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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國打工人

作者:蒿里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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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堪輿圖 第一百二十二章 荀彧

第五卷 堪輿圖

第一百二十二章 荀彧

這些熱烘烘的渾濁氣息將上座的那個男人裹在了裏面,讓他似乎動彈不得,只能靜靜地看著他們。
——為何又是荀使君呢?
但他也確實當得起這樣的看重——他自從進門,就不曾與任何人說話,不曾向任何人示意,他坐在那裡,好像一尊雕像。
他們只想知道,程昱的死和鄄城的歸屬,這筆對於曹操來說是血海深仇的事該怎麼算?
他們原本想得很順遂,許攸領兵劫了夏侯惇的輜重和兵卒,那他必是同曹操翻臉了,說不定袁紹也已經與曹操翻臉了。
他死亡的姿態這樣決然而瘋狂,讓這些原本懷著滿腔怒氣的世家也從心底產生了一絲畏懼。
——你豈不知,今夜的酒宴是荀使君為迎冀州軍而舉辦的!
程昱的衣袍是黑色的,頭髮是白色的,倒在城下棕黃色的土路上,這顏色原本已經十分厚重——而他又流了那樣多的血。
……或者說,許攸與曹操是什麼關係,他們現在已經顧不上了。
既然這樣,他們再不必擔心程昱的死,而是可以安心將這一切都推在冀州人身上,然後躲在許攸身後,任他們打生打死,都與兗州人無乾的。
再然後,為鄄城光輝的明天敬他一盞酒怎麼樣?
他的太陽穴一跳跳的疼,嘴裏也摻雜著一股血腥的苦味。他的眼前一片蒼白,那些人的鞋履和袍角像是從土裡長出來的,漸漸帶上了石頭一般晦暗的色澤。
不錯!程仲德的確與他們結m.hetubook.com.com成了大仇!可即使如此,他們也只能露出一個怯懦的微笑,如同早春寒風中怯弱無力的嫩芽!他們斷然是無法兵臨城下,活生生將他逼死的!
使君還是那位使君。
「仲德!仲德!何至於此啊!」
程昱是個自視甚高的人,對他看重的事務也十分高標準嚴要求,因此在他短暫掌管這座城池,並用一場血腥的酒宴暴力接收了城中世家的財富后,他要求那些年紀太大,無法當做兵卒帶走的老人將這座城池裡裡外外洗刷乾淨。
無數的緇車與軺車停在州牧府的大門前,美麗的駿馬略有些不耐煩地打著響鼻,似乎不能相信自己這樣神駿,卻只能作為閥閱門戶用來彰顯氣派的普通牲口。
但他的衣衫看著還完好,沒有臟污,只是略有點凌亂。
——他怎麼又投了袁紹?
他們當中有人聰明,有人愚魯,有人一貫活得渾渾噩噩,論起學識甚至連那位殺豬出身的小陸將軍也比不過,但他們當中幾乎沒人出生在人丁稀少的家族裡——那樣的家族在亂世中總會很快覆滅——因此他們多多少少都懂一點大家族的生存智慧和人情世故。
他們匍匐在地上,用身軀將冰冷的泥土和凝固在其中的鮮血重新溫暖,他們用顫抖的手拎過一桶又一桶的清水,將鄄城的每一條道路都清洗出了原本的色澤。
他們都滿意極了。
過了一天,又過了一天。
和-圖-書—上次酒宴死了那許多人,他們怎麼還敢赴宴!
那些復讎而來的兗州士人就忍不住退了一步。
如果他的兵馬不曾離開鄄城,如果主公已經得勝歸來——
那冰冷而馥郁的香氣飄過他們周身,追隨著它的主人而去。
為什麼而敬?
——他殺了那麼多的大戶!他們怎麼還信他?
許攸也尋到一個能在曹操和袁紹處都說得過去的理由——荀彧與程昱不合,致使兗州分崩離析,他不過是幫阿瞞一把而已;
但他令他們失望了。
荀彧再也沒有出來。
他雖心狠手辣,但他事君一片赤誠!他不該這般下場!
那些人圍在一起,低頭看著程昱的屍體,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們當中有人在遲疑,有人在膽怯,還有更機靈些的人,已經轉過頭去,看向另一個方向。
所有人都在屏氣凝神,想看一看這個沉默的,面無表情的曹操心腹到底做何反應。
大廳里熱鬧又愉快的氣氛也跟著停滯住了。
即使看不到他們的臉,他也知道他們是怎麼樣的神情。
「程仲德不知道我跟阿瞞的交情啊,我只是幫他守家,何至於要鬧出人命呢!」
在巷子深處,有黔首悄悄探出頭,小心地望向燈火通明的方向。
其次為鄄城的世家敬他一盞酒好不好?
過去了很多天。
這條土路特別乾淨。
相反,他舉起杯盞,邀請所有的賓客,敬他一盞酒。
