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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麼？」老僧道：「家家戶戶都一樣，再說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沾親帶故的，誰會說？」

聽上去並沒有不妥，酒到這裏也基本見了底，兩人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屋。這酒應該是自己釀的土燒，查文斌起身走的時候，身形已經有些趔趄了。上了床不多久，他就睡著了，隔著酒勁，睡的還挺沉，不一會兒就發出了鼾聲。

阿秀的老公也是外出打工的一員，年輕時在工廠里幹活被零件崩瞎了一顆眼球，從此便失去了進城務工的能力。阿秀的老公回到村莊，那時候老僧已經在這裏做了和尚。

「咔咔……」是門栓發出的聲音，三足蟾在他懷裡輕輕拱了拱，查文斌把一隻手輕輕按在了它的身上，以示安靜。

「耗子？」老僧愣了一下又道：「嗨，這大山裡，那玩意能不多嘛？」看著他背著背包，又道：「你這就走了嘛？」

山坡下，他老遠的就看到了阿秀，阿秀手裡依舊抱著那個布娃娃，口中依舊「咿呀咿呀」的唱著歌。這時，幾個背著書包的孩子走來，他們和*圖*書看見阿秀就鬨笑著做逃避狀，這引得阿秀在後面追，追了沒幾步，那些孩子就用手裡的石頭砸她。阿秀躲不開，被砸中了額頭，孩子們好像打了勝仗一般在那裡歡雀著。

「好，我下去轉轉，順便買點酒肉。」

「走開！」查文斌上前去驅趕他們！孩子們一鬨而散。阿秀抱著布娃娃看著手裡的血，似乎她已經很習慣了，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反應，只是又退回到了那棵大樹下。

「住幾天……」老僧再次愣了一下，「你想住就住，反正我這鄉野破廟，別的沒有，空房間倒還有的是。」

十年前，這座村莊與今天相比，幾乎沒有什麼區別。村裡的男人最大的夢想就是娶媳婦兒，為此，他們不得不背井離鄉去外面打工。畢竟，沒有幾個姑娘願意主動嫁到這裏來，娶媳婦兒也是這裏的老大難問題。

「像阿秀這樣的女人，多嗎？」

「關那些從城裡騙來的年輕女娃。」

不想查文斌卻道：「我還想再住幾天，不知道會不會打攪大師？」

「阿秀，可hetｕｂook.coｍ•cｏｍ惜了……」老僧的酒有點多了，紅著臉舉著杯子，眼神有些迷離。

「這地方真不是啥好地方……」老僧看了一眼身後的泥菩薩道：「瞅見沒？這兒的佛像都長得比外面的要凶，要不然鎮不住啊！」

「慢著！」查文斌終究是忍不住了，他追上去喊道：「你憑什麼打人！」

不等那老僧再說什麼，他已經走了。

「阿秀？」他喊她的名字。

「阿秀！你個死丫頭！」查文斌回身，只見昨晚那個老女人正叉腰站在身後。她的目光了寫滿了敵視，那敵意顯然是衝著自己。

阿秀抬起頭看著他，她的左側眉毛處有一道口子，查文斌想上前去替她處理一下傷口，可阿秀卻轉過身去，口中嘟囔道：「壞人，走開！」

「大師睡得好嗎？」「挺好，你呢？」「我也挺好，就是您這廟裡好像有耗子。」

「我啊？」那老僧的眼神閃過一絲警覺，但很快又恢復了醉酒時的迷離。僅僅是這一點點變化，查文斌就覺得這個人是有故事的，可老僧卻說道：「ｗｗw.hetubooｋ.cｏm•cｏｍ普通人，混了半輩子，也沒混出個什麼名堂。老家也沒什麼親人了，我這老光棍一個，就隨便找個地方苟且著。以前這廟裡有個老師傅，他死後，我就替了他。」

「他們干這些事兒就不怕被人知道嗎？」

「跑？往哪跑？」老僧搖著頭道：「每個剛來的女人都一樣，絕食，哭鬧，自殺。可是又有誰真的能走到那一步？熬鷹你知道吧？就跟那個玩意一樣，日子久了，那些女娃沒希望了，也就不反抗了。到後來，生米煮成熟飯了，孩子一出生，她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查文斌覺得他話裡有話，就順著問道：「你的意思是，被賣了？」

老僧又灌了一口酒道：「瘋了的且還活著的，就她一個。她生了個女兒，說是被拐走了，你覺得還能有人來這裏拐娃嘛？不都是被拐到這裏來的。」

「路過。」查文斌頓了頓道：「我是跟著心走的，它帶著我來的。」

門開了一道縫，縫隙外的那個人停了好一會兒，查文斌依舊保持著先前的鼾聲頻率。大約是確信他真www.hetubook.com.com的睡著了，人影躡手躡腳的進來了。床頭的位置有個柜子，柜子上放著查文斌的乾坤袋，裏面裝著的是他的法器。還有一個背包，包里是冷怡然給他準備的行禮。人影在包里好一陣摸索，一直到他觸碰到了那枚辟邪鈴，發出了清脆的鈴聲，嚇得那人立馬蹲到了柜子後面。

這時，身後傳來了阿秀婆婆的聲音。

「喲！」老女人一看這個傢伙居然出頭了，她拉起阿秀轉了個圈道：「憑什麼，憑我是她婆婆！」說罷，抬手就是一個巴掌，重重的打在了阿秀的臉上。這一巴掌打的很重，阿秀的半邊臉頓時就腫了起來……

等了好一會兒，床上的人還在響著鼾聲，人影再次翻找起來。終於在夾層里，他找到了一點什麼，又悄悄的溜了出去。他以為自己做的很好，殊不知，這一切都被查文斌看得清清楚楚，不過，他卻什麼都沒有做。

他說，阿秀是那個男人花錢買回來的。在這個村子，很多人家的房子下面都有個地窖。地窖挖的很深，除了冬天儲存糧食，更重要的是拿來關人。

「那阿和-圖-書秀沒跑過？」

「那我就不知道了，她家那個老婆子重男輕女的很，可沒想到後面孫子沒等到，自己兒子騎著摩托車在山道上滾了下去。」老僧道：「不過，我也不是這個村裡的人，這些事兒跟我也沒多大關係。對了，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阿秀一邊哭，一邊「嗚嗚」的搖著頭，而村民們似乎早已習慣，對於這一切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點什麼。

「她的眼睛被那些孩子砸破了……」查文斌想解釋什麼，可阿秀的婆婆不分由說的上前拽著自己的兒媳婦就要往回走。阿秀似乎很懼怕這個女人，女人一邊走，一邊抬起手就打阿秀的後腦勺，口中罵道：「叫你勾引男人，叫你偷漢子！」

「惡人自然需要惡人磨，山東離這兒挺遠啊。我看你沒有受過戒，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你在對我兒媳婦做什麼！你不要以為她是個傻子就好欺負！」女人的嗓門聲很大，叫喊聲讓村裡不少眼睛都對準了樹下。

次日一早，查文斌起床了，院子里老僧正在掃著落葉。兩人再次碰面，就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