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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謀士不可以登基嗎?

作者:千里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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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王業興替,天下歸一 第59章 袁紹數麥

第十一卷 王業興替,天下歸一

第59章 袁紹數麥

這可不成!
這是袁紹原本從不在乎的東西,卻在此時沉甸甸地負載著不知多少人的生命,也直接壓在了他的心口。
她開口問道:「足下何人?」
這句「難服河北子民」從對方的口中說出,倒是義正辭嚴得很,大約不算是個假話。
這是距離喬琰當年的那筆借糧發生的時間。
「我等昔年為擁躉漢室基業奔赴鄴城,未知大雍治下是何等面貌,為袁紹所誆騙以至於與您刀劍相向,今日若因城破之故而殞命,也算我等識人不清招致,然我等未曾為禍鄉里,反多有幫扶,陛下若以此等罪責予以連坐,難服河北子民!」
可審榮實在是不想死啊!
下一刻,他便聽到喬琰開口問道:「袁本初,你以為如何?」
可對於此刻手握兵權的喬琰來說,她就算是將河北世家全砍了個乾淨,隨後便說這是她在攻伐鄴城之時不慎殺光的,以大雍其餘各州眼下的情形,難道她便會面對什麼麻煩不成?
可若是先算私事後算公事,豈不是要先因袁紹無力償還債務給一併拉下水了?
兩個月!兩個月就可以讓這筆欠債變成以億來計算的數量,還不像是原本的約定一般乃是以粒來數,而是石!
再如若陛下終有一日有了放過他們的想法,在他們尚都保住了性命的情況下,也還有從中迴旋的餘地。
父親已因袁紹的緣故被喬琰的部將擒獲,此刻還是生死未知的狀態,已算是他廣平沮氏對於袁紹仁至義盡了,為何非要讓他們為袁紹陪葬!
他沒有像是審榮、耿苞一般去跟喬琰申辯,為何要因袁紹之事將河北士人都給拉下水,無疑是個正確的決定。
可惜他是個武將,可沒有審配那等頭腦。
「可惜你等寄託厚望於他,令此人膽魄橫生,拒不還賬,以至到了今日之債務,我將此私債連帶著你等一併算進去,有何不妥!」
審榮:「……」
那人回道:「巨鹿耿氏耿苞。」
在這份質問袁紹做出抉擇的沉默之中,忽然有人出列問道https://m.hetubook.com.com:「敢問大雍陛下,袁紹欠您的債務令其歸還便是,為何還要我等河北士族以命相償?」
說話之人自覺自己比起耿苞,還要有這個開口的資格,從他此刻身居堂上卻並未遭到任何的限制,還是一身武將打扮,便能看出些端倪了。
不錯,債務是還不清,但一直在做出還債的舉動,是不是可行呢?
那躲藏入民戶之家的袁紹,其實也是此人給找出來的,算起來還得給他算一份不小的功勛。
巨鹿宋子縣耿氏……
「字面上的意思。」沮鵠的確是袁紹手下沮授之子,但他廣平沮氏人口何其之眾,光是此刻同在朝堂之上的,便還有他的叔叔沮宗。
不過,審配為袁紹守城死戰,他的侄子卻有這等快速倒戈的本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能也得算是個好笑之事。
然而他話剛開口,便聽喬琰緊追其後問道:「可袁紹在平董卓之亂中有何種表現?」
但他並未忘記,在喬琰兵臨鄴城之時,他那三個兒子也都被活生生地作為俘虜帶到了鄴城的城下,倘若真能有沮鵠所說的這條生路,那他們或許也能被保全下來,最不濟也就是和他一併數米還債。
「不錯,陛下要問責于袁紹,為何要將河北世家盡數牽連!」
他這話一出也當即迎來了另外一方的響應。
要是現在就死了,那才是當真不能挽回了!
若是她鐵了心要將袁紹和對她做出反對舉動的河北世家全部斬殺,那麼他沮鵠此時的諫言便是在往喬琰的底線上踐踏,或許非但不能讓自己保住性命,反而要讓全家都因此而遭到更為酷烈的打擊。
這……這簡直就是在無理取鬧!
審榮不得不將自己的腦子在此刻飛速地運轉了起來,只恨不得自己還能在此時憑藉著什麼東西手握一份功勛,將這死難災劫給抵擋過去。
他們之中但凡能有一個領上百石千石的俸祿,交到袁紹的手中來計數之時,便能拖延上不少的m.hetubook.com.com時間了!
