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7章 把水攪渾
說到這裏,杜飛不由得輕笑一聲:「你憑什麼認為,我或者莫斯科會給與你們幫助?」
于嘉嘉道:「經理,我是說如果,他們真發動起工人,我們真要幫他?」
或者也真人如其名,他更擅長打太極,你強我就弱,你弱我就強。
一番電話后,全斗煥的臉色更難看。
令金太極吃驚的是,收音機里的廣播員竟十分篤定,這次發生在南朝鮮的慘案當中,已經造成了9800多人死亡,受傷的人數超過五萬。
于嘉嘉「嗯」了一聲,卻是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這一步,更沒想到全斗煥敢這樣大肆屠殺,簡直喪心病狂。
沒想到一下子搞出個大新聞,死亡一萬人的恐怖屠殺,居然發生在南朝鮮!
當天晚上,一輛轎車乘著夜色停在漢城江南區的一個臨街小酒館前面。
事到如今,全斗煥為了自保,必須要把水攪渾。
朴永順微微愕然,這的確跟他之前所想的有所不同。
朴永順眨巴眨巴眼睛。
但最不希望南朝鮮勞動黨發動工人徹底蛻變的,恰恰是他們在北海道的同志。
陳年舊事跟新鮮熱乎的新聞完全不是一回事。
全斗煥心中暗忖,卻不知道這一切杜飛早就安排好了。
杜飛似笑非笑注視著他:「所以……覺得很難是不是?這就是我不想見你的原因,你們雖然打著勞動黨的旗號,卻不是真正的無產階級革命者,就連發動工人都不敢……」
然而,令全斗煥沒想到,這件事這麼快就被捅了出去。
只要想到前任朴正熙的死,全斗煥都會感覺到一陣陣心悸。
朴永順走了,關於杜飛的要求,他沒有權力答應。
片刻后,從屋裡出來,示意朴永順跟她來,把人帶到會客室等著。
酒保更緊張。
杜飛並不認為他們有魄力跟財閥撕破臉。
大抵上形象和風評還是不錯的。
于嘉嘉把朴永順送走,回到杜飛的辦公室。
同一時間,青瓦台的和圖書一間辦公室也在播放著同一個頻道。
是繼續鬥爭到底,還是認慫,偃旗息鼓。
隨著這則新聞曝出,全世界一片嘩然。
當然,就算沒有他也可以讓人製造出來。
見朴永順要分說,杜飛抬手先打斷他:「這種事不是你說不是就不是的,辯解沒有意義。」
朴永順本來跌入谷底的心又被提溜起來,看向于嘉嘉。
杜飛笑著道:「當然,前提是他們真能做到,而不是隨便找幾個人糊弄事。」
朴永順抿了抿唇道:「我明白了,這次回去之後,我會讓您看到我們的決心。」
蘇聯與南朝鮮沒有正式關係,卻保留著半地下的溝通渠道。
……
全斗煥的臉色極其難看,在聽到收音機里播報的死亡人數時,他就知道自己有大麻煩了。
朴永順深深鞠躬:「非常抱歉,請您再去跟杜飛同志說一聲,我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希望能當面一見,只需要五分鐘,絕不讓他失望。」
金太極的名字雖然很唬人,但他從來也不是那種堅韌不拔的人。
金太極皺眉,嘆了一口氣道:「早有預料,以目前中國跟美國的關係,肯定不會輕易插手我們的事。」
收音機里明顯在誇大其詞。
青年道:「快聽收音機……」
目前南朝鮮勞動黨與北海道的游擊隊聯繫十分密切。
朴永順怔怔立在當場,直至過了十幾秒,他使勁抿著唇,好似下定決心,快步又向裡邊走去,喊道:「于同志,于同志……」
二人不由有些慌,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道:「怎麼辦?」
但問題是,這個口鍋他一個人是真扛不住啊!
