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光影交錯
第0322章 大言不慚
伊藤浩真對待八岐御子的態度愈發恭敬,因為此時此刻就算是普通人用肉眼也能發現她身上的變化。那幾乎遍布全身的怪異鱗片在一夜之間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與正常人一般無二的白皙肌膚。但與此同時,在她的皮膚之下,又生長出一層細密緊緻的珍珠色半透明鱗片,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當你的父母說為你好的時候,也許只是他們認為這樣對你好。父母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陌生人呢?」
一路平安無事,再也沒有鬧出任何的幺蛾子。
伊藤浩真對此嗤之以鼻:「咱們都已經快到美國了,何必去在乎那些老古板的想法?要我說,咱們反正都是要去新英格蘭的,不如就在當地成立一個中日親善互助協會如何?徐桑你來做會長,讓御子殿下做顧問。」
八岐御子轉過頭來,凝視著林滄瀾沉思片刻,點頭說道:「林桑所言極是,說心境不穩,對我而言都已經算得上是誇讚了。和圖書他們說痛苦就是最好的磨刀石,可我只能感受到千刀萬剮的痛苦,卻沒有體會到絲毫磨鍊的效果,這難道是我的修行還不夠嗎?」
徐世傑在心裏感嘆,這傢伙是真的有魄力啊。
對於現在準備改元維新的日本來說,一位龍女的存在意義要遠遠超過蛇女,哪怕是不成氣候,不受控制的偽龍,也比連神明都算不上的大蛇子嗣強上百倍。
「如果你真有這種覺悟的話,就拜我為師吧!」林滄瀾拍著胸脯大聲說道:「鄙人不才,還算有幾分見識,能為你點撥一二!」
抵達舊金山的前一晚,八岐御子終於結束了漫長的閉關,從自己的房間裡間走出來。她在第一時間就派侍女過來邀請林徐二人到食堂聚餐。
「可是,我要怎麼做呢?」
離開夏威夷,再前往美國的這段航程就輕鬆了許多。
徐世傑笑道:「回禮我已經收到了。」
在船上這些天里他和伊藤浩真經常閑聊,從
和-圖-書
他嘴裏知道了日本人很多很有意思的故事。伊藤浩真身為工部大輔,雖然表面上嚴肅認真,實際上滿肚子都是騷話,尤其在跟徐世傑一起的時候,開口閉口都是自己家的傻人傻事。聽他的語氣就知道是恨鐵不成鋼,都恨不得把國內這些腦滿腸肥的老不死抓起來挨個放血,然後再把所有日本人的腦殼砸碎,把腦子拿出來用鹽水消毒,塗一層橄欖油再塞回去。徐世傑哈哈大笑,擺手說道:「這樣恐怕不妥,我個人倒是無所謂的,但御子殿下要是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拜師學藝,恐怕會給貴國的臣民們造成許多困擾吧?」
不同於當初在橫濱的慌張倉促,日本人這次在夏威夷這裏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和補充,甚至還雇傭了一位廚師隨行,所以他們在船上也能吃到具有夏威夷特色的涼拌生魚料理,以及各種蔬菜海鮮炸天婦羅。
「徐桑的禮物對我來說意義太重大了,等安頓下來之後和-圖-書我一定要把這幅畫好好裝裱之後珍藏起來。」八岐御子言辭懇切地說道:「請您務必給我一個報答這份恩情的機會。」
徐世傑正在思考如何拒絕,林滄瀾在旁邊突然介面說道:「我覺得御子殿下現在欠缺的並非名師指導,而是自身的心境歷練。僅僅因為一幅畫作的就心神動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心境不穩。我國有句古話說,萬丈高樓平地起,如果連基礎都沒有打好的話,未來的發展只會更加艱難。」
關鍵不在於要怎麼做,而是她想怎麼做。
鱗片更小更漂亮了,就像是從鯽魚變成帶魚一樣……
直到八岐御子投來求助的目光,他才沉聲說道:「我認為林桑說的這番話很有道理,御子殿下,你還記得臨行之前,天皇陛下對我們講過的那些話嗎?陛下說,我們的國家如果沒有殺身成仁的覺悟,就不可能獲得新生。我認為國家如此,人亦如此。如果你在內心中還懷揣著對於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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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那些殘忍獻祭儀式能否成功的僥倖心理,那就一輩子都不可能擺脫過去的陰影。相反,如果你想要……的話,這次來美國留學就是你掙脫樊籠的最好機會。如果你真能有這種覺悟的話,我願意頂住國內的壓力來支持你!」道理大家都懂,但也就只有他才能有這樣的魄力和覺悟,換作國內那些保守派的老臣,用他的話說就是聽到「不受控制」這四個字比聽到自己死了爹媽還難受。
八岐御子臉上的微笑凝固住了。
這是他從日本人那裡學到的邏輯,現在以及之道還施彼身。
林滄瀾認真地勸誡道:「只有你自己的選擇才能磨鍊你自己的心性,別人的選擇只能磨平你的稜角。你有沒有考慮過自己真正的理想和志向?你現在所求之物,是你真心想要的嗎?如果你連自己內心這關都過不去的話,那還談什麼心性和心境?」
「就算什麼都不做,僅僅是御子殿下的存在也會讓那些感到困擾的hetubook.com.com傢伙感到困擾。」
儘管伊藤浩真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但八岐御子顯然還是懵懵懂懂,體會不到他的良苦用心。
說實話,徐世傑有的時候也這麼想過。
伊藤浩真欲言又止,他很想打斷林滄瀾的話,抬起手來,又放了回去。
雖然不好說有多厲害,但肯定是得到了不少好處,至少粗看起來總算是個人,而不是妖精。
日本人在某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特別愛鑽牛角尖。
也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總覺得不太對勁。
「相對於這幅畫作的真意來說,那樣的回禮還是太過於淺薄了。」
八岐御子認真地說道:「您可能還不明白這幅畫作對於我的意義,它就像是為黑夜裡的旅行者照亮道路的一盞明燈,讓我重新看清了眼前的道路。即使只能看到眼前三尺之地,和過去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相比起來也是天差地別。這份恩情我實在想不到要如何報答,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成為您的學生,向您請教作畫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