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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眼下的情形看，他們好像何止是更換了一個作戰的地點，還要將頭頂上的天子也給一併更換了？

而對於袁紹來說，這封信件中的消息更顯真實，只是對他不完全是個好消息。

在這張繪製著兗州境內各郡的簡單圖示里，標識著此時各個郡縣中的守軍歸屬。

他們能知道的也不過是——

曹操的這句誇獎並未出錯，郭嘉隨後的行動同樣證明了這一點。

這一封書信之中的真真假假，在陳留地界上的種種兵變消息都被阻斷在了定陶以西的情況下，根本無法被他們辨別出來。

這不是一封簡單的號召信件。

昔年的長社之戰，鍾繇便曾經與曹操並肩作戰，但在曹操剛擔任兗州牧位置的時候，鍾繇還身在豫州並未出仕，

「司隸校尉部乃是一個整體，何能只缺著河內郡的這一角？這些士卒既早晚都要到陛下的治下，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麼區別呢？」

也便是在這合圍達成之時，一封急報自洛陽方向飛馳過虎牢關，一路送到了郭嘉的手中。

這兩路兵馬的抵達，既可算是讓他們圍城平丘的勢力越發壯大，也讓郭嘉在可支配的兵力上依然保持著多於曹操的狀態，繼續掌握著此次平定兗州之亂中的行動主導權。

曹操問道：「你打算如何做？」

郭嘉說到這裏攤了攤手，「曹將軍既然都得算是自己人了，有些話也不必藏著掖著，您向王公節借用兵卒的時候，當真沒有想過，這是在讓河內郡越發空虛嗎？」

而是他們的計劃有了宣告結束的可能。

「我原本還在想，為何陳公台早已經被擒獲，陛下在兗州的耳目依然留意到，東平濟陰梁國等地的世家在以一種爭相聯絡的方式聚攏。這等聚集，光是憑藉著陳公台遺留下來的指令，憑藉著壽張王氏已然衰頹的名聲，只怕是做不到的。」

這是喬琰以故友的身份做出的承諾。

倘若曹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那便不必再有任何反覆的舉動了，這才是求取上進之道。

這份對友人的初心，或許也同樣會是她面對天下人的初心。

但郭嘉這人，跟喬琰和戲志才這些人插科打諢慣了，哪裡會讓人在口頭上佔到便宜。

不過這次的陳留內亂髮和-圖-書生之前，鍾繇恰好因有要事回返長社祖宅一趟，故而並未出現在濮陽城中，而是在留意到了潁川地界上不尋常的調兵舉動后，倉促北上來尋曹操，這才遲到一步地聽到了這一連串的變故。

這天下何來這等奇怪的事情！

要說此刻最為茫然的，可不是棗祗滿寵這些已經猜出曹操想法的人。

在其上寫著兩個尤為重要的消息。

其中有些位置在這兩日內又有了改變，比如說曹昂已從封丘轉道北來，和曹操父子相會，不必再以這等據濮水而守的方式，來確保己方所掌握的這支軍隊安全無虞。

曹操對其堪稱委以重任，在他征伐于豫州之時，鍾繇在兗州境內便是坐鎮一方的存在。

袁紹將信件一目十行地看過去，臉上不由浮現出了幾分凝重之色。

正是讓他們發起圍獵的機會。

並不是真因為郭嘉的攔路便有何種畏縮避戰的想法。

只是……

信息差這個詞，還是喬琰在屢次搶先一步得手后提及的。

這出突如其來的交戰，雖是給了他們從背後向曹操捅刀的機會，卻也讓他有些猶豫，曹操到底是否真要投奔長安而去。

他回道：「我要打一個信息差，來上一出請君入甕。」

都說字如其人，在鍾繇這裏也是如此。

隨後一面探聽著兗州中部的消息，一面自酸棗與雍丘，分別自西北和南面，朝著平丘所在的方向推進，在兩日後徹底完成了對張超臧洪等人的圍城。

鍾元常，鍾繇！

曹操倒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性格，也沒打算搞出什麼收編的擺譜，只是在兩軍收兵聚攏在一處的時候朝著郭嘉調侃一般地說道。

陳宮的猶豫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下一刻，他們便看到袁紹拍了板，「出兵，當然要出兵！以我來看，諸位心系漢室，此番必能成事！」

郭嘉已接著說了下去，「兗州地界上的情況，以你曹將軍在這幾日間所經歷的那樣，乃是腐肉生於臂膀，發覺了創傷在何處，只將其上藥包裹，遲早還會有重新發作的一日，必須將其剜肉割瘡，去其餘毒，方有徹底根治的機會。」

喬琰手底下的潁川士人以戲志才、郭嘉、荀氏叔侄、陳氏父子為典型https://www.hetubook.com.com，早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視的力量，那麼辛毗的投誠或許是因為已看出袁紹不是能長久之相，也大有可能是因為潁川系謀臣的待遇，總之其中的可信度非常高。

