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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國打工人

作者:蒿里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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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堪輿圖 第九十一章 發芽的聲音

第五卷 堪輿圖

第九十一章 發芽的聲音

但她卻很難像他一樣不動如山。
凡是閥閱世家,都有本事將自己的學識品行慢慢吹到天南海北,人盡皆知,就像陳寔遇了賊,趕緊給兒孫們叫來,造了一個新典「梁上君子」,而那個賊也極其配合,不僅跳下房梁請罪,還跟著這典故一起流傳了幾千年。
於是上徐村除了需要男丁輪班站崗,婦人輪班做飯提防下徐村的挑釁之外,又多了一項日程:他們每天都要拿出半個時辰,聽一聽族裡那位最有學問,識字最多的長輩講農。
……因為上徐村的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文舉公為撰此書,親去耕種不提,還尋了許多農人來斧正其中謬誤——」
「你為什麼不尋別人,偏要來這樣為難我呢?」她忽然發出了一聲無意義的抱怨。
這一切都證明袁紹自己統領的十萬大軍已經快要到了——他們在哪裡?他們的前軍多少人,中軍多少人,后軍多少人?馬步兵各多少?是分幾路進發的?目的地都在哪裡?
書里有些內容是他們所知道,有些卻是他們聞所未聞的,還有一些是他們見到了,就要慌慌張張地殺豬宰羊去祭拜某一尊他們也說不清楚的神祇,除此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的。
剛開始這些老農是有點不服氣的,這書是誰寫的?是大儒?大儒會種地嗎?大儒能將韭菜和麥苗分清嗎?他寫他的經書去不好嗎?寫個什麼農書,指導誰呢?
她拿了官渡和倉亭津,仍然是要考慮將防線逐漸南移,不在東郡和袁紹死磕——於是下一個問題又來了:
這些之外,才是探查烏桓主力所在,制訂一個攻打烏桓的計劃。
當他從夢中醒來,這個面白微須的中年人很快就將那www.hetubook.com.com個噩夢丟到腦後了。
但在他的夢裡,被冕旒遮住臉的天子面容極其模糊,於是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了天子身側的那個人。
袁紹的主力在哪裡?
他們識字不多,許多人甚至是在去年冬天受女吏的指點,學了幾百個字的。
他們這些學士當中,有人原本是帶了幾分客氣與恭維來道賀的,但此時被這樣的氣氛所感染,也不覺心中暗暗反思起來。
孔融補全並編撰了一本農書的殘卷,其中結合了許多諸葛亮提出的,有理有據的新想法,又請了幾位劇城附近的農人,由他們作為讀者方給出一些修改意見。
「……自然見過的。」
那不是一句恭維話。
「但將軍所創造的,正是我心中的那個大漢。」
今天這本書最後的收尾工作終於完成了,學宮的眾人正是為此來向他道賀的。
造一個這東西試一試成不成!
這本書被學宮的學生很小心地取過來,用布包裹著,放進匣中,送去了印刷坊,工匠們立刻忙碌了起來。
畢竟天下大儒里,就他孔融是孔子之後,理所應當一輩子就干這個。
什麼樣的農作物,該怎麼種,種在什麼地方,不同的土壤需要怎樣不同的栽種時間,灌溉頻率,肥怎麼積比較好,又該拿來肥什麼田,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她將自己整個人的重心都靠在了一旁的憑几上。
那個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的矮個子男人似乎有著常人所不具備的敏銳,當他察覺到孔融的目光時,他也立刻冷冷地看了過來。
在短暫夢境的最深處,在即將被血淵吞沒的最後一刻,孔融總會本能地問自己:他所m.hetubook.com.com學得的一切,有什麼用?
學宮裡的諸位士人正在等他,他們穿得很鄭重,衣冠整了又整,絕不是尋常模樣。
那些鮮卑人還在緩慢地向著青徐進發,而在劇城的州牧府中,孔融剛剛從短暫的夢境中醒來。
……要是陸廉有那個學問和那個功夫,大概寫這東西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紙張沒選什麼精細而潔白的名貴紙,而是選了只要能看清字跡就好,粗糙一點也無所謂的便宜紙,於是這書的成本就進一步又降下去了。
他偶爾會做這樣的夢,夢到一個頹唐又不安的自己,在一座陌生的,他從未去過的城中覲見天子。
這位族中宿老的講農課堂開了半個月,聽課的一天比一天多,直到有人在後排的學生里發現了戴著斗笠,又用布蒙了臉的下徐村村民。
……雖然那幾個下徐村的被上徐村的追著打了快十里地,幾乎個個鼻青臉腫,差點沒能全須全尾地回村,但他們回到下徐村時,還是受到了英雄一般的待遇。
「聞聽將軍有仁德之名,是真正的大漢股肱,因此才來相求,」荀彧平靜地說道,「自在下渡河北上以來,見將軍寬仁,不僅救護東郡士庶,亦如漢民一般對待鮮卑胡人,在下便知所言非虛。」
