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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封信前後抵達相差不足一日。

那也只能先問問荀彧的去向了。

現在喬琰的這封信里，正要讓人跟她打配合，對涼州豪族，尤其是武威郡豪族動手盤剝，在賈詡這個本地老狐狸已經去了長安當卧底的情況下，還是要再出一個人的。

戲志才斟酌了一番后說道：「你將手上的事情暫時移交給崔太守，最好是多塞點，讓他真到了忙不過來的時候，便將他那個小棍則受、大棍則走的兒子給請到并州來。你帶人往涼州走一趟。」

別看他跟郭嘉說的什麼區區兩州之地，在他鎮守後方，完全接過程昱職責的時候，他是真覺得有點頭疼。

作為武威豪族接待她的代表，顏俊領著她在這半個多月中走遍了武威郡的各處。

她更不能先一步在他們面前顯露出這種對西域通商的需求。

除非喬琰已將董卓除掉，正擁立著天子劉協在手。

涼州羌人所遭到的鐵血打擊，和涼州叛軍韓遂的伏誅，讓步度根更清晰地看到了與喬琰作對的下場。

郭嘉這位喬琰麾下從事抵達武威，對武威來說並不是一件小事。

郭嘉回道：「他還未曾決定。長安那頭是不可能去的，但鄴城那邊……劉幽州往涼州一行的這件事，以文若的眼力不會看不出是袁紹那頭的人做出的推手，他更不可能去。我聽他信中的意思是想先在各州遊歷一番，眼下正在徐州。我專程回信提醒他莫要學那下邳陳元龍喜食魚生，別的也不必多說了。」

這也讓喬琰越發確定，要讓這些人將商隊，或者說是熟悉西域地形的人手給交出來，只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這段來信之中的見葡萄美酒與羔羊肥美的驚喜，便未免有些刻意。

反而像是在提醒人想到另外的一封信。

已經在涼州的荀攸長於軍謀，所以這件事還是讓郭嘉去得好。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他自以為令人烹煮得無可挑剔的肥羊，在郭嘉這裏卻遭到了格外辛辣的點評。

郭嘉又品了品其中意味，說道：「我看君侯此信只怕是在和-圖-書酒宴上一揮而就的，為了讓有些人覺得她很滿意這出招待。」

要不是喬琰並非對他們提出什麼要求，武威郡的豪族甚至盤算起了要不要再讓出一些田產來免災。

非要說的話，這個太守也當得沒多少實權。

但麋竺帶的是海魚，那陳登喜食的卻是河魚魚生，這其中的差別，身在并州的吳普曾經專門被喬琰請來做了出說明，也在今年的樂平月報上被刊登了上去，被郭嘉隨信一道寄給了荀彧。

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這怎麼就不是大漢孝道的體現呢？

那就更不是一件小事！

他將那樂平月報送去，也並不只是在提醒他慎食魚生而已，權當還在給荀彧的鄰居送個讀物。

顏俊在喬琰這裏已經得到了一個信號——酒桌上好辦事，故而在喬琰折返回高平城辦事的時候，他專門請郭嘉吃了頓飯。

郭嘉說道：「雖說鮮卑因利益和武力威懾的緣故，暫時不敢入侵併州，但只有君侯的實力越發強大，才能讓步度根越發投鼠忌器。總是靠著突襲鮮卑王庭，會把人嚇跑的，所以我請他護送我走了一段。」