在鍾繇一刻不停地趕赴壽張后，這封信很快便先抵達了壽張王氏的族老手中，隨後送到了袁紹的手裡。

他們本可以隨同王匡一道在朝歌駐紮，卻因為王匡的調令前來兗州助戰。

他並不在意于書籍廣步天下對世家的影響力，只對曹操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郭嘉將手中的信報並未做出遮掩地便交到了曹操的手中，讓他還覺得頗有幾分不自在。

或許就如同他在此刻從郭嘉的口中聽到陳宮的名字的那一刻，居然已經沒有此前那般悵然一樣，至多也就是感到了幾分物是人非的變遷。

只需要一道引子，便能將這出世家倒戈的戲碼激化到頂峰！

在信中寫道，喬琰安插在潁川境內的兵卒忽而北上，虎牢關方向的郭嘉也派出了一支隊伍與之合兵，意圖在曹操此前于虎牢關下敗退的情況下反攻兗州。

曹操接道：「但倘若是袁本初親自抵達兗州，將這些人給說服的話，就不難解釋了。」

張邈身死，已經超過了他此前想要對他做出一二打壓的範疇，倘若張超不能取代他兄長的位置，那麼他要拿下曹操的難度將比之前不知高出多少倍。

他甚至在離開平丘城下的大營之前，將陳宮數年間的手書一一端詳了過去后，仿造出了一份與其筆跡異常相似，對袁紹和兗州世家來說足可以以假亂真的書信。

「不知曹將軍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可以用於前往壽張博取袁本初的信任，讓其將那些被他所說服的世家勢力連帶著他們的私兵一道，都往這陳留郡來自投羅網？」

他指了指曹操那頭的隊伍，說道：「曹將軍倒是挺有意思，把別人的隊伍在此時據為己有，但若是要用來威懾張孟高這等才遭了火燒襲營的還好說，要是真與我等對壘，不是一般的吃虧吧。」

「交代自然是會有的，兗州若定，洛陽方向便不需再多往虎牢關方向送出援軍，大可將多餘的人力盡數投入到孟津小平津的作戰中，河東郡https://m.hetubook.com.com數年間對河內郡人口的吸納，也早讓這兩地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這麼一看，若要完成對河內郡的進攻收編，本也不是什麼做不到的事情。」

這句「征西不晚」無疑是在說，曹操倘若願意歸降，在何時都可以于長安朝廷之中謀求到一個開疆拓土的職位。

滿寵對曹仁做出的駐兵濟陰定陶決定，更是提前一步截斷了陳留之外的其餘各家和臧洪張超等人之間的聯繫，讓曹操和郭嘉已然聯手的消息依然被束縛在了陳留境內。

袁紹麾下的謀士辛毗有投誠之心，甚至向著長安朝廷發出了一封密信，而辛毗此時就坐鎮在河內郡進攻洛陽的前線，這的確是河內戰況行將有變的徵兆！

一旦曹操真有棄兗州而投喬琰的決定，他們即刻調轉方向，裡應外合拿下曹操，再將喬琰部從徹底自兗州境內驅逐出去！

他的這個臨陣倒戈看似是快，卻可算是一場從去歲的虎牢關會見到如今的漫長拉鋸戰，直到今日的這一句征西之約，方才讓這最後的決斷水落石出。

忽然平白地被人搶了個功勞，怎麼說都覺得有點憋屈啊。

他也會在親自到了大雍治下后，自行判斷喬琰的萬民請託是否真有其事。

看似被人兵臨城下的是臧洪等人，真正已經落入陷阱包圍里的，實是袁紹！

但張邈在此戰之中喪生，唯剩張超與臧洪掌控陳留郡守軍，又讓他疑心這出交手乃是曹操為了收回陳留而表演出的戲碼。

真正還在此時雲里霧裡的，是那些跟隨曹操從河內郡渡河而來的將士。

這個人最好是有著世家的出身，又已看明了時局，決意于站定在長安朝廷的這一頭。

陳宮在猶豫于這個決定的話，那就由他來做好了。

「這些腐肉，有的早已與好肉長在一處，根本無法將其徹底分離出來，袁本初這一到，卻是成為了一貼藥引了。」

在與曹操正式達成合作之後，他沒有選擇直接北上濮陽，通過曹操這個兗州牧的身份，居於州府中央做出號令兗州全境的決斷，而是暫時瞞下了曹操已然脫困的消息，暫時屯兵在酸棗境內。

眼下的局面好像和他們原本想要見到的有了些變化，並非是袁紹在昨日還同他們說的，令曹ｗｗｗ.ｈｅtuｂoｏｋ•com•ｃｏm操與張邈交手在先，倘若還有喬琰部將橫插一腳，他們從後方發起支援，正能在其中佔到首功。

