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們這些朋友試圖旁敲側擊地打聽，也只是從喬桓這裏得知，她確實對這份想要拿出的成果有點苦手，因為這個命題實在是有點太大了，還有點挑戰老師的心理素質。

教授工程學課程的老師會想要暴走，真是一點也不奇怪呢。

要不然，她也不會在剛開始接觸騎馬的時候就先給自己折騰出這樣多的保護措施。

與魏延同來的諸葛恪原本是作為返校優秀學生跟著的，結果他剛去食堂兜了一圈就聽到了魏延這句危險發言。

怎麼說呢，這還得算是去南方過冬是吧？

諸葛恪想了想，還是沒將喬桓的身份給說出來，只道：「話是這樣說不錯，可明年的畢業典禮，陛下是要親自參与的，若是她有什麼安排，卻因為將軍搶先截胡而受了影響，總不是什麼好事。」

曹節已經留校深造，往樂平書院教師的方向發展。

「或許因為，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時代落幕吧。」喬桓回道。

這寥寥三個字的評價竟讓喬桓無端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若照這麼說的話，你打算做什麼？」孫魯班問道。

魏延所說的同伴，正是與喬桓相伴兩年的那匹馬。

可孫魯班不行，她得投入更多的時間。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喬桓混得久了，竟讓孫魯班對於喬桓的判斷無端有幾分信服。

可很奇怪的是，當她騎乘于馬上的時候，她的彎弓搭箭精準度便跌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喬桓的目光在這一刻變得要比之前堅定了數倍。

這一次，當她縱馬行過箭靶的時候，彎弓搭箭的那一刻，她已比之前鬆弛了數倍。

喬桓有點好奇，步騭的妹妹嫁給了孫權，現在孫權在交州境內擔任太守，為何母皇不擔心步騭和孫權沆瀣一氣，而是放任此二人都在這等偏遠之地任職。

三位長者的離世對於她們這些後輩而言都覺惋惜哀嘆，對母親而言只怕更是一種巨大的打擊，但在此刻，喬桓依然能從她挺立的脊背中感受到一種不可磨滅的天子威儀，也讓人在這等明星隕落的傷感中意識到，只要她還站在這裏，大雍便依然有著光輝璀璨的未來。

喬桓收回了自己有一瞬恍惚的視線，將目光重新落回到了眼前。

「好天分啊，」魏延遠遠望著喬桓的身影，嘀咕道，「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選定之後效力的州郡。」

她也深知，自己若要實現母親那句「吾道不孤」之詞，她便必須看顧好自己的小命。

誰還會想到，六年之前她們是以何種方式相識的呢？

六年的時間看似不長，卻已經在她的這些同伴身上形成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只知道自己的臂膀，乃至於身體，都因為這一箭的射出而變得比之先前輕盈了數倍，而她好像htｔps://ｍ.heｔubｏｏk•ｃｏm•ｃｏｍ也能夠在此刻聽到追光的呼吸聲，連帶著耳邊的風聲一道……

對此喬琰給出的解釋是，步騭和孫權聯手反而是她樂於看到的局面，因為比起這兩人聯手，她更不樂意看到，交州那個還算有眼力見的士燮日漸年老，士家出現一點不安分的聲音。

「你怎麼想的啊？」孫魯班代表著後頭的一眾吃瓜小夥伴問道。

也讓她恍惚想起任鴻在早年間和她提及的種種。

十幾年的中原穩固，足夠讓她再往更南面的方向伸出手腳了。

孫魯班起先還覺得這大餅畫得可真是又大又圓，但現在越是深入接觸各地的政策，她越是覺得，她好像還真有將這些東西都給全部弄明白的天賦。

東海麋氏送給她的那匹汗血馬被她取名為追光，在經由兩年間的磨合里，已完全認了她這個主人。

孫魯班：「……」

元昭十八年的元月，喬桓並未在洛陽皇宮之中滯留多久，而是隨同母皇派遣前往交州的步騭一道南下遊歷荊州和交州。

偏偏她好像在政論方面有多天才，在這門課程上就有多……多不拿手。

對於這部分內容，喬桓有著幾乎是天生的敏銳，甚至對司隸以及并州的情況倒背如流，讓她缺席的這一點時間，好像完全對她沒有產生一點影響。

讓孫魯班頗覺欣慰的是，在元昭十九年的課業中，她居然也見到了喬桓不會的東西。

交州刺史已在陸康卸任后換過了兩輪，現在被交接到了步騭的手中。

「可惜我忽略了一個問題，」喬桓面色沉重地反思道：「這種問題我只要了解個大概就行了，其餘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人士來做比較好。」