後面的三件都在許攸的那篇據實記錄之中說道了個明白,也有著天下之人作為人證,就連袁紹自己都不可能對其做出狡辯,更何況是這些河北世家。
但比起所有人都要因他的愚蠢而喪命,這已經是一個最好的結局了。
反倒是站在他不遠處的另外一人忽然走出了隊列,朝著喬琰行了一禮,問道:「敢問陛下,是否由袁紹親自數出糧食償還債務,我等便都能活命了?」
他當然也不能在此時說個「是」字,否則只會顯得他們河北世家枉稱世代為官、家學淵源,竟會被袁紹的這等難看表現所折服,支持了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之人。
七年又兩個月——
反正在鄴城城破之時,他便已經做好了身死的準備,在沒能成功從此地逃離之時,心中也已經有了一番瞭然的覺悟,大不了便是殺頭論處好了。
以他當年為士人所簇擁,高官厚祿在手,聲威遍及兩州的情況,這個結果對他來說還不如死了!
糟了,掉坑裡了。
他伏地朝著喬琰叩首又行了一禮,「請陛下開恩,准允我等以此法還債,保住性命!」
此刻聽喬琰如此發問,審榮連忙回道:「自然不是後者。」
在這等還債之法中,他們這些河北世家就算暫時失去了家產,也不得不將他們的勞動所得,都上交到喬琰的手中,但數代的世家培養,絕不會讓他們在頃刻之間泯然于眾人。
「我等,甚至你汝南袁氏的其餘子弟,都可以在陛下的手下辦事。若陛下以為我等眼力不佳,誤信袁紹,不堪擔負重任,那便令我等前去軍屯之中耕作便是,只要還能有那石米的產出,如此多的河北世家子弟,必定能夠令袁紹親手來數。數米未停,便是我等尚在償還其虧欠陛下之債務,並無拒不還債之意。」
自光武帝起,一門列侯四人,兩千石九人,有從鄧禹西征戰死雲陽者,有為輔威將軍者,有為代郡太守者,雖因時局變遷而逐漸衰敗,但也和-圖-書依然稱得上是冀州名門之家。
若是因傾力相助鄴城而自此湮沒消亡,他到了九泉之下也無法與父親祖父交代!
「若大雍陛下准允,袁紹願循此法……還債!」
審榮:「……」
起碼在外人的流傳之中還能說,袁紹袁本初乃是與漢室共存亡,而被大雍天子所誅殺的,並不是像個螻蟻一般為求苟活而數著麥粒。
袁紹所欠下的債務,還不還得清這件事,但凡是有那麼幾分術算能力的人都不會看不明白,但這出還債是可以鑽空子的!
在他面前的這口糧袋已經在他的面前被人解開了繩索,露出了裏面一顆顆麥子。
只怕不會的。
若只是如此也便罷了。
被馬倫帶走前往樂平的兩個兒子早早就和汝南袁氏劃開了界限,剩下的汝南袁氏子弟也早隨著袁術之死而投效到了他的麾下。
可他敏銳地看到,在他提出了這個解決之法后,在喬琰臉上浮現出的並非慍怒,反倒是一抹極其細微的笑容。
連本帶利地將那筆糧食還回去,是絕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對方此刻這個尚算冷靜的表現,也不免令喬琰高看他一眼。
喬琰回問道:「袁本初若非董卓之亂間的表現,料來也不會被你等河北世家看中,協助他拿下冀州青州大權。還是說,你們看中的是他在何進面前諫言董卓可用、是他聯手其弟袁術火燒洛陽宮室,又或者是他為迫走盧植便給予董卓進京的機會?」
都不用說六年了!
