兩人到底是個什麼來歷。
二女聞聲花容失色,張惶無計,四野探尋,就見身後十丈遠近一老道人正跌足坐在雪堆里,本是五柳長須,高冠闊服,風度翩翩的老全真此刻卻是衣扣也鬆了,頂冠也歪了,長須更被雪水澆打的粘在了一處,亂糟糟活似個落難的老乞丐。最要緊衣袖領口縫隙里都是白雪,這太莽山終年不化積雪不比尋常,落在道人脖梗袖籠里卻是說不出的寒氣侵人,縱是老道人一甲子修行也不能禁,只一起身便似個田雞一般的在原地亂蹦,一心想著快些將雪水撣出。
遠處浮雲子先時只敵得一枚冰丸便幾是傾盡了全力,如今見艷娘一人獨斗少女多時依然未露敗相,正看的他目瞪口呆,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沒料到艷娘卻在一旁惡聲罵道:「沒見得你們這般蠢笨的人物,這女子是乾坤教主商暮雲一般的人物,現在冷眼看熱鬧,待我不敵時分,指望自己也能逃得性命嗎?尤其你這臭道士,你一口玄金桃木劍純陽至正,正合破她的陰煞氣,就不濟也能分其心,還在一旁看什麼看?稍時就是這丫頭不殺你,我也自先動手!」
艷娘才剛得喘一口氣息,未知少女這邊廂大舉壓來,一時間宛如泰山壓頂,胸腹之間沉重的幾透不過氣,無奈之下只得將兩般寶物轉動成一棱色,如此可得最大限度的抵擋對方冰丸,可到底法寶轉動時分透出了一絲空隙,當時便被十余枚冰丸鑽進,即時掠向艷娘身體。好在艷娘早又準備,修羅刀即時也得發出,與那冰丸戰在一處,她本是陰身,本不似旁人那般懼怕冰丸上的寒勁,加之修羅刀數年來得她幾番洗鍊,近得《冥王錄》后更添了自身鬼火相助,威力越發大了,當時竟與那十數枚冰刃戰在一處難解難分,時辰久了反還佔了上風。
「不想怎麼了,師傅?您倒是快說啊!」藍衫女知其師定是出了些岔子,丟了人,卻為生性刁頑一心在旁湊趣道。
可對方並不等浮雲子這邊廂從容準備已是按落了雲頭,因是老遠看出有別派門人也來太莽山尋寶,心上和浮雲子打的一般主意,只是仗著人多卻是徑直走了過來。
可不想碰到的卻是浮雲子這般的老滑頭,雖是和自己一般的心思,但其人卻是肯服低陪軟,禮數不至周全,簡直讓人見了都有些肉麻。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又有個張拳不打笑臉人的兩般道理,這倒讓兩人不能不以禮相待。當下向冷泉與左清玄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些無奈,隨又點了點頭均知對方心意,到底浮雲子也是出身峨嵋,一身道法得自玄門正宗不沾一絲邪氣,且來此地也是為世間險患,既然已到了此地說不得只好給些好處。說得難聽些就是強盜出手,但凡撞見得都得分一份,這樁道理可是萬古不變的。
見此浮雲子吃驚不小,這措霞項上金葉乃是度厄真人成名法寶,雖是分了三份贈了晚輩威力減小好些,但就只屈屈雪山冰晶,無論如何也不能震動了這件佛門異寶,以這度厄葉之純陽剛正,冰雪幾無及身便該當在金光外被融成雪水,如此這般絕是有人背後操縱的緣故,可論時光,卻還未到太莽山妖魅出關的一刻。
二人中金鐘叟平素麵冷,不擅於人應酬,當下卻由左清玄開口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六人前來此處為的是除卻這山中積年怨鬼,想來浮雲子道友也為得是此事,我等三年前曾與令師弟張入雲有一面之緣,令弟又與我等徒兒段玉樓交好,說來都不算是外人,即是道友也是一片赤誠一心懲惡揚善,這再好不過,眾家聯手才得妥當。非是老道我拿大,這地底幽魂也是數百年修行,事前為被鎮壓在此山中時已是為禍一方的厲鬼。道友身邊兩位女弟子一身道法以貧道來看恐還有些不周全,至時山頂封印崩落,群妖四齣,道友最好還是暫退一旁留心兩位徒兒的好!」
時至紅日高陞卻見天外浮來祥雲一朵,只紅的怪異,及至到了山前細打量竟是如女兒家塗妝用的胭脂一般顏色。待煙霞散盡,陡然顯出兩位嬌俏艷麗的女子。二人都是一般的綾衣長裙,雖是人比花嬌,但一身上下卻少有珠玉首飾只兩耳上綴了四隻珠花,項前多了一片由水晶繩穿系的金葉子。再看二人眉眼間乍看嫵媚橫生,但細觀腰項挺拔,通身上下如有流玉霞光,竟是玄門正宗教下。且兩人俱是一臉的喜態,待雲霧散盡,見滿眼百春光,便起身往山間四朝野遊走,興緻甚濃。
