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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有條人影撞開後門，從裏面竄了出來，正好撲在了他們三個的身上，四個人全成了滾地葫蘆。

「快走……」

一身酒氣的孫悟本直起身來高喊道：「有本事弄死老子……」

「嘔……」

這種是非之地自然不可久留，他馬上招呼道：「阿拉快走！」

「弄什麼弄？！」

這起案件的真正元兇肯定是愛爾蘭共和軍。雖說那幫愛爾蘭天主教徒一向不服王化不堪教化，但是他們至少也是白人之中的一員。

小夥計一翻身站起來，急急地扶起主編大人道：「少爺，阿拉快走吧！」

算了算了，這三個傢伙一看長相和打扮就不是拆白黨裏面的重要人物……

「尼奧·袁……」布魯斯上校覺得這個名字好生熟悉。

批鬥大會總算是開完了，被「羞辱」得面無人色的布魯斯上校走出會議室大門，也不顧周圍有很多目擊者，更不顧自己的紳士風度和軍人身份，在大庭廣眾之下高聲地爆了一個Forword。

「刷拉！」

說著他雙手一撐地面就想站起來跑路，可他到底是喝多了，地面又太過濕滑，所以一個不留神就摔了一個仰面朝天，著地的還是人體最為脆弱的尾巴骨。

而且全威力火藥子彈的威力對這間磚木結構的石庫門實在太過剩了，過剩到這些子彈穿過一具具人體，射透一個個阻擋，飛到後門！

不過嗎，現在情況可不一樣了。

就算他能順利捉到兇手……這自然是不大可能的了，他至少需要來一個引咎辭職；如果他捉不到兇手……這自然是大概率事件，那麼他就成為替罪羊，被不名譽地免職。

「哎呀喂，痛死了、痛死了、痛死了！」痛徹心扉的孫悟本大喊道：「快、快、快扶我一把……」

孫悟本不愧是《花間派》的主編，秀口一張吐出來的東東也是絢麗多彩，就把鐵翠花的鞋子和褲腳全都給弄得五彩繽紛。

「布魯斯上校，我知道你的職業記錄一向良好，但是你的治下怎麼會發生如此ｈetｕbooｋ•ｃｏm•cｏm重大的治安案件……」

「咻！」

其實吧，作為一個在中國多年的「中國通」，他根本不相信一個中國佬能搞出「五二五大事件」這樣的大件事。

「少、少、少爺我站不起來啊。」

當然啦，這幫拆白黨肯定害過的人烏央烏央的，可是其中嫌疑和咖位最大的無疑便是……

「你對此有什麼解釋？」

眼前這三個傢伙身上真是髒得可怕。用槍也就算了，用刀難免就會有身體接觸……這特么的太噁心了！

面對這麼咄咄逼人的問題和這些氣勢洶洶的委員，他老人家真的是無話可說啊。

「Yes，Sir。」

因為太過噁心而保住小命的三個幸運兒只見這位嚇殺人的西洋殺星眼中紅光一閃，一手把刀收回了腰中，一手捂著鼻子，自顧自地步入了昏暗的衚衕之中……

孫悟本也是福至心靈，不但自己卧倒，還順手用力地一拉身邊兩位，三人就一起趴在了他吐出來的穢物之中！

在「八五大凶殺案」發生之後，忙了一個後半夜外加一個上午，到現在還沒有合過眼的巡捕房總督察布魯斯上校不得不打起精神，前來參加這一場臨（批）時（斗）會（大）議（會）啊。

《花間派》兩位盡職盡責的新聞工作者互相攙扶著走向後門……

還沒等他們三個反應過來，這個冒失鬼像是身後有索命惡鬼一樣，惶急地手足並用繼續逃竄……

「咚！咚！咚！」

「冊那，格是啥情況？！」

鐵翠花哭喪著臉道：「俺的家當可都在裏面呢，不進去不行啊！」

「總督察先生，作為警備委員會的主席，我個人現在對你的職業能力和操守抱有強烈的質疑！」

小夥計和小廚娘也全都被嚇得夠嗆，在這種關鍵時刻就掉了鏈子。於是他們把最為寶貴的求生時間全都浪費掉了。

她這麼一著急連家鄉話都說出來了。

一顆流彈擦著孫大主編的頭頂竄了過去，灼熱的氣流不但燒掉了他和-圖-書一大撮頭髮，也讓他的酒醒了一大半。

1921年8月6日，星期六中午。

「布魯斯上校，作為你的老朋友，我想提醒你事情既然發生了，那麼也沒有辦法可以挽回了。但是……」

從來沒有隔夜仇的終結者一見此地的情形，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嗯……」孫大主編點了一下頭，不過他的新聞嗅覺讓他把點頭改成了搖頭，「走什麼走？！」

