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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盤丟了。」

「少爺，這是你留在我這兒的東西。」

那麼大個東西按理說沒有隨便丟的道理，但既然白芷都說丟了，徐世傑也不再多問。

李懿扔掉手中的絲帕，吸了吸鼻子，搖頭苦笑道：「賢弟你年紀還小，不知道這官場上的複雜。很多時候要想辦好事情，關鍵就在這一杯酒，一口煙上面。人家敬酒你不喝，人家遞煙你不吸，便是不懂規矩，以後也就不帶著你玩了。你說我這殘廢之軀本就招人厭惡，若是自己再不努力主動一點，還能做成什麼事情？」

冷風吹過，李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幸好及時用手中羽扇掩住了口鼻，才沒有波及桌上琳琅滿目的點心。

徐世傑打開一看，裏面都是自己當初出門時隨身帶的零碎物件，包括從大哥那裡拿過來的那副塔羅牌，後來買的那本英文版《霧都孤兒》和英漢字典，還有白芷專門縫了一個荷包裝在裏面的羊嘎拉。

只是喬家若堅ｍ•heｔｕｂook.coｍ•ｃoｍ持不退親的話，這份人情自己可就欠得大了。

長嘆一口氣，他將雙眼無光的白芷摟進懷裡，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不髒的，少爺一點都不嫌棄，我們家小白最乾淨了。誰敢說你臟，地底下的列祖列宗都不答應。對洋人點頭哈腰曲意逢迎就是仁義理性？讓洋人驚詫畏懼死無全屍就是野蠻瘋狂？世上從沒有這種狗屁的道理！」

……

徐世傑跟她朝夕相處多年，看她臉上的表情變化，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

他嘆了口氣，看著桌上分毫未動的點心，眉頭微微皺起，輕聲問道：「這間酒樓的廚子是師承京城皇宮御膳房的御廚，專門製作各色宮廷點心，可是不合賢弟的口味？」

停頓了一下，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試探著小聲說道：「少爺，你要是不急著走的話，能不能容我些時間，安排一下那些孩子的去處。」

「這些孩子非生非死狀態https://m.hetubook.com.com詭異，陰司判官也頗覺棘手，不知該如何處理。幸好有位夜巡遊大人見多識廣，去東海蓬萊島求得一株七彩珊瑚，將那些孩子的魂魄從蛹中抽離出來攝入其中，以人蛹血肉餵養珊瑚，再用珊瑚蟲重塑肉身，變成精怪一類。最後以人間香火供奉，修持神道，如今已經與常人無異，只是還不能見光。」

白芷愣了一下，瞬間臉上血色盡去。

白芷嘆氣道：「有這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則是……當初少爺你是因為看不慣那些洋人惡行才出手殺人，遠走海外。我留在天津左右無事，就想著少爺你哪天回來，要是看見這裏還有洋人作惡，肯定會不高興，所以就幫你繼續清理下去了。」

徐世傑想了想，並沒有把東西拿出來，合上匣子又遞給白芷，白芷咧嘴一笑，接過木匣小心收好，回過頭來小聲問道：「少爺，要不要給少奶奶那邊報個平安？」

「那個羅盤ｈtｔps://m.ｈｅｔubｏｏk•cｏm.ｃｏm呢？」

白芷挑眉道：「他們憑什麼退親？」

坐上馬車，白芷熟練地從包裹里掏出一條長毛巾，將濕漉漉的黑貓包裹進去，反手將一個木匣子推到徐世傑面前。

回過神來，他注意到白芷正在偷看他臉色，忍不住訓斥道：「動什麼歪心思呢？」

打掃房間弄髒了手可以洗，但殺了人，無論是什麼人，這份業障卻是無法抹銷掉的。

「就因為這？」

她始終記得少爺有潔癖，愛乾淨，看不得腌臢厭物，卻忘記了自己也在少爺的潔癖範圍之內。

夏侯羡搖頭道：「多謝李兄好意，不過我是跟隨師父學醫的，師父平時最注重養生，嚴令我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再不碰其他零食。不是不給李兄面子，請李兄千萬不要誤會！」

說到這裏，他看夏侯羡臉色依舊淡然，不由得在心裏暗嘆一聲此子心性沉穩，當即便繼續說道：「我看賢弟一表人才，又懂洋文，有這本事又何必跑江湖做郎中m.hetubook.com.com呢，不如來天津幫襯哥哥如何？」

白芷噘起嘴冷哼道：「還不是少爺你只管殺不管埋，留下這麼多爛攤子，都得我給你收拾。那些孩子雖然得救，可是已經骨肉消融，只剩下魂魄困於蛹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鄭家大哥大嫂四處尋訪江湖異人，都說無藥可救。後來幸好得到一位衚衕口拉二胡的盲眼先生指點，我和鳶姐想辦法求見了本地城隍陰司。」

李懿搖頭道：「話不是這樣說的，如今朝廷正在用人之際，最重洋務人才，不分出身高低，年齡長幼。我看賢弟你雖然年幼，但也有愛國之心，日後必成大才。只要來哥哥我這裏，跟在我身邊磨鍊個三五年。太高了不敢說，哥哥這裏至少能保舉你做一方主事！」

徐世傑一開始有些不信，但看到白芷臉上惶恐的表情，頓時心軟下來，拍拍她的腦袋笑道：「做得好，不愧是本少爺的貼身丫鬟。不過就到此為止吧，我不在乎洋人死不死，但是嫌棄他們髒了你的和*圖*書手。」

徐世傑恍然道：「所以你才弄這個紅燈會，就是為了給她們積攢香火？」

「哈——啾——」

徐世傑一想也是，自己一沒死在海外，二沒跟晉商完全斷了聯繫，喬家家主也並非短視之人，自己家女兒年紀尚幼，不可能這麼匆忙就反悔。

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心思太重。

李懿微笑著擺手道：「賢弟多慮了，你我兩家乃是世交，沒必要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不想吃就不吃，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這一條街上七座酒樓，都能賣我李某人幾分薄面，你想吃哪家咱們就去哪家。」

夏侯羡笑道：「人家都說我乳臭未乾，能幫到李兄什麼？」

白芷嘿嘿笑道：「我能有什麼心思，少爺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

徐世傑皺眉道：「喬家還沒退親嗎？」

徐世傑好奇道：「那些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又是怎麼摻和進去的？」

夏侯羡轉回過頭來，見他窘狀，忍不住勸道：「李兄身體本就虛弱，該儘早戒早煙才是。」