未想事情並未就此了結,就聞才剛塌陷的地穴中又自傳來一聲厲嘯,一道寒光自洞中驚顯,迅若銀虹直往天邊逃走,不料與少女預置的離魂網撞了個正著,一陣寒星迸濺,打得那妖物又是一陣慘嘯,忙掉頭又向另一處躥去。那妖怪好似情急失智,接連在法網上撞落幾處俱都碰壁之後,仍不肯罷休,只豁出了性命急欲逃離此間。
少女冷笑道:「我知你練了《冥王錄》,又為陰身修行欲駕御群鬼,這八鬼正是日後的鬼使,可是你要省得,我饒你等性命只為張入雲這點香火緣,若是自恃有些本領惹惱了我,可莫怨我翻臉無情,你是陰身修行,小心稍時元神寂滅百年修行毀於一旦!」
浮雲子此時攬了兩位女徒兒甚是不雅相,當下連著一陣咳嗽,卻把二女放落在雲頭,口中還不肯放過,只罵道:「兩個笨丫頭,平日里就知道說嘴放刁,如今遇上真陣仗卻是傻了和個艷娘手下的那群老鴰似的,連個自家性命都不要了,待過會兒妖魅四齣,我看你二人還不知道嚇成什麼樣兒!」
惜霞措霞雖好臉面,卻也知這七星燈的法力,見其師滿面肅穆這才將臉上紅雲撇了個乾淨,雙雙驚聲道:「師傅,您老人家用這青炎盞做什麼?這山間妖魅當真有這大法力不曾,就是要運用,也不合這般早啊!」
浮雲見狀嚇了個魂不附體,可到底多年苦修不是輕與,至此一刻仍知道將清凈台與桃木劍祭出,憑平生最大威力將法寶展現,只為對方驚天的一擊。身旁白鯨島二眾更是將各自護身重寶祭出,金鐘叟是三粒青玉佛珠,上下往複直耀的個百丈青光,而左清玄卻是一莖金蓮,寶光遁處與佛珠交相輝映,兩廂相交俱增了一倍的威力。
道童心裏的急的個左右不是,他雖仗慧目看出對方是個精怪,卻未想其人法力竟得高到這般地步,怪之怪自己將人看錯,不合屢犯對方忌諱,此刻戰又不能,走又不是,心上光火竟無一些發泄處。
浮雲子在旁見兩個徒兒目不轉睛瞧著對面三位少年,心中又氣又笑,趁徒兒沒留意,探手伸入措霞護身金光內,彈指就是一個爆粟,口中背人輕罵道:「臭丫頭初次下山便思凡下界,我看你這般眼神,待這回事了,二雲觀你也不用再回去了,師傅為你作主,趁早嫁人了事!」
再說那神木劍自中了少女十幾彈冰片之後,寶光掩落,威力大不如前,及至最後忽見她雙手連環扣動,又得口中嬌叱,搖掌招引竟將那神木劍取在手中。道童見了,臉色掙的血紅,一個忍耐不住,將口一張哇的一聲便是一團血水噴了出來。
老道人見此臉上不由又顯了懼色,卻在此時艷娘已將桃花扇八艷再行放出,以強擊強合了化蛇劍一處敵那飛岩,因化蛇劍與艷鬼都是至陰至寒的人物,少女冰鱗竟展不開威力,一時又做了相持局面。
那女孩更是厲害,見他光景,曉得道童還不舍就走,她已兩回開口要放道童回山,到此刻見對方還做萬一之想,不聽其法令,至此當真惱了她的性,目光一黯也不再說話,一個呼哨便催得巨漢再向道童攻去。自己則將長袖一拂,就見得一線銀絲如扯了風一般自袖內生出,環天蓋地,如信香也似將太莽山雪峰連同在場所有人等俱罩落了下來,那銀絲雖然不甚勢派,但在場眾人俱都有泰山壓頂之感。
浮雲子從未親眼見過化蛇劍,一時只以為一柄飛劍只怕是不能濟事,未想劍身一挨至離魂網前便如靈蛇游入水中一般,只略將長尾一擺便已透體鑽過網面。那離魂網本是少女心血相連的寶物,只一被化蛇劍沾染,心裏便有了觸動。見來人一口仙劍這般從容,知來了勁敵,忙將玉指一點,先時一柄飛劍再次擊出與化蛇劍纏鬥在一處。
其中做師姐的女子較持重些,因守著長輩教訓不敢貿然行事,為謹慎計手掐法訣將個身外紅雲運動的如一團火光一般,強運寶光將自己與師妹避護。可其師妹卻是膽大心焦,見師姐將雲頭速度放慢心甚不樂,一面將雲光提速,一面卻又口吐真言祭動胸前仙葉,瞬時一波金光湧現將自己與師姐護住,同時紅光一閃,胭脂雲作了奔馬也似往峰頂衝去,她雖焦不燥兩下準備,到底不是個不謹慎的。
就在這浮雲子失勢,少女眼看就要劍誅白鯨島二老的一刻,沉靜了半日的太莽山忽得又是一個驚天的雷爆,那先時被震陷的地穴十余丈一角竟然也陷出一處洞穴,還未待眾人瞧的真切,就聽得無數厲嘯聲從穴中傳出,由遠及近。當下,在場所有人等只覺得耳中一片轟鳴,眼前一黑,便見得千百遊魂裹著烏雲已然從地底閃出,電渡至空中,游天劃地,如一條衝天而起的烏龍哄嘯著在天空驚走。
待三人才躍起雲頭,腳下已經是萬馬奔騰般的轟鳴,二女垂首看去,只見千丈方圓的山脊已被崩蹋的冰雪敷蓋,那山坡上被生著數百株百多年古松,眼見被這寒雪一打盡都深埋雪下,枝斷筋折眼看活不得了。此是大自然無窮威力,縱是長年苦自修行人家也是無力相比,惜霞與措霞見了腳下千丈方圓剎時做了荒原這才知曉厲害,紛紛吐了吐舌頭,噤聲不敢再多言語。