這麼一說，布魯斯上校自然是想了起來。

「好了，先生們。請不要再為難我們『現任』的總督察先生了……」

於是這份協查通告就消失在茫茫多的案牘之中。

他們三個雖然弄得一身污穢，不過運氣著實不錯，除了被濺射的雜物打得生疼之外，倒是沒有受什麼的傷。

你們這些記者不要老是整天想搞個大新聞。

「都聽到了嗎？現在就去把那個尼奧·袁給抓回來！」

就在他們三個的注視下，一發子彈射中那人的後腦，又來了一個西瓜開瓢的舒爽畫面。

「咚！咚！咚！……啪！嘡！啷！」

幾分鐘之後石庫門裡面又想起了第三種槍聲……

然後他們就聽到石庫門中傳來了另外一種「邦！邦！邦！」槍聲，當然還有各色人等臨死之前的哀嚎和慘叫。

「嘔、嘔、嘔……」

「沓、沓、沓……」

「吁！」

這個畫面是如此舒爽，他們三個舒爽得全都被冷凍在了原地！

他覺得，那個尼奧·袁大概是因為他寫的那部《飢荒孤女》才牽涉其中。

小夥計結結巴巴地道：「少。少、少爺，可、可、可是……」

那個助理走上一步，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他就是五二五大事件的重大嫌犯。白廳和蘇格蘭場還曾經發來一份協查通告，要我們時刻關注他在上海的行動……」

「喝醉了也不能吐在俺身上啊！」鐵翠花一指腳下那堆穢物道：「這可咋弄？」

「冊那，實在太臭了！」

小廚娘狐疑地道：「這三更半夜的還有人放炮？」

上海公共租界工部https://m.hetubook.com.com局，警備委員會（Watch Committee）臨時會議。（現在是漢口路193號，上海民政局所在地。這座大樓是在1922年最終落成，但是在此之前，有些區域就開始辦公了。）

孫悟本十分生氣地道：「可什麼是，你要當我還是少爺就趕緊把我扶進去！」

「咚！咚！咚！」

小廚娘和小少爺也總算緩過勁來了，他們還是有良心的人，在這個當口還沒有忘記癱在地上的孫大主編。兩人一起用力便把他攙扶了起來。

沉重的腳步聲終於跨過了後門，來到了他們身前……

袁燕倏皺了皺眉頭，從腰間拔出了一把閃著寒光的開山刀，就要用刀把這三個噁心的傢伙給宰了……

「俺滴親娘啊，俺總算站起來了！」

「還不快扶我進去看看！」

算了算了算了，這麼臟也下不去手！

「咔噠！」

我們的袁大師不怕殺人，但是他怕臟啊……好吧，按照這年頭的標準，後世賽里斯城市人多多少少都有點潔癖，畢竟他們住在中國而不是印度。

孫大主編吐得正歡也沒有辦法搭理她，那位小夥計只好出來打圓場了：「這位大姐，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家少爺喝醉了，請多擔待，請多擔待……」

更加幸運的是，沒過多久「咚！咚！咚！」的槍聲就停了下來。但是這三位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狀況，還是抱著頭一動都不敢動。

「布魯斯上校，你不是向我們報告所有目擊者都被集中了起來嗎？怎麼還有兇案親歷者流落在外，這傢伙居然還是個記者……」

沈大佬的翻譯立馬答道：「袁燕倏……哦，就是尼奧·袁！」

算了，今晚老子算是殺得過癮了……

「布魯斯上校，我對你非常失望，那麼你對昨晚的兇案作何解釋……」

所以他只是做了一做表面功夫，便放下不管了。他的部下見自己的老大都如此懈怠，那也懶得管這種破事。

對他來說，事情已經壞成這個樣子了，還要觀感啦風度啦ｗｗｗ.ｈet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身份啦那還有什麼屁用呢？