他原本還是這鄴城之中高高在上,威勢有甚於天子的大將軍,卻在一夕之間,非但要成為階下囚,還要不斷地用他那雙養尊處優的手來計算麥子的多少。
這個法子之中唯獨有些可憐的,大概就是袁紹了。
但袁紹沒答話,總會有別人坐不住的。
一想到這筆債務實是因為袁紹的愚蠢和傲慢,才演化到了今日這個地步,他在回頭朝著袁紹看去之時,臉上便不免多出了一份勃然怒火。
這算是什麼連坐之法?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若是早在喬琰登基https://www•hetubook.com.com之時,他們便順水推舟地承認漢室已亡,既然身在長安的劉虞退了位他,他們這鄴城朝廷也當不復存在,順應百姓之望承認大雍才是正統,又哪裡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啊……
眼見喬琰示意他說下去,這年輕人接話道:「陛下攻伐鄴城已定,冀州青州均為大雍疆土,疆土之內所出便均為陛下所有,河北世家余財不必多提。然我等若為陛下躬耕勞作、辦事效力,當有所得,或為米糧或為錢資,若將其盡數交託于袁紹之手,令其仔細計數,直到還清陛下欠債之時,未知可否?」
三軍合圍鄴城的壯闊聲勢,讓他無法不對其天然存有一份敬畏之心,想想她是如何走到今日這一步的傳奇經歷,沮鵠更有幾分不敢對其直視的念頭。
那還何談什麼「要麼將糧食連本帶利奉還,要麼用命來還」?
在他抬頭之時,他小心地朝著那位端坐上首的帝王看去。
將汝南袁氏與河北涉事世家一併罰沒為勞工,犧牲他袁紹一個,往後每日負責數糧食還債,換來其中的大多數人保全性命,他袁紹以為如何?
鄴城被破,天下歸一,何其多的地方還有著人手空缺,倘若光是依靠著樂平書院培養出的人手,還是遠遠不夠的,那麼他們這些把柄和性命都在喬琰手中的河北世家,是否正是她最為合適的委任人選呢?
只是……喬琰會同意這個想法嗎?
可伸頭也是死,縮頭也是死,他自父親教導之中養成的脾氣絕不容許他在此時因怯懦而猶豫,還不如嘗試一搏,拼出一條生路來!
只因在鄴城被攻破之時,他因自己乃是審配侄子的緣故駐守在一方城門,在發覺無力守城后,當即以識時務的表現選擇了朝著喬琰這方投誠,把還未曾撞開的城門給直接打開了。
審榮怎麼看都覺得,自己既有這等果斷棄暗投明的抉擇,又有抓獲袁紹的重要功勞,就算不能藉此在大雍朝廷中領到一份出挑的戰功,有了藉此升遷的機會,也合該能將自己在袁紹麾下為將的負面m.hetubook.com.com影響給一筆抹消。
若不是因為不想死,他何必在城破之前就在偏門做出了這等抉擇,成了個開城獻降之人。
「以朕看來,袁紹在彼時那出征戰之中唯獨稱得上可圈可點的,大概也就只有一件事了。他知道自己軍中糧草不足勇於承認,總好過死鴨子嘴硬讓士卒餓死,甚至將這五萬石糧食的債務盡數扛在自己的身上,這汝南袁氏門庭還算有幾分擔當。」
她明明可以直接用攻破鄴城的理由將他袁紹給殺了,卻偏偏還要用這種舊賬重提的方式來說,若不是要再打壓一輪汝南袁氏的臉面,簡直沒有別的可能。
這是讓汝南袁氏尤有一息尚存之法啊!
倒是有這個身在堂上發出質問的資格。
喬琰抬眸朝著對方看去。
他……他忽然朝前伸手抓住了一把,一如他此前在兗州遁逃之時從河流中抓住了那一縷生機。
袁紹陡然一驚,朝著這開口的年輕人看去,厲聲問道:「沮鵠,你這是什麼意思?」
喬琰根本沒給他一點從中插話的餘地,已接著說道:「是他在那虎牢關外不顧叔父身在董卓刀兵脅迫之下,遲遲未曾進軍,還是他未能抗衡胡軫華雄聯軍,令彼時的東郡太守喪命成皋,還是他憑藉著盟軍攻破了虎牢關卻還是遲到了數日才抵達洛陽,以至於董卓有機會挾持漢帝外逃于長安?」
整個冀州青州境內的府庫加在了一處,都沒有這個數量的糧食!
他們真是要被袁紹給害死了!
這簡直是個對袁紹來說艱難到了極點的選擇。
就算去掉約定之中不必算取利息的一年,那剩下的也有六年又兩個月的時間。
他們陰安審氏也並不只有審配那個固執之人,雖說此前對於袁紹有著這樣的一番支持,現在解綁也不遲!
要不要接下這個保命之法?
不過到底是因為他們幫扶鄉里,才讓喬琰對河北世家連坐難以服眾,還是因為他們早已深入冀青一州盤根錯節的勢力,那可當真不好說。
的確是笑容!
他若是應了下來,便實在不必說自己對漢室有多少忠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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