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觀氣色神思不定 識身意心意難平 (壹)
言畢,少女又化流星逝落山谷。
冷星雲之前說的夜色深沉,其實還不過日落西山。
站在兩位師姐身邊,鳴雲謹慎之外,又多了點尷尬。可雙魚湖除了屍體就是冤魂,實在沒有個好去處,少年人想了好一會兒,瞥見王道沖屍身還在,好奇心起,想去瞧瞧。
「師姐有何吩咐?」
再入三圓石殿,滿壁圓石已換了一副聲相。原本平滑的石面,此時多了一道道煙幕,將石身遮避。
自這一日起,二雲再沒有相會過。又四日晚間,冷星雲忽然造訪。
冷星雲神色微變。
他為冷星雲面冷心冷,雖不自覺,總將其與自己母親比較,所以深厭之。
只覺得簫聲悠揚,猶如江水,沉沉綿綿,似有無盡心事,無處凄訴,只得任那江水流過,好比心中惆悵綿延不絕……
「五日已過,我們去迎師姐。」
「目下來看只能做這樣的解釋。」
偏偏冷星雲簫聲不絕,如綿延大江,流淌不盡,少年人越https://www•hetubook•com•com想心意越沉,如墜深淵,萬難回頭。
「先看看吧!」
來到雙魚湖畔,蘇月塵也是變化驚人。當日鳴雲離開時,女弟子只眉心一點靈光,而連著五日訟經,此時已是遍體青光綻動,如又質之物往來遊動。
「你是說蘇師姐增加了經文的數量。」
鳴雲儘管還是少年心性,但已成年,不比當日心思衝動,行事不周全。
愣在當場好一會兒,忽然道:「夜已深,蘇師姐還有三日便可禮成,你我還是在這山外靜候佳音吧!」
「想不到她竟然會奏簫,倒叫人意外。」鳴雲皺眉道。
也許是她經咒沒有訟完,也許是她超度亡魂過於執切,又再加意持咒吧?」
哪知自己才要舉步,忽聽冷星雲開口道:「等一等。」
偏又人間絕色,罕有其匹,行躍空中,由不得鳴雲不舉頭仰望,忽爾化作一點寒星向了後山栽去,轉瞬不見。
待鳴和圖書雲發覺時,身體已浮躍空中,腔內勁氣往複不絕沒有渲泄處,終於喉底嗔動,經天長嘯!
她即這般說法,鳴雲自然沒有追問。
說完,星雲便閉目而立,不再言語。
「怎麼?蘇師姐有什麼不妥?」
真到了走火入魔危急,丹田以下忽然倒提一口清氣,四肢百骸驟然凝力,心意氣血身識全部匯作了一處。
鳴雲得了她一日教授,所獲良多,又吃了那麼多食物,自然不能早睡。當下識海里亦如前番將二人比斗一一回補,等將所有清理完畢,已然近四更了。
至於對自己,未盡母恩,雖是有的,但深較起來,自己不過是報答父親恩德的一件頑物。
「左右無事,你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臨行前師長沒有交待我可以轄制你,來去自便吧!」
「知道就好!」話剛出口,冷星雲似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瞬時里滿面緋紅,更多的是不能置信。
掙扎了好一會兒,正在有些睡意時,忽聽後和*圖*書山傳來幽幽咽咽,好似哭泣一般的聲響,不由把少年人嚇了一跳。
鳴雲法術不精,不敢輕易觸碰,問道:「冷師姐,這些石頭都生了什麼變化?」
鳴雲趕緊道:「有什麼不對嗎?」
想著自己母親世外仙子,下嫁父親一個甚而有些拙陋的普通百姓,自然是不願意的。她到底為父親生下了自己,對父親,她並沒有什麼虧欠。
「你不是很想知道你的氣底形色嗎?蘇師姐此刻持咒,色相與法相兩相清明,正可照映你的氣底!」
鳴雲與蘇月塵交厚,非冷星雲可比,不由關切道。
冷星雲看了他眼,方道:「如今還不知道,蘇師姐依舊在念誦《地藏經》,氣息神意也還清純,不似是遭受什麼不測的樣子。
「那我們該做些什麼?」
鳴雲連忙揀起斯文,丟開飯碗,險險將到嘴邊的飽嗝壓下,清了清嗓道:「如此說來實在委屈冷師姐您了,耗廢一日辰光與豬鼠相對,實在難受!」
先天一氣竟在https://m.hetubook.com•com外魔勾引下,龍虎交關,直破顱頂百會穴,如此反覆激蕩,拍打周身諸穴。少年人但覺每一次沖滌,四肢骸骨便輕減一分,體輕則氣純,氣勁意識也更加通行無阻……
再想起前番化身「王道純」的仁太一曾說過:「眾生不過是娘胎一泡血,死後一杯土的虛無,何談什麼道德?」
冷星雲走後好一會兒,鳴雲依舊如墜雲里,撓成頭想了半天,也沒查覺自己哪裡說錯了話。倒是對方臨去前的話有些語無倫次,和往常事理清明迥異。
「這?」
若真如此,自己不過是以道德挾持母親,呻|吟自憐,生平最不屑的可憐蟲罷了。
說完,人已起身,也不御劍,兩袖一卷,腋下自有風動。她人本生的冷俊,待肅了面馭氣,當真羅袂生寒,成了世人不能逼近的廣寒仙子。
待分辨清楚,原來是洞簫聲,鳴雲不辨音律,分不清是什麼曲子。
冷星雲近至師姐身邊,垂首靜聽,好一會兒才皺起眉頭。
如今與hetubook.com.com冷星雲相處一日,又覺對方縱然心冷,到底不是涼酷之輩。夜來又聽她黯然簫聲,顯是也有心事的人,再沒有平日那般風采。
萬幸他到底童身修道,又是外功精絕,內養功夫缺漏,可盡其補完。
冷星雲答非所問道:「放心,我已提前拓走石印。」
他又是心思隱忍的性子,平日早就將母親與自己的一切設想種種,此時被冷星雲簫聲將心意引動,即時入了魔障。心思到深處,只覺周身氣血紛亂,竟有散功之憂。
鳴雲遭生母遺棄,是其平生第一大魔障。
「你的馭空術,成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鳴雲終於睜開雙目,但覺神光充盈,天地又是一番氣象。而身邊則駐著一臉驚訝,同樣凌虛,手拈玉簫的冷星雲。
三人里以蘇月塵為長,做師弟的前往相迎是再自然不過的禮。鳴雲點了點頭,跟隨星雲轉由三圓石殿前往地底雙魚湖。
連著兩天功夫,鳴雲內外功夫都得大進,少年心性,自然興奮莫名,輾轉反側,硬是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