沒有辦法的小夥計也只好哆哆嗦嗦地應道：「好、好、好吧。少、少、少爺，」

「對了……」主席先生揮舞著報紙道：「這些報紙上面都說消息來自兇案的親歷者，他還是什麼什麼什麼HUA JIAN PAI的主編！」

「俺、俺、俺滴腿也軟了。」

主席先生拿起面前的幾份報紙，語氣轉硬地道：「但是為了租界局勢的平穩和人心的安定，當然也是為了順利地找到案犯，你不應該進行一定程度的新聞封鎖的嗎？為什麼……」

要知道馬克沁重機槍的射程隨隨便便就能超過兩公里，而從那輛卡車到這裏後門距離連一百米都沒有。

他二話不說就像三個像是……不是「像是」，是「就是」在垃圾堆裏面打過滾的邋遢鬼扣動了扳機……

看到他這幅怒氣沖沖的樣子，自然也沒有人……然而還是有個不開眼的助手興沖沖地帶人來觸他的霉頭。

「是他！」

這個沈胖子便是現任華捕督察長的沈杏山啦。

布魯斯上校聞聽此言，立馬向著那個肥肥胖胖的華人男子厲聲問道：「沈，你有什麼消息？」

「布魯斯上校，沈來了，他有新的消息！」

——長者

「布魯斯上校，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請問你還能有信心保護好在座諸位的安全啊……」

在他看來，黃種人要麼是利欲熏心要麼是麻木不仁，那有這個天大的膽量和天才的構思從日本大使館綁架兩位皇太子，還帶到愛爾蘭的都柏林呢。

「呯！」

又是噁心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小廚娘那裡還忍得住，立馬大聲抱怨道：「俺滴親娘哎，你這人咋地回事啊？」

「這位大姐，你怎麼也來了？」小夥計一回頭見到了小廚娘也跟了上來，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倫敦那邊的人肯定是吃飽了撐得慌，覺得他們這些殖民地官員平時沒事做，因此才發來這樣不知所謂的通知。

說起來這還真的不能怪他，就連倫敦那邊對「五二五事件」都語焉不詳，只能把我們袁大和_圖_書師永久驅逐了事，還能要他這種非直屬的殖民地官員重視這個中國人嗎？

「快趴下！」

那麼具有盎格魯撒克遜人純正血統的布魯斯上校更不可能超脫時代了。

「哐啷！」

「為什麼這些中國人發行的報紙上的消息是如此詳盡，比起你交給我們的報告還要巨細靡遺啊？！」

不湊巧的是，他手中這把柯爾特蟒蛇裏面的六發子彈正好打光。

他們三位同時出了一口長長的粗氣。

他不敢怠慢，通過翻譯說道：「總督察先生，我已經查到死者的仇家了！」

《花間派》的孫大主編到底是江湖大佬家裡面出來的黑二代，這個時候心裏面已經隱隱地明白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想要給自己找理由，那還怕找不到嗎？

小夥計詫異地道：「這聽著也不大像炮仗啊？」

對沈杏山這種手眼通天的江湖大佬來說，要查李寶英生前得罪了什麼人，那還不是小事一件。

「我、我、我……」

就這樣，他們三人一起走進了黑洞洞的石庫門中。

「少爺，我來扶你……這位大姐，你也來幫個忙啊！」

「FUCK！」

這兩者之間的差別，起碼就是一筆豐厚的退休金啊！

「呯！」

「觀音菩薩保佑、玉皇大帝保佑、上帝老爺保佑……」小廚娘還挺虔誠，立馬雙手合十向天上眾神禱告了起來。

警備委員會主席這話與其說是給布魯斯上校打圓場，不如說是宣判了他警界生涯的結束。

「誰？」

布魯斯上校如今處境這麼惡劣，那拉到籃子里的都是菜了。不管尼奧·袁是否真的是買兇殺人的幕後黑手，抓來問問總歸沒有錯的。

而且作為公共租界的巡捕房總督察，他拿的是工部局發的薪水，還是向工部局董事會負責，又不受蘇格蘭場甚至白廳那些官老爺的指揮。

這年頭不歧視黃種人的白種人肯定是鳳毛麟角，就連「我的朋友艾思坦」這個猶太人都認為，如果其他種族被中國人取代，那就可惜了。對於像我們這樣的人來說，缺乏思想將是無法言說的凄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