而遠處少女又在一旁指點道:「好了,他潛光鏡已不能運用,一柄牢什子破木頭造的飛劍也奈何不了你,你只管空身搏鬥,至多半個時辰,必能將他打敗。」
那女子見浮雲子此時才知道厲害,一聲冷笑,哪裡能如他的願,玉掌一攏,銀網便如被人手操縱了一般倒翻了下來徑往浮雲子師徒三人身前拿來。
少女哈哈一笑,手中遙點法網中眾人,又連網外浮雲子也指點道:「只憑這一班廢物一樣的人物也能攔得住我?你也把我看的太輕了吧?」
青衣女見師妹還在爭強好勝,便又刺諷她道:「你這丫頭好大的口氣,『六師妹』這三個字你也叫的出口!那不過是師叔為人謙和,硬命了人家尊你一聲三師姐,你倒真坐大起來了。這三年來香龍妹子功行日進千里,怕就是大師姐也已比她不上,老七雖然年小但卻是身具異賦,一年功夫抵得上你我二人十年苦修。你也不看看你脖子上還掛了五師妹的護身寶物,才出了師門一會功夫你便當真自己是當世劍客來了!」
措霞聽自己師傅竟和了師姐一樣也拿艷娘來挾制自己,心裏哭笑不得,可想著艷娘雷霆手段,這可不是自己能笑得起來的。正待軟了聲氣,再與師傅求告,忽見峰頂又是一陣雪暴下來,只是此一番又有些怪異,卻是漫天飛雪合中數千冰凌直落而下。那冰質有異飛行其間竟是悄無聲息,因自己師傅正背著山陰數落自己,不免有些防漏,一時竟未察覺冰凌將要及身。措霞見此,心機浮動,當時故意大聲喝道:「師傅小心!」
少女聞言哈哈一笑:「原來都是張入雲的姐妹嗎?看來倒真比其兄弟要強上一籌!就怕那張入雲也不過如此十五年後際會,莫要掃大家的興才好。」少女說話時分,瞥眼向遠處浮雲子看去,就見老道人一張老臉正掙的通紅,心上更是大樂。當下舉步青雲,即攜了黑龍抬上雲頭,臨行前又與艷娘囑咐道:「待日後見了張入雲就說赤影貪狼坐下授使邪月拜上,他若有興緻也可到北海冷龍島尋我,今天的事就到為止,異日有緣再與你姐妹二人較量吧!」言畢,一道銀光飛縱,如掛流星樣的轉瞬間消失在北方。
浮雲子見徒兒嗔怒,喜她說話用度都替自己周詳,如此卻反告慰她道:「此事倒行超塵無關,它好心收指教你也是好意,何況這猴子這幾年來本領造化越大,行事都有分寸,許是為自己也是個披毛的畜牲不欲自己出手,要仗你二人得力。」說話時分,老道人又略一沉吟道:「還有這事你二人可仔細著點兒,入雲最不喜歡這類勾當,切勿告於他,紅蓮和百草兩人也是出身靈異,此事說了也只得碰軟釘子,倒是石家姐妹有些意思,尤其手下那對鸚哥也是個喜歡熱鬧的!總之此事還須從長計議。最好,要是能說動艷娘……」
再說浮雲子連趕了好幾乘雲路,才將艷娘追上,就見她此刻已受了和圖書八艷,只指尖扣住那雪魅的頭皮挾風急走。道人見狀,忙喚道:「我的姑奶奶,你且慢些走,我可不比你身輕如燕,駕風御霧,平地煙嵐,你輕輕一搖,便趕得我腿肚子抽筋!」
艷娘展顏笑道:「這倒不巧,八艷我也正有用處,卻不能容姑娘取走!」
一句話說的遠處女孩倒是嬌聲笑了起來,且將一雙冰刃般的目光從向冷泉身上移走,重又笑著對浮雲子道:「你這老道士倒有些眼光,只是我可又沒你說的那般老。」說著手指金鐘叟道:「就這老頭,怕也有二百來歲,加上他兄弟還有這個死氣橫秋好像別人欠了他錢一樣的小雜毛,就比我年高些!哦,對了,你怎麼還不走,這裏馬上就要有爭鬥,地底雪魅的冰精你們還是不要指望了,快些走吧,這樣的警告可是最後一次嘍!」
艷娘見少女來的勢猛,揚手便將遐觀玉祭出,當下鏡光拋散,一層月白色的冷氣渡出,當時便將漫天冰丸滯怠於空中,可艷娘功力終究與敵手相較差了許多,只一個照會便感力有不支,遂再將四星輪放出,此是參漏大師護身法寶,功效又自不同,輪上四點寒星轉動,好容易才合二寶法力將冰丸擋在身外。至此艷娘才得稍稍鬆了一口氣,萬幸自己事先見機,還未將四星輪還於超塵,不然今日危急實難周旋。
那長漢半日與道童對壘,見對方法寶威力均是尋常,一上手頗為畏懼的寶鏡也已被主人破去,見對方情急之下又祭起一隻飛劍,以為不外如是,闊口一張只咧開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仗著自己一副金鋼鐵掌竟想生擒道童放起的飛劍。
