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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傑想了想又問道：「人家已經把姿態放得很低了，咱們這邊要是一點都不通融的話，會不會讓他們心裏不痛快，回頭惦記上咱們？」

林滄瀾挑眉道：「不然如何，難不成還是給洋人自薦枕席去的？若是那樣，何不都找美艷一些的大姑娘過去？」

嚴夫子搖頭道：「世傑，你不了解日本人，此等小國寡民，畏威而不懷德。你但凡對他軟弱一分，他就要得寸進尺。本就是他們自己鬧出來的事情，跟咱們沒有任何關係，系不要聽他幾句好話就心軟。你這裏心軟很容易，可你要讓誰搬出去給他們騰地方？」

徐世傑這邊就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說法，一邊勸說船長讓水手把通鋪讓出來，一邊又勸說伊藤浩真多付一些銀錢，或者乾脆就分開行動。如果非要趕著今天走的話，大船找不到，小船還沒有嗎？像那種貨運商船，又或者捕鯨船之類的，載上十幾個人一點問題都沒有。

林滄瀾和圖書正色說道：「那就重開天地，再造太平盛世，重整朝綱，重塑民風，做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到時候讓每一個男孩女孩都能堂堂正正地讀書，工作。」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伊藤浩真從外面回來，首先轉達了右大臣對於上國公使的問候，聽說上國公使抱恙在床，已經派人去找醫生，希望上國公使能留下來休養幾日，以盡地主之誼。

房間不能讓，但還要把事兒辦好，讓人家挑不出毛病，這才是最困難的地方。

徐世傑心說：您哪兒看出來我心軟的？我是怕給你添麻煩，要不然按照老子脾氣，誰管他四五六的？

這倒不是說這麼大一艘郵輪裝不下更多的人了，但再怎麼說也不是販奴船，不可能把人像牲口一樣擠在一起。如此長途遠行還要考慮到食物和淡水的配給，以及安全方面的考慮，載客量絕不能超過上限。

林滄瀾斜眼看著徐世傑和圖書，冷哼道：「其實我一直覺得吧，大哥你這外表雖然看起來放蕩不羈，骨子裡面的思想卻腐朽得如同地里埋的白毛殭屍一般。女人怎麼就不能留洋求學了？若是下地幹活，男人的力氣是大了一些，可那些洋人的精密機器，女人若能看懂說明書，不照樣可以操作嗎？」

林滄瀾沉默，輕聲說道：「是啊，我做夢呢。」

在這五十名學生之中，就有足足五個女孩，不僅身份不同，年紀也相差懸殊，其中身穿著淺粉色印花和服，頭戴斗笠遮面，看起來似乎身份尊貴的少女，差不多能有十六七歲的樣子，被單獨分配到了一個標準間。在她身邊還有一個六七歲大，走路都走不穩當的小丫頭，似乎是專門服侍她的下人。另外三個年紀在十歲到十四五歲不等的女孩則與其他男孩住到了集體宿舍裏面。

徐世傑搖頭道：「你是在做夢呢。」

「讓女人去留學，有什麼意義？」

嚴夫子聽和*圖*書完之後沉思片刻，點頭道：「做得很好，但是咱們學生的床位不能分給他們，接下來還有二十多天的路程，擠在一起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好處理。你讓他去跟船長談，只要給足了錢，讓那些水手把房間騰出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兒。實在不行，也不必一次走那麼多人嘛，他們的隨行人員那麼充裕，分開來坐別的船也是一樣。」

這種象徵性的客套自然被徐世傑婉言謝絕，隨後伊藤浩真又提出，希望能夠讓使團中的六位官員及五十名留學生登船同行。船長這邊最多只能騰出來十七個標準間，換句話說，也就是三十四個床位。

回到嚴夫子房間，徐世傑將日本人的想法如實敘述了一番。

林滄瀾回頭看著他低聲說道：「但我能想象到咱們大明十年二十年之後的變化，就算是對於這批留學生最有信心的周先生和嚴夫子，也不敢想象十年之後他們留學歸來能對國家起到什麼決定性的改m.hetubook.com.com變和影響。最多最多，不過是千金買馬骨而已。就算是二十年後，咱們的當朝諸公也不可能放下架子出國多看一眼，他們就連北京城都不敢離開！」

但她很快就抬起頭來，指著不遠處安安靜靜排隊的日本留學生說道：「可是你看啊，日本人也敢做這樣的夢，他們剛剛結束內戰，就迫不及待地派遣朝廷重臣出國實地考察，甚至敢選派女留學生出洋留學。如果他們的天皇下定決心走上這條路的話，你敢想象十年後，二十年後，他們的國家會變成什麼樣子嗎？」

伊藤浩真聽出了這話里的意思，一點都沒有生氣，只是一個勁兒地鞠躬致歉，說給大家添了麻煩。徐世傑陪著他們在船上船下轉了一圈，最後騰出兩個水手的集體宿舍，一個平時用來裝載貨物的底艙，加起來也能擠下十來號人。

他們居然還派遣了女留學生！

徐世傑默然無語。

徐世傑忍不住笑道：「咱們大明又不缺勞力，多少ｗｗw•hｅｔｕｂoｏk.cｏm.com男人都找不到飯碗呢。你讓女人出來工作，誰管家裡？誰生孩子？出來做事讓別的男人佔了便宜，是不是要自盡以證清白？」

而這些日本人的分配方案也很有意思，他們給包括伊藤浩真在內的六名官員每人分配了一個單獨的房間，剩下的學生也分為兩批，其中明顯衣衫華美氣質高貴的那批學生被分到了客艙的標準間里，剩下的學生包括女孩在內都被一股腦地塞進了集體宿舍和底艙裏面。

如今大明的女子尚且不能公開在私塾里求學，最多不過是請老師回家裡來教育，所學的多是三從四德，能通讀四書五經吟詩作畫的那都是鳳毛麟角。

徐世傑心想：也是，除了那個戴斗笠看不見面目的，其他那幾個女孩，如果不是穿著和服，說實話都看不出來跟男孩有什麼區別。

但問題在於……

徐世傑與林滄瀾站在遠處看熱鬧，徐世傑小聲說道：「這日本人下的本錢有點大呀，你說這幾個姑娘真是出國去留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