她愣了一下。
荀彧像是一截已經燒盡的木頭,焦黑的木炭中,只隱隱流轉最後一點紅光,用以證明他的心還沒有死絕,他還有必須做完的事。
他記憶中所有恐懼的過往,為賊所困,只能向平原劉備求援的過往;袁譚攻伐,只能請陸廉來擊退敵軍的過往;那些雖據一郡,卻無一城願伸出援手的過往,一瞬間都向他涌了過來。
直到從械鬥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短暫平復下來的老村長輾轉託人,花了三百錢買到了一本,立刻如獲至寶地帶回村中。
看明白了,就好辦了!上徐村外還有另一條河呀!就是河低地高,沒辦法引過來!
但這本書的生僻字也很少,它特意為了照顧農人的文化水平,措辭極其簡單、明白、易懂。
比如說一個非常淺顯的問題:長江是天塹,為什麼黃河不是呢?
即使她已經被說動,她想要先聲奪人,進攻烏桓,她也有許多工作還要做。
有風吹進帳篷。
所以游牧民族想打過長江通常要灰頭土臉,但過黃河就跟過周日清早八點的馬路似的。
但孔融嚷嚷了許久要寫書,最後寫出來的卻是一本農書……這多少是有點讓人始料未及的。
「不錯,前有氾勝之督三輔種麥,而關中遂穰,著書立學,不過耕田收種罷了,今文舉公修殘篇,撰新章,除卻耕田收種之外,又有肥田、灌溉、農器圖譜,豈不勝過古人!」
冀州軍主力還未見蹤影,但東郡以北的百姓已經逐漸開始往北遷了,一座座城池也開始被加固,有流水一般的輜車運送往來,有數不清的參天大樹被伐倒。
那些農器也按照諸葛亮的建議,不僅畫出了圖譜,而且既畫出了每一個零件的分裝圖,又畫出了整個農具的組裝圖,力圖做到有那麼點兒缺心眼的木匠看上幾遍也能琢磨明白的程度。
以往聽說過「翻車」,原來是這麼個東西!那它到底是如何刮水上岸的?
那不像是自視甚高的孔融會做的事。
荀彧看向她的目光溫和極了。
——著書立傳,當然著的是經學,是儒家經籍,孔融自己有那樣一個祖宗,他當初放出口風來m•hetubook•com•com,大力改進印刷術和紙張,為的也該是印自家祖宗的書,或者是解釋自家祖宗所著經典的書。
孟岱向張郃開口就要兩千萬錢的賄賂,但這書算一算成本,排除掉孔融自掏腰包的人工費之外,大概也就三十錢一本,竟然同陸懸魚當年在雒陽買到的一冊餅子差不多。
但黔首們就沒這個本事了,他們想知道點新鮮事總是很不容易的,想知道些關於農業的新發明,新創造,就更不容易了,就像「翻車」這種最初的水車是漢靈帝時就有的,但直至現在,這些老農才終於通過圖譜看明白它是怎麼造出來的。
……可她確實也想不出自己做了些什麼系統的,有謀划的事,她像個不眠不休,永遠在前行的旅人,她不知道行程的終點在哪裡,又哪裡能系統地「創造」出什麼東西呢?
溝灌和畦灌都是什麼玩意兒?
……我知道咱們這裏的水夠用了!就不樂意讓他們知道!
當他的目光猶如實質,觸及到孔融時,孔融的身體立刻就一動也不能動了。
而她的腦海里有太多的事,她沒辦法一心一意將自己置之死地去考慮這件事。
「也稱不得是謬誤,南橘北枳此言不虛……農人其中辛苦,哪裡是咱們能說清的?公今撰此書,從此農谷棲畝,倉廩足實,天下人皆感文舉公恩德啊!」
荀彧的坐姿端莊而一絲不苟,即使清風吹起他的寬袖,他的目光還是那樣堅定。
但漸漸聽下去,這些長年累月待在田裡的人就漸漸服氣了。
「將軍見過農人春時耕種嗎?」
而黃河是每年到了冬季就會結冰的,挑個河面寬闊,兩岸平緩的地方,你牽著馬我挑著擔就跑過去了。
——他所學得的一切,是有用的。
「麥https://m.hetubook.com.com種被灑進田野,發芽破土之時,難道有什麼驚天動地的響聲嗎?」
嗨,這書寫的,豆賤之時,還可以種豆肥田?
「唉,唉,我有何功,值得諸位這樣鄭重?」孔融見了眾人,笑呵呵地一一回禮,明明得意極了,卻還不忘嘴上謙虛,「先祖能修訂六經,我學問既疏,德行又淺,只能做這般粗淺之事,為諸君所笑耳!」
這個犁,這個犁怎麼還是彎的?掉頭很容易?!三叔不是木匠嗎?!快安排做一個!
對面的荀彧坐得很穩。
先是劇城的市廛,而後漸漸流向北海東萊各郡縣,再然後則是琅琊、東海、下邳、淮陰、廣陵——
……藏起來藏起來!這書咱們可得藏起來!千萬不能讓下徐村那群牲口知道!
她還需要給田豫寫信,請他繼續加班加點,為兵士們籌備寒衣——這場春天開始的戰爭肉眼可見地不僅要持續到冬天,而且很可能要到持續到來年的開春。
「文舉公說得這樣輕巧,我等豈會被騙過?」有學士立刻反駁,「公廢寢忘食,案牘勞形,為此書耗盡心血,都在眾人眼裡!」
……這書是誰寫的?咱們給他也立個像吧,開春時拜一拜!這不比那個不打雷的小陸將軍靈驗多了?
天子巡幸下邳時,孔融是特地跑去覲見過的,他見過這位年輕的天子,他記得天子那蒼白得有些失了血色的皮膚,以及溫柔而審視的目光。
因為長江輕易是不結冰的,北方人想打過去,就一定得造船,一定得操練水軍,然後才能過江——除非乾脆把巴蜀拿到手,沿江向下,那也冷不丁能遇到一座釣魚城,然後隨便折一個大汗。
「大漢?我哪裡是什麼大漢股肱?」她立刻反駁,「我做這些事,根本不是為了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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