首先為荀諶敬他一盞酒好不好?
許攸和圖書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微笑,輕輕地拍了拍夏侯惇的肩膀。
城門大開,映入眾人眼帘的便是這樣美麗的一幅畫卷。但城中沒有婦人抱著木盆,沒有稚童拿著紙鳶,沒有老人三三兩兩地坐在樹下閑談,因此這幅畫多少還顯得有點寡淡。
在那彩虹一般的旗幟下,許攸坐著軺車,由許多盔明甲亮的甲士簇擁著,來到城門下。
荀使君這樣的人,袁公信得過,許子遠信得過,鄄城世家也信得過啊!許將軍是不能久駐鄄城的,他還得繼續南下去攻打劉備,救天子於水火,不如將鄄城還交還給荀使君來管理怎麼樣?
——他的確曾經是這城中最受曹公器重的文官,可他不是已經背棄了主君?
如果曹操願意,甚至他也可以哀嘆一句,此戰失利非他之故,而因兗州內亂啊!重點是!他不曾負文若,文若卻負了他!
許攸似乎一點也看不出荀彧的冷淡。
他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那具屍體,又聽了身側偏將的幾句竊竊私語,臉上便露出了十分痛心疾首的表情。
有樹葉隨著秋風的腳步輕輕飄落下來,在風中打一個旋兒。
荀彧端坐在許攸身側,身後連枝宮燈上的每一個燈盞都被點亮,順帶也就照亮了他的每一根頭髮絲。
可他仍然在這一片燈火中閃閃發光,讓人看了疑惑,他明明既失了權勢,又失了名聲,怎麼還能態度這樣鎮定,氣度這樣高華,姿容又這樣俊美呢?
荀彧穿過他們,一https://m•hetubook•com.com步步地走了出去。
而圍在裏面的士人已經有咬牙切齒的——若不是彼軍勢大,差點就要罵出來了!
許攸還在哀嘆。
——他不是已經投了劉備?
他們潁川荀氏美名廣播,荀諶在冀州兢兢業業,為主公立下許多功勞,那荀彧是荀諶的兄長,理所應當也受許攸的敬重嘛!
他垂著眼,似乎在看程昱,又似乎只是在出神。
這理由就太多了。
——可是,他哪裡還有餘力?
於是這些豪強們更加犯疑心,不知道許攸到底要走一步什麼樣的棋,與曹操又是什麼關係。
有人在撫掌大笑,有人在一口口地吃肉喝酒,有人拎著炭火從廊下走過,有人剪過燈花,悄悄走過。
「元讓,你趕緊帶上家小去迎阿瞞吧,一定要說明我的一片苦心啊!」許攸還在喋喋不休,「你送了這許多輜重兵卒給我……兗州困頓若此,我如何能收?!我……我分一成,不,足足兩成給你!你切莫推脫哇!」
但有了城下的屍體,有了那樣濃烈的顏色,就再也沒人敢說這幅畫太寡淡了。
鄄城還是那個鄄城。
鮮血在他的周身肆無忌憚蔓延開,猙獰得像是鬼怪伸出的一隻只手。
他走回了那個州牧府後面的雜亂骯髒的小院子,並且在相熟的士人追出來時將院門關上了。
這群豪強偷偷地看了夏侯惇一眼。
世家尋到了一個不與曹操徹底翻臉的理由——這次事變是荀彧的主使;
——就算他輸,只要他回鄄m.hetubook.com.com城,見了這一幕,難道不會報復咱們嗎?
鄄城一夜之間又恢復了生機與活力。
他被冀州人從州牧府後面的一個小院子里救出來,又被客氣地請去沐浴更衣,現在更是依舊坐在上座,可見許攸對他的看重。
荀彧忽然從席子上站起身。
他甚至下了車,步履略有些蹣跚地來到程昱的屍體面前,伸出一隻顫抖的手,痛心疾首地喊了起來!
程昱已經死了。
夏侯惇全身都被一股冰冷的憤怒所裹挾著。
他不能再去想。
但他不是死在哪一個人的手裡。
淡青色石板上每一條紋理都纖毫畢現,映襯著明鏡一樣的天空。
這個獨眼男人抬起頭,深深地行了一個揖禮,「子遠之恩,山高水長,亦不能忘!」
他們當初雖然是被程昱騙了,但程昱打的是他的旗號,大家敬的也是荀使君!現在程昱死了,大家也算是為荀使君出了這口氣,報了這個仇!
一切都沒有變,豈不美哉?
他緊緊地抓住夏侯惇的手,眼裡的淚水都要落下來。
不僅哀嘆,而且還示意親隨將夏侯惇推了出來。
——曹孟德久經戰陣,他未必會輸在這一場。
所有人都在不安地看著他,看他到底要如何辯駁,如何怒罵,他們緊張地想到了一千種一萬種理由,他們當然都是有苦衷的!他們不過是想在這場動亂里活下去——
那些圍在最外面不敢說不敢動的部曲私兵還在獃獃地互相看,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始終不曾為自己辯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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