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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傑大驚道：「說什麼呢你！什麼就殺人了！別以為你是外國人就能空口白牙污人清白啊！我一個守法良民沒事殺什麼人？」

眼看著晚上做不成生意，城市裡的燈火便開始逐一熄滅，一條條街道陷入到黑暗當中。

徐世傑端起酒杯跟小霍碰了一下，虛心求教道：「霍兄，你說我不了解教會，那真正的教會又是什麼樣子的，你能給我講講嗎？」

老先生也算是店裡人，自然知道這個好處。

小霍吐出一嘴的碎皮兒，聞言笑道：「有得吃就不錯了，原本想要等個朋友，沒承想他居然不來了，剩下這屜螃蟹只能我一個人吃掉，不知道明天會不會鬧肚子啊。」

津門靠海，酒館里自然不缺海鮮，只是每天進貨都未必能賣得出去。有那不怎麼實誠的店家，說不定就換換水明天接著賣了，反正只要料下重一點，糊弄外地人也足夠。但李家酒館是多年的老字號，從來不幹那樣事ｈｔtｐs://www.hｅｔｕbooｋ•ｃom•coｍ，當天的河鮮海鮮賣不完，掌柜夥計就自己消化掉了，不能給客人留到第二天，這是店裡多少年都沒改過的死規矩。

小霍正要說話，突然轉頭看向窗外，拍手笑道：「你看這不就來了嘛！」

老先生抿了一口小酒，咂巴一下嘴，轉過頭去笑道：「現在可不是吃螃蟹的時候啊，你得等中秋那會兒，那螃蟹才叫肥呢，一掰開裏面都是蟹膏蟹黃，新鮮的螃蟹蒸出來，隔著半條街你就能聞見香味。」

說書的老先生早就已經收了攤子，要了一壺老燒鍋，就著一大盆子現蒸出來的海螺貝殼，嘴裏哼哼著小調，嘬得不亦樂乎。

老先生無奈道：「你說你這孩子，就是想一出是一出。這三更半夜的，誰敢跑出來跟你喝酒啊？」

不過今天卻沒有螃蟹，螃蟹都讓旁邊那個小夥子給包圓了。店裡還剩下二十隻河蟹，掌柜都給他一屜和圖書蒸了，又送一碗姜醋汁，還有兩個大白饅頭。

小霍笑道：「你根本就不了解教會，但凡你對他們多了解一些就不會說這話了。無論什麼地方的人都有好有壞，教會裡面的修女神父也一樣。有好修士，也有壞修士，但教會本身從古至今就是一個糞坑。你但凡對他抱有一絲期待，他就會以十倍的惡意回報於你。」

原本以為只要下一陣子就會停下來的雨，竟然越下越大，將整個津門老城都籠罩在陰沉的雨幕當中。

說到這裏，他突然話鋒一轉，盯著徐世傑小聲問道：「你剛才殺人去了？」

小夥子悶頭努力了半天，這才吃完兩隻。

徐世傑學著他拆螃蟹的動作，掀開蟹殼，去了腮胃，掰開來放在嘴裏吸了一口。然後自己給自己倒上酒，壓低聲音說道：「我去了一趟衙門，檢查了一下那孩子的屍體。孩子嘴裏被人塞了棉花硬生生憋死了……」

徐世傑大大咧咧坐下來https://m.hetubook.com.com，拿起一隻螃蟹笑道：「行！有什麼不行的？這螃蟹……天津的螃蟹也長這樣啊，我聽人說海里的螃蟹更肥一點是不是？」

徐世傑愣了一下，不解道：「你為什麼說是她？我還以為是那個焦金龍乾的呢，咱們找她說話的時候，她好像也沒有什麼異常表現吧？」

小霍剝蟹的手停頓了一下，悶聲說道：「不用奇怪，就是咱們白天見的那個修女乾的。」

小霍臉上露出一副糾結的神情：「這個問題就太複雜了，你讓我怎麼給你講呢？而且說實話，我個人對於教會是抱有極大偏見的，我的個人意見真未必能給你作參考。你看我是一名偵探，我的本職工作和興趣愛好就是尋找答案和事實真相。但教會對於答案和真相毫無興趣，他們喜歡把一切結果都歸功於上帝，所以我和他們永遠都不可能達成共識。」

徐世傑穿破雨幕走進酒店，摘下蓑衣斗笠甩了甩水放在門口，wｗw.ｈeｔｕｂｏｏk•ｃom•cｏm看了一眼老先生，轉頭對小霍抱拳笑道：「實在不好意思，家裡人死活不讓出來，我半夜翻牆頭爬出來的，來的還不算晚吧？」

小霍點頭道：「那就是準備去殺人，想要殺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你又發現什麼新線索了，說來聽聽！」

小霍聳肩道：「沒有異常就是最大的異常。換作你是一個長期在福利院工作，富有愛心的修女嬤嬤，昨天有人送來一個孤兒，父母雙親都死得極慘，而這個孩子也沒能挺過來，半夜裡就死掉了。第二天有人來問這個孩子的事情，你會不會表露出哪怕只是一星半點兒的悲傷或者愧疚？現在你再回頭去想，那個修女有什麼異常的表現嗎？完全沒有，她說起那個孩子的死，語氣就像是門口死了一條狗似的。」

天津的河蟹不值錢，一來是小，二來是多，三來是臟。臟上講究的有錢人都吃海蟹，窮人沒辦法了才拿河蟹當菜。河水本來就不幹凈，上游不知道多少屎尿和圖書都倒進來，偶爾還能看見河漂兒順流而下。老人家都說這河蟹是吃死人肉的，所以寒氣重，自己身上也不長肉，只有一身的硬殼子難以下嘴。就這一屜二十隻河蟹，說實話還趕不上一瓶酒錢。

小霍笑道：「這就是河蟹，你要想吃海蟹，回頭我帶你去塘沽，直接找海邊的漁民，撈上什麼就吃什麼，那才叫一個鮮美。我跟你講，我在天津這兩年，傳說中的什麼八大菜系都沒吃過，就這河鮮海鮮吃美了。你敢相信嗎？我老家那邊都沒人敢碰這玩意兒，連吃魚都不會挑刺，但凡肉里有一根刺都得卡死……」

徐世傑搖頭嘆氣道：「原本我聽別人說基督教會在津門這裏的聲望不錯，又開善堂，又做善事的，沒想到私底下也都是豺狼虎豹。」

唯有十字路口的李家酒館，還閃爍著些許的微光。

小霍連連擺手道：「不晚不晚，來來來，酒和螃蟹都點好了，就等著你來付賬呢……晚上店裡也沒什麼好吃食了，光吃螃蟹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