這幾日間曹操和鍾繇交談了許久，無論是關於他為何做出這等抉擇，還是轉投后的世家去路，都有了一番詳細的陳說。

畢竟這番交手乃是真實存在的。

而現在，他願意因為對曹操的信任而為平定兗州盡一份力。

郭嘉問道：「曹將軍真的覺得憋屈？」

但當曹操看到這信上的消息之時，不由眼皮一跳。

即便曹操曾在虎牢關下質問於她，是否已有韓信之心，即便從這多年間的歸屬權來看，喬琰和曹操始終分列兩方，也並未改變她的初心。

曹操語氣從容，「可這樣一來倒是和我向著王公節借兵的時候說用的說辭吻合了。我與他說，我非要他出兵，乃是因為兗州遭到了你們自虎牢關方向發起的進攻，倘若不能及時做出支援，這兗州易主，他也必須擔負起責任。王公節哪裡敢擔上這樣的罪名，除了借兵也沒有別的選擇，總得給他一個交代吧？」

反正他所要的只是達成這個目的，並不需要在意在這個過程中是否又出現了什麼攪局的發展。

「曹將軍你看，我所說的並未出錯，河內郡遲早能被我等拿下。」

郭嘉指了指他和曹操面前的地圖。

而倘若說辛毗的轉投已經夠讓人意外的，那麼辛毗提及的消息，就不能不讓曹操重視起來——

但無論是征西還是征東，都已在此時成為了一種代指。

潁川突如其來的進攻確實有可能出現。

但在河內易主之前便被郭嘉給拆穿……

在他絕無可能自立門戶的情況下，喬琰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有，有這樣的人選！」曹操當即回道，「請鍾元常往東平走一趟吧。」

他不由搖頭失笑，「郭奉孝啊郭奉孝，難怪你在燁……陛下登基之前能坐在大司馬府長史的位置上，論起揣摩心意，你的本事當真不小。」

因此，當曹操對他在隨後說及了這個前往壽張誘導袁紹出兵的任務后，鍾繇毫不猶豫地將其接了過去。

想到自他認識袁紹以來的二十年裡，對方仰仗著家世背景，幾乎從未做過這等紆尊降貴之事，曹操也說不上來他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何種複雜ｈｅｔuｂooｋ•com•com的心情。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催促著他們在走向一條更加未知的道路。

曹操當然想過，甚至還將其放在自己的投名狀中。

曹操到底是不是真已倒向了喬琰，在此時已變得不那麼重要。

故而在他的邀請下，鍾繇以回鄉探親之由暫時離開濮陽，又在此時替他將這封信送到此地，希望他們能在此時引私兵開赴雍丘，進攻喬琰麾下兵馬，一觀曹操的反應。

征西征西，自中平四年此言便已從曹操的口中說出，又在昔年沈亭會見之時被喬琰調侃，言及涼州已然平定，這征西之名不如改為征東。

夏侯淵坐鎮東武陽的安排，則讓王匡借兵于曹操后朝著鄴城朝廷上表書信的消息，也沒能及時地抵達袁紹所在的地方。

袁紹和兗州世家還並未得到陳宮的計劃早早敗露的消息，尚在等著對方給出一個發起進攻的指令，殊不知局勢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連獵物與獵手的身份也早因涉足其中的勢力增多而產生了轉變。

再比如說，在留下了一小隊兵馬坐鎮雍丘后，自潁川方向出兵的袁渙和黃忠，也已經前來和他們會合了。

曹操將濮陽兵力調度南下與之激戰，仍未能將其盡數剷除，以至於潁川來兵在雍丘成功立足。

而在此時的兗州，雖是一州地界上的事情，並非是彼時揚州有變這樣遠距離的情形，卻也未嘗不能算是一種信息差！

在他本就有被世家的抉擇逼上倒戈之路的時候，這句話的分量已不必多說。

「大將軍以為，我等是否應當出兵？」已在壽張匯聚的幾家領頭人見袁紹已看完了信，連忙開口問道。

所以他必須趁著張邈之死過去沒多久，儘快與陳宮和張超等人合兵！

作為送信之人的鍾繇也是和他們理該站在同一隊伍之中的存在，應當不會對他們做出什麼欺瞞的舉動才對。

在喬琰自己尚且還是個臣子的時候，這句話便已經允諾出口，而今她君臨九州，也並未變過。

既然能將其拉下台去，讓兗州完全被他所掌控，不必再經由第二個人傳遞消息，他就必須是這個叛徒！

袁紹身在兗州！

直到兩年前，曹操兵進豫州、意圖將袁術給攻克之前，鍾繇才突然北上投奔，以袁術不堪與謀為由，效力在了他的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