以喬琰如今兼并涼州所面對的事務繁忙之態，她好像是不必要專門為了炫耀，寫下這樣一封信的。

再一對比被褫奪軍權的韓馥，更可算是在讓喬琰經營形象。

顏俊不由大驚。

郭嘉也很清楚這一點，在前來涼州的路上他已有了考量，故而他並未猶豫便回道：「這就要勞煩君侯暴露出一些弱點了，還是契合於此時的弱點。」

崔烈原本是被劉宏給指派到并州來「教導」喬琰的，也順便將朝中三公的位置給空出來，結果到了并州才沒兩年，就因為喬琰拿下了并州牧的位置，而從刺史轉去當太守了。

反正眼下的情況也不著急，她乾脆先按部就班地把屯田安民一事做好。

石蜜……

那封信中已隱約透露出了點他將要離開潁川的想法。

在此人還負責督辦喬琰對鮮卑胡人之事的情況下，其地位不低已不言而喻。

ｈeｔuｂook•cｏm.cｏm這場面無疑又反過來給了武威豪族和當地的盧水羌人以第二輪的震撼。

這並不奇怪。

讓這些人有了討價還價的籌碼，對她經略佔據涼州面積半數以上的河西四郡，沒有任何的好處。

諸葛珪是于去年病逝的，荀彧未知其為人。

這無疑是正中了喬琰的下懷。

這樣的人放在太守位置上，就是個態度的外現。

這些地乃是因為武威郡的人手不足，才讓其進入了廢棄的狀態，與當地豪族利益並不衝突。

要接替郭嘉眼下的事務，崔烈和張遼一文一武正合適。

這還是在陸苑和秦俞已經給他分攤掉了相當一部分工作的情況下。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連琢磨喜好之事都辦錯了，也難怪君侯只對你應付面子工夫。」

可這麼一細想也對，喬琰對葡萄酒的喜好就明顯要比那烤羊肉大多了，豈不正是其味甜的緣故？

郭嘉便在回信中調侃道，若真如此，文若閑來無事不妨教導一二。

那麼與其繼續閑置，還不如來他父親這裏幫忙。

以他和郭嘉以及荀彧的交情，荀彧讓人送信給誰都沒什麼區別，但在喬琰出征涼州后戲志才就沒了空閑，故而上個月荀彧的信直接送到了郭嘉這裏。

但眼下實缺文臣的情況下，崔烈就不能只當個標誌，還得派上用場。

以荀彧的家世，在徐州料來也不會遇到什麼危險，這正是為何郭嘉會說「別的也不必多說了」。

他清楚得很，荀彧暫時是不可能來喬琰這裏的。

喬琰朝著他看來，見他面容篤定，不由笑道：「好啊，允你一試。」

石蜜只有出自益州和西戎，也便是波斯的，才可以被列入上品。

戲志才的這番算盤打完，又朝著郭嘉問道：「我記得你上個月提到，文若有從仕為官的想法，他可有新消息來？」

當郭嘉抵達姑臧的時候，喬琰已經往休屠澤跑了個來回了，也已將預備用於屯田之地劃定了範圍。

他倒不是自己一個人去的。

「這是你給出的一個答案。」喬琰和*圖*書相當欣賞郭嘉這種借力打力的操作，便接著問道：「但光是懼怕，認清實力的差距，對我眼下的目的還不足以盡其功。我需要他們起碼在走通西域這件事上，能替我真心做兩年事。」

「也不是我嫌棄你這東西，」青年轉了轉手中的酒壺，皺眉繼續說道：「你知道我家君侯在并州的時候，曾以東坡肉給一種豬肉命名，肉中以冰糖，也就是石蜜去除其中的腥氣，又增提鮮之用。君侯頗好甜食，更成風氣。」

但這種話說出口，他們就要落在下風了，所以他們也只是更加收攏起了守衛塢堡的人力，相互之間聯結守望而已。

這封信也像極了戲志才在三年前寄到潁川來的那一封。

但崔烈此人的膽氣沒有那麼壯，倘若在鮮卑面前露怯反而不妙，反倒是他那次子崔鈞崔州平，實在是個人物，正好趁這個機會，看看能不能徵調到并州來。

他自己走的是後者，而讓畢嵐等人走的是前者。

崔鈞早舉孝廉，入官場升遷，但在董卓亂政，又有兩位天子在位的情況下，對他未及有什麼委派。以戲志才看來，此人或許是抱著觀望一二的想法，暫且返回了博陵崔氏所居的安平，這才並未在袁紹手下出仕。

此舉一來意味著喬琰對朔方郡的掌控毫無漏洞，可以隨時通過朔方郡將河西四郡與并州聯繫在一起，直接縮短了并州增兵武威的距離，同時讓人無法揣測到她會走哪一條路。

這徐州地界上喜食魚生的並不只是陳登，同樣是來自徐州的麋竺，在去年來給喬琰送禮的時候，也帶了一份冰鮮的魚生。

言辭之中，簡直是如出一轍的口吻。

崔烈既是先帝所委任的臣子，也是河北名士。

這又何嘗不是對草原上的鮮卑人再進行一番震懾呢？

不過若非要說的話，荀彧還在信中提到，他在徐州暫住之處的鄰居，乃是前泰山郡郡丞之弟，劉表的故吏諸葛玄，那諸葛玄辭官，往赴徐州照顧其兄諸葛珪的遺孀幼子，與他做了個伴。

