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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非常失望，但也沒有多說，他很清楚眼前這兩位少年並非池中之物，不可以常理論之。

「克洛諾夫先生為我們辦理好了學校入學的審批流程，而凱倫夫人負責聯絡互助會，為學生們安排寄宿家庭。」

林滄瀾不著痕迹地瞄了一眼，搖頭道：「有可能只是好奇的路人吧？」

周先生笑道：「教會尚有正教與新教之分，這民主制度也不是簡單四個字就能概括。如西方列強，英美德法，各國體制都有不同，這是一門大學問啊。至於說哪種體制適合我們中國的國情，那還需要你們這一代年輕人慢慢摸索探尋。就算找不到也別灰心喪氣，只要往前走，總會有路的。」

那是一個建築工人打扮的男子，抱著雙手倚靠在不遠處的酒吧門口，看似是在休息，實際上眼睛一直盯著這邊的動靜。

跟蘇菲大嬸有得一拼，也不知道是美國人都這麼嘴碎，還是因為職業的關係，在講課這方面別有天賦。

這事兒洋人不是干不出和*圖*書來。

周先生給嚴夫子仔細解釋：「有很多家庭都願意接納一到兩位學生，我這些天里挨個走訪，確認都是良善人家。到時候如果有什麼問題咱們可以再作調整。但因為各個家庭的分佈位置不同——美國這地方就是地廣人稀，比不得咱們那邊人煙密集。經過考慮我們決定把這些學生分散到距離寄宿家庭較近的三所小學中，包括哈特福德小學、威士倫小學和沃特伯力小學。」

「你說這話不虧心嗎？他都盯你盯半天了，看來就是衝著你來的，只不過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總不可能真看穿了你的身份吧？」

但在這副祥和的表象之下，感知敏銳的徐世傑依然察覺到了不遠處投來的冷漠目光。

「話是這樣說，但也要分時候，至少在秦國大一統的年代，呂不韋可以稱量天下。」

徐世傑給林滄瀾使了個眼色，小聲說道：「那話來了。」

林滄瀾斷然否定，行走江湖這麼久，能看穿她女扮男裝的和*圖*書人都不多，更何況是另外一層身份。龍女又不會在腦門上貼標籤，而且她自己都不承認，別人有什麼法子來確定？

徐世傑忍不住插嘴道：「那先生以為，這西方的民主制度真可以為我國所用？」

怕就怕是另外一種情況——人家根本沒證據，也不在乎你是誰，就只是單純的想利用這個事件來做文章，比如說拿個洋胰子愣說是琥珀蜜蠟。

周先生從小就來到美國讀書，對於這個國家有著充分的了解。雖然他自己就是一名虔誠的基督教徒，也對美國人宣傳的西方民主制度深信不疑，即便如此，他對於這個國家的本質依然保有充分的認識。

「秦漢之時諸子百家并行於世，選擇集采眾長融於己身的儒家最終取得正統，而號稱無所不通卻又無一精通的雜家最終銷聲匿跡，此乃邪魔外道。」

「能把這些碎片整合到一起發揮出正面作用的政治制度和國民政策，難道不值得我們去思考和學習嗎？」

教徒和圖書和異教徒，巫師和凡人，工廠主和農場主，白人和黑人，男人和女人，愛爾蘭人、猶太人、義大利人、墨西哥人和中國人……構成這個國家的每一個群體都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對立與衝突。

嚴夫子來到這裏就是兩眼一抹黑，幾乎就是完全將自己的身家性命與這三十個孩子交到了周先生的手上，只能一切都任憑他安排。這時候他也不好追問細節，只能通過齊通譯發表了兩句不咸不淡的客套話。

留學生們在抵達哈特福德之後終於遇到了第一位美國政府官員，這位名叫做克洛諾夫的中年白人男子是康涅狄格州的教育負責人，畢業於耶魯大學，是周先生的學長和老朋友。以及留有一頭鮮艷紅髮的艷麗女子，目前在哈特福德神學院任教的珍妮·凱倫博士，同樣是周先生的校友，和關係比較親密的老朋友。

他想了想又囑咐道：「嚴夫子對於宗教信仰之事非常忌憚，他的想法我能理解。可這自古以來的學問就沒有容易獲取的。https://m.hetubook.com.com張良尚且要給黃石公撿鞋，劉備還需要三顧茅廬。知識就是知識，學問就是學問，切不可因為顧忌教會影響就退避三舍。說到這個……我還是建議你們倆也和他們一起先讀小學，等掌握了一些基礎常識之後，再選擇跳級升入中學也不遲。基礎打不好，人家真正高深的學問就算放在你眼前你也看不懂的。」

這句話聽上去很有道理，但林滄瀾卻不能苟同。

「不可不能。」

但與此同時，有限制的衝突也會催生出積極進取的心態。

坦白說，如果不是之前通過其他渠道和方式接觸過教會的另外一面，就像這些孩子一樣，來到異國他鄉初次接觸到教會人士，那確實是能留下不錯的第一印象。

上來就擁抱親臉的那種。

他眼中的美國就是一個從上到下都支離破碎的畸形怪物，就算大腦能夠勉強支配身體的運轉，但身上的每一個零部件都有自己的想法。

跟那幫小鬼一起去讀小學？那還不夠丟人的呢！

「嚴格來說，美國heｔｕｂooｋ.coｍ.cｏm並不能被稱作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國家。」

徐世傑與林滄瀾對視一眼笑道：「我們自有安排，就不勞煩先生費心了。」

在火車上聽完周先生的講述，徐世傑就在心裏面感嘆，這可真是好一塊風水寶地，龍潭虎穴。

周先生修的是西學，但對於國內歷史也有所涉獵，當即舉例反駁：「中國之正道或可延續不絕，也許五百年後美國已經灰飛煙滅，我炎黃子孫依舊能傲立於世界之巔，笑看風雲變幻。可如今就是大爭之世，難道就因為維護所謂正道，就不用商鞅？不用張儀？不用呂不韋？不管當下黎民之水深火熱？」

幸好這兩個人都沒有因此而產生什麼誤會，尤其是那位凱倫夫人性格非常熱情，臉上一直掛著爽朗的笑容，看著這些孩子兩眼放光，嘴裏嘰里呱啦飛快地說個不停。除了最開始隱約能聽明白是歡迎來到哈特福德你們可以把這裏當作自己家一樣不用擔心……剩下就是吧啦吧啦吧啦，以徐世傑這二把刀的英語水平都愣是沒聽懂她在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