光和之末，喬玄以黃屋左纛，轀輬車送葬，北軍五校相隨的方式扶靈并州。

在這元昭十八年的四年級下半學期，她們的課程中還多出了不少各地政策和推行利弊的論述，讓她暫時也沒太多的時間關注于喬桓在假期的動向。

然而再如何輝煌的儀式背後，都大概已無法掩蓋住漢室傾頹的腐敗之氣。

喬桓為此苦惱了許久，直到元昭十九年的年末，照例又由武將前來講課的時候，魏延看到了她的這番表現，問出了一個問題。

準確的說，能提槍上馬作戰，也能退一步整頓民生的封疆大吏。

至於其他人信不信，那就是另外的問題了。

這話她要是能相信的話，那她就是三歲小孩了！

不錯，她選的並非是她大伯和姑姑的武將之路，而是文官。

托舉著她直上青雲。

喬桓：「……」

現在，頂多就是這門課程的老師把她給記住了。

喬桓笑道：「是啊，畢業了。」

「我說中了？」魏延沉思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片刻后，這才說道：「雖然我知道你作為樂平書院之中的頂尖人才，應當是要惜命一點才好，但像是這等並不算真刀真槍的騎射裏面，你其實不必有這麼多的顧慮，除非……你還不夠信賴你的同伴。」

且不說她好像沒有成為其中頂尖那一批的天賦，就說現如今的空缺位置也不多。

未完成版本可不能算是交上了作業，何況喬桓在其中有些地方提出的想法，更像是在神話故事里才有可能會出現的狀態。

等明年陛下的安排結束了之後再看看情況。

射箭，早在喬桓還未前來樂平書院的時候，就已經由孫仁對她做出過一番培訓。

但她見到的只是喬桓豎起了一根手指在面前，回道：「往後你就知道了，總之，我是要去中央任職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很奇怪的預感，這傢伙將來會因此搞出一件大事來的。

而若是連這一點信任都不敢付出，這一點危險都不敢去直面挑戰，她還有什麼資格成為母親的繼承人，甚至於說的大一些，她還有什麼資格去面對那個躋身帝位、統御天下的挑戰！

誰家皇室子是對寫話本這麼感興趣的啊！

還想起母親曾經說過，這位長者的履歷不能放在一場政治博弈、一場戰事之中去看，但當《乾象曆》的完善最終讓史冊翻篇，公曆紀年被逐漸提出的時候，她的名字也就將以另外一種更為深刻的方式存在。

