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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李涵也只能相信眼前的兩位，畢竟他們是李淼最信任的人。

陳威海問後面站的小周，他連忙從身後拿出一份調查報告。

「行了，」陳威海對後面的附加內容不感興趣，之後轉向法醫部的科長高其，「死因還有死亡時間可以確定嗎？」

但丁海英淡然一笑，「好！反正我們這次來的匆忙，沒有帶技術部的同志一起來，所以調查的技術部分還需要李警官多多配合。」

實驗室外的同學早已經沒了之前那恐懼的模樣，一個個攀在窗戶和門縫之中往裡看。

「如此一來，最有可能是醫院裏面的人作案，一來他們清楚醫院的位置，二來搬運屍體的人顯然很清楚這棟新修的樓是用作解剖教學，而且星期一有課。」慕容芸補充道，「不僅如此，你們看屍體的外周，雖然她的指尖藏有泥漬，但是相較於指尖，頭髮和肩部等更容易沾染泥土的部位卻相對十分乾淨。兇手將死者的衣物帶走，說明衣物上沾染了他的痕迹或者DNA，但是他為什麼還將死者的身體清理乾淨？除非他和死者之間有某些特定的關係，比如說情侶或者是好友。而且，無論是兇手，還是這個神秘的搬運屍體的人，他們都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可見是一個反偵察意識十分強的人，這類人不易在人群中露出破綻，需要好好調查一番。」

不過，站在屍體面前的陳威海卻沒有一絲情緒上的波動，就如同在看一個展示品一般。慕容芸站在他的身後，突然發現那個身影有些陌生。她不知不覺中想起兩個月前，陳威海在審訊室對林曄說的那一番話。

慕容芸趕到法醫室，看見死者的第一眼，便只覺得一陣心寒。

三個人表現出完全不相同的狀態，雖然說的話沒有什麼矛盾之處，但和她們此刻的神態顯然不符。

「阿海，你相信李淼吧？」

站在最邊上的一個高個子女生，最先開口，「茜茜是我們宿舍最開朗的女生，和我們三個關係都很好，平常也沒有吵過架斗過嘴，就算偶爾有什麼不合，也不會影響大家的關係。」

陳威海露出讚賞的眼神看著小周。

不過，令她不適的是，對方竟然用這樣的方式「審問」她。

老師有些納悶，按理說這屍櫃常年低溫保存，又注有福爾馬林等防腐浸泡液進行處理，應該不至於腐敗如此，發出惡臭味。

不過，這目光李涵見多了，在以往李淼審問犯人的時候，她見過的比這殘酷一百倍的目光。

兩個力氣比較大的男生一左一右站在屍櫃的兩邊，配合默契的將屍櫃門同時打開。

「死者，姓名：蘇茜，女，年齡十九歲，是南新醫科大學臨床專業2017級本科生。老家是陝西……」

女孩的頭髮沾在屍櫃的門上，所以一開始打開https://www.hetubook.com.com門時才會顯露出來。

最後一位女生則乾脆選擇沉默，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拚命的搖頭，稱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在這不知行蹤的五年內，你究竟經歷了什麼？」慕容芸看著阿海，心中滋生出一種難以言表的傷感。

實驗室位於醫院的西區後山上，因為屍體和相關標本的保存要求，實驗樓的修建靠近後山陰面，常年幾乎照不到半點陽光。不僅如此，實驗樓常年開有空調製冷，所以對於實驗的學生而言，這西區就是「極寒之地」。

「放心吧，阿海！」

大約二十分鐘過後，有學生陸續回到了寢室，其中就包括蘇茜的舍友。

慕容芸雖然沒也很擔心目前的情況，但相較於陳威海，她更加擔心那些對付李淼的人，他們接下來會有何動作。

從拿到任命書的那一刻，陳威海就一刻也沒有消氣，他在辦公室里來回走動，指尖的煙蒂也是燒盡一個接一個。

他們的好奇心戰勝了空間，眼下教室里的頭髮還有老師奇怪的舉動才是他們感興趣的事。

「技術部的科長進來，只怕也不是給我們端茶這麼簡單吧？」

陳威海剛說完，慕容芸卻有不同的想法，「要不讓我去蘇茜的宿舍調查吧，畢竟是女生宿舍，詢問也都是女生，我去比較合適，小周就跟著你去查找尋找第一案發現場。」

有了陳威海的肯定，小周便提了提音量，說道：「屍體出現腐敗特徵，說明死者死亡之後並沒有直接放進屍櫃當中，而是在其他的地方。但後來屍體被轉移至屍櫃里，因為保存環境的特殊性，所以腐敗過程停止，屍身狀態得以保存。」