那八鬼自將漫天厲鬼食了無數,自處陰邪氣質旋即大漲,本是艷比天仙的容貌此刻也變得烏雲翻滾一片慘厲。白鯨島二老見了心道到底道消魔長,今日便眼前這一個小丫頭自己也治不得,未料又出了這八個艷鬼,一山的數百年孤魂竟被這八女食去,日後憑地又多了這一群凶頑惡鬼。有心阻止,可是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只能眼看著八鬼得逞。
二女為師長一番數落紛紛羞了個粉面生紅,措霞心性更刁頑些心有不甘還口道:「我和惜霞姐姐是一時不慎再加上平日里歷練的太少了,所以方才才有些應對不及,說來這事兒師傅您也有擔待,平日里要是帶我姐妹倆見慣陣仗也絕能夠如今天這般!」
青衣女笑道:「你這丫頭好大的膽,我沒有向師傅說你四處撒野,你倒編排起我的不是了,你我功力尚淺劍術未能大造,這胭脂雲又能乘御又能護身,是師傅師叔臨行前多番交待你我要隨時伴身的。咱倆兩日前動身,本刻早一天就到,要不是你非要在中途捉什麼穿雲獸也不會耽誤到這個時候才到太莽,結果靈獸沒到手,還害得我也陪你擔不是,待會兒見了師傅可別指望我幫你徇私!」
艷娘冷冷一笑:「這倒也不盡然,只是你未出全力,我也還不至被你山窮水盡的地步而已!」
那長瘦的巨漢半日不語,如一尊石塑的人像一般,此刻得令卻是陡地化身長虹,直撲道童而去。因他生的太過長大,對手又是身量細小,嘯聲過處當真如黑鷹撲食兇險絕倫,那童子勢弱眼看即遭不幸。未想眼看二人即要撞將一處的瞬間,一團青光乍現,將個瘦漢那麼巨長的身形打得臨空如做了風車一樣倒飛了出去。待青光隱落,就見那道童手上已多了一面晶光流溢的銅鏡。
只是那遊魂半日在空中飛渡,那似為人驅趕一般,即不四散也不見能逃得出太莽山峰頂一片天空,浮雲子雖練有慧眼但目光有限半日才瞧得空中早有艷娘手下八鬼分駐天空天方將遊魂鎮守在空中,只餘下二鬼一前一後驅趕的孤魂走投無路,那八鬼經艷娘數年造化,威力比前番大了數倍,又為心貪,此刻將厲鬼驅逐,只一見機便張了闊口鯨吞漫天的遊魂,那空中孤魂本有不下千餘眾,可也竟不住八名女魔頭這般吞噬,時間不長几人人啖了百鬼,原本空中遊走的烏龍此刻也幾成了一條黑線。
可時隔好久也不見乃師的蹤跡,二人這才有些著慌,要知兩人的師傅雖是近來道法日益高強,但終不改平日里心細膽小的性情,遇事周詳,安排妥當,論理怎樣也不該到這個時候還不現身,正在二女心焦處,卻聽得山峰上奔雷也似的聲巨響,二女這才大驚失色,再不敢做耽擱,立時祭起胭脂雲往峰頂飛去。
而二女卻小心翼翼攜手捧了一盞不過一尺高矮的七星燈,只任那燈上七點如米粒一般大小的青熒隨天風搖動,雖說燈光黯淡可無論峰頂寒風怎生凜冽竟也吹不嚴那細小的燈火。
少女將艷娘上下仔細打量,直過了半日方開口道:「怎麼?原來商暮雲的《冥王錄》竟落在你的手上?」
二女自幼孤苦為父母賣入豪門為奴,十多年情份直比親姐妹還要親近三分,且性子相近都是大胆好事的,青衣女雖說處處教訓自己這位師妹守正,但其中倒有七分是在與她作耍。一時被師妹氣上頭來回罵她,卻也一些不惱,此時兩人將事說破,倒又都樂了起來。這太莽山真是人間奇秀,待二女爭鬧夠了卻又飽覽起山間景色,靜候其師顯身。
浮雲子見狀心裏嚇得個魂飛魄散,他倒有自知之明,知自己與向冷泉眾位相較也不過在伯仲之間,對方不能夠取勝,自己也一也不得濟事。眼前這看似嬌小可愛的丫頭多半是個累世修行的凶神惡獸,此時翻了臉,面色陰沉一臉的殺氣,眼看著施辣手,自己哪能如白鯨島一眾人那般顧著臉面還要強留在當地與之爭鬥。兩手一個兜攬也顧不得和兩個徒兒商量,拽了二人拔雲就走。
而一眾妖蛇卻並不顧生死,一連七八尾冒死撞落在鏡光下卻將鏡中青光生生打成了一片冰光。遠處惜、措二霞眼力淺些,當時還未看出,稍遲才看清道童單手鏡光已被一團寒氣逼住,眼睜睜的看著在空中結起了冰凌,只怕不過片刻便要連手臂在內也一併凍做個冰球。可女子手下妖蛇卻並不留手,一樣的翻身衝上,如此不要命的打法確是讓人瞧了心驚肉跳。
見艷娘岔過話頭,少女又得一笑,只答道:「論我往常心性,今日一干人等都逃不得生路,只是你即與張入雲親近,我又未與他照面,倒不好意思傷你性命。這雪魅是你自仗本領取得,我也不欲強奪。只是這山腹中數百年為地底陰寒與月葵精華洗鍊的遊魂我尚有一用不能容你取走,你手下八名艷鬼此刻即已收得這多殘魂,該是更加合用,卻饒不得這八鬼!」