然而隨著青年的一句話,他立即忽略了這些。
在他辦公桌對面還有兩名中年軍人,都是他身邊的心腹。
不過杜飛對此並不看好,南朝鮮的勞動黨本身缺乏主動革命性。
朴永順咬咬牙:「您是說,只要我們發動工人……」
因為不管是莫斯科,還是京城這邊和*圖*書,每年投入在東洋和朝鮮的資源是有限的,原本主要落到北海道手裡,如果南朝鮮也打開局面,勢必會從北海道抽取資源。
金太極皺了皺眉,本來心情就不好,更不喜青年的冒冒失失。
一番客套,兩人在沙發上坐下來。
他跟朴正熙能比嗎?
他自忖做的並沒有紕漏,甚至在他下令之前,連光州的指揮官都不知道。
杜飛坐在辦公桌的後面,淡淡問了一聲:「走了?」
在這種情況下,下令開槍勢在必行。
原本這次動手前,他得到了美國的准許,但前提是不能搞出太大動靜,最好能把蓋子捂住。
與此同時,在南朝鮮光州,槍聲已經連成了一片。
于嘉嘉輕咳一聲,好整以暇:「杜飛同志說,革命沒有不流血犧牲的,任何妄圖通過綏靖手段,換取敵人的理解或者退讓的,換來的永遠不會是勝利。」
可問題是,那是一家美國電台,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只是為了新聞效果?
可他沒有選擇,作為一個被選出來的傀儡,他必須有一個做傀儡的覺悟,否則不用等將來,現在他都過不去。
卻低估了全斗煥目前所面對的局面。
其實在得知全斗煥強勢下令清場的時候,金太極就萌生了打退堂鼓的念頭,只是處在他這個位置,不允許他先說出這種話,他必須要等下面的人先說,再勉為其難,半推半就。
另外,就算他們真有這個魄力,也不會改變南朝鮮的狀況。
集會的人天真的以為聲勢浩大,全斗煥不敢開槍。
這算不上什麼秘密。
他剛剛得到消息,政府在光州完成了清場,造成巨大傷亡,具體數目,還不知道。
不僅因為美國在南朝鮮的力量太強,另一個原因則是北海道。
他旁邊的一名中年人搖頭道:「朴主任在電報上說,在中國見到了杜飛,但是……」
全斗煥心裏也慌,但表面上不能流露出來,他要是亂了陣腳其他人更沒主心和圖書骨了。
什麼狗屁回國述職,對方明顯是在躲瘟神,不想沾上這件事。
既然美國想撇清關係,就不能讓他們如願,不就錄音嘛,他手裡也有。
從車上下來一名穿著西褲襯衫的青年推門走進去,直接找到酒保:「我找崔永浩。」
……
至少眼下要冷處理,至於以後被翻出來就不怕了。
收音機里正在播放一段錄音,全是密集的槍聲和慘叫,還有錄音的人急促的呼吸聲,以及英語解說……
可惜這個年代的攝像機目標太大,不然拍攝一些視頻,遠比錄音更有衝擊力。
期間于嘉嘉也沒陪著,就放朴永順在這裏一個人。
雖然站在全斗煥的角度,他也不願意下令開槍。
全斗煥定了定神,強自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拿起桌上的電話:「喂,給我接傑克森將軍……不在?回國述職……那現在誰負責……」
卻被門口的警衛攔住。
之前去莫斯科無功而返,現在又在京城遭到回絕,金太極的內心更沮喪。
他心裏十分清楚,一旦下了那個命令,會成為他一生的污點,未來一旦讓位,將會很難善終。
說完,于嘉嘉點頭,不等對方的反應直接轉身回去。
但再怎麼不相信,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他現在要做的是後續要怎麼辦?