慕容芸突然一問，讓那三個女生有些猝不及防，三人互相看著，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老師深吸一口氣，走近屍櫃，柜子上面還壓著一撮沒有完全蓋下的頭髮，老師雙手握住兩邊門把，提勁將它徹底打開了。

「難道是有人移動過屍體？」小周突然插了一句話。

「看來她們都去上課了。」

男生一窩蜂的湊近屍櫃，卻突然聞見一股腐臭味。

李涵氣喘吁吁，滿臉寫盡擔心。

他們談話大都是在會議室當中，李涵聽不見他們談話的內容，正當她糾結萬分的時候，小齊突然端著幾杯茶水準備進去。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與剛才大嗓門的王笑相比，幾乎就是蚊子音。

因為這門相對比較重，所以開啟的速度比較緩慢，可是它剛剛打來不到兩尺寬，一縷烏黑的頭髮從裏面飄了出來。

坐在一旁的慕容芸實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出言制止，「阿海，你先冷靜下來，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你這樣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再說，顧局的做法無可厚非，隊里的人都知和*圖*書道你我和李淼的關係最好，為了避嫌，將你我調離去辦其他案件也是情有可原的，你這樣著急也是於事無補啊！」

「那死亡時間呢？」

「李涵，你現在留在局裡注意一下德興警方的動靜，一旦他們查到什麼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李淼現在生死未卜，身上還背著這麼大的一個案子，如果連我們都幫不上忙，那他就真是孤立無援。」

一個年紀輕輕的生命便就此隕沒，死狀還是如此凄慘，任誰看了都會心生同情。

「因為死者被發現時是關在製冷屍櫃當中，再加上屍櫃內又有專門用來防腐的福爾馬林等藥劑，所以屍體不易腐壞，不過，屍體的手臂上有一些輕微的腐壞的痕迹，但是僅僅局限在手臂上，其他地方暫時沒有找到能夠確定準確死亡時間的指標。」

「你們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嗎？」

為了防止造成進一步的惡劣影響，南新市公安局局長顧培森授命陳威海著手解決此案，慕容芸從旁協助。

「既然如此，那就先從醫院以及學校的可疑人員開始排查，尤其是和蘇茜關係密切之人。小周，你先去調查蘇茜在學校的情況，尤其是要弄清楚她消失的時間。」

李涵無奈只得離開，可就在她拉開門之際，身後有人叫住了她。

這味道不濃，如果不是湊近屍櫃去聞，並不易察覺。

慕容芸不得不重新打量面前的這個王笑，從一開始到現在，幾乎所有的話語權全都交託在這個看起來膽子更大的女生手裡。

果然，真正為難的是死者的死亡時間，而這對於破案而言無疑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線索。

高其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死因比較好判斷，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一處有明顯的勒痕，還有死者的舌骨骨折，輔助診斷眼球突出，眼見出血並且有凝固狀出血點，嘴唇發紺，明顯缺氧癥狀，初步可以肯定是因為外力窒息死亡。至於內部的臟器是否還有其他的損傷，這需要進一步屍檢才能得出。」

「可是我剛才在屍體上聞到了一股腐敗的味道。而且手臂上也有一些輕微的腐敗痕迹，這該作何解釋？」

「啊？」王笑顯然愣了一下，「沒有！她沒有男朋友。」但沒過多久，她有突然改口，「她好像有，她並沒有和我們說過，但是前一段時間她的確是天天抱著手機發獃傻笑，有時候會在廁所聊天聊到半夜。」

時值十點，恰好是上課時間，慕容芸趕到女生宿舍樓的時候，宿舍房間內空空無也。

陳威海道：「除非，埋屍現場應該就在醫院西區後山附近，他將屍體挖出來之後，搬著屍體四處走太冒險，容易被人發現。所以他選擇的將屍體藏在屍櫃里，因為他很清楚，醫院這樣的環境，他只要偽裝和-圖-書成醫務工作者，推著一個屍櫃或者擔架出入應該不會因此其他人的懷疑，而只要老師使用解剖實驗室進行授課，蘇茜的屍體最遲能在星期一被發現。」

