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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戴破草帽，遮住大半張臉，上身赤膊，穿藍色麻褲，光腳，皮膚黝黑，精瘦，肩上扛著一把沾滿黃色干泥的鋤頭。

木星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又看一眼腳邊母親的屍體，攥緊了拳頭，一臉的痛苦和掙扎。

「真是個命苦的娃。」男人嘆了口氣：「我姓炎，你就叫我炎叔，你現在一個人活不下去，跟我走吧。」

秦小姐一時間很感動：「謝謝蘇醫生，我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但是，蘇醫生你真的是我見過最溫柔最有魅力的男人，祝你今後一帆風順，心想事成！」

秦小姐受寵若驚：「蘇醫生，這，這太客氣了……」

那些濕滑又鋒利的小觸手離開木星的身體，「簌簌簌」地縮回手臂中，轉眼回歸為一雙普通的女性手臂。

風鈴聲響起，人都來了。

十秒左右，麒麟坐直身子，看一眼腕表，果然，他多睡了四分鐘。

「哦好的。」秦小姐點頭，忍不住問了一句：「蘇醫生最近有事？」

「怎麼會，蘇醫生品味就是好，我很喜歡，會經常戴的和-圖-書。」

「嗯。」麒麟點點頭，「然後你也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

「啊啊啊！！」

每天午餐后，麒麟都會像這樣坐在沙發上，小睡二十分鐘，無需鬧鈴，他總能準時醒來。

「從你對你媽媽使用天賦那一刻，它就已經死了，你守著一具屍體有什麼用？現在天氣這麼熱，很快它就會發臭，長蟲子，變成一堆腐肉，最後只剩幾根白骨……」炎叔講話直接，完全沒把木星當成小孩。

「對，找個真正的家，所有人都可以團聚的家，哈哈哈！」

木星沉默。

飛揚區，離江中路，藍房子心理診所。

「秦小姐。」麒麟聲線柔和。

「呵。」男人似笑非笑：「小子，你幾歲，叫什麼名字？」

「你媽媽死了，不存在了，懂了嗎？」炎叔繼續說。

「蘇醫生，你……」秦小姐難以置信，「不打算當心理醫生了？」

「也不是，總有一天，你會再跟你爹媽團聚。」炎叔說：「我們所有人，都可以團聚，所以你不必急於一時。和*圖*書」

炎叔大笑一聲，扛著鋤頭揚長而去，高興地唱起了歌：「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

木星搖搖頭，低頭看著腳邊死去的母親：「我要跟媽媽在一起。」

已經處於「宇宙」中的木星的意識，瞬間被拉回當下的軀殼，木星再次感受到難以承受的凌遲之痛，但這痛楚在減輕。

「好的，謝謝！」秦小姐接過禮盒，立刻打開，裏面是一對漂亮又精緻的綠寶石耳環，做成了木星的造型。

「5歲，木星。」木星誠實回答。

木星沉默了幾秒，抬起頭：「我再也見不到她了么？」

麒麟意外地多睡了一會，還做夢了。

嚴小芳的慘叫聲在耳邊響起。

「謝謝，也祝福你。」麒麟微笑回應。

「都不是。」麒麟微笑：「幫我取消之後的所有預約。」

今天，是通緝七影的第三天。

「當然，我從不騙人。」皮膚黝黑炎叔點點頭，露出一個笑容：「所以你走不走？」

木星一輩子都不會忘掉這張臉。

木星一臉木然，全然和*圖*書聽不懂男人在說什麼。

很快，男人的歌聲漸漸小了，即將消失在樹林里。

「在！」工作時間摸魚被抓，秦小姐慌亂地收回手機，「蘇、蘇醫生有什麼吩咐？是要點咖啡還是拿快遞，還是繳物業費？」

「我們去哪？」木星問。

「鈴鈴鈴——」

麒麟走出諮詢室，來到前廳前台。

「小子，死了沒？沒死就吱一聲。」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太好了。」麒麟鬆了口氣，「還擔心你不喜歡。」

前台後面坐著一個棕色短髮，面容溫婉的年輕女孩，正是接待員秦小姐。

「一點心意，收下吧。」麒麟笑笑：「別讓我難堪。」

「我會多支付你三個月的薪水。」麒麟說著，又從口袋拿出一個黑絲絨禮盒：「這是我私人送你的小禮物。」

「找……家？」木星似懂非懂。

兩秒后，嚴小芳悶聲倒下，死在木星腳邊。

「不怪媽媽……」木星眼神破碎，聲音悲傷，兩行熱淚從臉龐滑落，「都怪我，如果我能讓媽媽永遠跟爸爸在一起就好了……和圖書」

原來，媽媽的「擁抱」鬆懈下來。

「秦小姐，你工作很出色，待人接物也周到得體，我對你非常滿意，挑不出任何毛病。」麒麟笑著打斷：「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的原因。」

麒麟不緊不慢地泡好三杯手磨咖啡，空氣中飄散著醇厚的香味。

「啊？」秦小姐蒙了，「蘇醫生！我，我知道我不應該上班時間看手機，但是我的工作我做完了……」

麒麟從諮詢室的單人沙發上睜開眼睛，他保持著倚靠的姿勢，雙手合十放在小腹上，沒有馬上起身。

「哇！好美！好別緻！」秦小姐真心喜歡。

下午四點，診所徹底安靜下來，麒麟回到諮詢室，在倉庫的紙箱里翻出一張古典唱片，打開唱片機，一邊聽著激昂又悲壯的純音樂，一邊手磨著咖啡豆，時間，在他周身，徹底慢了下來。

秦小姐處理完工作，辦好離職手續便離開了。

木星還是鬆開了拳頭。

……

木星衣服殘破，渾身鮮血，他大口呼吸，杵在原地發抖。

她翹著腿，捧著手機，似乎正在跟人聊htｔps://ｍ•hetｕｂｏｏk•com•com天，手指飛快地輸入文字，發出「噠噠噠」的清脆聲響。

「真的么？」木星的眼神重新炙熱。

木星強忍著疼痛，慢慢轉身，來人是一個農民打扮的中年男人。

麒麟點點頭：「我要好好休息一年，重新思考人生規劃，不然，我自己的心理都會出問題了。」

「哦哦。」秦小姐心情複雜，一時間不知道再說什麼。

嚴小芳七竅出血，跟滿臉的熱淚混在一起，組成一張絕望、不甘又茫然的扭曲臉龐。

他伸手捋好額前的劉海，拿起掛在胸前口袋的眼鏡戴上，拄著拐杖起身。

「沒想到你這麼小就覺醒了，你媽是吞噬者，她剛要殺你，我救了你，算你走運。」

「沒，沒……死……」木星聲音顫慄，陣陣恍惚，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噩夢。

他抬手，用力擦乾臉上的淚和血，一腳跨過母親的屍體，小跑著追了上去。

「回家……」炎叔略一停頓，搖搖頭：「不，那裡不是家，但我們可以去找。」

男人放下鋤頭：「別怪你媽，它也不想，人跟獸水火不容，你以後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