藍衣女倒似有恃無恐,只回道:「這你倒不用擔心,咱師傅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道,知道滇南一地真的有穿雲獸只怕自己還要去一遭呢!待會我見了他老人家只說路上為此事耽擱,師傅他一高興不但不為責怪,反還能得一兩句誇讚呢!我只恨我劍光太弱連個披毛的野獸也不擒不到,更恨猴子可惡,早知當地有此異獸也不先知會我二人一聲,不然行前你我有多些準備也不至於空受了一夜的雨露還白忙了一場!卻還要做好人直到你我起身才說,害我和你耽誤了這許多時辰。」
且不說其人遁去時飛行絕速,將眾人嚇得一跳,單論這巨凶遁走,老道人心神一松,長舒了一口氣,險些從雲頭墜了下來。略一忖悟才想起未與隱娘禮敬,按理說隱娘與張入雲有半師之份,平日里老道人雖自度是張入雲的兄長,可還沒敢妄想自持年長可壓得過隱娘一頭,況且兩人又是第一次相見,老道人更是慎重,忙持禮來見。
見師祖流下寶物竟不能發揮威力,童子無奈只得將寶鏡藏回腰下革囊中,左手一指便是一道青光飛出將剩餘妖蛇敵住,那青光頗為得力,雖只一道劍光,卻能將六尾妖蛇敵住,並不見一點弱勢。而此刻被震退一旁的巨漢見此又已沖身而來,因見對方劍光絞斗自己同類,心上不忿,掌中一翻便已多了一根寶氣纏身的金杵,迎著對方的劍光便砸了下來。
惜霞措霞平日難有得見師尊嚴色,此時見浮雲子冷了面孔,均嚇得一跳,猶豫之際倒真老老實實放出寶光將自身護了個嚴嚴實實,可未想老師長才剛威嚴不過彈指功夫,便回首與自己徒兒叫罵道:「小丫頭,先說好了,剛才你賣弄救師那一場可不算數,等回頭我再和你好好計較!」說完大袖飄舞,並不見運動劍光,便攝足於空中,圍著雪山只在片刻功夫便繞了一個來回。
果然聞言道人又吹動鬍鬚道:「你這丫頭還敢來問我!說好辰時在山下相候,為師我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卻還不見來,這山中雪魅和妖魂再無多少時辰便要破禁出籠,總是先下手為強,欲先布置妥當些,少了你二人只得為我師來做些瑣碎事,不想……」老道人話說到一半卻突然頓住了。
浮雲子聞言老臉通紅,當下只忙著遮羞分辯道:「你到底請了何人?怎地到了這般要緊當兒還不顯現!只不要誤了大事才好!」
浮雲子此刻的功力與以往不可同日而語,目光展動,見那冰丸看似是個球體,其實卻是一些極薄的冰片,仔細辨認見那冰片上隱隱閃動的鱗波,再又一想著少女與道童的對答,心裏已猜了個八九成,當時背了手暗將自己第一法寶清凈台取在掌上,一為不時應用,二為好隨時臨陣開溜。
浮雲子見她這般舉動心裏若有所悟,可一時搜腸括肚也猜不出個通透。可就在這當兒,女子已將手指蘭花樣的打開,十余莖黑絲立時化了嘯聲,精光涌動,竟做了十數道寒光躍起空中,電動遊走做了活物。
少女不想化蛇劍竟有這般威力,一時笑道:「不想倒是被你這幾些沒天份的得了這一口好劍,只是這劍威力還顯太弱了些,又無人親身壓制,想要破我龍鱗可還差得好遠。」說話時分,那空中所有飛岩便已擊中威力往複與靈蛇劍爭動在了一處,到底那化蛇劍蛇靈只得數十枚,冰岩又實太過厚大,防不勝防只不過轉眼功夫神劍便顯了不敵之勢,漸逼漸退又趨至浮雲子眾人身前。
艷娘本還在生氣,只聽得老道人說的有趣,這才放慢了行程,回首笑罵道:「誰與你這老雜毛貧嘴,我趕得快些也是防你被觀中姐妹責罵!倒勞你說出這麼多羅嗦話來!」艷娘此時換了和色,只為她今日一行到底大功告成,滿載而歸,太莽山兩般好處俱都為自己得了的緣故。
浮雲子素知瑛姑禮數周道,可此時危急哪能耐她諸多言語,忙隔著法網搖首道:「曲丫頭不要再做多禮,等你捱完了,我和你夏師叔也早沒命!你家主人帶了什麼良計只管快快施展,再遲道士我可等不得了!」
可到底晚了一步,道童見巨漢動起兵刃心中大喜,早將右掌翻起,就見一青一黃兩道光華即時閃出,如長鯨取水一般的將巨漢手中金杵攝了過去。眼看便要被道童取在掌中,不想巨漢一個驚嘯,舉手一招,竟硬被他又奪了回來。如此變故只氣得道童臉上陣青陣白,在眼落自己右掌,暗恨先時被敵人冷氣浸襲,手足麻痹,不然無論如何也失不得手。
未想搖身到了二女身旁,就見艷娘正與隱娘魂魄禮敬,老道人生性詼諧,見此心上轉動便已笑了出來。可沒想到艷娘機智靈巧,當時發現道人作笑,已是含怒瞪視於他,慌得老道連忙收了臉色,一時倒持後進的禮數向隱娘請教起來。
