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然後這傢伙撒腿就跑。

薰紅著臉道歉，而林滄瀾只是摸了摸她的腦袋，挑眉道：「居然長高了呀？」

如凋零的落葉，默默消逝。

12月24日，今天是平安夜，是美國人的新年。

你死定了……

薰一把抱住林滄瀾的手臂，嘿嘿傻笑起來。

因為貧窮而自卑，因為貧窮而盲目，對於自己的執念堅信不疑，容不得他人的任何質疑。哪怕只是妻子開口說了一句最近米價漲了，又或者女兒外出採摘野菜被人看到，都會引發他心中暴怒的情緒。

一顆雪球從旁邊飛來，打斷了薰的思緒。她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滿臉開花，回頭一看，菲歐娜就站在雪地里，一手拿著一個雪球，衝著自己發出豬一樣的笑聲。

「我錯了，請原諒我！」

「好呀，師父！」

就忍不住羡慕起來。

嚴夫子對此一直抱有微詞，認為學生不應該將精力放在這些與學習無關的事物上。這種態度讓薰想起自己的父親，那個同樣思想和_圖_書保守到極點的老武士，對於家裡任何超出自己控制的東西，哪怕只是一束野花都會怒不可遏。

「師父，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呀？怎麼都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去接你！」

早就已經忍耐不住的學生們爆發出足以震塌樓板的歡呼聲，拎起書包一股腦湧出教室大門。

「哈哈哈呃……」

每一個人的價值都是不同的，而伊藤大人對於她的期許，也就僅此而已，再無奢望。

下課鈴聲終於響起，講課的老師聳了聳肩，大聲說道：「聖誕節快樂，祝你們玩得開心！」

這個家是溫暖的，即便是在寒冷的冬日里，也能切身感受到的溫暖。

「今天晚上沒有你的飯了！」

雖然心裏清楚，但每當看到中國官員對於留學生的關心與呵護，看到嚴夫子堅持不懈的中文教學，看到周先生每天在外奔走忙碌，看到徐先生以霹靂手段震懾宵小……

「啊哈哈哈哈——」

不過幸好，還有周先生和他據理力https://www.hetubook.com.com爭。

她睜大了眼睛。

這樣簡單幼稚的小把戲，薰已經在課堂上玩了無數次，還是樂此不疲。

「師父？」

「對……對不起，師父……」

有那麼一瞬間，薰的腦海之中一片空白，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連蹦帶跳地衝到了師父面前。可這個時候腳下一滑沒能站穩，直接一頭撞進了師父的懷抱里。

同時也意味著學校的寒假，將從這一天開始，持續整整兩個星期。

林滄瀾的目光投向學校里的操場，點頭笑道：「看樣子這些傢伙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咱們先回去吧。」

那並不是值得懷念的回憶……

自從舊金山一別，從此便杳無音訊。

其他學校大多在幾天前就已經放假了，假期也會更長。但哈特福德小學對於學生的要求比較嚴格，至少是在這個時代還比較嚴格，所以會盡量縮短假期，以免學生們玩得天昏地暗，徹底放飛自我。

並不是家裡買https://m.hetubook.com.com不起煤，只是她沒有資格享用。

學生們的心思早就已經飛出了學校之外，根本沒有人好好聽課，就連平時學習成績最好的薰都忍不住開小差，老師更沒心思講課，大家都在內心的煎熬之中渾渾噩噩地度過了最後一個下午。

林滄瀾將她扶起來，輕聲笑道。

薰曾經也以為這就是武士的宿命，長大之後她才明白，其實那就叫做貧窮。

雖然兩個人動不動就關起門來吵到天昏地暗，可薰一點都不害怕，這樣的熱鬧喧囂，在她過去的那個家裡可是一點都不存在的。

原來下雪的時候並不會冷。

收拾好課本背上書包，薰最後一個走出教室。

身為武士之女，如果連忍受寒冷的根性都沒有，那以後也難成大器。

身披著淺咖啡色毛呢長風衣，依舊做男裝打扮的林的滄瀾就站在校門口，朝著自己微笑著揮了揮手。

教室里非常暖和，滾燙的熱水從金屬管道中流淌而過，將寒風阻擋在門外。教室里的學m.he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coｍ生們對此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但在薰的記憶中，自己童年時代的每一個冬天都未曾享受過如此的溫暖。

薰咬牙切齒地撿起帽子戴好，正在心裏琢磨著今天晚上要怎麼收拾這個蠢貨，但就在她抬起頭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卻不經意間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剛剛回來，準備給你們一個驚喜。」

薰心裏清楚，在伊藤大人眼中，她已經發揮出了應有的價值。

什麼都不能聽，什麼都不能問，什麼都不能說，武士就應該沉默寡言。

她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不過就在薰放鬆警惕的一剎那，她猛地摘下薰的帽子，將手裡的雪球狠狠地拍在她的後頸上，引得薰尖叫起來。

穿過操場，她看到那些中國的留學生正在草地上飛奔，他們已經找到了朋友，找到了自己喜歡的運動方式。最初剛來的時候，還有不少人在私底下嘲笑這些中國學生只知道悶頭學習，身體卻像小姑娘一樣弱不禁風。但在經過這幾個月的飲食調和_圖_書理和營養補充之後，他們也開始接觸棒球、籃球、橄欖球這些流行運動，其敏捷的姿態絲毫不比當地的白種人同學遜色。

憤怒不可怕，沉默才可怕，絕望到麻木的沉默，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家裡總是缺這缺那，父親也總是將其歸結為對於武士意志的考驗，而母親毫無主見，只是一味盲從。

菲歐娜笑著笑著，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作為榮獲此等殊榮的幸運兒，這或許是你們改變人生的唯一一次機會。天皇陛下賜予汝等之恩譽，務必銘記於心！從今天起，你們的生命將成為國家的籌碼，謹以此身血肉之軀，鑄就國家發展的基石！」

用力呼出一口熱氣，看著蒸騰的水汽在玻璃窗上形成一片水霧。脫下手套，攥緊拳頭，將小拇指的方向對準窗戶按過去，然後再用手指點出五個小點，就變成了一隻可愛的小腳丫。

伊藤大人的激|情演講猶在耳畔迴響，可他的面貌卻在眼前漸漸模糊。

「就算是幾個月不見，也不至於這麼激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