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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沒聽說過，算了吧。」

是明人？

「日本是哪兒？」

西班牙語的聖弗朗西斯科，翻譯成中文是方濟各，音譯為三藩，但中國人更喜歡把這個這座城市稱為舊金山。

周先生啟程之前，就曾經特意叮囑過徐世傑，出門在外要時刻留心，就算是遇到同胞也別太放鬆警惕。有不少海外華人都是鄉下窮苦出身，被騙到海外做豬仔，沒有接受過教育對故鄉毫無留戀，時間長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顏色。還有些人……應該說是有一部分人，身份並不幹凈。

就看到幾名黑髮黑眼，身穿著藍灰色牛仔褲與短袖襯衫的年輕男子，正站在小巷口，抱著雙手，用冷峻的目光仔細打量著剛剛坐上有軌電車，興奮地大呼小叫的學生們。

在長達二十天的跨洋航程之後，北京陽光號終於抵達了美國西海岸加利福尼亞州的舊金山市。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也算得上是東海岸線和圖書上歷史文明最悠久的城市之一。

至於現在，這裏至少有五分之一屬於中國海外僑民。

看那幾個年輕人臉上冷漠的態度，徐世傑在心裏暗嘆一聲，嚴夫子的顧慮果然有道理。時隔多年，又身處異國他鄉，人心隔肚皮，不能不提防。你當他是同胞，他可未必拿你當親人。

眼前這一幕幕畫面讓徐世傑腦海中不由自主地蹦出了桑托斯神父曾經說過的一個詞語——「工業化城市」。

如果這都不能叫做工業化城市的話，那真正的工業化城市又該是什麼樣子？

但問題在於舊金山根本算不上什麼工業化城市，這裏充其量也就是個移民港口，在金礦被挖乾淨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競爭能力，只能依靠海運交通維持繁榮，這是周先生給他們講解美國時所提到的。要說美國真正的繁榮地區，也就是學府之都，經濟之都，重工業之都，都分佈在東海岸，也就是他們hetubook.com.com即將乘坐火車橫跨美國內陸前往的新英格蘭地區。

所謂身份並不幹凈的意思是，當年天王神教造反失敗之後，通過各種渠道逃離大明的「反賊匪首」及其親朋故舊。這樣的人不在少數，而且廣泛分佈於東南亞、南北美各國，朝廷對此心知肚明，但鞭長莫及也沒有辦法管束。

這態度就顯得非常的……高冷。

肯定是中國人，但是不是明人就不好說了。

雖然說如今已經過去將近二十年，很多人都已經在國外安定下來娶妻生子，頤養天年。但也不能排除會有極少數的特例，對於朝廷依然保持著仇恨的態度。以前沒有機會也就罷了，如今看到官府鷹犬出現，誰能保證他們不會故意挑釁滋事？

而在中國學生這邊，不能說完全沒有計劃，只能說是隨波逐流。舊金山當地的華人勢力規模不小，但是跟他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嚴夫子也並沒有要接https://m.hetubook.com.com觸當地華人的意思。負責接待他們的是周先生的好友，天主教會的神父馬麗德，他已經為留學生團準備好了住宿的旅館，以及前往新英格蘭的火車票。

第一次來到洋人的國度，不要說那些學生，就連徐世傑也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老帽一樣，左看右看只覺得眼睛都不夠用。

來到旅館安排好住宿，徐世傑正要出門轉一轉看看情況，就看見門口走進來一位身穿素色長褂，戴著金絲眼鏡手提文明棍的華族老人，拱手笑問道：「敢問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官居何職？」

和中國留學生的倉促不同，日本留學生擁有充裕的時間和計劃安排，日本商會已經為了迎接他們的到來做好了所有的前期工作。只有一部分學生會前往新英格蘭地區留學讀書，另外一部分學生則要跟隨後續的使團前往歐洲各國。

然而很遺憾的是，這個來自遙遠東方帝國的出訪使團，似乎m.hｅtuｂoｏk•ｃｏm.coｍ並沒有配備專門的發言人，也並不打算接受採訪。他們只會說「請讓一讓！麻煩請讓一讓！」

不考慮當地土著居民的話。

剛剛熱情洋溢的記者呼啦一下子一鬨而散，只留下碼頭上腥鹹的海風。

此時此刻徐世傑心裏面只剩下驚嘆與感慨。

從船上下來的中國留學生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多一些，走完了一批還有一批。記者們又蜂擁而上，結果一番交流下來才知道對方竟然是日本使團。

聽名字就知道，這裏最初是由西班牙人建立的殖民據點，大概在半個世紀之前，墨西哥從西班牙獨立，這裏就變成了墨西哥的領土。後來美國人又打敗了墨西哥人，將這座城市納入到自己的疆域當中。

伊藤浩真沉默片刻，轉過身來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學生們正色說道：「諸君，你們要把今天這一幕牢牢地記在心裏，雖然你們不一定會留在美國學習，但西方的洋人基本上都是這副嘴臉。他們在中國人身www.hetubook.com.com上沒有佔到便宜，所以才會尊重中國人，對中國充滿好奇和熱情。而我們作為戰敗者，在他們眼中的地位和豬狗沒有區別，遠遠達不到人的層次。我對你們沒有太高的期望，只希望你們能在學習怠惰的時候，回想一下今天這幅場景。有朝一日，我們要將這份羞辱十倍奉還給中國人和美國人，讓他們細細品嘗！」

這座城市的建築都是水泥磚石結構，至少六層起步，高樓林立。平整的青磚柏油馬路上穿梭著各式馬車汽車，還有如同怪物一般身軀龐大，裏面可以裝載數十人的有軌電車緩緩駛過。一座座煙囪拔地而起，向城市上空噴吐出滾滾濃煙，空氣中都充滿了鐵鏽與煤油的味道。

他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視，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郵輪靠岸之時，已經有不少當地記者等候在現場，手裡拿著速寫筆記本與照相機，希望能從遠道而來的中國使團身上採訪到大新聞。

沒出過國門，確實無法體會到這種恐怖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