這並不意味著當她手中的那支箭射出之時，此箭離弦的速度會有何種遲緩。

在那上面寫著四個字——

平時沒少聽到這老師火冒三丈，但從這評語看……他人還怪好的呢。

她作為女兒也當扛起這百年奠基的大旗。

「喂，獃著做什麼？我們畢業了。」

要是她的繼任者留下的是一堆這等……這等話本，可如何是好啊？

而在第二日的清晨，又聽到了第三次。

今日白幡漫山，學子矚目，雖在形制上不若昔時，但她想，這些長者在撒手人寰之時也當是在心中寬慰的吧。

姜維、鄧艾等人大概率會先參与樂平書院和邊地各州聯合舉辦的新人試任活動，再前往中央參加科舉。

她惜命。她怕死得很。

別以為她不知道，「穆桓」這傢伙就算之前稍微打消了一下繼續發展副業的想法，又或許是因為那三位長者的病逝而受到了一點刺|激，但還是蠢蠢欲動想要將其撿起來的。

按說這是需要留在樂平書院深造的人才會選擇的課程，也不知道喬桓是出於興趣還是什麼便於文學創作的緣由，將其列入了自己的學習名單。

等到葬儀結束后，處在人群後方的喬桓便聽前頭的盧公、馬夫人弟子說起了陛下在太行墓和*圖*書園門口新立起的碑銘。

她都還沒背完這一旬的課業，也還遠不到從朝中領取到一個鐵飯碗的時候，才不要在這裏瞎操心。

三日後的黃昏，她忽然聽到了學院之中接連響起了兩次鐘聲。

對她而言，這個告別還有些隔著一輩的模糊，但好像她已經有幾分潛藏於心的明悟。

隔著人群，喬桓能清楚地看到母親的身影。

倒不如真去搏一搏那邊地鎮守的刺史一職。

可惜，喬桓擺明了不想說的事情，她也沒必要多加詢問。

這數年之間的接觸下來，或許書院之中的其他人還只覺得她是個各方面均衡開花的頂尖人才，有若標杆一般的存在，孫魯班再怎麼因為先入為主的想法有點遲鈍，現在也覺察出不對了。

只是現在，這個因為意外而從后宅走上前台的女子，也將定格在這元昭十七年，不，公曆法十七年了。

——————

「你是不是因為難以將生死置之度外，才每一次在馬背上挽弓的時候，不敢將全部心神都給投入到弓箭之中？」

魏延說的確實沒錯。

喬桓提出的這個職業規劃並無不可！

喬桓格外坦蕩地回道：「我得了一種不曬太陽就會生風寒的病，所以我娘帶我到南方治療去了。」

所以喬桓又在此刻補充了一句，「不過，落幕歸落幕，陛下不會成為孤家寡人的。」

不過沒關係，反正她有錢，將來還可以有權，就把此事交給別人來做吧。

是啊，無論是令四海昇平的「道」，還是那女子亦可的「道」，陛下都不會是一個人繼續走下去。

可正如魏延所說，她現在面臨的不是性命之危，而是能否信賴自己的夥伴！

「我就是覺得，樂平書院里往來的學生實在是太多了，要是剛好招募進來了一個居心不良的傢伙，想要從這些葬于山中大儒的墓中順走些陪葬，以陵園目前的看守力量，好像還是稍微差了一些，倒不如乾脆來個大工程，讓這些陵墓徹底被機關保護起來。」

你很好……

這些人的方向都是早早跟其餘眾人說過的，唯獨喬桓沒有說。

這些被接連送走的上一輩，親眼見證了大漢在大廈將傾后再無迴轉餘地的坍塌，也見證了大雍在萬民擁躉之中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崛起。

而作為樂平書院學子之中的一員，她也不會落後半步。

而另外一項讓喬桓這天才少年也覺得有點苦手的，是身高達到了……按照現代的演算法是一米六以上才允許開始參与的項目——

更何況，海航事業的蓬勃發展，哪裡只是讓重洋之外的其餘各州，成為她們能尋覓到新物種之處呢？

……

現在，他們也將長眠于這片嶄新的土地了。

人才這種東西，誰會嫌棄自己手底下多呢。https://m.hetubook.com.com

喬桓在騎術上的天賦也不低，正可以將這匹馬的速度發揮到極致。

並跟上了一句評語，該生有著非常出眾的想象天賦。

因現有的數學知識無法對其做出驗證，喬桓也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就只能給個參与選修課的結課分數了。

站在她面前說話之人正是孫魯班。

騎射。

在比開學時間晚了一個月才回到樂平的時候，她的那群小夥伴便發現，她身上好像又出現了不小的變化。

喬桓說她確實有此等審斷政務的天賦，又有爭強好勝的脾性，若是只放在洛陽官場上，有得罪人的可能，若是只做一個武將——

比起姜維和鄧艾，孫魯班顯然要更有發言權一點，因為她怎麼看都覺得，喬桓被晒黑的情況，和她那個今年元月回家了兩天的父親完全是一個狀態的。

就是唯獨有一個問題……

一種行將成為新生代支柱的成長變化！

張菖蒲打算轉往畫院，早在數月前就已經敲定了這個轉學之事。

盧植曾為母親的老師，皇甫嵩對她有知遇之恩，馬倫於她便如長輩一般，故而誰也不奇怪，她今日以白衣隨行，送靈登山。

「雖然說以他們病逝的年齡來看，都已能算是高壽了，我也不認識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但不知道為何……」張菖蒲望著山坡上白衣送葬的隊伍，慨嘆道：「也覺得心中格外傷感。」