同一時間，李涵偷偷盯著那幾位從德興調來接手李淼案件的警方，他們中的大多數她都不認識，除了丁海英她勉強見過幾面。

「說下去。」

陳威海煩躁地捶了一下桌子，桌子發出「咿呀」一聲慘鳴。

但慕容芸卻有些不解，「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去把屍體搬到解剖實驗室里去？」

老師打開屍柜上面的鎖，所有人重新將腦袋湊了上去。

也不知道這消息從何處流出，半個小時的時間，幾乎整個醫院和學校都知道解剖實驗室屍櫃里出現了一具年輕女士。一時間，流言紛起，關於死者的身份及其死因也是千奇百怪。甚至還流傳出解剖實驗室的屍體出於「寂寞」，趁著夜黑風高出來作案這等離奇不著邊際的說法。

陳威海提起死者的一隻手，慕容芸和小周湊近仔細看了一眼，才隱約在她的指縫間看見一些黑色的泥漬。

不知是哪個調皮的學生說了這麼一句，大家頓時笑了起來，這噁心的氣味也沒有那麼難聞了。

「你……你說，我……我可以加入調查？」李涵有點喜出望外。

她說的內容與王笑大致相同。

但丁海英緊接著說道：「前提是你，不可以將調查進展透露給任何人，我想警方組成的特殊調查隊的保密原則，你應該很清楚吧？」

顧局的臉上已經有些掛不住了。

三位女生同時搖了搖頭。

接下來，丁海英就此次調查行動做了任務分工，會議暫時告了一段落。

丁海英盯著李涵，兩眼放射出一種寒光，引人不適。

「茜」字是標準的行書，筆力十分渾厚，筆畫之間特別流暢，吃墨尤多，而且整個字之間沒有一絲枯筆，由此可見寫字之人揮墨之間是如何自信果決。而蘇茜的書桌擺放整齊，沒有絲毫凌亂，如果不是具有強迫症，就說明蘇茜的自律性的確很強。

「難道……」

丁海英一說完，不僅是李涵，就連顧局和羅隊都有些驚詫得看著他。

但慕容並不打算拆穿，而是轉向另一個女生，周青青。

「你們三人和蘇茜的關係如何？」

聽慕容芸這麼分析，陳威海隱約覺察出這裏面有著不同尋常的勾當。

慕容芸也發現了裏面的奇怪之處，「兇手殺害蘇茜之後，將她埋在某個地方，之後又有人將她挖了出來，搬到醫院的解剖實驗室放在屍櫃當中。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人儘快發現蘇茜的屍體。

周青青和旁邊的女生的神色變得更加慌張，慕容芸從她們的眼神當中甚至看到了一絲恐懼。

老師雖然也嚇了一跳，但他立刻冷靜下來，頭髮不似ｗｗw•heｔuｂｏok.ｃｏｍ•coｍ其他的物質，如果沒有營養的供給生命維持，它過不了過久就會變得枯槁甚至脫落。

李涵回過頭，竟然是丁海英。

她沒想到對方竟然認出了她，不過她隨機又瞥見他手裡拿著的一份人事資料，瞬間明白他只是恰好看到了李涵那一頁。

慕容芸沒有繼續盯著她們三個人，「蘇茜的書桌是在這裏吧？」

李涵當即截了下來，自己端著敲門進去。

今天的教學內容是循環系統，老師按照慣例，將課本上的內容逐字講解了一遍，便進行大體教學。

但他為什麼不將她放在其他的地方？而是選擇搬到醫院解剖實驗室，這不是太浪費時間了嗎？」

「這……這……」

「死者的身份查清楚了嗎？」

慕容芸也安慰道：「是啊，李涵，你不必太過擔心，羅隊和丁隊不是胡來的人，他們一定會調查清楚，還李淼清白的。」

「老師，會不會是因為現在天太熱了，大體老師也扛不住了？」

「你們就沒有問過她嗎？包括她夜不歸宿，你們不會詢問她或者上報給輔導員？」

會議室一共六個人，除了顧局和羅隊，剩下的四個人都是德興市警方。

慕容芸打開筆記本，開始記錄。

老師看到這副場景雖然有些嚇懵，但他真正害怕的並不是眼前的兩具屍體，而是一個更為嚴重的事實。

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宿舍中的其他三人並未對慕容芸的不告而來表現出反感，相反，她們希望慕容芸能夠儘快找出兇手，替蘇茜報仇。

