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在日本該怎麼辦事
「終於」放心了嗎?那我也可以放心了。秀則心說。
拉幫結派、請客吃飯、公款開會這種事在日本也算是歷史悠久了,小蝦米公務員隨便貪污經費會被抓,但只要發展到一定級別以上這些就全都不是事。
大概是因為事辦成了讓萬歲立夫心情好了不少,所以他也開始直呼秀則的名字了。
因為已經是11月,各部門都已經開始突擊花年底預算,河野太郎此時上門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瞌睡時送上了枕頭。
同樣,能否以公款吃喝、會議經濟、公務支出來索要經費,以及索要的錢財多寡,直接表明了議會中這個派閥的力量有多強,或者後台有多大。「福利」越好,這個小團體的政治力量也就越強,也就能吸引更多的人投奔。
料亭里,前來簽訂合同的公務員一邊用牙籤剔著牙一邊對他們說,「除了APEC會議布置的那批貨要馬上交外,其餘的可以慢慢交貨,我們不急。」
因為是自己人,麻生泰郎也就沒有和他兜圈子:「那我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而且在交貨期方面,得到了好處的官員們也表現出了自己的大度。
「……還是不要這麼做為妙。」秀則乾巴巴地回答。
這一切從明面程序上看當然沒有任何問題,畢竟救災絕對是政治正確,就連民主黨高層也不好對此說三道四。
「農協只是一方面,今年的救災資金應該還有預算沒用完,給財務省一個理由把『霞關埋m.hetubook.com.com藏金』用完,他們一定會感謝我們的。」
久世秀則本想多遊說一下,儘可能讓更多的政府機關、會議來採購這批果木盆景,但隨即他便發現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因為只要有利可圖,那麼人性的貪婪自然會讓相關責任人將利益最大化。
「和財務省對接的也是我們的人。」河野太郎立刻補充了一句,「應該可以落到手一部分。」
在達成了統一意見后,官僚們立刻行動了起來,打著「救助雪災受損農民」的名義,聯合提出了一項特別預算案,以政府名義宣傳、採購這些受災農民的果木盆景。而作為為民請命的議員,國會也臨時選舉出了一個雪災救助監督委員會小組,監督官員們對於財政的運用。
日本也一樣,雖然公知一直在鼓吹日本政府的「清廉」,並且可以舉出若干因為買小東西走公賬而被抓起來的案件,但如果仔細追究一下就會發現,他們基本都是政治鬥爭的失敗者——只能說太陽底下無新事吧。
就好像東京奧運會80萬円/人·天的預算,經過層層轉包到基層后就只剩了1萬2千円/人·天一樣,這差價雖然還比不上爽子姐日薪的零頭,但好歹也是一筆巨款了。
只要一個官員能公款吃喝,就代表他的級別達到了可以「合理貪污」的級別。比如說日本大藏省供高官們租住的豪華別墅,一個月月租就只要3萬円,至於和*圖*書出差費用也可以「擴展項目」和「合理延長」,這甚至不是什麼秘密。
「您說笑了,還是儘快讓他們把那些剩下的枝葉也發貨過來為好,雖然說天氣冷,但放太久也會爛掉。」
「也不是什麼大事……」河野太郎將盆景項目的事說了,「……總之,這是農協的要求,又是為了農民謀取福利,同時在社會上所引起的反響應該也是正向的,政治絕對正確。」
「是,這事恐怕還要拜託與謝野閣下,剛好他現在外出組黨了,也能和民主黨方面說上話。」河野太郎顯然早有準備。
說這些不是為了特定某個政府辯解,而是說人都是利己的,所以官和民之間雖然絕大部分方面利益都是共生的,但依然存在有結構性的矛盾。民眾一方面雖然鄙視官員,但當他們自己當官時,終究也還是會遵循那個體制內的規則辦事。
身為一名合格的世襲議員,河野太郎對日本政治的了解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如果不是這種世襲議員,恐怕還真辦不了秀則請求的這事。
就日本來說,看二戰前日本陸軍是如何利用西門子事件來挖斷日本海軍賄賂資金來源的就行——「大和餐廳」自從那事以後就一直沒能再復當年盛況,你們的老婆赤城一直吃不飽,也部分是因為陸軍馬鹿當年搞的這事(笑)。