老道爺這兩年得了天書指教與原先《內景元宗》的精義,一身道法與數年前不可同日而語,且道人一甲子陽身修持,又是個天性不近女色的性情,數年之間功行到了,一身玄門功夫倒是同門眾人中最長進的,不然以他的膽量也不敢到外間行走。
他不知眼前少女乃是世間有數的凶神惡煞,方才一言只為會期將近,不遠多做事端,況他祖上與青城峨嵋兩教很有交情,如此才多少有些忌諱,可此刻道童竟再敢出手,立時將女子激的大怒。當下也不再開口,只聲聲冷笑,玉指接連曲動便聽一串如鍾玉向擊的叮冬聲,而空中則飛出十余點如月光一般潔白清冷的彈丸,直取那空中如蛟龍般騰躍的神木劍。
浮雲子聞言打手勢令二女噤聲,唇間翻動小聲說道:「丫頭們將這素火盞給我拿好嘍,只管把度厄葉寶光放出連帶自己護持好,別的事俱不用你二人管,今日必要經一番兇險,可小心應對,別給你師傅我丟人!」說話間已轉了身,只立在二女身旁展身不動,一時間一老二少三人臨風而立,都是一脈的長袖飄舞,倒也一團清氣很有些仙家氣象。
浮雲子見那冰霜還未及身,自己半形袖袍便已掛了霜凌,心裏暗叫不好,好在他早有準備,托掌便將清凈台放出,但見一團柔光升起天際,寶光祥和,立時便將落下的銀沙托住。浮雲子見清凈台果有效用不www.hetubook.com.com由心下一松,未想少女見他法器異樣,一聲嬌哼,便將一枚冰丸打來。老道人見狀心上又是大跳,忙也搖掌打出一記神雷,此時他多年精研的五雷正心印法,又為玄門正宗威力著實不凡,就見神雷冰丸相擊,當空一個銀電藍芒驚現,浮雲子便被雷爆餘威震的排雲價往後驚退。可道人退時身法有度,並不見傷,還為他心思靈動,趁此一擊退出少女銀網。
好真道人素重金鐘叟為人,即得這位道兄勸教便也不再多做煩惱,召手聚來從門人,仍往東海方向去了。
少女見他刁滑,但法寶、玄功俱都不弱,又為他是張入雲兄長,一擊不中便不再理她,只口中嬌哼道:「想不到,你這老道士竟還有些本領,既然能退的出我這離魂網就算你今日造化。」說話間,張口便是一道寒光射出,正打向好真道人與金鐘叟雙雙揮至的飛劍,一時一銀二白三道劍光聚首如三尾蛟龍般戰在一處,直攪得天空儘是刺眼的寒光,功力稍低下者莫說參与其中,便是舉頭觀戰也不能夠。
兩個徒兒見了師尊一副尷尬模樣,忍俊不禁只掩著嘴兒作笑,雖說如此但兩人伶俐,一面含笑卻趕緊一面將上前為其師拂撣身上白雪。到底女兒家心思細密,兼著十指纖纖,兩個多般玲瓏的女徒兒稍一施整便將老道人一身上下歸落個乾淨。整衣扶冠自是更不必說,老道人一共收了五個千嬌百媚的女弟子,若說容貌眼前這兩個還是五人中的末位,但因入門年久平日侍候其師又最殷勤,反為老道人最鍾愛,一時上女弟子逞動著靈牙利口一番噓寒問暖,倒把乃師一番激氣早不知拋到哪兒去了。
見師尊氣平,藍衣女卻又勾動著老道:「師傅,您老人家先時都到哪兒去了?卻讓我和惜霞姐姐一番好找!」
浮雲子行事小心謹慎,此番前來除妖雖是造福蒼生,卻也有他自己一點私心,見來了劍客暫時不知是敵是友,總是心上不由惶恐,再打量劍光純正知來的多是正教門下,就有一兩道有些駁雜的,也並未帶得邪氣,當下驚懼之心不由脫了幾分,可旋即卻又皺了眉頭,只為與正教門人打交到不比邪派一流可大打出手,一時處置不周對方雜七雜八的扯出許多老祖師傅的來反更惹人頭痛。
未想那化蛇劍只與少女飛劍略一劍觸,便四散做幾十點寒星化整為零繞過寶劍組織的劍網直往浮雲子眾人眼前游到。老道人還未至這些蛇靈有些什麼用處,卻見得靈光飛渡,只一遇得冰岩便能輕輕巧巧將其接下,那般威力的冰岩只好如溶入海水中一樣,不止被其阻住,寒光消散還漸漸現出內里好多鱗紋。
可二人才剛舉步不久,就聞其中一著青衣的女子笑罵同伴道:「你這丫頭,師傅要你辰時到山下等候,現在午時都過了一刻了,你還敢在這裏放野,看過會兒見了師傅怎麼交待!」
可女子卻看出他這一樁短處,並未當真將其看在眼裡,一時下接連十余只冰丸擊出,只打得原本十余丈劍尾青光,只剩下不過一二丈而已,更其怪的是那飛在空中的冰丸只一出女孩的手,過不得多久便重又于空中飛回她手裡,好似活物一般,可循環不盡的取用,且每每與劍光撞上便是綻開斗一般大小的冰花激起漫天的冰屑,把個神木劍打的劍光一陣搖晃。雖說冰丸勢力也就此減弱,但只要一回女孩手中便又得重返異彩,聲勢又顯舊觀。