對於剛進臨床專業的大一學生而言，今年似乎格外幸運，學校考慮到學生們的理論臨床相結合，特意在附屬一院的住院部新修了一棟實驗樓，用作標本的儲存與教學，而星期一的大體解剖實驗課，是他們最感興趣的，卻也是某些人最厭惡的一門課程。

有學生死在醫院解剖實驗室，這對於學校而言，是多麼嚴峻的問題。

十分鐘之後，警察趕到現場，警戒線直接拉到了西區後山的山底，警方為了勘驗痕迹查找線索，連整個屍櫃一起搬回了警局。

高其點頭，「沒錯，的確是這樣。」

她索性坐在丁海英的對面，言辭狠厲地說道：「沒錯，我進來的確不僅是端茶這麼簡單，既然進來了，不了解一下情況怎麼可能輕易離開？」

慕容芸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在蘇茜所在的606宿舍逗留了一陣。

時間已經敲定在十二點，李涵正準備將材料重新整理一遍，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她便匆匆忙忙離開了警局……

「難道說，這裏面……」

慕容芸又繼續緊逼了幾步……

女生叫王笑，是宿舍的舍長，慕容芸看著她說話時不自覺的提高了自己的音調，眼睛雖然極力看著慕容，但眼神總是往旁邊瞟，這是典型的撒謊的表現。

如往常一般，周末總是和_圖_書過的那麼快，星期一早早到來，學生陸續走進解剖教室。

王笑這時又站了出來，「我們並不清楚她什麼時候消失的，她有時候會在外面過夜，星期四那天晚上她沒有回來，我們以為她又像往常一樣在外面住，所以就沒有留心。」

被這麼一質問，阿海有些怒氣，「這不廢話，我當然相信他沒有殺人。」

陳威海將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十分認真的告訴她，「你放心，這案子明面上交給丁海英他們，實際上我們也會暗中調查。」

而且，老師清楚的記得這個屍櫃當中放置的應該是一具老年男屍，不可能會有如此長的頭髮。

顧局和羅隊見到李涵端著水進來，臉色有些尷尬，卻又不好表明。畢竟，他從一開始就申明，家屬和親友不可以參与調查。

一時間，站在最前排的男生嚇得後退了兩步，他們身後的女生更是一邊尖叫，一邊往教室外面跑。

半分鐘內，偌大的實驗室就只剩下他一個人，頓時寒氣逼人，儼然與外面火熱的夏天截然相反。

但陳威海卻有了一個疑問，「通常情況下，像醫用屍體在零下18℃的環境下，一般可冷藏一年左右。如果用福樂馬林溶液做防腐，再用專門的聚乙烯塑料袋裝著，可以永久冷凍。」

慕容芸看著最裡面靠近窗戶和牆的一張床上面，貼著一個小小的茜。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殺害她的人，和搬運屍體的人並不是同一個人。」

李涵沒有多做考慮，直接答應了。

老師當即意識到不對勁，將所有的同學「趕出」教室，同時又將實驗室里所有的門窗掩蓋，並且吩咐學生沒有允許不準進入這間實驗室。

「既然這樣，那索性將這個案子全權交給羅隊長和德興丁海英去調查。雖然李淼和丁隊的私交不深，但他們兩個也有過協作調查，我相信他們可以還李淼一個清白。至於，今天發生的這起藏屍案，你必須接下，否則顧局處於被動兩難的境地，到時候李淼的案子就更加難以掌控了。」

慕容芸再次步步緊逼，「聽你這意思，她在外面還租了房子？還是……她有男朋友？」

屍櫃門打開之後，一具年輕女屍赤身裸體地躺在屍櫃裏面，她躺在老年男屍的上面，臉朝下，男屍乾枯的雙手插在女孩的腰間，好像環抱在懷裡一般。

「李警官，既然進來了，就一起聊聊案情吧！」

櫃門打開的一剎那，就算是老師，也嚇得兩腿發軟，如果不是扶著旁邊的凳子，他幾乎就癱倒在地上。

「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就出去吧，這裏不需要你了。」顧培森給李涵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出去。

2018年8月17號，南新醫科大學附屬一院。

就在三人準備出門之際，李涵忽然跑了進來，「阿海，德興警方來了，他們已經準備交接我哥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