酒保的臉色一變,露出警惕的神色。
恰在這時,從外邊風風火火闖進來一名青年。
杜飛接著道:「如果真有決心,那就回去發動你們的工人,讓我也讓莫斯科的同志看到,你們是真正跟工人站在一起的,跟軍閥、財閥徹底切割,只有這樣才是真正的同志。」
這盤錄音帶正是從光州帶出去的。
這幾年,南朝鮮吃了美國製造業轉移的紅利經濟發展,在國際上的存在感不低。
「難道是巧合?怎麼就被錄音了……」
杜飛笑著擺擺手:「你不明白,你以為我讓你們去跟全斗煥的部隊拚命?」
于嘉嘉任由他激昂陳述,等他說完才道:
m.hetubook.com•com「如果真如你所說,為什麼我們沒有看到戰鬥,你們的槍呢?你們的戰士,為什麼不還擊?如果真想獲得支援,就看一看北海道的游擊隊是怎麼做的。如果沒有同樣的勇氣,仍妄想與財閥合作,逼迫全斗煥下台,實現所謂民主……只能說明你們並不是真正的革命者,也不是我們的同志。」
一名帶著黑色圓眼鏡的老者一臉怒容,這個人正是南朝鮮勞動黨的領袖金太極。
于嘉嘉道:「杜飛同志讓我給你帶句話。」
杜飛笑呵呵的,絲毫沒有晾了對方一個多小時的尷尬:「朴同志客氣了,對於發生在貴國的情況,我十分憤慨,也萬分同情……」
全斗煥臉色陰沉,他必須儘快拿出對策。
「劊子手!簡直是劊子手!」金太極憤怒拍著桌子,從心裏湧出濃濃的無力感。
杜飛接著道:「我不會聽你說什麼,只會看你做什麼。」
杜飛道:「有問題?」
「喂,把東西準備好,我派人去取。」
能走到今天,他當然明白。
青年若無其事,壓低聲音道:「別緊張,有點東西讓他轉交給西哈莫夫。」
片刻后,全斗煥的眼中閃過一抹狠色,擺擺手示意兩人出去,隨即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他們雖然沒在光州,也沒有具體的傷亡統計數字,但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死亡人數絕沒有那麼多。
朴永順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不敢再說廢話,立即進入正題:「剛才于同志把您的話帶給我,令我豁然開朗……」
于嘉嘉猶豫一下,沒敢擅自決定,也沒再到後邊,轉身回到屋裡給杜飛辦公室打了個內線電話。
難怪剛才全斗煥打電話給駐紮的美軍找不到人。
片刻后,于嘉嘉面沉似水的出來,剛才該說的她都說了,這人怎麼還糾纏不清。
屋裡立即有人去點開收音機,很快從收音機里傳出英語。
與此同時,漢城郊區的一棟住宅內。
朴永順心跳加速,微微鞠躬:「請講。」
和_圖_書朴永順心性不俗,等杜飛來時絲毫看不出焦躁,立即起身迎上去握手:「杜飛同志,非常感謝您百忙之中撥冗相見。」
隨後不等那邊說話把電話掛斷。
杜飛聽他說完,卻有些不以為然:「這件事你能做主?你們心裏打的什麼主意,你心裏清楚,我也很清楚。不管是到莫斯科,還是今天到我這裏,你們要的都不是真正的援助,而是要借我們的勢,給你們增加籌碼……不要否認。」
朴正熙的聲望、權力、實力,都不是他能比的,還是不明不白、莫名其妙死了。
屋裡的幾個人全都一臉懵。
錄音時間不長,播放結束之後,傳來廣播員的聲音。
金太極的表情緊繃著,搓著剛才拍的生疼的手掌,問道:「朴永順同志有消息嗎?」
包括金太極在內,屋裡的人都會英語。
杜飛卻沒過來,近一個小時后才不緊不慢的出來。
全斗煥放下電話,深吸一口氣。
杜飛道:「當然,這是立場的問題,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必須分明!別說你們沒有發動工人的能力。」
先知先覺,提前幾個月就在光州按查了暗樁。
西哈莫夫是蘇聯在南朝鮮的一名聯絡員。
實際上杜飛死咬著發動工人,根本的目的就是要讓南朝鮮的勞動黨跟財閥翻臉,而不是保持一種曖昧關係,可以隨時跳反。
責任都落在他身上,他甚至能預想到,美國必定會輕飄飄的一句不知道,然後跟他撇清關係,把他打下去之後,再推另一個人上台。
可別小看北海道的手段,這幫東洋人涉及到利益,可不是善男信女。
原因很簡單。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徹底控制住局面,絕對不能讓勞動黨那些人,以及所謂的學生運動成勢。
朴永順一時語塞。
歸根結底因為什麼,不過是因為展露出了一些不聽話的苗頭。
這麼大一口黑鍋下來,誰也背不住,更沒人願意背。
朴永順不服氣道:「我們同志正在犧牲,在漢城,在光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