對面白鯨島人物此刻也在小心戒備,知有人埋伏在左近,只是為護得自己家弟子尚未得空施展尋探敵人。此刻見浮雲子忽得飛渡空中,其身勢至急,又不見一絲劍光,顯是飛行馭氣的本領已到上乘境界,單就這般本事,便不在向冷泉與左清玄二人之下。到的這時兩人才知浮雲子竟是身藏絕藝,二人不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出些疑惑,隱約知道眼前這個老道人深藏不露,嬉笑詼諧,論性情本領已是非常人物,異日只怕真能成個四海遊興,道法高強的修法仙俠。
老道浮雲子平日貪小好佔便宜,有聞有最擅挖掘寶藏的穿雲獸在滇南心裏當然是急於馴化為己用。一時聞異獸起了貪念,倒將方才些些小事放下,白眉抖處已是換了一副笑臉,只是身上才剛為寒雪浸過,冷冷的還有些不舒服,當時仍舊笑罵道:「你兩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就想著去捉穿雲獸,當真膽大妄為,這妖獸不比尋常靈物,修行年深的猶擅知過去未來,幾是如九尾仙狐一般的靈異,這次只是白跑一趟還算你兩個造化,要是栽了跟頭或是受點傷才叫你這小丫頭有知道哭的時候呢!」說話時手指著徒兒措霞,還在為這小妮子和自己先前玩笑生氣,只是心裏小九九正在盤算,眉眼也開了早沒了先時的火氣。
直至此時眾人才得瞧見那雪妖的真實模樣,原來是一隻人首獸身遍體白毛的怪物,看形相似是只猴子,偏生了一張秀麗女子的面孔,只是滿口白牙,四肢更是生了如刀刃一般的鳥爪。一雙又大又亮的瞳子時不時閃現一抹赤芒,如電樣的驚顯。胸前乳|房高聳,可遍身三寸來長的銀毛卻叫人看了越覺那妖物詭異。如此一副山精海怪的模樣,瞧的正教門下俱都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涼氣。尤其惜、措二霞本以為逮到的是一隻母猴子,拿回山去正好和家裡超塵配上一對兒,未想卻是這樣一隻怪物,登時將二女四雙大眼睛瞪了個滾圓。
少女聞言一愣面上一片驚異,遂醒悟過來,當下嬌聲笑道:「想不到你倒厲害,比眼前這一班男子強得百倍,你即知我的來歷,量來該與張入雲甚為親近了?」
老道人生性自在倒不在乎世人俗眼,要知他這豹皮囊得來頗不容易,他二雲觀一眾門人南四海雲遊為的就是採擷天地奇秀以為日後琅琊谷洪爐煉劍所用,數年下來靈藥仙根很得了幾味,便是寶物法器也得空尋覓了少,偏是各人隨行的行囊不堪附用,除二弟張入雲一隻百寶囊外,各人都是各憑法力本領攜取,老道人早有意為眾人煉製盛寶用的法器。可只若是取物為輕方便路上行走的法囊倒還好置辦,但欲將革囊中的寶光也一併遮避散非得要原質就是寶物的材質才能制就。
而再見場上兩百人馬,除三小一人一柄劍光獨斗三條妖蛇還是個平分秋色外,其餘眾人都被少女主僕二人戰的大敗,按理向冷泉與左清玄兩柄飛劍都是百年滌煉,威力俱都不凡,可女孩兒無論空中劍光還是指上冰丸都是森寒無比,不過片刻之間兩人張口吁出的儘是白霧,體內的血液也彷彿被凍住,十成本領此刻使不出個三成,眼見得不久便要遭了毒手。
太莽山,雪玉昆崙山極南,為四季南來暖風吹拂終年靈氣不散,萬物呈春,花香滿徑。唯有山高奇險,風力不顧之處方顯北國風光,玉雪照映,銀花漫坡,端地是冰國萬相,恍如靈山仙境。且隨山勢陡峭幾致一坡一景,自下而上四季分明,翠鳥異獸往還其間,論人間奇秀也不過如此。
那寶瓶鋒一時出手,聲勢極是威猛,眼看著便要將銀網鑽透,可不想越離得網面近,玉鋒上的精光便越是衰落,直到的網前丈許遠近,寶光竟掩息的一絲不剩,陡地憑空掉了下來。把個一慣不苟言笑的向冷泉羞了滿面通紅,心中驚懼更是莫名,待召手取回法寶,就見也如同來道童的兩般法器一般也被冰霜鎖住,再發不得一絲威力。那少女見他狼狽不由冷笑一聲,玉手一翻已然結成的漫天銀網頓時如泰山一般的壓了下來。
未知一旁觀戰的少女看出厲害,見手下不顧死活,忙屈指一彈便是一道冰光激射而出,比電還急,趕在巨漢頭裡將他巨掌震過一旁,口裡並叱罵道:「瞎了眼的東西,連個輕重都看不出,想再折一副手掌嗎?我可沒功夫耐心陪你再磨製一次!」說完又回首與道童冷笑道:「想不到你門上幾位師兄倒真照護你,一口師傳神木劍竟賜了你隨身行走,可這牢什子並不能傷我。只你即有了此劍,為免多做手腳我便放你一條生路,你去吧!再不見機,今日管教你死不葬身之地!」