一條路是經由朔方郡和武威ｈttｐs://ｗｗｗ.hetubｏoｋ.cｏｍ.ｃom郡之間的境外草原抵達休屠澤，順盧水而來。

可任誰看到這樣一隊精悍的兵將在附近奔走，大概都很難保持鎮定。

這也是喬琰在八月里后一封抵達并州信中的意思。

這簡直像是個牛羊生產商！

以她手握的權柄直入姑臧，當地豪族會為了討好於她而百般款待，也極易猜到。

二來——

言外之意便是，崔烈和韓馥都是先帝塞到冀州境內來的，現在一個還好好做著太守，一個卻成了階下囚，而前者又從未有過對喬琰的怨言，可見主要的問題還是在韓馥身上，而不是在喬琰身上。

這麼說來，他得試試往西戎進一批？

因涼州武威郡的盧水流域屯田一事，他從秦俞那裡又徵調了幾位從吏，帶上了賈詡的長子賈穆，連帶著在并州的這些日子里又改良了一版翻車的畢嵐，這才動身離開。

一條路是坐船，從朔方郡逆流而上，直到抵達武威郡的鸇陰渡口，而後過烏鞘嶺來到姑臧。

那前一封信里的猜啞謎，雖是被戲志才和郭嘉品味出了其中的意思，但作為上級，她還是要下達準確指令的。

名為護送，實際上也是讓步度根看到了又一支并州軍的武裝氣勢。

得虧崔烈自己的性格就不是會計較這個的，要不然他早被喬琰給卸掉職位了，哪裡能跟如今一般，在并州境內吃吃喝喝快活養老，連劉宏殯天、東西各有一天子這樣的事情，都沒能讓他受到任何的影響。

與此同時，喬琰自己也沒閑著。

從郭嘉口中聽聞的消息，更是讓步度根覺得，他與其去跟這位手腕強勢的并州牧去硬碰硬，還不如繼續投誠於她。

不過樂平書院內的十歲上下的學生數量可不少，郭嘉也沒多在意此事。

從明面上來看，喬琰將要開墾的都是河流經行區域內未曾開發的荒地。

在後一封信里則提及，讓戲志才和郭嘉自行定奪由誰來涼州協助，來的那個務必將應對武威豪族的策略也一併帶上。

為此，他還格外配合郭嘉意思地將今年的牛羊「尾款」，從朔方郡一路趕ｍ.heｔubook•coｍ.com到了武威郡，行到了武威郡的邊界才折返回去。

郭嘉倒也有意思，他從并州前來武威，讓人走了兩條路。

再等下去反倒不妥。

在轉交了自己手中的事務給了崔烈，換來對方一個悠哉習慣后被迫加班的迷茫眼神后，郭嘉就領著一隊人趕赴了涼州。

不過戲志才問起此事，倒不是指望著荀彧能和崔鈞一樣來打工，也就是個對好友的例行關照而已。

在對比了跟隨喬琰前往涼州的幾人隨同她吃喝經歷，而自己在這裏偷偷開松苓酒還自我陶醉的境況后，戲志才更覺得，絕不能讓崔烈過得這麼舒坦！

以潁川荀氏在士林中的地位，因為荀爽的緣故，將荀攸給送來當個軍師，已經是相當不尋常的選擇，也是救駕的必要支出，但絕不可能再將族中更有內政掌權之望的荀彧給送過來。

這實在是個聰明的決定。

前些年還曾經襲擊過酒泉的鮮卑人，何時成了這等樣子了！

荀彧到底是被何顒評價為王佐之才的人物，以他如今的年齡與學識，早應當尋個去處施展抱負了，偏偏先因為宦官得志的黨錮之禍，后因為董卓篡政之事又耽誤了。

將他擺在這裏，對喬琰無疑也是有好處的。

或許不是因為其更加昂貴。

她手中的兵力有限，不適合用來投入到太有開拓行徑的事業上。

可知曉喬琰抱負的戲志才，雖然頗有讓老闆升職的推動想法，卻也知道，讓劉協成功被救出，並不如眼前這個董卓和袁紹各自挾持有一個天子的局面對喬琰來說有利。

反正他敬獻上牛羊換來的物資，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虧損，還給一部分族人謀求來了個過冬的地方，他大可不必非要重演前幾年的冬日入境劫掠之事。

那益州自劉焉為益州牧后，就少有貨物外流，尤其是這等貴胄人家才能食用的蜜糖之物。

但其三子諸葛瑾、諸葛亮與諸葛均都頗有聰穎之相，他見之心喜，便多誇了兩句。尤其是排行第二的諸葛亮，更是小小年紀言談不俗。

喬琰會不知道如今的涼州已無夜市風俗嗎？當然不會。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