有了自上而下的「聖意」后,河野太郎立刻行動了起來,不給他人搶功勞的機會,一天之內便和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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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一起跑遍了總務省、財務省、外務省和農林水產省,和相關責任人勾搭了上去。但當河野太郎報上了自己和久世秀則的名字后,這些官員又放下了心,紛紛表示「知道了」——原來是以前和同行有過合作的人,有「老交情」,應該不會出問題。
除了APEC會議的項目外,這幫人為了巧立名目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別說甚至就連議會某些廁所里都被他們以「援助農民」的名義,預定了一批盆景以「凈化空氣」。
本來作為保險起見,這些官員還要確認一下與之對接的辦事人員是誰,是否「靠得住」,是不是自己政敵或者覬覦自己位置的下屬給自己設的套等等。
萬歲立夫冷笑了一下:「不用擔心,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那幫收了錢的官員估計比我們還要擔心我們會交不上貨,出了事他們也會為我們遮掩,接下來拖一下問題也不大。」
當秀則他們把訂金支票和合同交到中央農協后,萬歲立夫對這個結果表示了滿意:「居然還能剩下三成,看來秀則君很有面子嘛。」
「麻生閣下,最近APEC要舉辦了,我想要為手下人在其中謀取一個接待方面的工作。」
麻生泰郎雖然答應了,但也並沒有太把此事放在心上,他本人又不缺這個錢。只是為了維持派系,他也不能不讓手下們去撈錢而已。
麻生泰郎立刻懂了:「就是說,給那幫文官一個立名目撈錢的機會,是和_圖_書吧?」
個人的有美國柯林頓、高層的有義大利貝盧斯科尼集團、普通議員的還有澳大利亞國會近期爆出的集體play,可就算這些事被捅了出來,輿論再怎麼嘩然也沒讓他們下台。
麻生泰郎懂了:「但我們的朋友都在財務省,沒有他們幫忙的話,這事恐怕會拖很久吧?」
「哦,既然已經想好了,那就去做吧,我去和與謝野說一下此事,菅植人似乎打算聘他為財相……哼,終於知道自己不行了嗎?」
所謂的三公支出,或者說「公款吃喝」、「會議經濟」這件事,在哪個國家都不是很少見,即便是各類調查報告中「最清廉」的紐西蘭政府,也在2008年時被曝出醜聞媒體雙軌制——也就是政府長期壓制媒體盡量少報道關於政府腐敗醜聞。而自那以後,紐西蘭司法徇私、海關放任違禁品走私、工程圍標、漁業資源分配、移民回扣還有財稅官員私下出售納稅人資料的醜聞便紛紛曝光了出來,而另一個「最清廉」的冰島政府甚至都破了產。
而最終的結果就是,農協臨時搞出的這個園藝項目接到了公司六個月產能的訂單,如果只看數額,足夠山形縣的農民把農園毀了再再重建三個果園的。只可惜他們拿不到這個數,因為絕大部分盈利都要交回去當回扣,他們自己落到手的也就三成不到。
最扯淡的是,聽說了這件事後,很多議員還找了一批上市公司的財務管理人員過來和秀則接洽,說是要和-圖-書「支援地方建設、創立公司公益形象」,而索要回扣時也完全沒有遮掩,態度之囂張讓秀則懷疑是不是他們公司高層也想要藉機撈錢。
會後,河野太郎找上了麻生前首相,並且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也就是說,如果真的想發展一個派閥,那麼最核心的問題就是如何給這個派閥搞錢;如果真的想毀滅一個派閥,最核心的問題同樣是怎麼把對方的財源剪短。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挖斷對方派閥資金來源可比搞幾個性醜聞嚴重多了。
因此在日本這種「民主選舉國家」,如果你想搞掉一個派系的話,那麼最好的手段並不是給他搞出點什麼性醜聞之類的東西,只要他們後台硬、政績好,那種東西其實就無傷大雅。
萬歲立夫看他這個樣子,哈哈大笑:「果然還是年輕人啊,對這種事還是不習慣吧?以後多做幾次就好了……不過這次的事你辦的很好,我原本還擔心秀則君可能掌握不住預製菜的項目,現在敝人終於放心了。」
河野太郎心說不愧是麻生閣下,真是什麼話都敢說,自己就只敢暗示。
「嗯?」麻生泰郎警覺地看了他一眼,「有什麼要做的事嗎?」
人民可以讚美某些官員中的某些個人,但不應該對這個階層抱有任何「明君」的幻想,而應該在人性上把他們當成和自己一樣的「普通人」,只是他們在政務方面總體更加專業一些,而一個最好的結果是需要雙方在鬥爭中博弈並最終妥協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