浮雲子最是見機,只一見艷娘也要避其鋒芒,壓根就沒有想要與少女冰岩硬擊,只移形換步奔至艷娘面前,一面叫苦道:「即是這丫頭這般厲害,我看不如換了她百鬼遊魂,何苦與她纏鬥,今日入雲與謝家姐弟均都不在,你我也不必非要吃這眼前虧!」
老道人與人爭鬥從來都立得是有勝無敗的局面,如今見眼前危及自然是想甩手就走,可想著艷娘還在網內,自己要走日後可難在張入雲面前交待,何況艷娘怎說也是自己義妹,浮雲子雖是貪生怕死,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得這等不義之事。見左清玄當真急了,拂袖時舉力過多,就是自家徒兒也被他甩了個漫天橫飛,因三位少年眼看就要撞向自己,無奈只得將張手彈起一道彩幛將三人攔下。自己卻對身後兩個徒兒吩咐道:「速速回觀,將觀中所有師叔都請來,若晚了些恐你師傅老人家我還有夏師叔二人都要葬生此地了!」
「怎麼?旨在向我示威嗎?你以為未出全力只依仗下神魔飛劍,便能逃過我的手段嗎?」少女似猜出艷娘心裏,直向她喝問道。
少女未料到艷娘居然也與之作對,冷笑一聲只答道:「你既然自負機智我又怎麼好意思不讓你施展,且看你有些什麼手段,倒能逃得出我手心裏去。」說話間將身一抖,本是倒垂至膝彎間的長發,陡然間已自衝天而起,只一個驚落周身上下便已放出千百粒冰丸,與先時擊打白鯨二老與浮雲子的一般無二,當時一個舉勢便如冰雹一樣的砸落了下來。再看少女臉色也已化得一片凄厲,怒目圓睜,不想她翻起臉來性子竟是這般猛烈。
老道人平日渾渾噩噩,言笑無計,但遇危則是小心謹慎,心細如髮,想到危急處,當時便換了臉色。左右掌一分,不曾命徒兒將寶光收攏,自己便已晃身出了金光外,同時眉間皺動聲氣轉了嚴厲與兩個徒兒道:「你二人速將度厄葉寶光放出聯成一氣,今日有些古怪,無怪艷娘也說她要親來此地,且安心在空中防護不要再生事非,免得我分心照顧!」說話間,提起左掌扣起一個法訣一個震動,喝聲:「風從!」但見憑空一道勁風陡起,將個漫山浮空的飛雪盡吹了個乾淨。右手長長的指甲再一點挑動,先自為兩名女徒兒尚未布置完備的旗幡便得御風而起,此是浮雲子最擅長的門羅法陣,雖還尚有小半缺漏,但老道人一翻顛倒搬弄一樣可發動威力,只是力量終究小些,不過如此也勝過毫無準備多矣。
浮雲子見了,將得自靈犀潭的赤金桃木劍取在掌下,想救眼前眾位正教門人心裏實又懼怕惹上那冰丫頭這般本領的仇家。猶豫再三,老道人將個一方白面孔也愁的綠了,想著到底都是玄門教下怎說也不能見死不救枉顧同道性命,一時上將牙一咬,掌中真氣流動便將那桃木劍耀的一片赤金色,升在空中,眼看著便要往少女祭起的法網穿去。
對面少女見了,不由暗自點頭,她倒不是佩服艷娘這幾般法寶與一身功力,只為的是艷娘心智奇秀,此刻同時將三般寶物運用,竟防得點水不漏,且面色從容似有成竹在胸,就這一點定力便不是周圍人物所能相比。因對方也是女子,心上倒起了些憐惜之意,一時想看看艷娘本領到底如何,倒沒施盡全力,而是一點點將冰丸威力提升,只看艷娘究竟能拼到何種地步。
浮雲子見隱娘來的快,去的也急,心裏好些不解,正待請教艷娘,卻見白鯨島二老已然上前拜謝。少不得又是一番兜搭。
惜霞措霞只抬頭看了一會兒,心裏便已發堵極不舒服,見師尊在一旁進退兩難,措霞便道:「師傅,這裏兩般人馬都戰成這樣了,不如我們儘早離去,留在這裏無論是誰勝了都對咱沒什麼好處,只可恨我和惜霞姐姐剛才好一番布置都做了白忙!」
道童見勢不好,忙待將手中鏡光晃動,放出青光將身後妖蛇阻擋,不想先前與之作對的妖蛇,竟不顧性命的撞落在當面的青光之中,雖是即刻被鏡光威力震個了粉碎,可道童寶鏡也被妖蛇臨死一噬震撼,激得他握鏡的右手一陣顫抖,半邊身子也為妖蛇寒氣浸襲當即打了個寒兢。
巨漢見主人傳召即刻提了道童來見,不想女子卻對道人絲毫沒有興趣,反命手下將其放落,並譏笑道:「今日只是讓你這不長眼的見些厲害,不要當你一個小小黑岩島有多大神通,只不過佔了一些地磁精華,便狂妄自大起來。想要回神木劍的話,就照我先前吩咐叫你師兄們來取吧!」說完,又回首與艷娘二女問道:「相鬥一場,還不知你二人名姓,今日倒有些意思,你兩個女子倒比這滿山的廢物男人強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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