因為那個作品的名字叫做——永不打開的陵墓（未完成版）。

然而孫魯班剛想到這裏，又忍不住想給自己一個巴掌。

這或許不會是在短時間內就廣泛展開的計劃，甚至因交州早年間的野蠻習性需要經由教化，會在喬桓這一輩的手中方才徹底完成這個同化大業，但將其作為喬桓的寒假遊歷，已是足夠了。

這陛下親自刻下的四個字，像是當年長安新路之上的長安二字，深深地印刻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但才見證了馬倫的這份傳承，喬桓雖然年紀還小，卻不敢真將此行當做是一出簡單的遊歷。

她關心這個幹什麼？

現在先有東海麋氏，憑藉著在交州種植橡膠樹的生意進行其餘商業貿易，一步步侵吞當地豪強的生存空間，後有士燮和孫權結成同盟，對於交州其餘各州成督轄之勢，以儘可能減少損耗的方式達成她的目的。

【吾道不孤】。

她們那位陛下留下來的，是什麼《討董檄文》《即位宣言》，再往前一點看，還有《與漢靈帝請罪書》，往後一點，還有陛下各方徵集的討袁氏檄，也勉強可以算是由她編纂而成的，再便是以天子詔書下達的定論公曆法，以及種種勸學之言。

不過反正這隻是一門選修課，按照樂平書院鼓勵學生多做一些嘗試的情況來看，她這門課程就算真的ｗｗw.ｈｅtｕbook•ｃoｍ•ｃｏm沒有通過的話，也還不到會被放到大庭廣眾之下批/斗的地步，不會影響到她在後進書院就讀的晚輩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

徐揚二州的水師隨時可以成為進攻交州的戰力，不過是看她想不想做這種事情罷了。

事實證明，選修課還是選修課，她也確實沒這方面的天資。

對，就是這樣。

這是她們六年級的尾聲。

此前孫魯班還一度以為，喬桓是出自東海麋氏，但這個可能性被喬桓自己給否認了。

孔豫不必多說，她是要繼續跟著陸績從事海航天文研究的。

那就先這樣吧。

騎馬，喬桓已經訓練了兩年時間了。

魏延不會知道，他在此時說出這句話，可能比起他當年參与到陛下的選拔武將考核之中，還得算是主動把握住了一次機會，他只知道，這個少年人很快從他的面前跑開，策馬朝著馬場的方向而去。

這一次，孫魯班沒有像是以往一般將其一笑而過，而是忽然生出了一種荒唐的猜測。

一門是基礎工程學，選修課。

其實她還想著，若是她在這方面有天賦的話，也可以提前給母親設計一下對吧？

「不是說你請的是病假嗎？」孫魯班的嘴角一抽。

魏延：「……這話也對。」

時間真是很快的東西，好像只是一霎而已，距離元昭十九年的年末又已過去半年多了。

喬桓不由為之一震。

但倘若將這個身份和喬桓對上號，又好像並無太多的違和感。

姜維：「……」

「可能因為我這個設計的用途比較態度端正吧。」喬桓做出了這個解釋。

當這個想法浮現在腦海之中的時候，她險些驚得跳起來。

論起精準度，她雖然不能和那些專精此道、百步穿楊的學子相提並論，但怎麼說也得算是箇中好手。

姜維就有幾次恰好途徑過教室的時候聽到那裡面的老師在咆哮，喊著的正是穆桓的名字。

要知道她可是下過決心，要讓別人以跟風她所用之物為榮的，怎麼能在這等開端一步上倒下去。

經由這個學期的學習，喬桓小朋友有理由相信，她未來會是一個非常合格的監工！

他臉上的異常也並未逃過魏延的眼睛，魏延當即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若是我沒記錯的話，這確實是六年級生吧？雖然年紀是比同年級的小了一點，但破格一下也問題不大。」

那只是薪火被從上一輩的人手中交接到了下一輩那裡而已。

直到喬桓被喬琰循著原路送回，已經坐回到自己在宿舍之中的床上，她才緩緩清醒了過來。

直到這學期結束的時候，他們才從這門課程的作品展里看到了喬桓試圖進行的創作。

喬桓並不知曉，在她縱馬馳騁之間，這場下的兩人還有這樣的一段對話。

反而恰恰是騎射之人該當有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