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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去外面買了一隻燒鵝，兩塊叉燒肉與一鍋牛雜回來，自己又親自下廚炒了個青菜，煮了一鍋楊寬念念不忘的韭菜豬紅湯。

徐世傑已經見過許世榮與楊寬，聽他們說還有一個師弟阿蘇跟師父學了醫術，外出問診未歸。楊寬以前也就學過一些街頭賣藝的花槍，許世榮以前當過兵，兩人拜師之時都已經成年了。因為黃師叔過去一直行醫，名聲不顯，直到最近幾年才不得已顯露出些真功夫，才叫人慕名而來。

廣東這邊其實也有一樣類似的武館，但寶芝林一直都是葯堂，從來沒說過自己是武館。黃師叔收的這些弟子，其實就像是南少林所收的俗家弟子一樣，基本上都是附近的士紳子弟、小商小販，有自己的經濟收入來源，練武也不是為了出去闖蕩江湖，一來是為強身健體，二來是為護體防身。

黃師叔門下弟子不少，但大多都是記名弟子，也就是單純強身健和_圖_書體，或者拿他的名頭擋災求安生的那一類人，逢年過節上門送點禮物，平時基本上都見不著他們。真正留在門中練武的弟子也就不過二十來個，其中又有一部分人學的是醫術而非武功。最後算起來身邊真正親密的徒弟，也就是寥寥幾人而已。

大師兄笑著說廣東人過於精細，各行各業，鄉土宗族都分得太清楚。就這一個菜市場裏面，賣魚的有漁行，賣肉的有肉行，賣菜的有菜行，甚至賣水果的都得分出一個本地水果與南洋水果的派別來。城裡還好一些，城外那幾乎一村就是一家，族長便是天王老子，相隔著一條小溪，兩個村子說話口音都不同。如此細碎割裂，那自然免不了互相之間滋生事端，進而演變發展成為宗族衝突與幫派械鬥。

他平時那大魚大肉都吃的膩了，但要是換作一般人家，若不是逢年過節都未必能沾到葷腥。

還有那韭菜豬和*圖*書紅湯，所謂豬紅其實就是新鮮的豬血豆腐，切成骰子大小的方塊，加蔥姜料酒腌制，焯水去腥。然後再調一鍋高湯，與海米、乾貝、鮮韭苔一起下鍋熬煮。雖然聽起來不是什麼能上得了檯面的吃食，但等你真吃一碗下肚就會發現，這鮮美滋味絲毫不遜色于那酒樓里的珍饈佳肴。

所以大家都想學個三招兩式，並不是真想闖江湖，只不過是防範于未然罷了。

黃師叔家裡看著生意紅火，沒想到在生活上卻是如此的簡樸。按照楊寬的話說，若不是逢年過節，師兄弟們也都吃不上酒肉宴席。

徐世傑一開始還不明白，畢竟他在大師父那裡接受的一直都是窮文富武的教育理念，想要練武，首先就得保證飲食，每天干啃烙餅是斷然練不出氣力的。以前總聽說仙人餐風飲露飲，如何吸收煉化天地靈氣，可真見了修仙的林公子之後，發現她也是正常飲食hetｕbｏｏk.com.cｏm，葷素不忌，一頓不落，吃得還不少呢。

酒菜備好，黃師叔叫了兩個徒弟一起上桌陪客。小十三還趴在外面門縫裡偷看，徐世傑沖她招招手，黃師叔也招呼道：「十三來一起吃！」

不料那丫頭卻是個懂事兒的，搖搖頭小聲說道：「我不餓呢！」

從小跟洋人打交道……你要說打成一片那還差不多。

雖然比不上那些貪官污吏，鉅賈大賈，但他心裏清楚，自己這家世放在整個大明也是鳳毛麟角，所以才能有閒情逸緻出門來行走江湖。換作別人家的孩子，這個年紀若不讀書就該下地種田了，哪裡有這閑工夫。

那牛雜是選了牛腸、牛肚、心肝脾肺等各色下水，用白酒與生粉洗凈，與白蘿蔔一起下大鍋，用骨湯滷製好了切片碼盤，離老遠就能聞到一股子言語表達不出來的異香。有人嫌棄這股子腥膻味道，一口都碰不得，可也有人吃慣了這一口，幾天不和_圖_書聞這味道，心裏就抓耳撓腮一般的惦記。你讓他吃好肉他都嫌塞牙，就愛吃這亂七八糟的雜碎，下酒下飯。

說不吃飯那只是客氣客氣而已。

這事兒要放在北方江湖上能讓人笑掉大牙，好傢夥，還有你們這麼拜師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過家家。

楊寬一臉悲憤：「師父你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的？前些天是誰給她買的水果糖？是誰天天帶她去喝糖水？」

黃師叔轉過頭來盯著楊寬問道：「阿寬，你是不是又偷著喂她吃糖了？」

廣東這邊吃東西偏甜口，那燒鵝與叉燒肉上面都刷著厚厚的蜜水，離老遠都能聞到一股子的蜜糖酒糟味道。刷蜜水是為了保證燒制之時外皮顏色金紅鮮艷且口感酥脆，裏面的肉又是另外一分滋味。燒鵝切好了要蘸酸梅醬解膩，叉燒則要搭配滷肉時的原湯醬汁增香。

看得楊寬直翻白眼。

不過在廣州這邊，大家倒是習以為常了。

不過跟著楊寬走了和*圖*書一圈之後他才明白，黃師叔收的這些所謂弟子根本就不是他理解的那種習武者。天津那邊有十三家門派開武館授徒，有非常正式的一套拜師流程，徒弟領進門來，從此便和那讀書人一樣，不問世事一門心思專心練武。等到修鍊出幾分本領了，再出去找工作，要麼給人看家護院，要麼投軍，要麼走鏢。

徐世傑臉上笑容尷尬，心裏暗暗罵娘，也不知道二師父都在信里寫了自己什麼黑歷史。

徐二少爺自小家裡就有錢，不敢說大富大貴，至少也是錦衣玉食，只要不去沾那黃賭毒的玩意兒，單純只是練武的話那肯定一輩子都花不完。更不要說自打大哥中舉之後，人家都上門來倒貼錢財。日後若要娶了那喬家女兒，嫁妝自然也是不會輕的。

黃師叔咳嗽一聲，正色說道：「十三過來，陪你師兄坐一會兒。你不是一直喜歡聽外國故事嗎？你這位師兄可是從小就跟洋人打交道，會說外語，通曉洋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